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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椎病(颈椎综合征

时间:2022-05-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朱良春教授,1917年出生,江苏丹徒人。18岁师从孟河马派传人马惠卿先生学医,次年考入苏州国医专科学校,1937年转学于上海国医学院,师从乡前辈章次公先生。

朱良春诊治痹证经验研读

朱良春教授,1917年出生,江苏丹徒人(后移居南通)。18岁师从孟河马派传人马惠卿先生(为御医马培之裔孙)学医,次年考入苏州国医专科学校,1937年转学于上海国医学院,师从乡前辈章次公先生。上午在上海世界红十字会医院工作半天,并向西医学习,下午在章师诊所侍诊,晚上则“焚膏油以继晷”“读书或整理白天的病案,终使中西医水平同时得以较快提高。1938年毕业后回南通开业,翌年以汤剂与自配的药丸在三四天内治愈了很多正在南通大流行的登革热病人,后又治愈不少霍乱、恶性疟疾等瘟疫患者,遂声名鹊起,求诊者日夜不断。贫困者不收诊金,且盖自己姓名的图章于方上,让其去瑞成国药店免费抓药,由他统一付费,很快名噪全城。

1952年3月,他与汤承祖、蒋仰三、陈继明、林蘅等医生筹建中西医联合诊所,因房屋紧张,便设在自己家中。1956年扩建成南通市中医院。在他任28年院长期间,该院以2项国家重大科技成果奖,12项卫生部科技成果奖,2项省科技成果奖,6项市科技成果奖,而荣获全国红旗单位。因工作业绩突出,于2009年被评为首届国医大师。

痹证与现代风湿类疾病有很多相似之处,它是一组以疼痛为主要症状,病变累及骨、关节、肌肉、皮肤、血管等组织的疾病之总称。风湿类疾病近数十年来发病率有日益升高之趋势,其中特别是类风湿关节炎,给患者造成极大的痛苦,给家庭社会带来沉重的负担,中华风湿病学学会主任委员张乃峥教授称其为“不宣判病人死刑,但宣判了终身监禁”的病。我国据初步调查,患者在1 000万人以上。由于病因不明,目前尚没有特效药和根治方法。

鉴于痹证给患者带来的巨大痛苦,故朱师以滴水穿石的毅力对该病进行了锲而不舍的探索,终于在该病的理论与临床上均获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笔者通过对《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朱良春》(以下简称《临床家》)、《朱良春医集》(以下简称《医集》)、《朱良春杂病廉验特色发挥》(以下简称《发挥》)3书中有关痹证医案的学习,做一评析,供业者酌参并恳望指正。

一、学术思想

(一)理论上的突破

1.首创风寒湿痹、顽痹、燥痹、急痹、浊瘀痹等病名

《内经》将痹证分六大类,命名数十种,可谓详尽之至,然朱师根据数十年临证,认为有实用价值的定名并不多。有感于斯,遂参考属于痹证的西医病种,并结合临床,重新为痹证分类定名。

(1)将行痹、痛痹、着痹合而为一,命名为风寒湿痹,国家高等中医药院校第5版《中医内科学》教材则采用了此命名。

(2)将慢性风湿性关节炎、类风湿关节炎及脊柱增生等病程较长、病情顽缠、久治难愈之痹,命名为顽痹。

(3)将痹证伴发全身津液缺乏症状的,命名为燥痹,包括西医干燥综合征。

(4)将嗜酒啖肥、致湿浊瘀阻血脉,现趾、指关节肿痛为主的痹证,命名为浊瘀痹。包括西医的痛风

(5)将常伴高热、烦躁、皮疹、白细胞增高,舌红脉数等,有热入营血症状的,命名为急痹(仿照将病急症重,按热入营血辨治的黄疸定名“急黄”,取意相同),包括类风湿关节炎的急性进展期、红斑狼疮进展期的关节疼痛等症。

在命名时,朱师突出了疾病在病因、病机与症状上的特点,并参考了西医相关疾病的分类命名法,不仅名正则言顺,且更有利于记忆掌握。如一见命名为“燥痹”的患者,即知其会伴津亏病机,对辛温燥烈治痹药就会慎用了。

2.倡“瘀湿相关”学说,将“寒湿痹”更名为“寒瘀湿痹”

古人在对痹证的认识中,最多见将寒湿相合命名为寒湿痹者,以为乃寒与湿同时外袭而致病。朱师通过大量临床观察并分析其病因、病机,认为此处所言的寒湿成痹应分为两大类:除前人通常所说的寒湿外袭经络外,还有一种系纯受寒袭,因寒致瘀,因瘀致湿,此非外感湿邪,乃湿从内生也。他根据脏腑病机中常现瘀可生湿的情况(如臌胀等),首倡“瘀湿相关”学说,并指出:此学说应以气血理论为依据,即人身处处有气血,那么脏腑、经络也处处可现瘀湿相生(血滞成瘀,气滞生湿)之症。他对近年有些学者将传统的六淫致病,扩展为风、寒、暑、湿、燥、火、毒、瘀八淫致病颇为赞赏,故提议将“寒湿痹”更名为“寒瘀湿痹”,以期切合临床指导用药之实际。

3.阐“瘀痛”之因、机,立痰瘀同治之法

朱师认为:“凡顽痹久治乏效,关节肿痛,功能障碍,多是病邪与瘀血凝聚经隧,胶结难解,即叶桂所云:‘络瘀作痛’是也。”《医集·从痹病三大主症谈用药经验》一文,极有识见地提出“瘀痛”一词,并将其与风、寒、湿、热四痛并列作为痹病第一大主症疼痛的第5种类型,主张在透骨搜络的同时,宗“痰瘀同治”之法,投涤痰化瘀之药。且根据《开宝本草》谓白芥子主“湿痹不仁……骨节疼痛”,朱丹溪“痰在胁下及皮里膜外,非白芥子莫能达”及张景岳“白芥子消痰癖癥痞,除胀满极速”之言,擅用此药与“制后毒减,能燥湿化痰,祛风定惊,消肿散结,专走经络,善止骨痛”的天南星(15~30克,症重可加至50~60克)合虫药以定瘀痛。还指出西医类风湿关节炎的很多阐述,与痰瘀深结经隧骨骱之机制颇相似,故喜将既化痰又活血的桃仁、当归、威灵仙、穿山龙配入,以治此疾。

4.析 “热痹佐用热药”之理

热者寒之,本为治疗之大法,但痹证除有风、寒、湿、热诸邪侵袭之外因外,还常有阳气先虚,卫外功能下降之内因;另不少热痹系感受寒湿,郁久化热所致,故朱师提出“治热痹恒需佐用热药”这一高见卓识。这样做“在病变早期,有开闭达郁,促使热邪速降之效”;中期有燮理阴阳,防止寒凉伤胃之功;后期有激发阳气,引邪外出之用。且对热痹遣用凉药时,则倡以甘寒为主,如生地黄、芍药、石斛、知母等;指出古人有喜用龙胆草、黄芩、黄柏治痹,恐会导致“热未去,寒又起,病由急性转为慢性之弊”。这是他总结数十载临证实践得出的宝贵经验,我们焉能忽视。

5.倡顽痹“久痛多虚、久痛多瘀、久痛入络、久必及肾”之新论

前人治痹喜宗“通则不痛”“急则治标”之论用药,每见导致祛邪有过,扶正不及,或仅取效一时而难痊愈。朱师认为:“顽痹所涉及的西医疾病都有关节疼痛、肿胀、拘挛强直,其因、机悉与风、寒、湿、热之邪外袭,气血痰瘀内阻,致脉凝湿闭,气血难通,痰瘀胶结,深入经隧骨骱有关,症情顽缠,绝非一般祛风散寒、燥湿清热、通络止痛之品所能奏效。”故提出“久痛多虚,久痛多瘀,久痛入络,久必及肾”的“四久”全新论点,研制出益肾蠲痹丸(熟地黄、淫羊藿、鹿衔草、鸡血藤、当归、肉苁蓉、蜂房、炮山甲、僵蚕、全蝎、蜈蚣、蕲蛇、蜣螂虫、土鳖虫、生甘草),20世纪60年代总结用此药治疗155例痹证的总有效率为91%,后又不断修订。现有效率提高到97%,并认为对长期服用水杨酸制剂、吲哚美辛(消炎痛)、激素的患者,改服此丸,可获逐步递减西药之量,直至撤除之佳效。但朱师仍如实告诫:丸中的虫药因含动物异性蛋白,对其敏感者及经期或怀孕妇女,尚须慎用。另因方中虫药较多,力偏峻猛,虽宗“治风先治血”原则,方中重用当归、熟地黄、鸡血藤养血润燥,但少数人仍可能出现脘嘈、口干、咽燥反应,可在餐后服或予沙参、麦冬、石斛各10克泡饮;皮肤有过敏者,予徐长卿15克,地肤子30克煎服。该药有显著的抗炎、消肿、镇痛、调节免疫功能,可修复类风湿关节炎造成的骨质破坏。诺贝尔医学奖评选委员会原主席诺罗顿斯·强博士在中国中医科学院基础理论研究所参观时,看到该药病理模型实验报告后,大为惊奇,赞叹说:“中国传统医学真了不起,这是我看到的最杰出的奇迹,它纠正了类风湿关节炎骨质破坏不能修复的错误认识。”1989年本药获首届国际博览会银牌奖,1991年又获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进步奖。但朱师还坦言类风湿关节炎系痹证中最难治疾病之一,用此丸的疗效常较慢性风湿性关节炎、增生性脊柱炎、坐骨神经痛等稍差。他主张学者用此丸时,亦须一一告知患者。此方不仅是国家高等中医药院校第5版《中医内科学》教材中被收入的由解放后尚健在的老中医所创的唯一的一张方剂,而且被近期出版的多部中医临床内科书籍所载录,如何绍奇主编《实用中医内科学》、彭坚所著《我是铁杆中医》等,足见影响之深远,堪称中医治痹第一要方。

(二)辨治上的拓展

1.善抓主症,先治痛、肿、僵挛

朱师从60载临证实践中观察到痹病症虽纷繁、复杂,但均以肢体疼痛、肿胀、僵直拘挛为最苦。若能尽快控制这三大主症,会使患者信心大增,对它症的治疗进展也会加快。故临床中他对三大主症的治疗孜孜以求,并取得卓尔不凡之效。

