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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狂京师_关于米芾的故事

时间:2022-04-28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癫狂京师_关于米芾的故事元祐二年,米芾丁忧期满,回到汴梁等待再次任命。高太皇太后是支持旧党的保守派,一向对新法持异议。就在这样一种混乱的政治环境下,米芾结束了丁忧期,解服回京,等待他的第二次分配。米芾此番的回京待命,他能恃的是谁?不知米芾是从何人处、在何时学来这等匠人的本事?频观公主下降,皇子纳妃。对于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米芾不是第一次来,而是相当熟悉的了。

癫狂京师_关于米芾的故事

元祐二年(1087),米芾丁忧期满,回到汴梁等待再次任命。

离开汴梁才两年多,朝中已非当日之模样,当权的皇帝和臣子都已换了。小皇帝哲宗才十岁,一切事务全由他的祖母太皇太后高氏做主,比后来的慈禧还威风。高太皇太后是支持旧党的保守派,一向对新法持异议。现在神宗驾崩,她来垂帘听政,权柄在手,立刻改弦易辙,宣布与以前的一切新法拜拜。她召来司马光,让他任门下侍郎,次年又升为尚书左仆射,即左宰相,主持国政。司马光已经老态龙钟,还是临危受命,起用当年反对新法的刘挚、范纯仁、吕公著、苏轼和苏辙诸臣,把推行新法的干将蔡确、章惇和吕惠卿等人全部降级或罢免。

司马光为人正直,在当时有极大的声望,但当他掌权之后,还是暴露了他刚愎自用的性格,他迎合高太皇太后的心理,急欲把他以前所嫉恶的一切去除,下令天下,革除一切以前颁布的新法,王安石前十几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一些制度和人事,全部被推翻,《保甲法》《方田法》《市易法》《免役法》《青苗钱》等新政悉数罢去,王安石和神宗皇帝所进行的一切国家资本主义改革就此中止,历史又退回了原状。这一段历史,被称为“元祐更化”。幸好这位荆公在变革的第二年去世,否则依他的执拗性格,会气得半死。而仿佛老天要示公平,那位与他抗争了十几年的司马光,也在当年去世,两人终于结束了彼此的恩怨,携手共入天堂。

但是,新旧两党领袖的升天,并不意味着这一场争斗能够止息,居于朝堂之上,刚刚上台的旧党正在借助皇家的力量,对新党发起除恶务尽的清算运动,下令把以王安石为首的三十多位新党人物列为“奸党”,公告全国,毁誉天下。而且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旧党本身这时也发生了分裂,产生了由程颐为首的洛党,以苏轼为首的蜀党,以及以刘挚为首的朔党。其实这三党的分立,并非是因为政治观点有多大的区别,而是因为一些看法相左,就转而互相攻击对方的品德,旧党就此“三家分晋”了,彼此观点不对,就说对方是“小人”,要别人下台。

就在这样一种混乱的政治环境下,米芾结束了丁忧期,解服回京,等待他的第二次分配。(www.guayunfan.com)对于任何一位官员来说,丁忧无异于是悬挂于他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它随时可以落下来,而把他的仕途斩断。只要双亲一去世,所有的工作都立刻停顿,放下一切,扶柩还乡去做你的孝子。等你再度回来时,原有的一切机会都已失去,历史的车轮已经转动过去了两年多,所有的都是人是而物非了。你得再行努力,你得再钻营,你得再走门子,央求吏部的官员们能够给你一个好位置。

可是,这一切对于中下级官员来说,又谈何容易!《宋史》中说,哲宗时全国的官员人数是二万八千余员,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官多职少,难以分配。加上程序复杂的“磨勘法”和“内诠法”的制约,使得一个官员要想经过“三任七考”之后能够谋到一个好位置,真正艰难。

有道是:朝中无人不做官。米芾此番的回京待命,他能恃的是谁?谁能在朝中帮他谋到一席好位置?

