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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捭阖论中风

时间:2022-05-1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对于中风的病因,历代医家众论纷纭,其说不一。二是以“内风”立论,即认为中风是由于人体内在因素所导致,因此又称为类中。因临床确有部分患者,其发病与外中风邪有关,这些人中风后多有六经形证,尤其是用祛外风药可取得良好疗效。张老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对中风的发病机制进行了全面系统的阐述。患者刘某,46岁。辨证为中风中脏腑属阳闭证,为痰热内阻,腑实不通,清窍闭塞所致。

第3讲 纵横捭阖论中风——张琪辨治中风医案理法方药思路评述

张琪,男,1922年12月出生,河北乐亭县人,当代著名中医学家,黑龙江省中医研究院研究员,主任医师,黑龙江中医药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华中医药学会顾问,黑龙江省中医药学会名誉会长,《黑龙江中医药》杂志主编。

从事肾病研究30余年,是黑龙江省中医肾病学科带头人,对慢性肾小球肾炎、慢性肾功能衰竭等疗效卓著,具有特色。先后著有《脉学刍议》《临床经验集》《张琪临床经验荟要》等著作。发表学术论文50余篇,由其主持或直接指导完成的多项课题获省部级科技进步奖,研制的治疗神志病的宁神灵冲剂,1984年在布鲁塞尔展览中,获尤里卡银牌奖。

多年来共培养硕士、博士研究生几十名,学术继承人多人,为中医教育事业的发展作出了积极的贡献。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医药项目代表性传承人。2009年,被评为首届国医大师。

拜读《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张琪》一书,深为所动,先生深厚的中医底蕴与临床功力,令后学由衷叹服,现仅将先生对中风一证的理论阐述及若干治案撷萃如下,并加评述,以供共赏。

一、引经据典释病名,析机溯因辨证型

对于中风的病因,历代医家众论纷纭,其说不一。但归纳起来不外两类,一是“正虚邪中”,从外风立论,即所谓“真中风”。此为唐宋以前多数医家所推崇。二是以“内风”立论,即认为中风是由于人体内在因素所导致,因此又称为类中。此为宋元以后多数医家所主张,如刘河间“主火”,李东垣“主气虚”,朱丹溪“主痰”等皆属此类,当今医家亦多宗此说。张老认为前人所论各有偏颇,而按“以内风为主,兼有外风”立论则更为全面妥当。即本病的发生,主要由情志不调、饮食不节、劳逸失度等因素致脏腑阴阳失调、气机逆乱而发,但并不能排除“正虚邪中”“风邪外袭”而致病的因素。因临床确有部分患者,其发病与外中风邪有关,这些人中风后多有六经形证,尤其是用祛外风药可取得良好疗效。所以认为应以内风为主,类中居多,或兼有外风者亦属常见。

张老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对中风的发病机制进行了全面系统的阐述。他认为,中风的病机,亦非单一途径。主要有脏腑阴阳失调、气机逆乱、痰浊壅塞、瘀血内阻等几种机转。概而述之,其为本虚标实,下虚上盛,虚实错杂。在本为阴阳偏盛,气机逆乱;在标为风火交煽,痰浊壅塞,瘀血内阻。血瘀为其重要的病机。

张老主张,辨治中风,一般当先审明疾病病程分期,继之按病情的轻重,以脏腑经络分清证类;再详审疾病的证候,辨析所属证候分型,以便具体施治。传统中医分类多宗张仲景以中脏、中腑、中经、中络分类。张老认为,以中络、中经、中腑、中脏分类,对于判断病情的轻重,有比较积极的意义。但从临床治疗角度,以分中脏腑、中经络两大类(以有无神志障碍为区别)比较简单实用,所以多以两类划分。中脏腑仅见于急性期,而中经络可见于急性期、恢复期及后遗症期。在证类划分的基础上,必须根据证候的表现,进一步划分证型,以便分型论治。一般划分为10型,其中中脏腑类可分阳闭、阴闭、脱证3型,而中经络类分为肝肾阴亏、风阳上扰,风痰阻窍、脉络瘀阻,血虚内热、风邪外袭,脉络瘀阻、风热外袭,气机壅滞、风邪外袭,阴阳两亏、痰浊上泛,气虚血瘀7型。前5型多见于急性期或恢复期。关于分期与分型的关系只是大致如此,临证时须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掌握,不必拘泥。

