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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钊的信(一)

时间:2022-03-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牛钊的信(一)流萤同志:承蒙赐书赐字,又获赠先祖手迹拓片,非常感谢!这其实是一本大戏,是一本挖掘西北文化宝藏的戏,是一本发扬先贤潜德幽光的戏,是一本使甘肃人民扬眉吐气的戏。与这种地理位置相适应,必然有文化上的反映,敦煌宝藏即是这一地区的文化结晶;兰州碑林则又是这一地区文化概括。你的搜求,实际上是对甘肃历史的一次再认识,对甘肃文化的一次大检索,也是对甘肃文物的一次大抢救。
牛钊的信(一)_萤光集

牛钊(1)的信(一)

流萤同志:

承蒙赐书赐字,又获赠先祖手迹拓片,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我前一时期因病往院,又患眼疾,视力模糊,写字困难,曾勉强用电脑打了封信,打成后又遇电脑死机,印不出来,没办法只好再来动笔,拖泥带水了这么长的时间,实在太抱歉了。

大作《塔影河声》,我借助放大镜看了一遍,令人惊叹不已,钦佩不已。关于兰州碑林也曾有耳闻,没有想到规模如此之大,搜罗如此之广,镌刻如此之精,是一浩瀚的文化系统工程,它将与曲阜碑林、西安碑林鼎足而立,传之于永久。曲阜碑林、西安碑林,声名远播,气度煌煌,自不待言,但兰州碑林有其无法替代的特点,它从大地湾先民遗迹到现代名士手札,反映了超过五千年的文化脉络,不仅有官私巨碑、摩崖石碣,且有秦汉简牍、敦煌写经,不仅有各体汉字,且有七种少数民族文字。我过去在雍和宫和承德看到过满汉蒙藏四体碑,如今却看到了阿文、女真文、回鹘文等等,真让人大开眼界。近年来建造碑林的颇多,如黄河碑林、皇帝陵碑林等,我看过一些照片,大多粗率拼凑,应景而已,而兰州碑林所包含的文化底蕴,非其他碑林可比拟,是新中国成立后建碑的第一工程,也是继曲阜、西安之后的第一工程。我虽未能实地观摩,仅读您的书就令人激动不已。

做千秋事须千秋心。您在文章中说:“不唱天,不唱地,单唱碑林一本戏。”这其实是一本大戏,是一本挖掘西北文化宝藏的戏,是一本发扬先贤潜德幽光的戏,是一本使甘肃人民扬眉吐气的戏。以往谈到金石文物,人们注意力都集中在河南、陕西、山东诸地,至清中叶,学者始把目光投向南海各省,至于甘肃,经常提到的也只有西狭颂,西夏碑,敦煌太守纪功碑以及兰州阁帖等。如今您把如此丰富的文物宝藏展显出来,说明甘肃自古以来也是文星璀璨,人才辈出,且多慷慨悲歌之士,耿介廉直之士,特立独行之士,这对西北人民也是一种激励,再者甘肃位居全国之中央,与边疆各少数民族地区接壤,古代的敦煌郡就是全国之大郡,后来的甘肃也是全国之大省,有段时间辖区直达新疆,敦煌太守记功碑出土于新疆,即是明证。与这种地理位置相适应,必然有文化上的反映,敦煌宝藏即是这一地区的文化结晶;兰州碑林则又是这一地区文化概括。

人生有限,时不我与,您在晚年把全部精力集中于此一文化工程,做前人未做之事,尽前人未尽之功,这是一种高境界的人生追求,在当前各级党政领导干部中是少有的。想这些年来您不畏艰辛,四处奔波,跋山涉水,探隐抉幽,锲而不舍,孜孜以求,真是令人感动。你的搜求,实际上是对甘肃历史的一次再认识,对甘肃文化的一次大检索,也是对甘肃文物的一次大抢救。文物的散失,常在倏忽之间,刀兵水火,灰飞烟灭,荒烟衰草,断碑残碣,都是我看到过的景象。而现在又处在“文化大革命”重创之后,在商品经济大潮汹涌之时,实际上是在古文化断档之期,您挺身而出,独担重任,兴亡继绝,为保存西北历史文脉而竭尽全力,真是功德无量。例如关于李贺墓的发现,关于王羲之家谱的发现,关于安维峻奏章的发现,件件都是极重要的事。即以先祖牛树梅来说,他的手迹我小时候只见过祠堂的一副对联:“念先世灶有凝尘床无宿火,望后人出耕绿野入课青灯。”后来有友人从四川寄来一些手迹照片,也都是颜筋柳骨,方正规矩,而碑林所刻的手迹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要不是您发现保存,牛氏后人就根本无从得见了。

