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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告我国国民_关于梁启超的事迹

时间:2022-04-27 名人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敬告我国国民_关于梁启超的事迹某不敏,谨因正月初吉,寓书于新民丛报读者诸君,冀以间接力,得普达于我所敬所爱所恋所崇拜所服从之四万万国民:今日国民举熙熙贺新年,顾同是新年也,而当此者之感情,率有两种:大抵儿童常欢,老人常慨叹。我国民今日之位置,盖未易断定。中国民族始无复有尺寸土。自彼癸卯以后,满洲民族与中国民族俱敝,欧势日益东渐,遂至今日焉。即此一端,而其为国民羞者,固已多矣。

敬告我国国民_关于梁启超的事迹

(1903年)

某不敏,谨因正月初吉,寓书于新民丛报读者诸君,冀以间接力,得普达于我所敬所爱所恋所崇拜所服从之四万万国民:

今日国民举熙熙贺新年,顾同是新年也,而当此者之感情,率有两种:大抵儿童常欢抃,老人常慨叹。欢抃者,祝来日之方长也;慨叹者,觉已往之不可追也。我国民今日之位置,盖未易断定。或曰:是幼稚时代也。或曰:是老大帝国也。果其幼稚也,更历一年,则多一年之进步,吾将贺年;果其老大也,更历一年,则少一年之希望,吾将吊年。吊年非吉祥善事也,吾亦恶其非吉祥善事也,故有所欲陈于我国民。

今年癸卯也,由孔子而来至于今,为癸卯者,仅四十一而已。其远焉者且勿论,自今日而逆溯之二百四十年前,所谓第三十七癸卯者,为康熙二年。其前一年,则明桂王被害于缅甸。郑成功卒于台湾之岁也。自彼癸卯以后。中国民族始无复有尺寸土。所谓第三十八癸卯者,为雍正元年,始平西藏青海。自彼癸卯以后,帕米尔高原以东诸部落,始尽合并于中国。数千年来亚洲之形势,为之一变。所谓第三十九癸卯者,为乾隆四十八年,至是准部回部缅甸安南皆服。其前一年壬寅,复定暹罗,册郑华为暹王。自彼癸卯以后,满洲势力,几掩覆东亚南亚之全部。然极盛之后,难为继矣。所谓第四十癸卯者,为道光二十三年。其前一年,则英人攻陷定海、乍浦、镇江,逼金陵,乃割香港、开五口通商之岁也。自彼癸卯以后,满洲民族与中国民族俱敝,欧势日益东渐,遂至今日焉。第四十一癸卯,实光绪之二十九年。去年义和团余波始悉定,要隘戍兵撤退,表面上之自主权,还与中国(汛义之中国)。自今以往。中国益不得不为全世界之大剧场矣。嘻!岁月不居。时节如流。此后第四十二癸卯,其变迁更不知若何。然律以春秋之例,所谓二百四十年间我祖所逮闻者,其云翻雨覆、陵迁谷移之状态,既已若彼,呜呼,宇宙能得几癸卯?吾不忍吊今癸卯,吾亦未敢遽贺今癸卯!(www.guayunfan.com)东西各国,每年中必有一二日之大祝典,为国民荣誉之纪念。若美国之七月四日,法国之七月十四日,皆举国胪欢,鼙鼓轩舞。使人际其日,参其会,忽起历史上无限之感情,向往先民,而益以增长其强固勇猛进步自立之气。若我中国,则何有焉?所号称一年中普天同庆者,唯此一元旦。夫元旦则何奇?不过地球绕日一周而复云尔。国民聚族以居此土者既四千年,乃曾无人事上、历史上可纪念可庆祝之一日,而惟取无意识之天象,蹈常习故,聊以自娱。即此一端,而其为国民羞者,固已多矣。然使国运隆隆,民生熙熙,为此春酒,以相慰劳,虽非盛轨,犹有取焉。今世何世?今时何时?决死生于河上,釜共舟沉;保喘息于会稽,薪随胆苦。鱼游沸鼎,宁莲叶之能戏?燕处燎堂,岂稻粱之可乐?呜呼!我国民稍有脑筋,稍有血性者,茫茫对此,其感何如!