笔者认为,张老对历代医家众说纷纭的中风病因之说,予以执简驭繁,提纲挈领,明确指出“以内风为主,兼有外风”,可谓一语中的,明白晓畅。此处“兼有外风”,乃为遭遇“外风”,“外风”只能被视为诱因。张老指出中风病机为“脏腑失调,气机逆乱,痰浊壅塞,瘀血内阻”,可谓要言不繁,一语中的。笔者认为,从中医学基本原理出发,可以将“脏腑失调,气机逆乱”理解为在发病前已发生的人体“功能性改变”,“痰浊壅塞,瘀血内阻”可视为病理改变的结果,没有“功能性病变”作为前提,便不可能产生“痰浊瘀血”结局。

二、精研证治创十法,示人以矩垂临证

(一)涤痰清热、通腑泻浊、祛痰开窍法

案1

患者刘某,46岁。脑出血昏迷,偏瘫,西医抢救1周未见明显效果,故请张老会诊。诊见病人神昏不语,右半身瘫痪,口眼歪斜,面赤唇干,胸部烦热,牙关紧闭,喉中痰声如曳锯,呼吸气粗,两手紧握,大便7日未行,遗尿,小便赤涩,腹部拒按,发热不退,舌红,苔黄燥,脉滑数有力。辨证为中风中脏腑属阳闭证,为痰热内阻,腑实不通,清窍闭塞所致。治以清化痰热、通腑泻浊、开窍醒神法,投以涤热醒神汤加味。生地黄25克,菊花(后下)、白蒺藜、玄参、麦冬各20克,半夏、橘红、黄芩、郁金、菖蒲各15克,生大黄、甘草各10克,水煎服(鼻饲)。

服药2剂,身热减,意识稍清,但仍处于昏睡状态,可对话一二句,烦热大减,牙关已开,大便仍未行,小便已知,舌苔厚而干,脉弦滑有力。此痰热与内结之实热稍减,清窍见利。继以前方加芒硝软坚通便。玄参、生地黄、麦冬、白蒺藜各20克,生大黄、芒硝(冲兑)、橘红、枳实、黄芩各15克,川黄连10克,每日1剂,水煎服。

药进两剂,大便下行3次,量多,坚硬成块,意识逐渐转清,已能对话,烦热亦除,舌鲜红,苔白干,喉中痰声已减,腑实通,痰热得清,清窍已开。继以前方加减再进2剂,神清,语利,但右半身不遂未见明显变化。后改用大秦艽汤加味服药40余剂而基本痊愈。

原按:本法适用于中风中脏腑(多为脑出血),症见猝然昏倒,神志不清,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牙关紧闭,两拳握固,大便不通,面红溲赤,烦热气粗,痰声如曳锯,发热,血压偏高,舌绛干,苔黄腻,脉弦滑或弦数有力等,辨证属于痰热内阻,腑实不通,清窍闭塞之阳闭证,常用涤热醒神汤(自拟方)加味。生地黄25克,麦冬、玄参各20克,生大黄15~20克,半夏、胆南星、橘红、石菖蒲、郁金、黄芩、芒硝各15克,水蛭、三七各10克。抽搐加全蝎5克,蜈蚣1条。方中半夏、胆南星、橘红化痰,黄芩清热,菖蒲、郁金开窍,生地黄、麦冬、玄参滋阴清热,大黄、芒硝通腑泻浊,三七、水蛭活血止血,全蝎、蜈蚣祛风止痉。诸药相伍,共奏化痰清热、通腑泻浊、祛邪开窍之功。