如他虽将痛分风、寒、湿、热、瘀五型去辨治,但又强调此五型之痛只是各有侧重,临床却常混杂出现,难以截然分开,故治疗时应以一痛为主,兼顾它痛。

对肿胀之形成,虽和前贤同样认识到“湿盛则肿”,然又指出:早期可祛湿消肿,而中期由湿生痰,后期痰瘀交阻,故此时祛湿必佐涤痰化瘀,肿始能消,这正是他高人之处。

晚期痹证骨节常僵直拘挛,不仅功能严重障碍,痛亦显增。他强调此时应细辨阴阳、气血、寒热、虚实之偏颇,予以整体调治:凡红肿甚,难屈伸,以清热解毒为主,加用豁痰破瘀及虫蚁搜剔之品,如属风湿痹痛而关节拘挛,应重用宽筋藤30~45克。有时还需海风藤、清风藤、忍冬藤、鸡血藤四藤并用,以加强舒筋活络之效,缓和僵直拘挛之苦。对确系寒湿引起关节肿胀难屈伸,肤色如常,却时伴尿少浮肿者,他常予附子与苍术,或附子与薏苡仁(重用达50克)配对合虫药,通过温阳燥湿或温阳利湿,收除痹蠲痛之丰功。而对肿胀僵硬拘挛伴重着麻木感极甚者,他又常予羌活、钻地风(性凉味淡,《药材资料汇编》曰:“去风湿,止痛”)或威灵仙、生白术等合虫药取效。尤其热痹因痛甚致关节损伤较甚、畸形加剧,功能显退,而按常规用药少效时,当加羚羊粉(日0.6克),或以水牛角丝代之,偶亦以“犀黄丸”投服,壮热若能控制,它症随即缓和,此时“急则治其标”,或可收“柳暗花明”之奇效,学者应留意之。

2.结合西医,辨证不忘辨病

朱师认为广义的痹证应包括与自身免疫功能密切相关的多种结缔组织病(类风湿关节炎、红斑狼疮、皮肌炎、硬皮病、干燥综合征、白塞综合征、结节性多动脉炎等);与代谢有关的痛风、假性痛风、软骨病等;与感染有关的各种化脓性、病毒性、真菌性关节炎;退行性关节炎(如增生性骨关节炎);某些神经肌肉疾病(如多发性硬化症、重症肌无力等);遗传性结缔组织病;内分泌病中的关节病以及以各种关节炎为主要表现的其他周身性疾病(肿瘤后期的骨肌肉病等),只有较深刻地了解这些疾病,才可有的放矢地治疗。故他十分重视西医的检查,以利用于确诊和评定疗效。

对现代医学的科研成果,朱师得悉后很快即用于临床:如硒是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之一,在对抗细胞老化及抑制癌细胞发生的过程中起重要作用,有研究认为硒缺乏可能是导致对人类威胁极大的很多疾病(包括关节炎)发病的生物化学基础。他了解到华东医院采用硒酵母胶囊对老年人做延缓衰老观察时,发现合并有类风湿关节炎的服用者症状明显好转,遂将含硒十分丰富的黄芪、当归,更大剂量或更广泛地用治各种痹证,致效大增。

朱师向来提倡辨证时勿忘辨病,对痹证尤如此。他指出:“辨证与辨病密切配合,去研究疾病和证候的关系,探索临床的诊治规律,必能相得益彰,从而扩大治痹思路。”如他认为类风湿关节炎、强直性脊柱炎及痛风性(尿酸性)关节炎等病,虽皆可归入顽痹范畴,但因各病有各病的自身病理特点,即使辨为同一证型的上述各病,因临床症状不尽相同,方药也极少相似。如类风湿关节炎多晨僵,用药应清解、豁痰、行瘀、通络,常选生地黄、知母、虎杖、白花蛇舌草、虫类药合乌头、桂枝等,收止痛、缓僵之效。而痛风他认为系湿浊瘀滞内阻,每因血尿酸的持续升高,发展成“痛风性肾炎”,甚至肾衰竭。故应急予泄化浊瘀以降血尿酸,选土茯苓、萆薢、薏苡仁、淫羊藿、秦艽、蚕沙、泽兰、泽泻等合虫药,利尿祛风活血。而以肾督亏损为本的强直性脊柱炎,即使亦出现与上两病相同的血瘀症状,却改熟地黄、肉苁蓉、淫羊藿、骨碎补等合通络活血及虫药,均取佳效。又如类风湿关节炎系自身免疫性疾病,他喜用淫羊藿、露蜂房、炮山甲等调节机体免疫功能;而增生性关节炎是关节软骨退行性变性,继而引起骨质增生的一种进行性关节病变,又改用骨碎补、鹿衔草、威灵仙来延缓关节软骨退变,抑制新骨的增生。同时对颈椎增生加大剂葛根(30克以上);腰椎增生加川续断(常15克以上),以引诸药直达病所。强直性脊柱炎,由于椎突关节狭窄,椎间盘外环纤维化,以及锥体周围韧带钙化,使脊柱强直畸形,常用鹿角、蜂房、蕲蛇,活血通督,软坚散结,除痹起废。

激素是西医治疗痹证最喜用的一大类药物,但用量较大或长期应用时,会带来不少不良反应(如现满月脸、水牛腰、汗毛浓密的库欣综合征,脱钙、股骨头坏死或胃病加剧等)与依赖性,朱师对这些情况均予以极大关注,并研究出行之有效的对策。如激素导致面部烘热,烦躁寐难,汗多便干,口干渴饮,舌绛红等,他断证为阴虚火旺,重用生地黄、知母、玄参、生甘草;激素减量时,出现神疲、纳呆、呕恶或怯冷、便溏、阳痿、溲频、表情淡漠,认证系脾肾阳虚,改用熟地黄、附子、仙茅、淫羊藿、补骨脂、露蜂房,以提高免疫功能,减少对激素的依赖性。另为防止激素的不良反应过甚,及保障撤减的顺利进行(即尽量消除撤减时症状的“反跳”),对有可能须配大剂或较长时间应用激素的患者,他几乎自始至终均投以大剂穿山龙(30~60克)或萆薢(20~40克)。他和弟子们数以万计的临床病例验证了这些经验的确切性。这是辨证和辨病相结合治痹证的精华之一,给中医治疗痹证增添了一笔光彩夺目的瑰宝,值得继承光大之。

3.强调扶正(尤其是补肾)的重要性

笔者遥从朱师学习30载,知他对张景岳的学术思想十分服膺。认为张师所言:“痹证大抵因虚者多,因寒者多,惟气不足,故风寒得以入之;惟阴邪留滞,故筋脉为之不利,此痹之大端也。” 对临证有极大的指导价值。故他指出:“痹证之形成,与正气亏虚密切相关,即其初起,也要充分顾护正气。”一般医家对早期患者,常喜按教材投防风汤、羌活胜湿汤,而朱师却用自拟的温经蠲痹汤:熟地黄、淫羊藿各15克,当归、桂枝、乌蛇、制川乌各10克,鹿衔草30克,甘草5克。风胜者加寻骨风、钻地风各20克;湿胜者加苍白术各10克,生、熟薏苡仁各15克;关节肿胀明显者,加白芥子、穿山甲、制蜣螂各10克;寒胜者加制川、草乌各10~20克,制附片10~15克;痛剧者加炙全蝎3克或炙蜈蚣1~2条(均研粉冲吞);刺痛加土鳖虫10克,三七粉3克(冲吞),延胡索20克;体虚者淫羊藿加至20~30克,露蜂房10克;气血两亏者,黄芪、党参亦可用。笔者按朱师法治早期痹证,常获较好疗效。

而对病久失治或误治,阴阳气血亏损,邪入经隧骨骱,正气既已不足,诸邪混杂更难剔除,筋骨损害,疼痛难已,已成以祛邪名闻于世的金代名医张子和所云“虽遇良医,亦不能善图”之顽痹,朱师更强调应扶正与逐邪并重,扶正不仅要着眼于气血,更要考虑督脉与肾,缘肾主骨,而督脉总督一身之阳也。常用黄芪、当归补气血,熟地黄、淫羊藿、蜂房补肾督(益肾蠲痹丸亦以熟地黄为主药,其受张景岳影响之大可见一斑,张景岳即以善用大剂熟地黄而被誉为“张熟地”也);逐邪多用虫药,合川乌、桂枝温经散寒,薏苡仁、萆薢、苍术健脾除湿,俾正充阳运,气血畅行,邪无容身之所,而顽痹可望渐愈矣。对此类患者,他还一再告诫,一定要坚定信心,不仅要配合医生耐心治疗,且要注意生活起居,如痛风病人当忌食啤酒、豆制品、生猛海鲜;类风湿关节炎者一定要戒烟(因他查阅日本福井医科大学的研究资料得知:长期吸烟者,血硒含量显著下降,烟量越大,下降愈显,对治疗极不利),良言谆谆,实大医善心所发也。

4.用药灵通巧变,尤善用草药、虫药

朱师一贯主张“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论诊务多忙,每日必挤时间翻阅书刊,以求能有一得。外出讲学、开会时,常与各地道友、老药农、土专家等切磋。文革前即挖掘出著名的季德胜蛇药、陈照治瘰疬的拔核药及成云龙治肺痈的铁脚将军草,并通过验证,加以推广。他还掌握了很多草药治痹的知识,如对《东北药物志》载“舒筋活络,治腰腿酸,筋骨麻木”的穿山龙,《四川常用中草药》云“祛风除湿……治筋骨酸软,风湿关节痛……”且可补虚益肾的鹿衔草,《广西实用中草药新选》“行气止痛、活血消肿、壮筋骨”的七叶莲,《神农本草经》“利筋骨皮毛”的石楠叶,《本草拾遗》“治一切血、一切气、一切冷”的扶芳藤,《别录》“消皮肤风毒肿”的鬼箭羽,《别录》“主瘀血”的葎草等草药,虽未被教材收载,他却频频用治痹证。另对已收入教材的不少中草药,又赋予治痹新任,如将以清热解毒为主的土茯苓、山慈菇、虎杖等分别用治痛风、消骨肿和降血沉与抗“O”;用主治跌打损伤的刘寄奴消骨肿;功在利尿渗湿、主治乳糜尿的萆薢用于降血尿酸、治痛风及替代激素;将以消除肺部痈脓、主治化脓性肺炎和肺脓疡的金荞麦移用治痛风结石和类风湿关节炎的关节红肿热痛(参见《临床家•治疗痛风的经验》郭某案);将以活血化瘀为主要作用的泽兰,用于降低血尿酸治痛风或治关节肿胀变形;将鲜为人用,常被舍弃的玉米须(常医或用以消蛋白尿或降血糖)用以泄浊化瘀治痛风,(参见《发挥.治疗顽痹临床经验和特色》)。其精思妙想,堪称奇绝也。