回銮以来,忽忽两新年矣。去年今日,我国民犹喁喁然,企踵拭目,若不胜其望治之心者。而今果何如矣?呜呼!我国民依赖政府之恶梦,其醒也未?我国民放弃责任之孽报,其知也未?袁了凡曰:“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二语曾文正屡称道引用。)自今以往,我国民真不可不认定一目的,求所以自立于剧烈天演界之道。我国民今已如孤儿,无父母之可怙;已如寡妇,无所天之可仰;如孤军被陷于重围,非人自为战,不足以保性命;如扁舟遇飓于沧海,非死中求生,不足以达彼岸。乃我国民今徒知想望政府,崇拜政府,责备政府,怨詈政府,是何异救兵不至,而惟待援以自毙,狂飓不息,而惟咒风以求活也?呜呼!愚而可怜,孰有过此?

今执一人而聒之曰:汝其速救而国。人将曰:吾固愿救,然吾日日愿救,今遂可救乎?此实一最难驳解之问题也。顾吾以为今日即未能为救国之实事,然不可不为救国之预备。天下固未有无预备而能成实事者也。今日我辈所以欲救国而无其道者,正坐前此预备工夫之太缺乏。今日所应为之事,宜以前十年二十年而整备之者也。惟前此不为,故不得不窘我于今日。今日而犹不为焉,则他日欲有所为,其窘我者犹今也。日复一日,而国遂以沦亡。今优国者动辄曰:“政府压制,故民间不能展其力也。”斯固然也。然使政府压力顿去,我国民遂能组织一完备之国家乎?吾有以知其不能也。勿征他事,请观两年以来民间之言教育者。夫今之政府,百端皆压制矣。若夫教育事业,勿论其精神,而论其形式,彼固日日下诸谕旨,上诸奏牍,汲汲以此事奖励民间者也。使吾民之能力果能及此,则虽省省府府、州州县县、市市村村、坊坊街街,各置一私立学校,吾信政府必不之禁。使吾民之能力果能及此,则无论其所立学校中,设何等之学科。阐何等之哲理,吾信政府必不之干涉。然则吾民虽无他种之自由,而立学之自由,未尝不如人也。虽无他种之民权,而教育之民权,未尝不如人也。顾何以两年来私立学校,屈指可数。其有一二,亦凌乱萎靡,而几于不能成立也。兹事虽小,亦可见我国民自治力之甚弱,而非可徒以政府压制为解免明矣。不宁惟是。以今政府行政机关之不整备,其压制力所能及之范围,固自有限。民间除租税讼狱两事外,往往经十年二十年,与政府无一交涉。使我民之能力,能及条顿民族之一二。则地方自治之规模,固可以大备,而何以至今泯泯棼棼也。此犹曰在内地为然也,若夫海外商民,殆四五百万。若此者,其为政府压力所不能及,明矣。苟其政治思想稍发达者,安在不可以成一巩固秩序之团体,为祖国模范,乃其文明程度,往往视祖国犹有逊色焉,是安可以不自愧也?以是例之,且使今日政府幡然改焉,颁宪法,行民政,举立法、行政、司法诸大权,而一旦还诸我国民,我国民遂能受之而运用自如耶?其有以愈于今日所享有之教育权者几何也!其有以愈于前此山谷之民海外之民所享有之自治权者几何也!故吾辈今勿徒艳羡民权,而必当预备其可以享受民权之资格。此格既备,虽百千路易十四为之君,百千梅特涅为之相,未有能压制焉者也。此格不备,虽无压制,又将奈何?吾以为自由权者,必非他人所能夺也。惟有弃之者,斯有夺之者。我既弃矣,人亦何惮而不夺,虽不夺矣,我独能自有乎?故我国民勿徒怨政府、詈政府而已,今之政府,实皆公等所自造。公等不好造良政府,而好造恶政府,其又谁尤也?又,今忧国者率分两派:一曰持温和主义者;二曰持破坏主义者。持温和主义者,为以破坏之可惧也。虽然,有一问题焉。我不破坏,果能禁腐败官吏、无知小民之不破坏乎?破坏之为利为害于中国,今暂勿论。且使自今以往,而吾国中所谓无意识之破坏者,层见叠出,山崩地坼,试问我国民将复何以待之?