你的文章不仅内容丰富,资料翔实,而且文字朴实亲切,别具风格,与一般的访碑录、金石录有很大不同。以往这类著作,大多是根据所藏所见,考证其年代,辨别其真伪,纪录其完缺,品评其品第,也就是以碑论碑,以字论字,而您是怀着对祖国历史文化的深厚感情,对故乡故土的深厚感情,以新的历史观、文化观、艺术观,对每一碑石、每一人物,都追溯其历史背景,论述其生平行止,阐明其历史价值,记载其流传经过,条陈缕析,娓娓而谈,于大处见学问,于小处见功力。如西狭颂,昔人认为,“創”字下有“口”字者为旧拓,您经过实地观察,发现“口”字只是下凹,有无此字,只在于拓工之精拙,这就改正了“校碑随笔”等书之谬误,前人还认为此碑有“建宁”二字者为明拓,二字漫泐者为清拓,而从您的释文来看,此说也是不正确的。其他如对免粮恩碑的补缺,对哥舒翰碑的订正,以及对少数民族文字之译释,件件都表现了严谨周到之处。

当然,您的功绩还不仅在于千里奔波,仔细校订,旁征博引,广泛搜求,还在于擘画筹措,苦心经营。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进行了这一浩大工程,完成了这一文化殿堂。艰苦卓绝之精神,令人感叹。此工程还开创了一种风气,珍惜和重视古文物的风气,培养了一支队伍,能够传承古文化的队伍。我注意到您在书中记下了到各地时由当地领导干部陪同的情况,这固然由于您是他们的老首长,他们不能不出面接待,但从另一层意义上讲,您不是去检查工作的,也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而是去访查文物的,这本身就是一种言传身教。过去的地方官,每至新的任所,先看两本东西,一是县志,二是粮册,看县志是为了了解历史文化沿革,看粮册是为了了解生民的疾苦。现在当然不能与过去比,但一个地区的领导,如对当地的历史文化漠不关心,总是一种缺陷,您的活动对下面可能起到示范作用。他们陪同您访碑拓碑,检查文物,品评书画,总会受到一点熏陶。至于碑林建造过程中的设计、建筑、选料、刻石等等,都是对专业人才的培养。以刻工来讲,木版刻书时代,这是一个大行业,一些大收藏家在家中就养着一批精于此道的高手。现在日渐式微,几成绝活。您能找到这样一批人,通过锻炼,精于刀法,这也是很有意义的。

您的书内容太丰富,用放大镜看,断断续续,难成系统,我想在视力恢复以后再看一遍。

至于我一生庸碌,老而无为,现在只是给报刊写点零星文章,不成系统。不过我也作过一件傻事,刚离休后,花了几年时间,以甘肃历史为背景,写了四部小说,一是讲“帝王后代”,讲明太祖封三太子于甘肃事。二是“造反者后代”,讲李自成大将贺飞虎流落甘肃以及米刺印造反事,三是“塾师后代”,写农村塾师事,四是“戏子后代”,写农村戏子事。初稿完成后选了一部分给出版社看,他们看后说:这种书根本不会有市场,要出版还得大改一番,但对一百多万字的书稿要修改,我已感到精力不济,只好置于一边再说。

随函附上我父亲的一篇遗稿《陇上优伶志》。我父亲叫牛士颖,字芮青,光绪拔贡,民国时任省参议员,兼省通志局编纂和通渭县志总编纂,不过后来多数时间住在西安与天水,于一九四一年去世。他遗稿甚多,除诗词外,大多是有关地方史料方面的,皆已散失,这篇“优伶志”,写的是民间戏子,地区又限于“陇上”,用的又是文言文,估计不会有什么人感兴趣,藏之多年,现在寄给您一阅。

即致

敬礼!

牛钊手启

2002年11月20日

【注释】

(1)牛钊(1928—2007),甘肃通渭人,曾任江苏省政策研究室主任,新华社香港分社常委和副秘书长。离任后,创作了新编历史京剧《精忠报国》和数部昆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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