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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车到昆明(三)_滇西抗战史

时间:2022-07-15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随车到昆明(三)_滇西抗战史本报特派员 吕德润第三天我们这个车队,中分四组,我这一组中有一个极矮小的美国中尉军需官,他平时便是爱闹爱叫的,今天一大早,他首先醒了,用尽了美国骂人的话诅咒那夜的冷风。到了惠通桥附近时,宪兵疾驰而来。黄昏时,我们赶到保山。保山这个古老的城垣,滇西反攻的根据地,以狂欢迎接我们!席间人们谈论着滇西反攻的经过。

随车到昆明(三)_滇西抗战史

本报特派员 吕德润

第三天

我们这个车队,中分四组,我这一组中有一个极矮小的美国中尉军需官,他平时便是爱闹爱叫的,今天一大早,他首先醒了,用尽了美国骂人的话诅咒那夜的冷风。大家都给他喊醒了,先骂他笑他一顿,用冷水洗了脸,这简直是活受罪!但是人们一方面庆贺着我们是第一批车队的乘客,一方面急急的收拾行李。

六点钟我们开着车灯出发了,白天坐卡车的人们羡慕坐吉普的,可是这时吉普车上的人们又羡慕起卡车来。我和驾驶兵把卡车的门关得紧紧的,在玻璃窗中看前面吉普车上的人们,没头没脑的缩成一团。(www.guayunfan.com)沿途不少远征军的弟兄和远征军中的美国盟友,他们也是老早便站在冷风里等我们了。我们的车队驰过时,他们都伸着拇指喊“好”。车队休息的时候,一群盟友走上来,悄悄的递送了一瓶酒,考尔门喝了一口,尖叫了一声,很高兴,呷呷舌头,向我笑一声。

在山地中我看见了许多老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幼幼的都是“百褂衣”,而这不是衣服的衣服上身下身都遮不住,脸上菜黄。有的小孩子光着身子,背着比他本人还高的山柴,在风中蹒跚着。车子休息时,我们给了他们一些干粮。这孩子们睁大了眼,警异的接过去,学着美国人的声调喊“顶好”。我们心中难过极了,默默凝视着他们的背影,冷风中送来了一句话:“他们也是中国人吗?”

这句话的意思我一时虽未猜透,可是车上所有的中国弟兄们都红了眼圈了。车队又休息时,我下车找经过的老百姓交谈,这一次我失望了,因为他们是摆夷,不懂话。可是再下车时,几个壮丁走来,听说我们是从缅甸来的,他们深深的笑着,双手放在胸前说:“有功!有功!”我问他们在滇西反攻时他们可做了些什么?

“那时候正是下大雨呀!我们日夜不停的给车队运东西,爬山好难呀,上去了又滑下来……”

问他们最近的生活:“一切都完了,饭吃不饱,连盐巴也不易找到。”

“你们对作战出了力,当官的可给了你们什么?”

他一时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像很警异哪有这样的事?!我不转睛的看着他们,他们摇头了。

“没有这回事呀!”几个美人大批的给他们丢下东西来,他们欢天喜地的争抢,这几个大人竟像小孩子争糖果似的夺起来。于是我了解了“他们也是中国人吗”这句话。

到了惠通桥附近时,宪兵疾驰而来。

“有空袭!”

车队都停了下来,惠通桥上放起烟幕来,跟着第二个消息是:“日本飞机三十一架。”

天空中飞机响了,那是我们自己的,中美弟兄们欢叫起来。

陈纳德来了!陈纳德来了!”

不久听到大批的飞机隆隆的来了,弟兄们都拿起枪,卡车上的机枪也开始发动,幸好敌人没发现我们,在山那边隆隆着走了!

这时大家指点着附近松山的影子,这么高的大山,我们是怎样打的呀!同行中有几位外国记者曾来过滇西,谈起来,他们交口称赞着远征军弟兄们的英勇。

惠通桥附近山势特别凶险,摄影记者们到处选择镜头,车队在桥两边山上绕了几层。怒江现在变得沉醉了,碧绿的水,显得很深奥,车队的影子在水波动荡,这饱经世变的江水现在也可得到一点安慰了!

黄昏时,我们赶到保山。保山这个古老的城垣,滇西反攻的根据地,以狂欢迎接我们!低矮的城门上贴着新标语,军队排列成一大条,军号吹着,老百姓狂喊着。

今天晚上卫长官特别招待我们一次,几天的干粮都把人们吃苦了,今晚看了热汤热水,是特别的高兴,酒菜的丰富更是出乎人意料之外。席间人们谈论着滇西反攻的经过。

去年五月中旬正是雨季,也是曼尼坡伊姆法尔吃紧的时候,我们的弟兄们不顾一切的反攻了,当时我们分两路,在惠通桥一线佯攻,在双虹桥主攻。当时我们选了五个主要的渡河点。敌人不曾想到我们在这一带主攻的,因为松山是一个天险,那时候也正是雨季。但是我们反攻了。当我们偷渡过了江,敌人以五十六师团全力从山上扑下山,天空中的雨雾使飞机不能投给养,地面上民工的运输虽日以继夜,但是背着东西爬山不易,爬一步滑一步的运。士兵吃不到饭是苦了,民工也苦够了。但是我们的士气很旺盛,九十多天的肉搏战,我们得了松山。我们另一股也过了江,扑取腾冲,五十多天的市街战,我们伤亡虽大,敌人一个也没有跑出去。龙陵外围的山岳战,也往返冲杀了几十天,芒市、遮放、畹町,敌人虽无大股兵力参加,也是死守不退。

这个战绩也够辉煌了,尽管我们有相当大的伤亡,可是这支远征军是国内唯一敢和日本硬拼而拼胜了的!我们的弟兄至今仍是粗衣淡食,可是这个战果,在他们是一个无上的光荣,对别人至少也该是一种刺激吧!

晚饭后,长官部招待看游艺会,首先出场的是一个马戏班,但是第一个表演是让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折腰,最初人家还高兴,美国朋友们喊着“顶好”,摄影记者们也不停的拍照,可是第二个仍是小孩子折腰打跟斗,第三个仍是小孩,第四……这八九岁的小孩显然吃不消了,两支小膀子在发抖,眼泪也快流出来,可是旁边那个中年人仍是一脸狞美(原文如此,疑是“狞笑”的讹误)的逼着他,来宾中有的看不下去了:

“不要让小孩来了。”

“Enough,Enough!”

小孩简直不成了,小膀子再支不住他的身子,声调里带着哭腔,而那中年人仍是狞笑的逼着他再来。连吃醉了酒的美国兵也把头低了下去,所有的人们低低的谈话。这个残酷的表演,伤了所有中外来宾的心情,我真不知道这个游艺会是什么意思?中国人可以想像的周到一点,而盟友们却对中国的儿童教育更糊涂了!我真不希望这个表演再“欢迎”以后的车队。这场表演后还有一些别的节目,可是我个人所有的高兴都让那小孩的表演赶走了。

今晚我们睡在保山附近一个美国营房里,这地方有几幢新房子,人们都挤在屋中。我因为嫌早晨动身太早,收拾行李麻烦,便睡在卡车上。汽油刺着心脏,我把卡车的篷掀开了一部分,外面的风好大,呼呼的钻过车厢。虽然夜深了,但是我仍无睡意,我老让这两件事刺激着我:

“他们也是中国人吗?”

那小孩发抖的臂,流泪的眼,和那中年人的狞笑。

一月三十日深夜于保山附近

——1945年2月12日《大公报》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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