或曰:“今政府之力,御外患不足,戡内乱有余,此区区者不足为病也。”然广西之乱,今已垂两年;四川之乱,亦九十阅月矣。岂尝见政府之能定之?即岁年以后,幸而定矣,而定于此者,复起于彼。定于今者,复起于后。以数百年来所含扰乱之种子,磅礴以发泄于今日,其终非现时飘摇脆弱之政府所能善其后,有识者所同信也。夫今日万国比邻之时代,必非许吾国长此沉沉于扰乱之岁月,有断然矣。政府既不能定难,则此后所以定之者,唯有二途:一曰国民,二曰外国。今我国民果能应此时势而有定之之能力否乎?是吾所不能无疑也。吾固惧破坏,不忍为天下发难。然宁能谓举国之大,舍吾以外,遂无一人能破坏者?彼不能为大破坏,未必不能为小破坏。不能为有意识之破坏,未必不能为无意识之破坏,苟此等之破坏起矣,宁得曰:“我非戎首。”而仅以叹息诟詈之数言卸我责也?呜呼!我国民其念诸此后之中国,其所谓小破坏、无意识之破坏者,不出五年,而必将遍于国内。其时若能以政府之力平定之,善也。政府不能,则定之者,不可不赖国民。国民犹不能,则定之者,不得不赖外国。彼外国岂其有所规避,有所揖让?而以喧宾夺主自引嫌也。至于赖外国以定内乱,吾族尚可问耶?吾族尚可问耶?吾今不要求公等以鼓吹破坏,不要求公等以赞成破坏,即惟要求公等以扑灭破坏。公等所依赖之政府。若能应此要求,吾犹将馨香而祝之。而今既若此,而公等又若彼,是公等所谓惧破坏者,不过作壁上观,而任斯民鱼肉于天数也。否则,讳疾忌医,姑为无聊之言以自慰藉,而曰:“是殆未必如是。未必如是也。”嘻!鄙人窃以为误矣!他日破坏之惨,岂有他人焉能代我国民受之?他日外国平破坏之惨,又岂我国民哀鸣号诉所能免之?而我国民及今犹不自为谋,而以委诸其睡鼾鼾之政府,以遗之其欲逐逐之外国,吾不知其何心也?若夫持破坏主义者,则亦有人矣。吾又勿论其主义之为福为毒于中国,惟请其自审焉,果有实行此主义之能力与否而已。今之中国,其能为无主义之破坏者,所至皆是矣。其能为有主义之破坏者,吾未见其人也。政府固腐败,而民党之腐败亦与相埒焉;政府固脆弱,而民党之脆弱,或犹倍蓰焉。即彼不我局,而我何以能自腾?彼不我尼,而我何以能自进也?夫以前途之幸福言之,而民权之不克享受也如彼;以前途之患害言之,而破坏之不能挽救也如此。则我国民之生今日,舍预备何以哉?舍预备何以哉?

孟子曰:“今之欲治者,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苟为不蓄,终身不得。”《战国策》曰:“见兔而颐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我国民其有知愧知忧知惧之心乎?往不可谏,来犹可追。及今而预备焉,此后或犹有可以达其目的之一日。而不然者。堂堂岁月,一去如梭。彼地球之兀兀自转其轴也,若过翼然。立夫今日以视往昔,自庚子国难以来,彼自转者八百余度矣。犹昨日也。自戊戌政变以来,彼自转者千五百余度矣,犹昨日也。自甲午败衄以来,彼自转者三千余度矣,犹昨日也。更等而上之,自第四十癸卯割香港开五口通商以来,彼自转者二万一千余度矣,犹昨日也。此一年三百六十余度者,不过一弹指顷,我国民稍一蹉跎焉。转瞬一新年,转瞬复一新年,近人词云:“韶华在眼轻消遣,过后思量总可怜。”他日必有追想今癸卯而不胜其欷歔今昔之感者。嗟夫!吾其如今癸卯何哉!吾其如今癸卯之国民何哉!率因新岁,布其区区,主臣主臣。某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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