朱师对积极倡导、并躬身实践中西医结合的张锡纯的学术思想亦十分看重,曾告笔者欲写一本《锡纯效方发挥》,憾于诊务、政务过忙而未成。在对虫类药悉心研究的数十年间,他上溯《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旁涉历代医著,下至民间单验方,靡不悉心搜罗,然后结合药物基源、药理药化和实践体会,辨伪存真,以广其用。1963—1964年,其《虫类药的应用》论文在《中医杂志》连载发表后,当即引起学术界极大反响,1978年集结成书,1981年梓行,极得同道好评。该书将张锡纯用虫药的思想发挥得酣畅淋漓,几达极致,虫药治痹证的经验在书中俯拾皆是,此处笔者不再赘述。但须要指出的是,今贤赵步长、吴以岭等研制的步长脑心通、血栓通脉灵等很多专治心脑血管病的系列名药,亦是学用朱师用虫药经验后研制成功的。朱师在对虫类药研用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将永载于我国医学史册。

5.剂型多样,辅以外治,方便应用,提高疗效

因朱师门诊量极大,平均一上午40~50号,大多为远道慕名求诊之疑难重危者,且有些患者还须当场检查肢体活动功能。为提高诊疗速度,更为了价值较昂之虫药的药效充分发挥,并减少一些虫药对胃肠道的刺激,故他将数十载经验拟成协定处方,加工成“水蛭胶囊”“蝎蚣胶囊”“痛宁胶囊”“痛风冲剂”“扶正蠲痹胶囊”等,患者直接服用,或配合汤剂合用,经治病情稳定后,改汤剂为丸、散、膏、丹,以利巩固之。

另为提高疗效,朱师又对不少病辅以外治。如皮肌炎用马钱子为主的浸渍外洗方;原发性坐骨神经痛,用生马钱子、生川乌煎汁配醋外搽,均有助内服药疗效的提高。嘱患者痛剧时用一枚消炎痛栓塞肛以收定痛之效,还可消除久服消炎痛引起胃出血和成瘾的不良反应。而对病程较长、治效较慢的顽痹,每用中药局部电离子导入或贴自制的朱氏温经蠲痛膏,或擦四生搽剂等,有时还介绍患者去推拿、拔罐或针灸,以利尽快减轻病痛,节省药费,缩短疗程(参见《发挥》《临床家》)。足以证明其大医仁心,医德高尚!

二、诊治经验

(一)类风湿关节炎

类风湿关节炎是一种常见的以关节组织慢性炎症为主要表现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本病主要侵犯手足小关节,病理特点为反复发作的关节腔滑膜炎症、渗液、细胞增殖、滑膜翳形成、软骨及骨组织侵蚀,导致关节结构的破坏,关节肿胀变形、僵直和功能丧失。该病的病因及其发病机制西医尚未阐明,也无特效药物。朱师经数十载研探,将此病列为顽痹范畴,予益肾蠲痹丸治疗每获佳效。

王男,55岁

1998年5月2日初诊。两手指肿痛,晨僵2小时已半年,且变形呈梭状,两足底亦痛,艰于行走。局部喜温,但手背部灼热,痛如针刺。检查:RF 1﹕80,ESR 33mm/h,ANA阴性,CIC阳性,GRP 27μg/mL,MP 251mg/L,IgG 19.2g/L,IgM 2.68g/L,IgA 3.01 g/L。舌红苔黄腻,脉细小弦。西医拟诊为类风湿关节炎,朱师诊为痰瘀阻络,致经脉痹阻。处方:穿山龙50克,鸡血藤、青风藤、忍冬藤、威灵仙各30克,生地黄20克,羌活、独活、皂角刺、白芥子各15克,制何首乌、胆南星、当归、乌蛇、蜂房、地龙、僵蚕、土鳖虫各10克,甘草6克,制马钱子粉1.5克,14剂。同时予益肾蠲痹丸(4克×42包,每服4克,日3次,饭后服)与蝎蚣胶囊(0.3 ×210粒,每服5粒,日3次,饭后服)。

5月18日二诊,因关节红肿灼热,苔黄腻,明显为化热,故加金银花、赤芍各15克,知母、桂枝各10克,成药按前法续进。

6月1日三诊,肿退痛止,手可握拳。效方续予30剂,成药依旧,终获痊愈。

原按:“蝎蚣胶囊”由全蝎、蜈蚣等组成,善于搜风通络,消肿定痛,散瘀破结,解痉止颤,用于各类痹痛、癫[w1]、顽固性头痛等疾患。

评述:本案用苦辛温、主治风寒湿痹的穿山龙50克与驱寒湿、专治痹痛的制川乌共为君,穿山龙还有颇强的化痰作用,合白芥子、胆南星、皂角刺、威灵仙(《本草正义》言治“积湿停痰,血凝气滞,诸实宜之”,《药品化义》更言其可“宣通十二经络”),及诸种有走窜通脉、善搜剔驱逐络道中痰瘀的虫药,共治“瘀痛”,二活、三藤祛风化湿,通络止痛。马钱子消肿止痛极佳,但因剧毒,故应经严格炮制(有土炒或油炙去壳及毛两法),研粉装胶囊吞。该药性寒,合寒凉之忍冬藤在大队温热药中可起“反佐”作用,虑药性过峻猛(因多数虫药也有小毒),又用生地黄、当归、甘草补血益气,甘草还可解毒,配合自制的益肾蠲痹丸与蝎蚣胶囊,而获良效。此案为典型的痰瘀同治之法,朱师在很多痹证案中都广泛采用之,值得后学深研应用。

(二)强直性脊柱炎

强直性脊柱炎(AS)是主要侵犯脊柱,累及周围关节的慢性进行性炎性疾病。原发性AS,发病年龄在15~50岁,以20岁前后首发最多。继发性AS可见于各年龄组。其发病有较明显的遗传因素,第一代亲属的发病率高达16%。自身免疫功能下降亦是发病的要因之一。本病起病隐匿,进展缓慢,早期症状常为下背痛和僵硬,可伴乏力、食欲减退、消瘦和低热等。后期疼痛消失,但脊柱大部强直,终至胸椎后凸畸形(俗称驼背)。该病可影响多个系统,伴发多种疾病。

包女,美籍华人,教授

初诊(2000年7月15日):1998年因腰部僵硬疼痛,翻身困难,经当地医院检查HLA-B27阳性,CT示骶髂关节炎三级,血沉74mm/h,服激素及抗风湿药乏效,体重日渐减轻,神疲,弯腰受限。乃于3个月前回沪治疗,经针灸、服药,进展较慢,求愈心切,由岳阳医院介绍,来南通求医。面色欠华,神疲,腰部疼痛,活动欠利,苔薄白,脉细涩。肾督亏虚之肾痹也,不易速效,需耐心服药,始克奏功。予益肾蠲痹法徐图之。

(1)穿山龙50克,炒延胡索30克,熟地黄20克,仙灵脾、徐长卿各15克,补骨脂、鹿角胶(烊冲)、全当归、桃仁、红花、炙蜂房、地鳖虫、淡苁蓉各10克,甘草6克。30剂,每日煎服1剂。

(2)浓缩益肾蠲痹丸4克×90包,每次1包,每日3次口服。

(3)蕲蛇粉150克,每服2克,每日2次。

(4)蝎蚣胶囊450粒,每次5粒,每日3次。

二诊(8月20日):药后局部疼痛有所减轻,活动轻爽,苔脉无明显变化,拟回美国继续服药。成药给半年量,汤药在美国中药房配,穿山龙带6千克,每日50克同煎服。

三诊(2001年7月1日):上药继续服用后,症状日渐好转,乃继续邮购成药服用至今,体重由58千克增至64千克,面色红润,血沉降为29mm/h,利用暑假回国复诊。目前症情稳定,嘱继续服药以期巩固。

2002年9月夫妇二人专程回国拜访,深表感谢。一直服用浓缩益肾蠲痹丸。复检HLA-B27(-),血沉4mm/h,体重增加至68公斤,面色红润。

2004年春节回国,在上海打电话告知,症情稳定,身体健康。

原按:强直性脊柱炎乃《内经·痹论》“尻以代踵,脊以代头”之肾痹也,一般多好发于青少年,初诊多误为骨质增生、坐骨神经痛,而贻误正规治疗。HLA-B27 及X线骶髂关节摄片,可以确诊。患者多有肾督亏虚之内因,以受寒或劳累之外因而诱发,故治疗应以益肾壮督治本,蠲痹通络治标,汤、丸及针灸、推拿综合施治,收效较佳。认为穿山龙很重要,如不加用穿山龙则药效似较逊,说明穿山龙在痹证治疗中的重要作用。

评述:肉苁蓉又称大芸,为列当科植物肉苁蓉的肉质茎。甘酸咸温,功可补肾益精,润燥滑肠。主治阳痿、不孕、腰膝冷痛、血枯便秘等。因补性甚强,且主产于内蒙、新疆等西北沙地,又被誉为沙漠小人参。朱师常将其与熟地黄相配,用治肾阳亏馁、精血不足的顽固性痹证。二药与虫药共用时,可防止虫药走窜太过而耗气伤血。另治慢性肾炎蛋白尿,将其与党参、白术、芡实、金樱子相伍;疗痤疮合生山楂、生薏苡仁、蒲公英同用,并还用于治痿、乳腺囊性增生与经前期紧张综合征(见《医集》)。朱师的妙用,使被收入《神农本草经》的肉苁蓉,老干又发新嫩枝。

朱师曾将虫药归纳出十大功效:①攻坚破积;②活血化瘀;③息风定惊;④宣肺泄热;⑤搜风解毒;⑥行气和血;⑦益肾壮阳;⑧消痈散肿;⑨补虚培本;⑩逐水退肿。此方中所用诸虫与自制的虫药成药,主要起上述①②⑥⑦四种作用,且又配合温肾壮督的首选之品鹿角胶,故获效颇速。

另考穿山甲系鲮鲤科动物鲮鲤(俗称食蚁兽)的鳞甲,鲮鲤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故价极昂,故朱师为减轻病人负担,多将其配入成药中使用,或用小量(10克以内)研粉装胶囊吞服。强直性脊柱炎与类风湿关节炎病程缠绵,施治非常之不易,患者必须竭尽全力以配合医者施治。

(三)痛风

痛风是由于长期嘌呤代谢紊乱所致的疾病,临床以高尿酸血症,急性关节炎反复发作,痛风石沉积,慢性关节炎和关节畸形,肾实质性病变和尿酸石形成为特点。根据血液中尿酸增高的原因,可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两大类。原发性痛风是由于先天性嘌呤代谢紊乱所致;继发性痛风是由于其他疾病、药物等引起尿酸生成增多或排出减少,形成高尿酸血症而致。本病常伴高血压、肥胖、动脉硬化、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等。病久者耳轮、跖趾、指间及掌指关节等处有痛风石结节,严重关节僵硬畸形。随生活条件的逐年好转,此病发病率也逐年上升。

