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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歌赋里的回响_桂平大藤峡的故事

时间:2022-06-22 历史故事 版权反馈
【摘要】:诗词歌赋里的回响_桂平大藤峡的故事大藤峡作为知名的形胜之地,早就引起人们的关注和欣赏。韩雍斩断了大藤,将大藤峡改名断藤峡。接着,他从朝廷的角度,回顾了大藤峡瑶民数十年来起义的历史。韩雍这首诗,是大藤峡瑶民起义斗争历史的难得记录,尽管他的政治立场是朝廷方面的,但我们从中仍然可以看出瑶民斗争的顽强和官兵征讨的残暴。

诗词歌赋里的回响_桂平大藤峡的故事

大藤峡作为知名的形胜之地,早就引起人们的关注和欣赏。宋代江西派诗人曾几曾到广西当官,他经过大藤峡时,写有一首五律,对大藤峡作过这样的描述:

一洗干戈眼,舟穿乱石间。

不因深避地,何得饱看山?

江溃重围急,天横一线悭。(www.guayunfan.com)人言三峡险,此路足追攀。

这可能是现在能见到的最早描绘大藤峡的诗,他从大藤峡中放舟而下,凭着不避艰险的精神,才得以看到峡中的壮丽景色,看到江中水波奔腾,天缘一线,他想到了一样惊险的长江三峡,两相对比,发出了“此路足追攀”的慨叹。

烟雨弥漫的碧滩村(潘大林摄)

明代之后,大藤峡成了瑶民与朝廷对垒的大战场,并且一战两百余年,后来更是成为人们讴歌叹息、怀古讽今的对象,人们的才情和思想随着那奔涌不息的江流,回荡于数十里的江峡中,叙写出了各种长歌短调,给后人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

有人说“愤怒出诗人”,最早以歌谣体喊出自己的愿望与呼声的,自然还是大藤峡当地的瑶民,他们以歌谣唱出了自己对明王朝高压统治的不满和抗争,唱出了他们的生存困境和敢于蔑视王权贪官、敢于抗击官兵的大无畏精神。

一首民谣是这样唱的:

“明皇明皇,欠我钱粮。

打倒赃官,还我钱粮!

明皇明皇,搜刮钱粮。

逼我民反,你见阎王!”

民谣中鲜明地点出了瑶民造反的原因,说明造反并非他们的本意,而是官府压迫的结果。如果从诗学的角度,这些民谣也许还欠缺诗情,但他们直抒胸臆,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明王朝和贪官们欺凌压迫、横征暴敛的愤怒和仇恨,直接喊出了要打倒贪官、还我钱粮的政治诉求。

另一首民谣则是这样的:

田头县,碧滩府,弩滩瑶人占。

大狗登上皇帝殿,瑶民喜连连。

民谣虽短,却唱出了当时的史实:侯大苟率领瑶民起义,成立了瑶民的政权,登上了自己的“皇帝殿”,老百姓自然喜乐连连了。

大藤峡北岸有一座形状像只大猴子的大山,传说侯大苟当年起义时,山中的猴子也群起助战,其中一只大猴子作战十分英勇,不幸牺牲在黔江边,猴子们为它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其时突然山摇地动的一声巨响,大猴子变成了一座大山。瑶民们就编了一首民谣传唱:

大猴追小猴,追到弩滩头。

跟着侯大苟,打倒明朝妖魔头!

而有一首稍带点“文气”的民谣是这样的:

浪滩碧滩十八滩,古往今来称恶滩。

滩滩水急滩滩险,大苟领兵过万滩。

大藤峡江上的打鱼人(宋家钢摄)

大藤为我把桥架,打得官军无处躏。

这首民谣,并不合于汉诗的格律,但唯其这样,才更有可能是瑶民自己的作品,以浪滩碧滩兴起,确有民歌风味,其中点出了大藤当桥的事,可见大藤的存在是确有其事的。关于这条和瑶民们血肉相连的大藤,另一首民谣是这样唱的:

瑶王立寨九重山,踏着大藤过龙山。

吓得韩雍破了胆,退回象州浑身颤。

在瑶民的歌唱之中,那位统兵十六万的韩大将军,实在太像一个跳梁小丑了,这种嘲笑和揶揄,其实也是因对立双方所处的政治立场决定的。是啊,以十数万的虎贲之师,来对付那不过数万的手捏柴刀锄头的瑶民,就算能侥幸获胜,也是胜之不武呢!