此外,开窍常配合安宫牛黄丸1丸,4~6小时1次,鼻饲或灌肠。或配合针刺人中、十宣(放血),以助醒神开窍。

评述:本例病人因脑出血(中风)致昏迷、偏瘫,西医救治效果不明显,乃请张老会诊。面对如此急危重症,张老迎难而上,察色观舌按脉,抓住面赤唇干、苔燥舌红、胸部烦热、气粗溲赤、发热便秘等主症,辨为痰热内阻、腑实不通、清窍闭塞之阳闭证,予自拟涤热醒神汤加味,2剂则身热减,意识稍清。化裁2剂则大便畅行,意识渐清,已能对话,烦亦除。再续2剂,神清,语利,仅留右半身不遂,后改用大秦艽汤加味治疗40余天而痊。

纵观张老所拟之方,前2剂乃仲景三黄泻心汤合后世增液汤加味,后2剂乃仲景大承气汤与三黄泻心汤合增液汤之变方,可谓法随证立,方从法出,药以方定,不枝不蔓,直达病所。其治法实寓《内经》“上病下取”之义,脑出血为“上部急症”之诊断,中西医对此皆不会有异议。但处理的原则同中有异,西医主张行头部微创或开颅减压(指征明确的情况下)以挽救生命,无指征者则予脱水减压。中医则主张采取“通腑泻浊”“釜底抽薪”的方法,使痰热浊瘀从肠道“一泻而下”,逆乱上窜之热邪便随之而降,阻塞之清窍则因之而通。因此,那种认为中医只能对慢性病“调理调理”而不能治急症的观点,不免失之偏颇,这种错误观点无疑已成为导致中医市场日益滑坡的原因之一,不能不引起世人的反思与警醒。

(二)辛温开窍、豁痰醒神法

案2

刘女,50岁。神志昏迷,半身不遂3天。患风心病20余年,房颤、心功能不全5年余。3天前饭后在洗碗时突然舌强,语言不清,继之右半身瘫痪,并渐至神识不清,经某医院检查,心界略大,心尖区及二尖瓣区可闻及3级以上收缩期吹风样杂音,心律不齐,口唇发绀,颈静脉怒张,肝大(肋下1横指),头部CT示左基底节区脑梗死。西医诊断:①脑梗死;②风心病,二尖瓣狭窄,心房颤动,心功能不全。中医诊见:神志不清,呼吸稍促,喉中痰鸣,牙关闭而不紧,双目闭合,手握而不紧,尿便失禁,形体消瘦,面色晦暗,四肢欠温,舌紫暗,苔白腻,脉结代。中医诊断为中风中脏腑,阴闭证,属湿痰蒙窍所致,投以导痰汤加味。陈皮25克,清半夏、茯苓党参各20克,枳实、郁金、竹茹、南星、甘草、石菖蒲各15克,水煎鼻饲。每日1剂。并服苏合香丸,每日2次,每服1丸(水化鼻饲)(汤药与丸剂交替服用)。

经服药3日,意识渐清,可以对问话简短回答,但仍嗜睡,语声亦极低弱。查口角歪斜,伸舌略偏右,右半身瘫,肌力上下肢均0级。舌暗红,苔白稍腻,脉结代。此窍虽开,但病人心气虚衰,痰亦未化尽。遂改以生脉饮加桃仁、丹参,与上方加减再服(停服苏合香丸),服药2周,病人精神、体力有增,但半身不遂体征同前。

原按:本法适用于中风中脏腑,症见神志不清,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痰声辘辘,静而不烦,四肢不温,面白唇紫,舌苔白腻,辨证属于寒痰郁结,扰于心神,窍络闭阻(阴闭)。常用导痰汤加味。清半夏、茯苓各20克,陈皮、枳实、竹茹、石菖蒲、南星、郁金、泽泻各15克,水蛭、甘草各10克。方中导痰汤豁痰开窍,痰除窍开则神志自然苏醒。加入水蛭意在活血通窍,瘀去则神方能清。加泽泻利湿以消除脑水肿,此为辨证用药之意。