朱师根据患者大多体丰,嗜酒,啖肥,病久可因痛风性肾炎致肾功能衰竭,认为其关节肿痛实非风邪作祟,故根据病机命名为“浊瘀痹”。经过数十载临证,拟定泄化浊瘀的痛风冲剂(土茯苓、萆薢、薏苡仁、秦艽、威灵仙、泽兰、泽泻、赤芍、桃仁、地龙、土鳖虫)。他和弟子们经6年系统观察,多数患者服药2~3天,症状显著改善,继续服用,可使血尿酸降至正常而愈。对蕴湿化热者加葎草、虎杖、三妙丸;痛甚配全蝎、蜈蚣、延胡索、五灵脂;漫肿较剧者,加僵蚕、胆南星、白芥子;关节僵肿、结节坚硬者,加炮山甲、蜂房、蜣螂虫等。如在急性期,加重土茯苓、萆薢。笔者仿此用之,效佳。

郭男,57岁,农民

2000年1月7日初诊:确诊痛风及类风湿关节炎均已多年。双手十指变形,左手小指有痛风结石,全身关节酸痛,近日足趾突发红肿热痛,故来就诊。纳可,便调,舌红绛、苔黄浊,脉弦。此浊瘀阻络,有化热伤阴之征。治宜泄化浊瘀,养阴清热,通络定痛。

(1)青风藤、土茯苓、泽兰、泽泻、豨莶草、炒延胡索各30克,生地黄20克,没药、赤白芍各15克,炙蜂房、炙土鳖虫各10克。14剂。

(2)痛风冲剂9包×4袋,每服1包,每日3次,饭后服。

(3)益肾蠲痹丸4克×42包,每服4克,每日3次,饭后服。

2月8日二诊:既往曾用激素未相告,用中药后擅自将泼尼松20mg/d突然停服,故痛反剧,肿不消,口干、痰多,二便正常,苔中白腻,舌红,脉弦。前法损益:

(1)穿山龙50克,土茯苓、豨莶草、青风藤、泽兰、泽泻、金荞麦、炒延胡索各30克,徐长卿、没药、地龙、赤芍、炙僵蚕各15克,皂角刺、土鳖虫、当归各10克,甘草6克。14剂。

(2)痛风冲剂9包×4袋,每服1包,每日3次,饭后服。益肾蠲痹丸4克× 42包,每服4克,每日3次,饭后服。

3月14日三诊:药后肿痛缓解,舌红,苔白腻,脉弦滑。激素已撤除,原法出入:

(1)穿山龙50克,鸡血藤、土茯苓、威灵仙、金荞麦各30克,徐长卿15克,制川乌、乌梢蛇、炙蜂房、土鳖虫、广地龙、炙僵蚕、全当归各10克,凤凰衣8克。30剂。

(2)痛风冲剂9包×4袋,每服1包,每日3次,饭后服。

(3)益肾蠲痹丸4克×42包,每服4克,每日3次,饭后服。

随访已趋缓解,嘱忌食含嘌呤类食物如各种豆类、海鱼、动物内脏、菠菜等及啤酒,多饮水,仍每日服益肾蠲痹丸2包,以期巩固。

原按:长期使用激素者,在改服中药的过程中均需递减,不可骤停。方中用穿山龙,且所用剂量较大,据笔者使用体会,似有替代激素的作用,而无激素的不良反应;金荞麦则为良好的祛痰化瘀、清热消炎药。

评述:痛风从其病因、病机与症状看,热证占大多数,尤其是湿热。笔者近3年在温州遇该病颇多,主要是该地为滨海的亚热带地区,近半年时间处于温度>30℃且极潮湿的环境下,因经济发达,从商者多,成年男性嗜肥豪饮,舌多胖大暗紫,齿痕多,苔黄白浊腻,投以蒋熙、朱琬华整理的朱师泄浊化瘀法(土茯苓、萆薢、苡米、威灵仙、当归、桃仁、红花、泽兰、车前子、忍冬藤、虎杖、蚕沙。参见何绍奇主编的《实用中医内科学》),确有效验。虽蒋熙等又言慢性期痛甚者常可用制川、草乌,窃以为若非有明显寒象且体壮者(本病有学者认为系吃出来的疾病中的一种,即俗称“富贵病”之一,故急证者多体丰硕壮,但慢性者会出现较明显虚象)不宜过用,是否可先用附子,配大剂延胡索、徐长卿,若痛仍难止,再用二乌,因川、草乌毕竟为《药典》限量的毒性药。

考皂角刺又名天丁,系豆科植物皂角的棘刺,辛温有小毒,功可搜风拔毒,消肿排脓。在《医集•用药心悟篇》的“经验用药”中,朱师介绍了96味药的应用,在同篇的“经验药对”中,介绍了211个药对(含3位药以上的药组32个),均无此药,故学者切勿误将其作为治痛风常用药。郭男因关节变形,朱师方配入使用。国内曾报告有服皂荚煎剂(200克加老醋一杯)中毒死亡者,而皂角刺服后亦可现纳呆泛恶,故窃以为用量勿超15克,并配入二陈或姜枣等和胃之品为妥。

(四)颈椎病(颈椎综合征)

颈椎病(CS)是指颈椎椎间盘组织退行性改变及继发病理改变累及周围组织结构(神经根、脊髓、椎动脉、交感神经等),出现相应临床表现的一种病变,是中老年人的常见病、多发病。

该病一般分为六型:①颈型。其痛以颈肌痛为主,稍动痛增,伴痉挛甚至僵直,近似严重的“落枕”。②神经根型。因颈椎间盘退变、突出或骨刺刺激,压迫了椎管内或椎间孔内的神经根致颈枕部或颈肩痛,并放射到上肢,手指麻又胀;稍稍转头即感疼痛难忍,严重者无法写字、持筷。这种麻、痛、胀的感觉可以是持续性的,也可以是间断的、不定期的发作。久之出现患肢肌肉萎缩、无力,严重者可有关节僵直的临床表现,约占所有颈椎病的60%。③椎动脉型。虽较少见却症重,是因椎-基底动脉供血不全而产生眩晕、头痛、视觉障碍、猝倒等症。④交感型。也较少见。头痛与视觉障碍与椎动脉型虽相似,但还会出现心率或快或慢,心律不齐,心前区不适与血压上升;或发生四肢发凉,遇冷刺痒、继而红肿或疼痛的周围血管病变;其他尚可见面额或半身出汗,耳鸣、耳堵、嗳气、胃肠不适等类似神经官能症的诸多症状,极易引起误诊。⑤脊髓型。占10%~15%。初始为一侧或双侧下肢麻木沉重,继而行走如踩棉花感,接着一侧或双侧臂麻木无力,神志障碍,小便困难,胸腹四肢有捆紧感,终至瘫痪,须与中风鉴别。此外,由于颈椎前缘明显骨赘形成刺激或压迫食管,引起吞咽困难;或压迫膈神经,致呼吸困难;或刺激喉返神经,引起声音嘶哑等,又称为食管压迫型颈椎病。目前颈椎病发病率明显上升,发病年龄趋向于年轻化,成为影响百姓健康较大的一种疾病。

朱师通过数以万例患者的观察,指出以疼痛为主的神经根型,用益肾蠲痹丸加减效好(阳虚配阳和汤、阴虚配六味地黄汤),但对证见肝阴不足致肝阳上亢,现颈项胀痛,转侧不利,头痛眩晕,呕恶心烦,口苦咽干,舌红苔黄,脉细数,常于春令或怒后发作,似属新痹,颇类似于颈椎综合征混合型。朱师却认为,首莶芍草汤(制何首乌、豨莶草、赤白芍、牛蒡子、刺蒺藜、葛根、钩藤各15克,僵蚕、蝉蜕、甘草各6克)疗效更佳。该方取“首乌入通于肝,为阴中之阳药,故专入肝经以为益血祛风之用。”考督脉起于长强,入肾过腰、脊、颈椎、止于龈交,总督一身之阳而通行少阴,而何首乌与芍药、甘草、葛根相合,可补肾通督、柔肝止痛,牛蒡子、蝉蜕、僵蚕、蒺藜均轻清上行,不仅可通行十二经脉而化高处络中之风痰,还能平息手、足厥阴的风、火、痰,使风静火息,则诸症自除。而豨莶草为祛风平肝通络要药,且可泄化湿热从二便出,对正尚不虚、证不过重之新痹,此方价廉而效捷也。

对顽痰深伏或痰饮多年停伏中脘,逆之于上,致颈项或肩臂筋脉挛急痹痛,诸药不效者,朱师将《济生方》导痰汤与《千金方》茯苓丸相合,参入自己使用生南星、生半夏的经验,创加味导痰汤:生半夏、穿山龙各60克,威灵仙、肉苁蓉、鹿角霜、当归各30克,茯苓20克,生制南星各15克,风化硝8克(入煎)、陈皮、甘草、生姜各6克,配入益肾蠲痹丸,只要体颇壮实,水沸后再煎半小时,一般不仅不会中毒,且收效较快,但症减后当减量或易方调理。

而对颈椎病久,现肝肾阴虚,气血失荣症,他又自拟加减六味汤:生、熟地黄各15克,怀山药、制萸肉、鸡血藤各20克,茯苓、牡丹皮、泽泻、党参、木瓜、石斛、生白芍各15克,配合益肾蠲痹丸,以求动静结合,相反相成,则较一般通用的治颈椎病方,照顾周全而获效持久也。

赵男

1984年4月3日初诊。患颈椎病3年,经昆明某医院摄片确诊。予骨刺片、蜡疗未效。近两个月项背痛,左肩胛灼热疼痛,两手臂麻痛处遇风寒则痛增难忍。舌红苔黄,脉滑。朱师遂断为寒湿郁久化热。处方:寒水石20克,生地黄、当归、葛根、片姜黄各15克,制川草乌、羌活、土鳖虫、僵蚕各10克,甘草6克,炙全蝎3克(研末分吞),并嘱加强锻炼。10剂后痛显减,续服10剂。

4月28日三诊时,左肩胛灼痛已平,尚余肩臂麻痛,认证系郁热已净,但痹闭未悉通,改益肾蠲痹丸每次6克,日2次善后。1987年信访,未见复发。

评述:片姜黄、葛根、羌活、全蝎相合,治神经根型颈椎综合征确有良效,而我校胡顺强老师在三十多年临证中发现,厚朴对缓解颈肌痉挛效亦极佳,余配入上四药(经济拮据者,以僵蚕易全蝎)中,果效弥增。考寒水石为硫酸盐类矿物芒硝的晶体,但近代我国北方多以红石膏、南方常取方解石代之。前者辛甘寒,后者苦辛大寒,与寒水石辛咸寒的性味略异,而清热泻火的功效却基本相同。只是不少药肆已无此品,可代之以生石膏。