韩雍斩断了大藤,将大藤峡改名断藤峡。没想到没过多久,瑶民起义复起,都御史陈金再领兵前来镇压,以为此后大藤峡不会再有事了,请皇帝题写“敕赐永通峡”几个大字,镌刻于石壁之上。但瑶民们没有争到自己应得的平等待遇,仍然前仆后继,起义不断,他们在民谣中这样嘲讽陈金:

永通不通,来葬江中。

谁其作者?噫,陈公!

还有一首民谣是专门称赞义军的游击战术的,这种战术,十分相似于毛泽东总结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游击战十六字诀:

官有万兵,我有万山。

兵来我去,兵去我还。

作为统治者、镇压者的一方,为了维护封建统治者的利益,韩雍在领兵进剿的同时,也没忘记以诗歌记载下自己的战功。他写的《平大藤峡诗》,就是一首比较详尽地记载了官兵征剿大藤峡瑶民起义经过的作品:

人言断藤峡,险峻天下少。

我视断藤峡,培楼一丸小。

蜂屯蚁聚百万家,跣足蓬头尽猺獠。

数十年来肆猖獗,二广里民苦骚扰。

五征不克势益张,处处孤城未能保。

圣皇当天赫然怒,选将提兵奉天讨。

内外群公总豪杰,百万精兵雄矫矫。

共言困守非良图,必欲长驱且深捣。

雷霆砰訇鬼神怒,几日群山尽倾倒。

正在施工中的库坝区(潘大林摄)

百炼钢刀破新竹,万里长风振枯槁。

岩穴居处皆荡焚,瘴雾烟尘都迅扫。

积尸如山血如川,诛锄只许留襁褓。

兔窜狼奔网罗密,我军追戮如芟草。

大藤根诛悉已断,五岭封疆真再造。

振旅班师归柳营,黄童白叟迎遮道。

自言固望未苏久,不图便见成功早。

从今水陆是通衢,来去行人免迂绕。

有田可耕山可樵,共享承平永安好。

圣皇睿算天助顺,群公整顿南荒了。

丰功伟绩万古传,附骥成名愧台老。

——诗中记载了征讨大藤峡的起因和过程,开头四句,是以韩雍的眼光来讲,那险峻雄奇的大藤峡根本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弹丸之地而已。接着,他从朝廷的角度,回顾了大藤峡瑶民数十年来起义的历史。他的视角自然仍是居高临下的,被他视为异类的瑶民,只不过是蚁蝼一群而已。然后朝廷进行了五次征伐,不但无法剿灭,瑶民反而气势更加张狂了。于是,朝廷才选中韩雍他们来收拾残局,号称王师百万精兵,出如雷霆之势,群山也都为之倾倒。经过一番进剿杀伐,瑶民居住的岩穴被扫荡一空,到处尸堆成山、血流成河,除了襁褓中的小儿,其余男女老幼诛杀殆尽。然后连那根横亘江上的大藤也被砍断,大藤峡重新变成通途,人们也过上了有田可耕、有柴可砍的平安日子。全诗记述了官军们对瑶民的征讨和杀戮,字里行间,充满了腾腾杀气和浓烈的血腥味,最后韩雍尽管自谦是“附骥成名”,但那份功成名就的兴奋和自得,却处处溢于言表。

韩雍这首诗,是大藤峡瑶民起义斗争历史的难得记录,尽管他的政治立场是朝廷方面的,但我们从中仍然可以看出瑶民斗争的顽强和官兵征讨的残暴。

与韩雍同时期的一大批达官贵人,也纷纷写下了不少诗作,叙写了当时的“平大藤峡盗”之战,对官兵战功给予了高度评价,表达了功成名就的志得意满,但就是没有对无辜死难瑶民的同情,甚至连“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悯与惋惜都没有。如沈明臣《平大藤峡诗》这样写道:

大藤峡江边守望的巨石(宋家钢摄)

密箐如天峭壁孤,大藤峡断走狂奴。

悬知上帝收盘瓠,遂有王师灭短狐。

万里风烟开八桂,九天日月照苍梧。

功成肘挂黄金印,御史中丞汉大夫。

庶吉士邱濬曾编有《两广事宜议》一书,写下了《凯歌五首》,其中有三首,从诗作的技术层面来看是轻松圆熟的,只是未免将韩雍的战功写得太容易了:

红日中天万里明,戴盆魑魅尚偷生。

神机睿略如天运,一怒能教岭峤平。

三军奋勇气凌秋,石裂烟消永不流。

一夜山灵惊天险,回头不见九层楼。

今日军中又一韩,功成只有谈笑间。

由来名下无虚士,从此威声震百蛮。

后来来征剿大藤峡瑶民的大儒王阳明,也写下了两首诗。当时他面对的大藤峡瑶民起义,范围和程度当然要比韩雍时期小得多,何况他采用的又是比较能够“服人”的抚和剿的两种手段。他的《破断藤峡》诗是这样写的:

绕看干羽格苗夷,忽见风雷起战旗。

六月徂征非得己,一方流毒已多时。

迁宾玉石分须早,聊庆云霓怨莫迟。

嗟尔有司惩既往,好将恩信抚遗黎。

另一首是《平八寨》:

见说韩公破此蛮,貔貅十万骑连山。

而今止用三千卒,遂尔收功一月间。

岂是人谋能妙算,偶逢天助及师还。

穷搜极讨非长计,须有恩威化梗顽。

在后面这首诗中,他将自己与韩雍作了对比,虽然明里没说什么,但对自己以三千卒的微小兵力,就赢得了韩雍十万大军才获得的胜利,内心显然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因了瑶民起义的历史,大藤峡成了后人不断凭吊吟咏的对象,写出了许多诗作。明崇祯十三年(1640年)进士、后曾任广西右布政使的河南人彭而述(1605—1665),就写有一首长诗叫《藤峡怀古》:

大藤峡中的雨丝洞瀑布(宋家钢摄)

造物亦知地维缺,胚胎东南忽而结。

交广风气接炎洲,海气喷薄凝积铁。

绵亘延袤六百里,高入层云下无底。

苍梧云气贯其中,浔阳江水势砰訇。

两山崨嶫划然开,鸿荒以前断绝人烟不往来。

中有瑶狑常居此,鸟言卉服椎髻而漆齿。

药弩火箭不离身,芥衅报复日断断。

有藤何来粗如轮?牵桥百丈渡行人。

屠牛刑马喜战伐,往往凭视大藤峡。

县官不敢问,里正且莫瞋。

磨牙吮血相鏖战,左鞬右櫜解弄兵。

我思成化正德年中事,岭南虮虱奋螳臂。

矫命再见侬智高,抗衡欲学南海尉。

三十年中变三起,尔时土木祸初巳。

前有韩雍后蔡经,中间底定王文成。

王公但借田州兵,余咸恐喝八寨平。

蔡经亦用万达策,公丁猖獗不可得。

惟有韩公为其难,尔时贼巳煽乱两朝间。

攻隋郡邑无虚日,朝议汹汹同顾南。

韩公用兵尤奇绝,十七万人八道入虎穴。

決策不遗新会亟,立斩指挥何足说。

此事去今几百年,战功尤在岭人传。

樵子阴雨拾断镞,沙勒尚带土锈绿。

我闻近日峡人耕作稠,估客时通鱼盐舟。

岁岁伏腊祭三公,膜拜献牲一与祖先同。

如何当时朝廷赏赐薄,威宁靖远偏猎五等爵?