在不谙世事的米芾看来,眼前似乎一切大好:被他视为亦师亦友的苏轼现已回京复职,身居高位,任中书舍人,受到高太皇太后的重用,大红大紫;担任吏部侍郎的是他弟弟苏辙;他的好友蒋之奇正担任着户部侍郎,他们不会不帮自己的忙。再说,高太皇太后的家属都是一门贵胄,他们与米芾从小相熟,是一起在濮王府中长大的哥们儿,现都在京师任要职,也可助一臂之力。最紧要的关头,可能还可以替他去求那位高太皇太后,她是可以一言成旨、扭转乾坤的。

除了那些重臣贵胄,米芾还认识一些名人和文士,他们虽然并不掌握权柄,但却具有话语权,能够左右社会舆论,影响公众。比如一些著名的画家、一些著名的书法家和诗人词客,都是米芾多年来文字相交的朋友,交谊也并不浅。

怀着满腹的自信,带着一肚皮的憧憬,米芾乘船上路、回京待命了。他相信,在前面等待着他的,必是一番锦绣前程。他兴致勃勃地沿着汴水向西北行,在路过安徽宿县的时候,居然还幸运地购到了一帧李邕的书帖,他急不可待地在船上就自行装裱好了这帧书帖。书画的装裱是件大事,“三分画,七分裱”,轻则会把珍贵的作品装裱坏了,重则能把作品剥了层、造了假、掉了包,那就一钱不值了。不知米芾是从何人处、在何时学来这等匠人的本事?不过为了这通他心仪的书帖,他付出的代价未免过高,用了五幅张萱的画才换来的。我们一向把米芾看成是书画并称的两栖艺术家,但在他自己的心中,这两项却是有所仲伯的,他首先看中的是书法,这是他最为自傲的一行,其次才是绘画。翻翻他的记录就可以发现,他一般都是用画去换书法的,而且大多是用多幅的画去换一幅字,在他的心目中,画显然没有书法的价值高,这有悖于一般人的价值判断。

汴梁是北宋时的都城,也称东京,以与西京洛阳、南京商丘相区别,就其地势、景物和出产来看,并不占优势。它位于一片平原之上,其北面除了黄河,几乎无险可守,左边也无险可依,与长安和洛阳根本不能相比。自从春秋之后,除了魏国,没有一个王朝把首都建在这里。只是因为唐末朱温的根据地在这里,所以做了五代四朝的王都,北宋也就以此为都,经过近两百年的建设,这一座城市到了北宋中晚期不仅成为当时中国的政治中心,并成为当时中国最繁华的大都市。由于占了水陆交通的优势,又位于中央的腹地,从而形成了一处四方辐辏、官贾云集的地方。汴梁当时的那番状况,正如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的“序”中所描述的那样炫目辉煌:

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髻之童,但习歌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相竞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笔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萧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瞻天表则元夕教池,拜郊孟享。频观公主下降,皇子纳妃。修造则创建明堂,冶铸则立成鼎鼐。观妓籍则府曹衙罢、内省宴回;看变化则举子唱名、武人换授。

对于这样一座庞大的城市,米芾不是第一次来,而是相当熟悉的了。他自小跟随父母来过这里,在濮王府里度过一段恰似王孙般的生活——是“恰似”而非“确是”,因为毕竟主仆有别。他也曾跟随着小王爷们,出入于王侯之家,官宦之第,也曾见识过那些纸醉金迷的生活,也曾见过那些身着紫绯衣、腰佩金鱼袋的贵胄们,他当然热衷于那样的生活,也极度羡慕向往那样的生活。然而,他那冗浊的出身和外放南边之地的经历却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虽然自己能够厕身于显贵之间,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他绝不是能够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他只配做在底层沉浮的下等官员,而且一做就是十几年,毫无升迁的希望。

他有点绝望,有点沮丧,有点牢骚。

然而,他又和一切士人一样,在心底还没有绝灭过平步青云的希望,还萌生着陡生富贵的念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被人提携,直上朝堂。他自己知道,除了自认有恃的那些条件之外,还有一个最有利的条件,那就是他的书画,以及鉴赏的水平。凭着这一点,就能填没横亘在他和权贵们之间的鸿沟,就能使他通达一切的王公贵族、首宦巨富,他只需手执一卷就能敲响那紧闭着的朱门,甚至能够登堂入室、一窥堂奥。

北宋整个时代的文化氛围极浓,当时的士大夫文化水平极高,喜欢收藏字画文物,好古之风极盛。且不说欧阳修和赵明诚那样的收藏大家,即使是中下层的官吏武将,无不喜欢收藏字画,连大字不识的高公绘都会去买韩干画的马,时风可趋就可想而知了。米芾一则以书画而名世,二则以自己丰富的收藏而名世,三则以精鉴而名世,过他眼目的历朝极品不在少数,而且鉴定水平极高,这三大名声就足能使他走进一座又一座的显赫豪门。