临证常配合苏合香丸,辛香、透达以助开窍之力,但用量宜大,每次可服2.5克重之药丸3~4丸,4~6小时1次,量少则药力不逮。但中病即止,以神清为限。

评述:病人夙患风心病、房颤、心功能不全达20余年,而突发神志昏迷,半身不遂,提示“心脑同病”确系现代临床的普遍现象。西医诊断概念规范明确。中医诊断为中风中脏腑,证属湿痰蒙窍,以导痰汤加味,3剂显效,半月近愈,疗效显而易见。不妨将中医之“湿痰”理解为“风湿栓子”“高血脂”“水肿”之类,化痰祛湿法可视之为中医的“溶栓”“去脂”“脱水”疗法。

(三)滋阴潜阳、平肝息风法

案3

薛女,44岁。脑出血术后,半身不遂,失语4个月。患者高血压病多年,2个月前因情志不遂,突然剧烈头痛,继之半身不遂、神志昏迷。经CT诊断为脑出血(左内囊区出血,约40ml),经开颅手术取出血肿,住院治疗2个月,意识转清出院,但仍半身不遂,失语,经常头痛剧烈,时发抽搐,诊见混合性失语(完全性),右侧上下肢瘫,肌力右上肢0级,右下肢2级,右侧中枢性面舌瘫,右半身痛觉减退。血压150/100mmHg,用西药治疗效果不理想而请张老诊治。诊见患者形肥,面红,口角歪斜,不能言语,右半身瘫,抽搐有时1日1~2次,有时几日一次,便干,舌红,苔白干,脉弦滑。诊为中风中经络,肝阴不足,肝阳偏亢,挟痰上扰。治以潜阳平肝汤加减。生地黄、夏枯草、牛膝各20克,麦冬、玄参、钩藤、白蒺藜、桃仁、半夏、红花、白僵蚕各15克,川黄连10克,生大黄7.5克,每日1剂,水煎服。

服药3剂,头痛减,抽搐亦减轻,复发时间缩短,失语、半身不遂同前。后以此方略为加减,服药月余,失语有改善,可以部分理解问语,可作简短回答,右侧下肢肌力4级,右上肢3级(近端),可以下地行走。头不痛,抽搐偶发。舌质稍红,苔白,脉沉弦。此风阳渐平,可以唱歌(流畅),唯有不全感觉性失语。右上下肢肌力达4级,但小关节恢复不理想。病情显著好转,可以在室内活动。嘱继以针灸、按摩促进肢体功能恢复。

原按:本法适用于中风中经络,证见半身不遂,舌强语謇,头痛,面赤,心烦不寐,手足心热,血压高,舌红绛,苔黄或白干,脉弦滑或弦数等,辨证属于阴亏阳亢、心肝两经风火相煽者。常用方:清阳平肝汤加减(自拟方):生赭石、珍珠母各30克,生地黄、玄参、酸枣仁、夏枯草各25克,柏子仁、怀牛膝、生龙骨、生牡蛎各20克,甘菊花15克。加减:便秘加大黄15克;热盛加生石膏50~100克;痰多加竹沥、胆南星、天竺黄各15克,心烦不寐加阿胶15克,鸡子黄1个(冲)。方中生地黄、玄参、阿胶、鸡子黄滋阴,夏枯草、菊花、川黄连清心肝之火,赭石、珍珠母、生龙牡潜阳息风,怀牛膝引血下行,柏子仁、酸枣仁安神,生石膏清泄胃火,大黄通便泄热,竹沥、天竺黄、胆南星清化痰热,诸药合用,具有滋阴潜阳、平肝息风、清心安神之效。

(四)化痰祛风、活血通窍法

案4

王男,53岁。主诉右半身不遂,失语2月余。2个月前无明显诱因下,在工作中突然语言不利,舌强,右半身不遂。当时经某医院CT确诊为脑梗死(血栓形成),经用胞二磷胆碱、蛇毒等药静滴1月余,肢体有所好转。但仍右侧肢体活动无力,行走困难,语言不利,混合性失语。因转请张老诊治。诊见病人神情呆滞,面色萎黄,形体适中,语言謇涩,对问话多不能理解,说话仅吐一些单音字,且含糊不清。右半身瘫痪,肌力3级强。舌质淡红,苔白稍腻,脉弦滑,血压不高。诊为中风中经络,属风痰瘀阻型。治以祛风化痰、活血通络。投以“解语汤”加减。丹参、党参各20克,胆南星、地龙、白附子、石菖蒲、远志各15克,甘草10克,木香7克,每日1剂,水煎,日2次服。以此方加减,服药2个月余,病人表情较前活跃,语言基本清楚,对问话大多能正常理解。右半身不遂显著好转,右上下肢肌力接近5级,可自由在室内外活动散步,后改用六味地黄丸、华佗再造丸等巩固治疗。