(五)椎间盘突出症

椎间盘突出症是脊椎腰段(胸段罕见)的椎骨间纤维环组织直接压迫于脊髓中央,导致剧痛、括约肌功能障碍和下肢乏力,步行不协调,或压迫于侧方神经根,现剧烈而固定的根性坐骨神经痛(但无括约肌功能障碍)的一种疾病。一般有外伤史,且多发于青壮年男性,对患者及其家庭生活均带来极大影响。一般祛风散寒、逐湿通络之药,难获捷效,而采用牵引、推拿、针灸、理疗、药物注射又几乎须日日进行,耗时过长且十分不便。若施行手术,不仅费用较高且有时难免有后遗症。故朱师对此病的施治进行了夜以继日的长年求索,终于探骊得珠,取得骄人卓效。

朱师认为本病内因多肾虚、局部气血不畅而致椎体纤维环退变,破裂,或椎管内部增生,导致椎管狭窄,髓核突出后压迫神经根。久坐,弯腰,更增其病变程度。外因多为风寒湿邪侵入太阳经脉,使局部气血阻滞,络脉瘀阻,或因骨质增生压迫周围组织,又加重了络脉瘀阻之病理改变,二者相互作用,使纤维环这原本供血就少的组织代谢更加减慢,退化加速,弹性日减;故一旦遇负重、弯腰、蹦跳、甚或极少的扭身等诱因,均可使纤维环破裂,髓核突出,压迫神经根或脊髓而诸症蜂起。朱师根据张景岳把腰部疾病(包括本病痛、酸、胀、麻、冷诸症)分为“在经”(其腰痛部位多在脊柱两侧的骶脊肌正中或外缘,是太阳膀胱经的循行部位)与“在藏”(乃指因肾亏患者脏腑阴阳气血失去平衡而致)之言指出,椎间盘突出症治疗的关键,首先当辨明病因、病机,更要辨清病位,随症用药,才可取得卓而不凡之效。

周男,68岁

双侧腰腿痛、酸、胀、麻,不能行走2个月,曾经前医牵引、推拿、针灸、理疗、药物注射封闭无效,CT示:①L4~5椎间盘退变膨隆;②L3~4、L5~S1椎间盘突出;③L2~S1椎管轻度狭窄;④椎体及小关节增生退变。刻诊:口干便秘、舌质红、苔薄黄、脉弦。此为经脏同病,法拟益肾壮督通络,方用延胡索、全瓜蒌、鸡血藤、豨莶草各30克,生地黄15克,露蜂房、土鳖虫、赤白芍、全当归、补骨脂、骨碎补、乌梢蛇各10克。服10剂。另处益肾蠲痹丸4克×30包,每次服1包,日3次。

复诊:痛、酸、胀、麻大减,能自行上楼梯,口干、便秘均除,脉转细弦,上方加桑寄生、川续断各15克,续服2周。

三诊:痛、酸、胀、麻全除,活动自如,惟足趾麻,夜间下肢痉挛,仍见舌红、苔黄腻。此乃气血不畅,经络欠利,营阴亏损。继以调气血和脉络、养阴液:生白芍、豨莶草、鸡血藤、全瓜蒌、伸筋草各30克,生黄芪、生熟薏苡仁各20克,宣木瓜、葛根各15克,桃仁、全当归各10克,再服2周,诸症均除,苔转白薄。嘱以益肾蠲痹丸善后巩固,随访2年无复发。

原按:辨证辨病相参照,治经治藏相结合,此即朱师治疗椎间盘突出症的特色。更值得提出的是朱师的益肾蠲痹丸,取虫蚁通络,搜剔络中之痰瘀,对治疗椎间盘突出重症必不可少。因虫类药均含有动物异体蛋白质,对机体的补养调整有特殊作用,特别是蛇类药,还能促进垂体前叶,趋使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合成与释放,使血中激素浓度升高,从而达到抗炎、消肿、止痛的效果。

评述:笔者认为对本病可以汤剂、针灸、推拿、拔罐、熨洗、外敷等综合治疗,但症重且适合手术者仍当手术。补肾壮督一法,为中医治背、腰部酸、麻、胀、痛最常用的一种治法,但如不配合虫类药则难获显效。朱师对虫药(尤其是蛇药)治此病的药理研究颇深。笔者临床治痹(尤其是走窜性疼痛者)宗其经验而必用蛇药,取效亦较满意。2009年还以金钱白花蛇(小白花蛇)为主,将温州龙港镇尤姓男子的截瘫手术后四肢麻木,不能行走,基本治愈。只是该药辛温,燥烈有毒,且价昂贵,当配温润的壮督补肾之品(如肉苁蓉、熟地黄等)研末吞服。该药对顽固性湿疹效亦极佳。20世纪70年代初期,余亲见我校张澄庵老中医每次用本品两条,配四妙散、白鲜皮、苦参、生地黄等,未尽10剂,即将一曾求治于诸多大医院均无法治愈的10岁男童的数年湿疹,彻底治愈,一时名声大噪。

(六)坐骨神经痛

坐骨神经痛分原发性坐骨神经痛和继发性坐骨神经痛两种。原发性坐骨神经痛以下肢痛、酸、重、木为主症,重者坐骨神经走行部位掣痛不已,不能伸直,甚至行走颠跛不利。继发性坐骨神经痛多系椎突或梨状肌综合征致坐骨神经受挤压所致。另椎间盘突出症、增生性脊椎炎、腰椎间关节综合征、退行性腰椎滑脱症、椎管内硬膜外脓肿及脊髓肿瘤等病均可压迫坐骨神经而致剧痛。

朱师认为原发性坐骨神经痛病机多系寒湿瘀作祟,遂将仲师乌头桂枝汤与甘草附子汤合方,化裁出“寒瘀湿痹汤”:生川乌10克,桂枝、炒白术各30克,生白芍50克,生甘草15克,干姜10克,白酒250克,酒水各半浸泡2小时后,再加适量水煎1小时,内服。另以生马钱子薄片30克,生草乌片30克,共煎1小时,取汁400毫升,加陈醋100毫升混合,用药棉蘸搽患处,日3次,1剂用5~7天。此方用大剂白芍取其补中能泻、收中能散、柔中能疏、敛中能利之功,故凡坚积、血痹、二便不利、筋脉挛急疼痛皆可效也。现代药理亦验证了白芍对不同部位的平滑肌均有明显的解痉作用,证实了仲景用其缓痉挛、通经络的正确。另方以酒水同煎,既使药物有效成分易溶,又可借酒的辛热走窜,更助药效发挥。另此方服后,有人会出现“如醉状”,仅舌麻者较轻,休息1小时可愈;如全身麻木并头昏较重者,虽《尚书•说命》言:“药不瞑眩,厥疾弗瘳,”而《发挥》作者邱志济也认为“生川乌剂量10克绝对安全”,但为稳妥计,定要密切观察,并做好乌头碱中毒的抢救准备。

另对失治或误治致肝肾虚损,不能荣养经络,现寒热虚实夹杂者,朱师则喜投他宗张锡纯治肝虚腿痛的“曲直汤”化裁出的“加减曲直汤”(制萸肉、生地黄、生白芍、鸡血藤各30克,黄芪20克,威灵仙、生甘草各15克,知母、当归、乳香各10克,制附子、肉桂各9克),即使热象较显,并不畏温,仍用附、桂,仅须略减其量耳。此方重用萸肉,乃因张氏云其:“得木气最厚,酸性之中大具开通之力,以木性喜条达故也。《神农本草经》谓主寒湿痹,诸家本草多谓其能通利九窍,其性不但补肝,而兼能通利气血可知。”其若与润燥滋肾、清肺降火的知母合成“对药”,可使阳自化,阴气行,慢性痹证的酸痛诸症,常迎刃而解。

葛女,53岁,农民

2000年2月6日初诊。右侧臂部及下肢疼痛一年,行走不利,间歇性跛行,局部肌肉酸痛。辅检:腰部CT正常。经西医诊为梨状肌综合征,建议中医治疗。舌正红,苔薄白,脉小弦。此为寒湿凝于经脉,筋经痹阻不利。治宜祛寒湿,通络脉,利筋经。处方:伸筋草、鸡血藤、威灵仙、炒延胡索各30克,宣木瓜、生白芍各15克,乌梢蛇、地龙、炙蜂房、土鳖虫、全当归、桂枝、制川乌各10克,甘草6克。14剂。痹痛宁胶囊0.3克×210粒,每服5粒,每日3次饭后服。

2月20日二诊:诸症减轻,效不更方。上方14剂。痹痛宁胶囊0.3克×210粒,每服5粒,每日3次,饭后服。随访已愈。

原按:梨状肌综合征为梨状肌的无菌性炎症,致该肌群肿胀压迫坐骨神经及周围组织,引起一系列的相应症状。西医虽诊断明确,但病因不清。中医认为多系久坐寒湿之地,局部受寒侵袭,孙络瘀阻,邪留不去,入舍于分肉,迫及筋经,而致筋经痹阻,以局部肌肉酸痛及坐骨神经掣痛,间歇性跛行为主症。

评 述:南通市中医院主任医师吴震西认为本病以风寒型为最多,除可用《金匮》乌头汤(乌头、麻黄、黄芪、白芍、甘草)外,还可用王洪绪所拟治阴疽的阳和汤,认为对神经根性的坐骨神经痛兼见肾虚者颇效(参见何绍奇主编的《实用中医内科学》),对有跌仆损伤史或因腰椎病变致坐骨神经痛,他与湖南中医药大学彭坚教授均主张用张锡纯的活络效灵丹(当归、丹参、乳香、没药)加虫类药;而遇肝肾气血不足的老弱或久病患者,两人均主张用独活寄生汤,可谓心有灵犀也。另因突然闪挫致剧烈腰痛(即俗称“闪了腰”“榨了腰”)影响坐骨神经者,彭坚倡用《局方》复元通气散(延胡索15克,牵牛子、广木香、炙甘草各10克,穿山甲、小茴香、陈皮各5克)(参见彭坚所著《我是铁杆中医》)。另不少药酒治此症效亦佳。还有外治法,如吴震西用斑螯、白芥子等份为末敷环跳穴,待起疱后,以消毒针刺破、黄水流尽,其痛遂缓,名之为发疱膏。总之,古代无本病之命名,而其主症则散见于痹证或腰腿痛等门类中,学者应注意浏览之。