米芾可能也已经知道,光凭自己的出身、经历和背景,甚至囊中的银子,都不足以和那些云集于京师的待补官员们相抗衡,即使光凭自己的能力,也断没有经纬之才,为相之道,他只能把自己两年多丁忧的简历和述职报告递到吏部,等待那些官僚们接见和放恩,一切都只能凭机遇了。

但是,他可以剑出偏锋,另觅渠道。

自古以来,中国的很多文士都以狂放不羁的性格,以及不同凡俗的行止而出名,他们或是如屈原一般狂歌当哭,行吟泽畔;或是如嵇康、阮籍一般冷眼阅世,佯狂避祸;或是如顾恺之一般痴绝嗔怪,落笔如飞;或是如李白一般恃才傲物,醉卧长街;或是如张旭、怀素一般不守法度,挥笔横洒;甚至如王洽一般掷杯向天,以发濡墨。这些被人视为的癫狂之徒,或者是自身的性格有缺陷,因事刺激之后,一时控制不住,便会做出些过激的行动来,以头抢地,狂哭呼号,犹如疯子。还有的人因为受到强烈的刺激,内心压抑,平时或如常人,但如果遇到不平之事,或者受到诱导,便会择机释放,一吐胸中之块垒。也有人自视极高,然而现实之中却是屡受歧视,备受折磨,也会显出不同行为来。也有人比较特别,他的癫狂是佯装出来的,或是为了避祸,或是为了表现自己与人不同,以吸引别人的注意,这样的人物,则又别作他论。

奇怪的是,这样的狂怪之人,多是文学艺术界中的才子,他们癫狂的行止,不仅没有妨碍他们的艺术创作,反而为他们平添了激情的创作动力,他们那无穷的创造力就在这种非凡的勃发之中得以升华,反而为他们增添了一层天才的光辉,与常人相比,这种狂怪之人的笔下出现的多是惊世骇俗之作。他们的癫狂,不仅为他们的故事增添了传奇色彩,也为他们的创作增添了倍数异常的发酵剂。

弗洛伊德认为:“一般所谓精神不正常的人,并非不正常,只因为他们所受异化最少,所以他们的表象,总和习惯社会的一切抵触,这便出现所谓‘精神病’之说。”这样便从病理学说的角度来解放了一大批被视为是“精神病”或“疯子”的人。

米芾一生以癫而名世,这种癫曾被世所诟病,既影响到他的仕途,但也促进了他的创作。世人和后人都对他的这种癫论说各异,有人认为他是真癫,有人则认为他是佯狂。其实,有很多艺术界中的人对某种事物非常专注和执着,甚至到迂阔和偏执的地步,他一心投入到艺术中去,专心研究,不骛他事,甚至不知人间的冷暖寒暑,不谙世事,只对书本和艺术关心。这种人往往是事业的巨人,却是生活的侏儒。他用艺术之眼来看待世间的一切事物,用极纯洁之心去对待一世事物,认为天下一切皆好人,没有任何污垢和阴暗。但倘若他与复杂的社会一经接触,便会使自己心中筑就的冰雪世界全盘皆毁。米芾的癫,并非到达疯狂失态的地步,也并非是精神分裂症,而是对古人世界的执着和专注,一心投入到晋唐世界中去,与王羲之、颜真卿为伍,与褚遂良、李邕对话,以致整日喃喃自语、手不停挥,浸淫于其中而不能自拔,这种境况下,他的癫,其实就是类似顾恺之的一种痴绝,是一种忘我的投入。

书斋与社会大不相同,倘若米芾只是在他的书斋中如此痴绝,那还不成问题,可这位癫人,却是把这种痴绝带到了社会上去,带到了汴梁的市井长街上去,带到了官府衙门中去,就无人不说他癫了。一般人是无法进入他心中的艺术世界的,也无法理解他的癫。

当然,也不排除米芾有意装名士的做法。一位才高艺绝的艺术家,虽然不必处处与众不同,但也可以在行为举止上显示出一种独特的个性。嵇康的裸衣自处已经是一种极致,是对于乱世的一种反抗。米芾所处的社会和他的际遇,还不至于如此的忘形,但嵇康等名士特立独行的做法,却给了米芾以影响。三十七岁的米芾,已经在江湖文坛上有了名气,也算得是一位誉满京师的名人了,他来到京师求职,在京师遍访名家,必须要出奇出格,才能使别人注意自己。汴梁是全国人才荟萃的地方,也是全国文化最为集中的地方,要想在这些人精中冒出头来,并不是件易事。