原按:本法适用于中风恢复期或后遗症期,证见舌强语謇,或舌强不语,口舌歪斜,半身不遂,麻木不仁,眩晕,舌质暗淡,苔白腻,脉弦滑等,辨证属于风痰阻窍,脉络瘀阻者。常用《医学心悟》解语汤加减。丹参、当归各20克,白附子、石菖蒲、胆南星、远志、天麻、赤芍、地龙各15克,羌活、全蝎、甘草各10克,木香7克。方以解语汤化痰祛风通窍,加当归、赤芍、地龙、丹参等活血通脉,使血脉通,痰祛窍利,中风自复。

评述:张老临证,证病同辨,经方时方并投,故效果非凡。此例病人取《医学心悟》解语汤化裁,一旦证情明确,成竹在胸,则守法守方,以冀缓图。其方主以化痰祛风,辅以活血通窍,主次分明,秩序井然,预期愿遂,令人叹服。

(五)清热养血、疏风通络法

案5

姜女,50岁。患脑出血2个月余,现右半身瘫,上下肢均不能动,仅足趾可微动,颈硬,咽干口燥,自汗恶风,头痛,手足热,舌强语謇,舌红干,脉弦滑有力。血压180/105mmHg,辨证为血虚内热,风壅经络。治以养血清热,祛风通络。生石膏50克,葛根25克,当归、赤芍、生地黄、熟地黄各20克,秦艽、独活、羌活、玄参各15克,防风、白芷、川芎各10克,甘草7.5克,水煎,日服2次。

二诊:服药10剂,患肢功能明显恢复,上肢可拿一般轻物,能扶杖行走20余步,颈软,头痛减轻,仍口渴、自汗、恶风,舌红稍润,脉弦滑略见缓象,方取前意,酌为加减。生石膏40克,生地黄、熟地黄、赤芍、葛根、桂枝、茯苓各20克,川芎、桃仁、防风、白芷各15克,羌活、独活、甘草各10克,水煎服。

三诊:服药10剂,患侧肢体功能继续恢复,已能独自行走,舌润,脉弦转缓。此热清、血和、风邪大除,仍以养血疏风之法。当归、生地黄、熟地黄各20克,赤芍、防风、川芎、牛膝、秦艽各15克,羌活、独活、白芷、甘草各10克,水煎服。

四诊:又继服药10余剂,患肢功能基本恢复正常,仅步履稍欠灵活。嘱续服上方数剂,以善后。

原按:本法适用于中风中经络,症见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舌强言謇,头晕,手足麻木,或肢体拘急,关节酸痛,微恶风寒,苔白少津,脉象浮滑或弦滑等,辨证属血虚内热,风邪外中者。常用方:大秦艽汤加减。组成:生石膏50克,羌活、独活、生地黄、熟地黄、当归各20克,秦艽、川芎、白芷、玄参、赤芍、苍术各15克,防风、甘草各10克。方中秦艽、防风、二活、白芷散风邪,当归、川芎、二地、赤芍养血和营,养血与疏风合用,扶正以祛邪。兼内热故用生地黄、石膏、黄芩清热,苍术除湿,合而为剂,使邪除、血和、经疏,邪去正复,诸证自可向愈。

评述:同为脑出血而证型有别,则治法迥异。案1辨为痰热内阻、清窍闭塞之阳闭证,治以涤痰清热,通腑泄浊,祛瘀开窍;案3系肝阳上亢,挟痰上扰,风中经络,治以滋阴潜阳,平肝息风;本案则为血虚内热,风壅经络,治当养血清热,祛风通络。张老处以大秦艽汤加减,首诊后诸症俱减,能扶杖缓行;二诊则可弃拐独步;三诊舌润,脉缓,热清,血和,风邪大除,继以原法仅10余剂,康复如昔。观张老之数案,我们不难领悟到,当中西医面对同一病人,西医应作出“病”的诊断,中医当辨出究系何“证”,中西结合医则须证病同辨,病虽同一,但证型有殊,所谓“病同证异”治亦异,这就是中医辨证论治与西医辨病论治的根本区别之所在。