(七)系统性硬化症

系统性硬化症(SSC),亦曾被称为进行性系统性硬化症(PSS),是一种皮肤和内脏器官广泛纤维化及产生大量破坏各种细胞成分的自身抗体为特征的结缔组织疾病。以皮肤真皮层内增生造成皮肤肿胀,继以变厚变硬,最终萎缩为临床特异性表现,还可累及血管、肺、消化道、肾、心等多个内脏而表现出内脏受损的症状。又分为局限性和弥漫性两类,后者常因前者失治或误治发展而成。西医对其治疗尚无有效办法,故朱师亦对此病投入较多精力,希冀能有所突破。他根据当代著名临床家邓铁涛老师认为本病应归属于中医虚损范畴,并参阅明代张景岳的温阳理论,经数十载临证创拟出培补肾阳为主,益气健脾为辅,活血散结为佐的治疗大法。另对风毒湿热蕴于营分、血滞不畅之弥漫性硬皮病的用药亦有独到之处。朱师辨证分型论治中标本兼顾,虚实同治,故能疗效卓著。

张女,43岁

1974年就诊。主诉近年来面部皮肤发厚,有麻痒感,四肢皮肤经常发紫发红,疼痛,手腕和下肢关节亦常有疼痛,活动不灵,经南通市某医院检查,血沉50mm/h,肝功能正常,确诊为“弥漫性硬皮病”。诊见舌质红、苔白薄,脉弦细。朱师辨为风毒湿热蕴于营分,血滞不畅。法拟祛风毒、化湿热、行瘀滞,方用全当归、生地黄、豨莶草各15克,徐长卿、红花、蝉蜕、地肤子、白鲜皮、赤芍各12克,桃仁泥10克,荆芥9克,甘草5克。日1剂,水煎服,连服10剂。

复诊:告知诸症大减,自觉药后,麻、痒、痛减轻,四肢发红发紫消失,原方去赤芍加桂枝,续服10剂,诸症消失。

评 述:甘肃中医学院王道坤教授认为,本病与古文献中的“皮痹”“五硬”近似,故初期可按“皮痹”用温阳散寒、活血软坚等法施治;后期发展为系统性者,则应以全身症状为主,结合皮损表现与病机,按“虚损”病辨治。他综合多家资料认为可按急性发作期(自病发开始的半年内)和缓慢进展期两大类进行辨治。急性发作期可分肺卫不宣、风湿阻络与阳虚寒乘三型。除用汤剂内服外,肺卫不宣型可配透骨草、刘寄奴、羌活、防风、艾叶、伸筋草熏洗;风湿阻络型配细辛、松节、赤芍、桑枝、桂枝熏洗;阳虚寒乘型可行隔药饼(由附子、川草乌、细辛、桂枝、乳香、没药制成)间接艾灸;局限型还可刺络拔罐。对缓慢进展期,他施以自拟的培本治硬汤[山药30克,生熟地黄、白术、鳖甲、昆布各15克,党参、茱萸肉、茯苓、仙灵脾各12克,仙茅10克,鹿角胶(烊化)6克]。还强调指出:该病不补肾则难愈,不通络亦难痊,然瘀有新久轻重,虚分气血阴阳,虽有补虚化瘀之大法,但施治贵在灵活,切勿顾此失彼。另因本病极其顽缠,疗效缓慢,医患双方均应牢记叶天士“王道无近功,多用自有益”之言,默契配合,始可有痊愈之望。王教授之言,学者当参考。

(八)骨质增生症

本病是一种慢性骨关节疾患,又称为增生性、肥大性或退行性关节炎。好发于颈椎、腰椎、髋、膝、足跟等活动较多、负重较大的关节部位,初起多为单发,晚期可为多发。临床分原发性和继发性两类。以骨关节疼痛、转侧屈伸不利、麻木不仁为主要见症。本病每伴有骨折、脱位、关节软骨损伤,或下肢畸形,或伴有其他骨科疾患等病史。

本病的病机可概括为正虚与邪实两个方面。正虚乃气血不足,筋骨失养,此为发病之根本;邪实是在正虚的基础上,产生痰、瘀,或感受风寒湿热,以致风寒湿热与痰瘀阻于经络,此为病之标。

朱师以治风湿性疾病而名冠海内外,对此病的辨治亦能渊源有自,应付裕如。

王女,47岁

患者主诉,1971年4月开始腰痛,逐步增剧,脊柱渐趋弯曲,头向前倾,不能直立,呈严重驼背状,且掣及两腿疼痛,行走不利。叠经中西药、针灸、理疗治疗未效,于1972年8月30日至南通医学院附院诊治。X线腰椎正侧位摄片:腰椎4~5椎轻度增生、腰椎5椎下缘许氏结节,诊为增生性脊柱炎。曾多方求医年余,并常服止痛片,仍不能劳动。且因行走不便,难以继续外出求诊。1973年3月15日由其友携X线片及病历求诊于朱师,朱师诊为“顽痹”,以其病邪已入经隧骨骱、骨节蹉跎,非虫蚁搜剔难效。因久病正虚、不耐大剂攻伐,加之经济困难,拟益肾蠲痹丸守服之,处方:熟地黄、当归、仙灵脾、仙茅、炙蜂房、炙乌梢蛇、炙僵蚕、鹿衔草、骨碎补各150克,炙蜣螂虫、炙土鳖虫各100克,生甘草50克,炙全蝎、炙蜈蚣各40克,上药共为细末,用豨莶草、鸡血藤、寻骨风各200克煎汁泛丸如绿豆大,每早、晚各服8克。

复诊:75天后,告知腰痛大减、寐安,行走较前灵活,腰椎弯驼亦稍好转,苔薄质淡红,脉细弦。效不更方,原方续服一料,腰痛消失,并能直立行走,能从事一般轻活,惟觉口燥而干、舌质红、脉细弦,有伤阴之征。上方去仙茅,加生地黄、生白芍、川石斛各150克,如法制丸守服,以巩固疗效。

原按:增生性脊柱炎至严重驼背,当是外邪深入经隧骨骱,属中医“顽痹”范畴。如以经络辨证,其腰痛与督脉关系最为密切,盖督脉功可总督诸阳,沟通阴阳,统摄诸经,其失约则阴阳失衡,诸经统摄失灵,病邪深入经隧、骨骱,如油入面、非虫蚁难效。《内经》早就提出“肾主骨”。明代王肯堂在《证治准绳》中明言痹证病因:“有风、有湿、有寒、有热、有挫闪、有瘀血、有滞气、有痰积,皆标也;肾虚,其本也。”因此朱师治顽痹之益肾蠲痹丸着重以蠲痹通络与益肾壮督并进,标本同治,收效较速。但风药多燥,易伤津耗液,故三诊现口燥咽干,舌转红苔糙,脉弦细,朱师随症加用滋养阴津之品,而获大效。笔者深刻体会,为医者,胸有变法,方称良医。似此久病而又长期中西药误治之正虚邪恋证,患者颇有厌恶汤药之嫌,如用常量或大剂量药物反不能提高疗效,用丸散缓图,确属上策。

评述:本病因属于一种慢性骨关节退行性病变,故多见于老年人,中医多责之于肝肾精血虚馁。广西中医学院李华佳教授在参阅大量文献后,结合自己近20年的临证经验,主张将其分为肝肾不足,筋骨失养;正气亏虚,痰瘀阻滞;气滞血瘀,经脉失畅;风寒湿邪,痹阻脉络等四型,对本病的辨治确有提纲挈领的作用。他还指出针灸、推拿及各种物理疗法(如中药离子导入法及多种理疗术等)均对本病有效,如用中药研敷,亦可显缓症状。

另吉林长春名老中医刘柏龄对本病亦研究有素,曾在文革时期研制出骨质增生丸(熟地黄30斤,干燥后研净末21斤,肉苁蓉20斤,干燥后研净末17斤,另以鹿衔草、骨碎补、仙灵脾、鸡血藤各20斤,莱菔子10斤,放入浓缩大缸,禁用铁锅,浓缩成流浸膏,再加炼蜜3斤,与熟地黄、苁蓉粉末为丸),因效颇佳,一时曾引起较大轰动,使该方被多部相关医籍及教材收录。

(九)干燥综合征

干燥综合征(SS),是一种侵犯外分泌腺体,尤以唾液腺和泪腺为主的慢性全身性自身免疫性疾病。其特点为泪腺和唾液腺分泌减少,形成干燥性角膜结膜炎和口腔干燥。同时可累及其他器官和系统,造成多种多样的临床表现。在受累的器官中可见大量淋巴细胞浸润,血清中也可出现多种多样自身抗体。以抗SSA(Ro)和SSB(Lq)抗体的阳性率最高。本病可单独存在,亦可出现在其他已肯定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类风湿关节炎、系统性红斑狼疮、系统性硬化症等病中,前者称为原发性干燥综合征(1 SS),后者称为继发性干燥综合征(2 SS)。该病属全球性较多见的疾病,女性占90%(可发于任何年龄,以40~50岁为最多),与遗传及病毒感染密切相关。因本病又常伴有关节炎症状,故相当部分医家主张称其为口眼干燥关节炎综合征,或口、眼干燥、关节痛三联症。病程虽长,预后尚好。

朱师提出中医可按“燥痹”辨治。此病遵《素问•至真要大论》“燥者濡之”大法,投甘凉生津之品,但有效有不效,后细阅明代缪希雍《先醒斋医学广笔记》:“甘平之剂,能补肝肾”,并结合建国初期中医大家冉雪峰(参见《名家教你读医案第2辑》)所提“燥甚化毒”之说,认识到燥证之因有气不化津、血虚风燥、燥毒阻络与阴虚津亏等多端,不可执一法一方以治,乃融养阴润燥、通络润燥、蠲痹润燥、养肝润燥与化痰解毒润燥等法于一炉,通过彰明经义,并蓄兼收,使疗效更上层楼。

白女,62岁

初诊:全身关节疼痛,痛剧时号天哭地,病起数月,手脚、腕、踝肿胀如馒,不红不热,活动不利,行走困难,手不能握,口极干,日饮水数瓶不解渴,面浮,唇绀,便秘,目干涩,齿龈肿,牙根龋蚀,舌中干红,舌苔白燥,脉弦涩。朱师诊为燥甚化毒、毒伤肺阴之“燥痹”,治以清燥救肺,补虚治痛。仿“一贯煎”并冉氏“太素清燥救肺汤”化裁:生地黄50克,土茯苓、寒水石各30克,穿山甲20克,北沙参、石斛、枸杞子、菊花、麦冬、金银花、川贝母、生白芍各10克,甘草6克,以此方出入连服30剂。

复诊:关节肿痛大减,行走如常人,惟口干尚有,肿胀未全消,去穿山甲、寒水石,续服50剂,且每日加服扶正蠲痹胶囊3次,每次5粒,饭后服。并嘱购鸭梨盐水浸泡作为零食,后诸症基本消失,嘱以扶正蠲痹胶囊并食盐水梨以善后。