米芾在京师,经常会出席一些社会活动,大致是饮宴聚会、朋友笔会、携妓游园、交往唱酬,或者是出入于王公贵胄之门,这些都是社会中上层人士的活动,着装必须讲究。虽不至于缨簪冠冕,全穿朝服,但也不能穿着布衣麻服。米芾在此时,就以一种奇装异服出席。有关书籍中说他“洒落不群,冠服多用古制”,被人称赞为“衣冠唐制度,人物晋风流”。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中国人的服装,除了元朝和清朝之外,似乎是千年一贯制,都是那种长袍大袖,很难分得清每一朝的区别,或者就以明朝的服装来代替了一切。其实,中国古代的服装虽有着基本的制度,但在不同的朝代还是有区别的。例如从周朝时确定的“上衣下裳制”,即长袍大袖的深衣,到了赵武灵王时,为了适应骑兵作战的需要,就改为“胡服骑射”,即穿上了窄袖长靴,干净利索多了。两汉和魏晋南北朝时期,曾经在士大夫中流行过一种头戴漆纱笼冠、穿大袖宽衫的服饰。到了唐代,造型又有所不同,文人士大夫阶层多是以幞头和袍衫为主,幞头的两脚为细长的带状,打结后自然下垂在脑后。袍衫则是以织有暗花图案的丝绸做成,圆领而窄袖,不同于以前的宽袍大袖。袍衫的颜色则看各人的官阶而有所变化,紫色为贵,青色最低,“江州司马青衫湿”,应是下级的七品官员。到了五代宋朝时,幞头已经变成了帽子,不用软的纱巾来包裹头,而是戴糊成的帽子,帽后的两脚变为硬翅伸出,形状可变化。这时幞头的颜色已不仅是乌黑,而是有各种颜色的变化。身穿的长衫上也可以没有暗花,用罗做成,也有圆领和交领之分,袖子已较唐代为宽。

米芾对这种当时流行的服装并不满意,他要自创新式。服装往往是个性的一种显现,表现在他身上就格外分明。米大官人不穿纱帽窄袖的宋服,而是穿一种奇装异服:他头戴一种极高的檐帽,身穿宽衣大袖的长袍。米芾自创的这种服装,自诩为是学习唐人旧制。可是唐代一般都是穿软翅的幞头和窄袖的圆领袍衫,没有他这样打扮的。如果要细究一下,这种高帽宽袍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才有的。或许是米芾的心中久久以晋人书法为师,连装扮也要师法晋人了?

其实,像米芾这样穿戴着奇异冠服的人,还大有人在,宋代对士大夫的服装颜色有所限制,但对冠帽的要求并不严格。为了标榜自己与众不同,宋人多喜戴形式各异的帽巾,当时就有东坡巾、程子巾、山谷巾、高士巾和逍遥巾等样式,苏东坡就戴一种筒高檐短的高帽子,翩然出游,当时有多人模仿,但也没有人笑他怪异癫狂。在这一点上,我要为米芾鸣不平。

米芾在汴梁就以这样的做法来博取名声,吸引大众的眼球,好比是今天的明星在街头卖萌作秀,成了当时京师的一道奇异风景。有一次,他出门赴宴,戴了一顶高檐帽,结果帽子太高,无论如何,也不能戴着帽子坐进轿子里去。米芾又不肯让随从代劳拿着,生怕他们弄脏了自己的帽子。左思右想,最后让随从拆了轿子的顶盖,这才安安稳稳地坐进轿子里,帽子伸出轿子外,高出一大截,奇奇怪怪,招摇过市,一路上为人所惊笑。半路上遇到了老友晁以道,晁以道见状,也忍俊不禁,说道:“米兄,你简直就像是坐在槛车里示众的囚犯啊!”

米芾也笑:“你看我这模样像什么?”

晁以道抚掌大笑,说:“我看你像个鬼章!”