(六)疏风清热、活血通络法

案6

张女,39岁。因探望病危之母,心情焦急,加之旅途疲劳,突然不能说话,经针灸治疗始能言语。但舌强硬,言语吃力,右上下肢麻木,手难以持重物,难以行走。舌苔白厚而干,脉沉而有力。某医院诊断为“脑血管意外”。邀张老诊治,初诊以清热祛风为主治之,病情有所好转。再诊以活血化瘀,祛风清热。生石膏40克,生地黄、赤芍、钩藤各20克,红花、地龙、白芷、菊花、黄芩各15克,川芎、薄荷、甘草各10克,水煎服,日2次。服药6剂,已能流利讲话,右侧肢体麻木消失,活动自如,病告痊愈。

原按:本法适用于中风中经络,症见半身不遂,肢体酸软,头晕,口眼歪斜,舌质紫暗,苔白少津,脉象滑而有力,或兼数等,证属风邪挟热入于经络,脉络瘀阻。常用方:疏风活血饮(自拟方)。组成:生石膏40克,赤芍、丹参各20克,钩藤、菊花、独活、黄芩、红花、川芎各15克,全蝎7.5克。方中钩藤、菊花、生石膏、黄芩、独活、全蝎疏风清热,赤芍、红花、丹参、川芎活血通络息风,此即“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意。二组药相伍,内活外疏,对风热交织、瘀血内阻之中风证甚效。

(七)调气解郁、活血祛风法

案7

刘女,19岁。因汗出受风,头痛。继而右臂不能抬举,活动受限,右腿坐位时瘛疭不已,难以控制,步履艰难,舌强语謇,血压120/80mmHg,舌体胖大,苔薄白,脉浮滑。脑血管造影不清楚,西医诊断为脑血管畸形,中医辨证为中风中经络,风胜气壅,经络壅遏,治以顺气祛风通络法。钩藤20克,乌药、白芷、僵蚕、菊花、橘红、防风、防己、赤芍、黄芩各15克,川芎、薄荷、甘草各10克,麻黄7.5克,水煎服。

二诊:服药2剂,上肢抬举略好转,步履稍有蹒跚,瘛疭未止,舌硬稍软,言语稍清,自汗,舌胖苔白,脉浮滑,继以前法。乌药、川芎、橘红、防风、防己、赤芍、黄芩各15克,甘草10克,麻黄7.5克,白芷5克,水煎服。

三诊:服药6剂,右腿已无沉重感,瘛止,步履自如,右臂可上举,舌强好转,仅觉右腕无力,脉浮已减。风邪渐除,经脉疏通。继以上方增减。生石膏40克,乌药、白芷、川芎各15克,白附子、甘草各10克,水煎服。

四诊,服药3剂,观察数日,患肢活动自如,语言正常,唯上肢仍觉沉重无力,改以益气疏风通络法治之。生黄芪30克,防己20克,地龙、川芎、防风、黄芩、白芷各15克,白附子、甘草各10克,麻黄7.5克。10剂后,诸症悉除,随访痊愈。

原按:本方适用于中风中经络,症见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胸胁满闷,善太息,心烦易怒,恶寒,兼有痰喘气逆,舌苔薄白,脉象浮滑或弦滑等,辨证属于气机壅滞,外中风邪,经脉瘀阻者。常用方:乌药顺气汤加减。组成:钩藤20克,乌药、白芷、僵蚕、菊花、橘红、枳壳、桔梗、黄芩各15克,川芎、薄荷、甘草各10克,麻黄7.5克。方中乌药为主,疏风顺气,配橘红、桔梗调气和中,以川芎、白芷、麻黄、薄荷、钩藤、菊花、僵蚕活血祛风,黄芩清郁热,甘草和诸药,全方合奏调气解郁、活血祛风之效。