原按:朱师所拟上方辛凉甘润,清轻而不重浊,柔润而不滋腻,治疗“燥甚化毒”而伤肺肾颇为合拍。肺为清金,如感受外来燥邪,当生燥毒,加之内生之“燥毒”(即脏腑功能失调,津生不足或津血大量亡失,或痰瘀湿浊等属中医“邪毒”概念内的致病物质不能及时排出体外)进而对机体产生急剧严重的损害,燥象蜂起,此即燥毒概念,冉氏所谓之“燥甚化毒”即寓此意。盖内外燥毒合邪,两燥相搏,肺肾俱伤,反复加重。故朱师宗温病治火可用苦寒,治燥必用甘寒之说,方中不用,辛烈恐张其邪焰,不入苦寒,恐益其燥毒,更损其生机,惟用甘凉濡润以泽枯涸。方中北沙参、川石斛、麦冬、川贝母甘寒养阴,润肺降火,濡燥增液,荣枯起朽,滋培肺脏阴精生化之源,凉而不滞,清而能透,且有甘凉培土以生金之意。清·喻嘉言称《金匮》之麦门冬汤,具有甘凉濡润、生津养胃之功,悟出仲景以麦门冬汤治肺病,在于甘凉培土以生金。本案中土茯苓、金银花、甘草乃甘寒凉润以解燥毒,寒水石甘大寒微咸,除五脏伏火、燥毒,尤除阳明之邪热,故能治口干,口渴;另取枸杞子、菊花养目润燥解毒,益金水二脏,制风木横逆;生白芍酸甘寒可柔肝木,合甘草可缓急止痛,酸甘化阴以制燥毒。更值一提的是朱师用大剂穿山甲伍生地黄,是治疗“虚性疼痛”属不充、不荣、不润、不温等因机的显效药对。补虚治痛源于仲景“黄芪建中汤”“理中汤”“桂枝新加汤”,魏玉璜“一贯煎”亦是甘凉培土、甘寒补虚治痛方。张景岳云:“凡属诸痛之虚者不可以不补也。”燥痹显系因虚而致全身关节痛,当属津血不充、不荣、不润之因。大剂量穿山甲、生地黄一通一荣,荣中寓通,相伍可寒可热,可气可血,且穿山甲性平,通中有补,相得益彰。笔者历年治痹常以大剂生地黄反佐川乌或制附片,每收佳效,生地黄必用大剂,此乃治痹之“诀窍”。据历年报道,本病邪势猖獗,可引起肝损害者约25%,肾损害者约50%,肺功能异常者60%~70%,因此清燥救肺、甘寒增液、甘凉培土当是治本之策。本方融益气润燥,通络润燥,蠲痹润燥,养目润燥,化痰软坚润燥,养阴润燥诸法于一炉,此乃朱师用药之独到之处(参见《发挥》)。

评述:因西医对本病的确诊常依靠实验室的各项检查,这在一般三甲以下医院不易办到,以致患者常被误诊,故一些病人直至死亡,也未被定名为此病。我国医学文献报道的发病率,恐明显低于实际发病人数,窃以为应引起高度重视。笔者堂姐在太原下属某市一矿区生活50余年,10年前即有眼、肌肤干燥,腮腺肿大,肌肤干燥,盛夏也无汗出,时常无故低热,自觉尚无大碍,未曾认真求医。返芜探亲时,我予养阴润燥药颇适,但久服则又腹泻,后改用参苓白术散加乌梅、白芍、石斛、麦冬、生山楂,为丸久服,并嘱回去后应认真检查,以排除干燥综合征。由于症状好转,未再细查。后2008年因其夫病逝,心情极坏,病情加重,心、肝功能出现显著异常。予茵陈四苓散合南京中医学院已故名老中医邹良材所创(泽)兰(马料)豆枫(球)楮(实子)汤(该方治阴虚肝硬化腹水极效,可参见第4辑《名家教你读医案》)配50克黄芪,30克金银花,20克生晒参及黄芩、莲子、芡实、枳壳等,未过1周,尿蛋白降为+,水肿、黄疸随二便之畅而消,他症亦缓,遂出院调养。未久因雪天感寒病复发去世。笔者细思,家姐所患可能即是干燥综合征(其夫去世时,虽极度悲痛却欲哭无泪),但初期因伴发症状过多被误诊,未能确诊,诚属一憾。望学者遇有较明显腺体分泌不足症状之患者(尤其是女性)时,即应让其去做相关检查,以利早日确诊。

(十)系统性红斑狼疮

系统性红斑狼疮(SLE)是一种多因素(遗传、性激素、环境、感染、药物、免疫反应各环节)参与的特异性的自身免疫性疾病。突出表现有多种自身抗体,并通过免疫复合物等途径,使皮肤、黏膜、肾、心、肝、肺等内脏器官及神经系统受累,常伴发热、乏力、关节痛等。本病多发病于生育期女性,女性患病率是男性的7~8倍。朱师认为中医文献中虽无相似病名,但早有以描述该病损毁患者面容的“鬼脸疮”“蝴蝶丹”“湿毒发斑”等类似病名,尤其是《金匮要略•阴阳毒》中,不仅形象地描述了主症,且对病因、病机亦作了概括论述。但名家之言难免有残金碎玉之憾,故朱师结合数十载临证体验,从本病常伴多脏器损伤而少外感征象,认为本病是在“虚损”的前提下,致“毒热内蕴”而发。提出本病活动期当“祛邪佐以扶正”,而恢复期应“扶正佐以祛邪“的独特治法,适当配合西药,可谓意深旨远,故疗效亦能日臻精奇。

吕女,30岁,工人

两颧红斑,脱发,乏力,周身关节痛已2年,曾在华西医科大学检查:ANA(+)抗ds-DNA(+++),抗SSA(+),抗SBB(+),抗SM(+),C3 0.71↓,C4 0.18,血常规WBC 5.7×109/L,RBC 4.57×1012/L,Hb 13.3g/L,PLT 132×109/L,血沉30mm/h,拟诊为SLE。长期服激素,效不佳,遂于2001年11月12日求诊于朱师。自述近日来脱发、乏力、腰痛、眼干,二便正常,苔薄脉细弦。此系毒热内蕴,拟清热解毒,佐以养阴。处方:生黄芪、水牛角、白花蛇舌草、百合、土茯苓各30克,生地黄、制首乌各20克,枸杞子、金银花各15克,赤芍、甘中黄各10克。同时继服泼尼松、硫唑嘌呤。

复诊:64剂后,两颧红斑消失,脱发明显好转,关节疼痛消失,ANA(-),抗SM(-),抗ds-DNA(±),抗SSA(-),抗SSB(-),C3 0.609↓。上方加穿山龙、仙鹤草各30克,女贞子、仙灵脾各15克,又服40剂,后查C3↑,血沉10mm/h,又继进上方30剂,以巩固之。

原按:方中土茯苓、金银花、白花蛇舌草、半枝莲、生地黄、芍药清热解毒,穿山龙、黄芪、女贞子、仙灵脾、仙鹤草等益气养阴,调节免疫,祛邪扶正并举,故获良效。

评述:甘中黄,又名甘草黄,系将生甘草磨成粗粉,装入一端有节的竹筒内,另端以布塞紧,松香封口,刮去竹筒外皮,入冬浸清水粪坑3个月,春天取出,再用清水漂20天,每天换水,直至无臭,取出后晒干即成。性味甘寒,入心胃,可清热、凉血、解毒,故朱师将其合清热凉血之冠的水牛角(代犀角)及生地黄、赤芍、金银花等,故对病机显示毒热内蕴的红斑狼疮焉能不效。

三、羽翼展读

朱师临证75年,对除痹证外的很多常见病、多发病亦能析理精深,极具真知灼见,限于篇幅,仅能挂一漏万地简介数种于下:

(一)慢性肾炎辨治经验

1.强调“三因”,尤重脾肾之阳虚

朱老认为慢性肾炎病因复杂,经数十载临证,将纷繁杂乱的病因归纳为为三类:即“素因”(指患者原来的体质)为脾肾虚损,而脏腑、气血、三焦的功能失调为“主因”,它常通过风热、水湿、湿热、痰瘀等“诱因”而致病,体质健旺,机体一切功能良好者(即免疫功能正常者),即使遭受致病之诱因,由于“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不致患病;而体弱,脏器功能差(即免疫功能低下、紊乱者),受诱因之侵,易致肾炎,正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也,这与西医临床常见“上感”不愈致“急肾”,失治或误治可转为“慢肾”,其理是完全吻合的。但由于患者“素因”有阳虚或阴虚之异,而阳虚又有脾虚或肾虚的不同,故表现的症状亦千差万别,立法遣药也就有霄壤之异了。因此朱师首辨“素因”,细析“主因”,参以“诱因”,根据三因去分析慢肾的不同症状,再处以方药。且主张在治疗中必须联系现代医学的发病机制,以动态的观点,去认识慢性肾炎的演变、治疗过程的转化及激素的干扰和撤减等,自始至终不忘标本兼顾、补泻并施、益气化瘀、通腑排浊。使该病发展过程中缠绵难愈的蛋白尿、镜下血尿、水肿、高血压等临床症状及肌酐、尿素氮等化验指标的异常,通过扶正祛邪而渐趋好转甚至正常。尤重视以附子、仙灵脾、黄芪温阳补肾,并创益气化瘀补肾汤,方以生黄芪、丹参各30克,石韦20克,仙灵脾15克,当归、川芎、怀牛膝、川续断、槐花各10克,益母草120克(煎汤带水煎药),且立出多项加减法,以应病情的不同变化(可参阅《名家教你读医案》第4辑)。

2.补益脾肾,清利湿热消蛋白

朱师通过长期观察,发现相当多的患者,系正虚而邪着而未去,内湿与外湿相结合,留连气分,弥漫三焦郁而化热,加之肾气亏损,导致蛋白尿缠绵反复。主张在补益脾肾之剂中,参入大剂清利湿热之品,如石韦、龙葵、菝葜、六月雪、扦扦活等以标本同治,收效较捷。对顽固性蛋白尿,主张除辨证外,可加重石韦至60克,因其有较好的消除肾小球病变和抑制过亢的卫气之功,药理研究也认为石韦有抑制免疫反应之效。或用生槐米、土茯苓各45克以及大剂仙鹤草、益母草,若再配合由郁金、白矾(剂量为7:3)组成的白金丸,不仅有助蛋白尿下降,且对肌酐、尿素氮亦有明显的挫降作用。有条件者还可每日用3~5克冬虫夏草炖服连渣吞,因药理研究证实冬虫夏草有极好的改善肾功能和提高细胞免疫功能。有助于降蛋白尿和肌酐、尿素氮。还喜用土鳖虫、地龙、蝉蜕降顽固性蛋白尿。另对药食两宜,且价廉易得的赤小豆、荠菜花、蚕豆壳、玉米须等,亦主张患者常服之。