叹息尔时监军无中官,致令此事封拜独寂寞。

尽管时间过去了大约两百年,但在封建朝廷的统治下,作者所持的也依然是王朝的观念,他同情的不但不是饱受压迫欺凌的瑶族百姓,反而是那些镇压起义瑶民的刽子手,认为朝廷对这些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属下将官们,赏赐实在是太过菲薄了,一般只封赠个五等的爵位,未免太悭吝了!他却没有想到,其实他们的官帽都是由无数瑶民的鲜血染红的。

直到多年后,大藤峡终于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永通峡,骚人墨客们过往大藤峡,才开始有了一些闲情雅意,他们的作品中,便多了对自然风光、民风民俗的关注。湖南巡抚查礼(1716—1783)到桂平榷税期间,看到青峰带霞、二水争流,看到瑶人种桂、蛮女栽茶,看到大藤峡口的西风和铜鼓滩头的夕照,不禁提笔写下了两首《浔州府》诗,其中一首写道:

青峰几点带晴霞,二水争流卷白沙。

绕郭瑶人多种桂,近山蛮女半栽茶。

断藤峡口西风急,铜鼓滩头夕照斜。

视榷此邦初问俗,春来应及课桑麻。

这是一幅多么平静和谐的乡村场景啊,“乱世命同猪狗贱”,“宁作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无论风光多么美好,无论天气多么晴和,天下若没有太平,这一切就成空话了!在太平盛世里,乘船过大藤峡的铜鼓滩,水流尽管依旧湍急,涛声尽管依旧吓人,但船老大把稳了船舵,你就可稳坐舟中,飞舟似箭,一往无前。

查礼的另一首《晓下铜鼓滩》,是这样写的:

晓出小北门,湿云掩山嶂。

解缆登江船,浩浩江水涨。

旋下铜鼓滩,澎湃滩声壮。

狂波击石齿,雪卷奔漭沆。

传闻此滩内,铜鼓昔年葬。

至今打浆过,冬冬响其上。

滩师习水性,按舵破怒浪。

舟轻似箭飞,中流坐无恙。

雍正年间任桂平县令的四川人傅辉文,进士出身,他夜过铜鼓滩,也写下了一首七律,于滔滔江水、巨浪雷响中,怀想着马援南征的往事,听到渔家在险滩里悠然而歌,那份心绪有几分旷达,又有几分萧索:

黔郁东归日夜流,水奔沙退石如钩。

当年汉将遗征鼓,此日孤城傍斗牛。

雷浪拍翻遥岸雨,海风吹起一天秋。

月明滩下涛声急,犹有渔舟唱莫愁。

新中国成立后,人们对大藤峡的瑶民起义,终于有了正面的评价。现代文人们也写下了许多诗词歌赋,对当年的瑶民起义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赞扬。林克武先生的《遥观永通峡石刻》,表达的就是这样一种情感:

大藤峡刻半崖峰,评论千秋各异同。

逼上梁山民作反,为防暴吏道当封。

立碑空记将军绩,说史应传大苟功。

今日九州歌一统,江流无敕亦全通。

恬静的大藤峡一角(潘大林摄)

渴望安定,追求平等,向往幸福生活,这是人类的共同愿望,也是大藤峡瑶民数百年间始终如一的奋斗目标,但在封建王朝的统治下,这一目标永远都只能是泡影。在沉重的封建统治和阶级压逼的双重刀刃之下,他们铤而走险,揭竿而起,前仆后继,以生命抗争,换来的也只是更为残酷的结果。他们的后人只好搬离大藤峡地区,向着金秀大瑶山等腹地迁徙,以致今天的大藤峡地区,居住的几乎都是后来搬迁来的汉族移民,他们或者来自广东,或者来自福建,历史不过两三百年,几乎已全然没了瑶民的痕迹。

但瑶族人民勇于奋斗、敢于抗争的历史故事,却在大藤峡地区一代代流传下来。那些本来不是当地人的移民,也承继了那些传说故事,将侯大苟、韩雍等人相互间的斗争传说,寄寓于那些山峰石壁上,寄寓于险滩乱石间,寄寓于竹箐丛簧里,寄寓于这片古老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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