评述:脑血管畸形系先天性生理结构异常,西医除手术矫治以外别无他法,但适应证十分严格。中医辨证的奥妙在于应“不昧于‘病’而又不惑于‘病’”。在明确西医之病名诊断的前提下,辨证切不可受“病”的干扰,随证立法处方。张老不为西医病名所囿,擅长辨证施治,用方精准,如此沉疴痼疾,3周收功。此案告诉后学什么?愿共同思考。

(八)滋阴助阳、化痰通络法

案8

刘男,47岁。右半身不遂10余月。夙有脑动脉硬化病史,2周前自觉右侧上肢酸麻,软弱无力,不能持重物。于1月28日夜间,睡眠醒后出现右侧上肢瘫痪,口舌歪斜,饮水反呛,吞咽困难,舌强语謇,血压160/110mmHg,经某医院诊为脑血栓形成,曾用脉通、烟酸肌醇酯等药物疗效不显。

2月1日邀张老会诊。症状同前,舌红无苔,脉左虚弦,右细弱。辨证属中风中经络,肾阴阳两虚,痰浊上泛所致。治以滋补肾阴,辅以助阳,兼化痰浊。熟地黄40克,肉苁蓉20克,石斛、麦冬、五味子、远志、巴戟天、枸杞子、菟丝子各15克,菖蒲10克,肉桂、附子各7.5克,水煎服。

3月2日二诊:连服上方13剂,患肢功能明显恢复,能扶杖行走十余步,上肢可屈伸活动,但仍软弱无力,舌较笨拙,语言吃力,左脉弦细。继以前方治之。

4月30日四诊:病人语言、走路大致如常。嘱继用上方若干剂,以巩固疗效。

原按:本方适用于中风恢复期或后遗症期,证见舌强语謇,肢体麻木无力,偏瘫不用,口舌歪斜,饮水呛,口干痰多,舌淡,苔白腻,脉虚弦或沉弱等,辨证属于肾中阴阳两虚,虚阳夹痰上泛之证。常用方为:地黄饮子加味。组成:熟地黄30克,山茱萸、石斛、枸杞子、茯苓、丹参、桃仁各20克,麦冬、巴戟天、远志各15克,肉桂7.5克。方中熟地黄、山茱萸、枸杞子、石斛、麦冬滋补肾阴为主药,辅以巴戟天、附子、肉桂以助肾阳,阴阳充则真元得以温养。肉桂、附子引火归原,使阳纳于阴。茯苓、远志、菖蒲化痰开窍,桃仁、丹参活血通脉。诸药相合,以达到补肾助阳、化痰通络息风之效。

评述:肾之阴阳为先天之本,失之固护,或超常亏耗,则百病由生。本例病人夙有脑动脉硬化,足示元阴元阳耗伤,痼疾已成。张老辨之肾阴阳两亏乃其本,痰浊上泛,风中经络为其标,治以地黄饮子加味,主用大剂熟地黄合萸、杞、斛、冬滋阴补肾,辅以附、桂、巴戟温助肾阳,佐以化痰开窍,活血通脉之品,标本兼顾,有条不紊,终获大效。笔者认为,本例病人血压始终未至正常,嘱其长期降压与调脂,中西医并举,以防再发,乃医者不可忽视之一环。

(九)益气活血、通经活络法

案9

金男,85岁。左半身不遂1个月。睡眠中发病,醒后即见口角流涎,颜面向左侧歪斜,左侧上下肢瘫痪,意识清,语言正常,血压亦正常。舌尖红无苔,脉弦滑。西医诊断为脑血栓形成,中医诊断为中风中经络,属气阴两虚,经脉瘀阻型。治以益气养阴,活血通经。黄芪50克,当归20克,赤芍、川芎、地龙、桃仁、红花、麦冬、石斛、沙参各15克,甘草7.5克,水煎服。