米芾听了也笑得不行。

鬼章原是凉州西羌人部落的酋长,时常来骚扰边境。这一年,朝廷派出名将游师雄出兵西北熙州,击破了鬼章部,把他生擒,用槛车押送至京师,在皇宫门前示众,这事满朝轰动,百姓都涌出来看这一个闻名能令小儿止夜啼的异族首酋。在那一时间内,满城争说的新闻就是他。由于鬼章是少数民族,髡发雉尾,裘衣鬃领,服装非常怪异,晁以道才这样说米芾。

米芾的敲门砖就是书画,他凭着这一技艺走进了不止一处大门,甚至王侯相府。因为他的精于鉴定,京师的人又富于收藏,好古成风,一有佳物,便急于向朋友们炫耀显摆,也急于找行家来鉴宝,评定真伪等级,在这一方面,米芾是专家,名声早已远传,于是,他经常出入于官宦之家的朱门,忙得很。驸马王诜、宗室赵令穰、太师李玮、高太皇太后的侄子高公绘,这些皇亲国戚的府上,他也照样登门不误。

按理说,米芾前半生的收藏极丰,眼界也算是极高的了,可是当他在朋友王涣之的引荐下,一起进入了检校太师李玮的家里时,也不禁吃了一惊。原来他家里竟然收藏有晋代各位名家的墨帖十四幅!以前,米芾要是能够收到一幅晋帖就算是至宝了,还要用重金或者名人字画来交换,这一大堆晋人宝帖就堆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散发着纸香墨香,实在是太诱惑人了!李玮也是个喜爱前人墨迹的人,为了求得这批帖,他花了不少心血。这批墨宝中几乎集中了晋代知名书法家的作品,包括了郗鉴、郗愔父子,谢安、谢万、谢方三兄弟,晋武帝、晋元帝,名臣王濬、张华、王戎、王衍、王涯、陆机和陆玩,共十四家。这些人中,有的就是名垂千古的大书家,有的虽不是书家,而是名臣或名人,甚至皇帝,但他们的书法也足以可观,何况从东晋到北宋,已经有了七百多年的历史,有的上面印有唐代的一枚“开元”小印,一枚“太平公主”的印,足够古久,也弥足珍贵。李玮是位驸马爷,在朝中任检校太师,他是个天潢贵胄,家中饶有财物,又喜于收藏,眼力特高,专力于晋人的法帖,在京师之中一向享有盛名,但非有识宝之人,他断断不会取出来示人的。

李玮的这批晋帖部分来自于王溥。王溥的祖宗原是五代时的宰相,家世富有,书画名帖很多,宋太宗曾借去他家收藏的部分法帖去出《淳化阁帖》,以后又归还给王府,其中的郗愔帖和谢氏帖转归了李玮家。还有一部分是从另一位驸马爷王诜手中买来的。米芾与好友王涣之在李太师府上的花园里饮酒,看他收藏的书画。李玮见到此等鉴定界的高人,忍不住炫富,便把这批珍贵的书帖取出来给他们欣赏,但由于年代已久,保存不好,原裱的书轴已经破烂不堪了。除了那些宝贵的书帖之外,李玮还收藏有一批八幅李成的山水画,看得大家目瞪口呆!米芾趁着酒兴,把书帖的枣木轴扯掉,把轴池中的书帖拆下,自己和王涣之亲自动手,重新装裱,又成一轴新装。大家见到米芾显露出此绝技,都哈哈大笑。李玮见旧书已经焕然一新,非常高兴,请他在新轴上加题。米芾也不客气,提笔就在上面题上:“李氏法书第一,亦天下法书第一也。”这件事成了当时的一件雅闻。

就是这批宝贵的晋帖,让米芾大大地开了眼界。自从苏轼在黄州指点他书法要从唐溯晋之后,他对晋人的兴趣便如痴如癫,一心专习晋人法书,也专心收罗晋帖。这次一下子见到这样多的晋帖,除了羡慕,也更加眼红,恨不得购为己有。他日后刻意收罗晋帖,终于大有所获。

米芾在汴梁等待再分配的时间很漫长,而且并不顺利,看来吏部的那些官僚们并没有把这位虽然善书,却是不护细行、别人颇有微词的下层官员放在眼里。可能米芾也去过高府,想托高太皇太后人情。可是高太皇太后正在主政全国,号令天下,不是轻易就能见到的。何况她对自己的亲属都铁面无私,绝不徇情。米芾自己的母亲又去世了,不能再替他去走门子,因此这事就一再拖下来了。

其实,依米芾的这种状况,他应该心中明白,朝廷虽然重文,但对他这种痴情于艺文的人是绝不会授以重任的。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在当朝,一位文名极盛却不拘小节的人是不可能进入仕途的最高段位的。在朝廷的吏部官员看来,这样整天疯疯癫癫的人,不配做职级高的官员,不能把生死予夺的大权交给他,不能以千里之地相托,只能放到下县里去当小官,他得不到重用也就可以理解了。

因此,尽管米芾在京留滞的时日已久,但对他的任命还是迟迟没有消息,他就只能一等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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