7月20日复诊:服药6剂,口角已不流涎,左侧上下肢已能活动,但仍不能下地行走,口眼仍歪斜。大便秘结,舌红无苔。继以前方加润肠之品。黄芪50克,赤芍、当归、石斛、麻仁各20克,地龙、桃仁、红花、麦冬各15克,水煎服,日2次。

8月18日复诊:服上方20剂,病人已能下地行走,上肢活动能力稍差,但亦可抬举,口眼歪斜大致恢复正常。大便通畅,舌红,苔薄,脉弦滑。嘱以前方若干剂,以巩固之。

原按:本法适用于中风恢复期及后遗症期,症见半身不遂,口眼歪斜,口角流涎,语言不清,小便频数,全身无力,短气自汗,脉虚或缓弱,舌淡润等,辨证属于气虚血滞,经脉瘀阻者。常用方:补阳还五汤加味。组成:黄芪100克,丹参20克,川芎、赤芍、当归、地龙、桃仁、红花各15克。方中黄芪为主药,补益正气,当归、川芎、地龙、桃仁、丹参活血,气充血行,瘀去脉通,则中风自复。

评述:清代医家王清任所创“补阳还五汤”为益气活血之名方,该方治疗心脑血管疾病与周围血管、神经系统疾病以及其他系统的“气虚血瘀”之证,大多效若桴鼓,已为当代临床所证实与认可。张老以之治疗金男老年中风(脑血栓形成)病人,数剂显效,近月病魔几尽,足见方证合拍,疗效可期。笔者临床亦惯用本方治疗中风,随证化裁,无不取效。但方中黄芪正如张老所言必重用,常用50~100克,个别可用200克,意在“气行则血行”,“气虚之处乃留邪之所”,非用“强悍”之药推动,痼结则难以冰释。《证治准绳》云:“卒仆偏枯之证,虽有多因,未有不因真气不周而病者……黄芪助真气者也。”可谓经验有得之言,不可不知。

(十)补益气阴、回阳救脱法

案10

温某,52岁。1977年4月23日凌晨5时,突觉胸中气上逆,随即昏厥。自汗,遗尿,右半身偏瘫。脉弱不上寸,尺部亦虚。以毫针刺入人中后苏醒,语声低微如蚊呐。此人一生困顿,当装卸工几十年,难求温饱,劳倦内伤,肾元久衰。昨夜装车到零时,已觉气喘汗出,湿透内衣。法宜大补气血,温肾敛肝固脱。补阳还五汤合张锡纯“来复汤”加减。生黄芪120克,肾四味(菟丝子、枸杞子、补骨脂、淫羊藿各15~30),山茱萸60克,当归30克,白芍15克,红参(另炖)、炙甘草、赤芍、川芎、地龙、桂枝、鲜生姜各10克,桃仁、红花各3克,大枣10枚,胡桃4枚,7剂。

4月30日二诊:服1剂,汗敛喘定。服3剂,可拄杖学步。服完7剂,已可弃杖行路。嘱其再服7剂。5月下旬,遇于百货公司,扛包装车已如常人,追访至62岁,继续当装卸工,健康逾于往年。(此段原文有述无案,原因不得而知。权将李可老中医一治案移花接木,以示张老论出有据,而非纯属杜撰。《李可老中医急危重症疑难病经验专辑》P36~37)

原按:本法适用于中风中脏腑,症见神志昏愦、半身不遂、四肢厥冷、手撒遗尿、大汗淋漓、呼吸微弱、脉细数等,辨证属气阴欲绝,阳气欲脱,此属阴阳离绝之证,诚为危候。常用方:参附龙牡汤合生脉饮加减。药物组成:生龙牡各50克,红参、麦冬、五味子各15克。方中生脉饮益气救阴,附片回阳救逆,强心固脱,生龙牡敛汗固阴。

评述:张老列举的该型主方参附龙牡汤合生脉饮,向为临床所习用,现代已发展为定型化的中药制剂,充当了现代医学的“强心剂”“稳压汤”。李老的案治与张老的论述可谓不谋而合,均体现了“元气论”“扶阳说”的基本精神,值得一提的是,李老救治急危重症,擅长“韩信用兵,多多益善”,出手不凡,胆识过人,值得我们仔细把玩。

(江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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