3.多法消肿,配伍虫药功尤速

水肿为慢性肾炎的另一大主症,其治虽较蛋白尿略易,但总有反复缠绵之水,乍去而又重起者,在劳累感邪(以寒为甚)、房事不慎,尤其是进食略咸后,每使所消之水复长如初,甚至较前肿胀有加。虽《内经》早已提出“开鬼门,洁净腑”以祛水湿,然朱师通过长期临床指出,顽固之肿,仅此两法未免失之过简,而“温阳、益气、化瘀、泄浊、渗湿、养阴均可利水也”。他常以120克益母草(煎汤代水)与黄芪为对,附子与石韦为对,以补气温阳,活血利尿。如尿短涩或有癃闭之兆,更可用蟋蟀配沉香按4﹕1共研末,每次吞2.5~3克,日2次,可收速尿之效(如以蝼蛄代蟋蟀亦可)。如肿甚伴高血压,可加水蛭(2克,装胶囊吞)与地龙配对,通过破血逐瘀以加速利尿。他还创一简廉易行的食疗方,取蜈蚣1条,去头足研末,纳鸡蛋内搅匀,外用湿纸或黄泥糊住,煨熟,去壳吃蛋。日1枚,连吃7天,如未愈隔3天再进1个疗程。一般2~3个疗程可好转,4~6个疗程慢肾的其他症状亦会渐趋稳定。

当肿消过速致尿蛋白排泄较多,现低蛋白血症时,常用60克石韦配30克仙鹤草为对;或以生槐米、土茯苓各45克为对;或配入蚕豆壳、菟丝子为对;或巧取柴胡配生牡蛎,一升一降,利水摄精(微);或妙用香附配乌药(即《韩氏医通》中青囊丸)宣气畅血,助膀胱之气化以利水。

4.肾衰危症,保留灌肠透析法

慢性肾功能衰竭乃慢性肾炎致死的前期症状,此期因尿素氮与肌酐的持续上升,致呕吐频繁,药难下咽,令中西医均感棘手。朱老主张保留灌肠,可使部分药液在结肠内吸收,部分则直接发挥作用,对呕吐、厌食、乏力、高血压及防感染与出血均有显效,因可通过尿素氮和肌酐等毒物由肠道的排泄,达到降低血钾,减轻肾周围水肿,改善肾血流量,恢复肾功能的目的。朱师认为此法能和血液净化相媲美,可称“中药肠道透析法”。当代很多治肾名家也均十分赞赏此法,然所用方药却各有千秋。朱师以六月雪、白花蛇舌草各30克,丹参20克,生大黄10~20克组成灌肠基本方,以共奏清泄、化瘀、解毒之功。若有阴凝征象者,加熟附子15克,苍术20克;血压高或有出血现象者,加生槐米45克,地龙15克;湿热甚者,加生黄柏20克;阴虚者加生地黄、石斛各20克。同煎200毫升,每日1~2次,保留灌肠。同时用醒脑静注射液,每次2~4支,加10%葡糖液40毫升,缓缓推注,每6小时1次。

5.撤减激素,四种情况需注意

慢性肾炎(尤其是广义慢性肾炎所包含的肾病综合征)出现的顽固性蛋白尿,反复水肿,西医常用激素,因每可产生满月脸、水牛腰、痤疮、消化性溃疡、骨质疏松等多种不良反应,且有时亦难见显效、速效,故如何用中药逐渐替代激素,减少或消解激素不良反应,朱师作了锲而不舍的研探,具体表现在四个方面。

(1)遣药时尽量参入含有激素样作用的中药

朱师经长期观察,认为在慢性肾炎的全过程中,脾肾阳虚是主要证型,温补脾肾则成重要法则。因此,黄芪、仙灵脾与附子则成当仁不让的主力军。药理研究证实,后两味药即有明显的类肾上腺皮质激素样作用。部分对激素产生依赖性患者,治疗中如欲合理递减激素,首当立足补虚而尤重温补肾之气阳,常用大量仙灵脾(一般30克)配仙茅、巴戟天、补骨脂、鹿衔草等药,用量亦较大,如补骨脂则很少低于30克。因这些中药均有类激素样作用,大量且较长期使用后,可减轻患者对激素的依赖,并为逐步撤减直至停用激素做好准备。

(2)辨证中加大有治疗或对抗激素不良反应的中药

朱师总结大量病例后指出:素体阳虚者服激素出现不良反应一般较晚,而阴虚体质者会较快出现面赤、痤疮、口干、舌红等症,或原先的阴虚症明显加剧。对此类患者,常辨证加入较大量生地黄、玄参或二至丸。如长期用激素且量大者,每可呈现阴虚火旺征象,更加入制鳖甲、牛角丝(条件好者,改羚羊角粉,日0.6克,分2次冲吞),可使病人能长久应用激素而无碍。

(3)对激素产生抵抗性者,要侧重辨证施治

所谓对激素产生抵抗性,即指用药症状改善不大,甚至如石投水。对这类患者,朱师主张以体质为主,根据阴虚、阳虚之异的素因,结合主因、诱因而对症施治。获效后常劝患者递减激素而渐增中药之量,最终可达到以中药完全替代激素之目的。

(4)撤减激素的全过程应重在补虚

在慢性肾炎用激素治疗的过程中,因不良反应较大,患者常不愿连续使用或要求减量,朱师观察在撤减过程的开始阶段,出现阴虚火旺或气阴两虚证,随撤减量的增加,或停用后,可现脾肾气虚或脾肾阳虚证,甚或阴阳两虚证。故强调整个撤减过程中,应时时以补虚为首务。撤减初期,偏重滋阴,随时间推移而加重益气之品;后期往往投入大剂淫羊藿、仙茅,甚至附子等,但只要患者胃纳尚可,则佐熟地黄。宗景岳“善补阳者,当于阴中求阳”之理而用药,可减少或减轻撤减后的反跳症状。朱老还注意到,在撤减的初、中期,因肾阴之亏耗难速复,每可伴见夹湿、浊、瘀、热之象,使疾病呈现虚实寒热错杂之态。此时应将辨治做得格外精细,是七补三攻(指袪邪),或半补半攻,或七攻三补,均应做到丝丝入扣,若毫厘之差,则常使前功尽弃。万一治疗感困难,那就终止对激素的撤减,不可为“研究”哪些中药可有助激素的撤减,而拿患者做试验。朱老时时以人为本的高尚医德,值得我们学习。

(二)慢性乙型肝炎辨治经验

目前全世界约有4亿慢性乙型肝炎病毒感染者,我国约占1/3,而南通地区滨临黄海,其民喜嗜海鲜及腌制品,更为肝病高发地区,故朱师对该病亦着力甚殷,经参透经义,结合数十载经验,提出真知灼见极多。如他认为慢性肝炎是由急性肝炎湿热之邪留恋致肝脾久病,使气虚血亏或气滞血瘀,迁延不愈而成。因病程长,肝功能损害较重,正虚邪恋,难取速效,故提出可从三方面去析理施治,方可获效。

1.疏肝与养肝

疏肝法是调理肝“用”的一种方法,凡肝脏“曲”而不“直”者宜之。养肝法是濡养肝“体”的一种方法,凡肝脏“直”而不“曲”者宜之。“疏”与“养”是中医治疗学动静观的体现。

慢性乙肝症见情怀抑郁,胸闷失舒,欲嗳不爽,两胁胀痛,食欲减退,舌苔薄腻或上有垢浊,脉弦细或濡滑之肝胃不和型,当以疏肝为主,参用健脾和胃之品,可选景岳柴胡疏肝散,加蚕沙、薏苡仁、茯苓、半夏、豆卷化湿和中;若久病伤阴,体倦烘热,口干思饮,胁痛,便艰,情绪激动,舌红,苔干少,脉弦数,当柔养为主,取高鼓峰疏肝益肾汤(六味地黄加柴胡、白芍),因萸肉偏温,可易以二至丸。若阴虚较甚,不耐柴胡升疏者,可用川楝子、生麦芽、白蒺藜代之。

2.扶正与祛邪

肝经湿热之邪是形成慢性乙肝的主因,而疫毒胶固又是导致本病的主要病机,所以驱邪仍是慢性乙肝治疗中的重要环节。朱师指出切不可把驱邪单纯理解为清热解毒,一味追求降低肝功能指标,必须正确地运用扶正驱邪(即驱邪不忘扶正),攻补兼施,权衡适度,方收佳效。对慢性乙肝施用补法,须明确病位,区别阴阳,阴虚者,补而兼清;阳虚者,补而兼温。病由肝而起,传脾而盛,至肾更剧。当从三脏损伤之程度,去测知病情轻重而投以对证之方药。

凡肝脾阴伤见爪甲少华,口干胁痛,烘热肢软,纳呆脘胀,便干溲黄,舌红苔少,脉细略数者,当养肝濡脾,佐和中助运。常取30克黄精,配枸杞子、沙参、山药、何首乌、鸡血藤等,合以川楝子、木瓜、生麦芽为基本方,随症化裁。而对少数肝阳受损,现面色灰滞,气短乏力,稍劳神倦,纳呆脘胀,大便干溏不一,小便时黄,脉弦濡弱,舌淡苔白,甚至怯冷者,喜重用黄芪30~60克,配桂枝汤及当归、杜仲、川芎为基本方,冷甚加附子、鹿角胶、仙灵脾,均会获效满意。

慢性乙肝进一步发展出现肝肾精血亏损,癥块癖积的见证,患者面色晦暗,肌肤甲错,胁肋刺痛,肝脾大,质较坚硬,伴肝掌、蜘蛛痣,舌紫或有瘀斑,脉细弦,女性则月经少或闭经,肝功化验多项不正常。朱老自拟“复肝丸”(红参须、参三七各40克,土鳖虫、紫河车、炮山甲、片姜黄、广郁金、鸡内金各100克,共研极细末。另用虎杖、石见穿、糯稻根各250克煎取浓汁,与上药粉泛丸如绿豆大,或压制成药片,每服3克,1日2次,餐前服。1个月为1个疗程,一般服2~3个疗程,可获稳定或基本治愈之效。1963年,朱师在中医杂志上介绍后,各地重复验证,确如所言。

3.在气与在血

所谓在气,指慢性乙肝因气机失调所导致的一系列病理变化,如肝气郁滞,湿热壅遏;或脾虚气弱,湿浊不化等。前者可选小柴胡汤加枳壳、瓜蒌皮、郁金(一般用30克可使转氨酶速降并有利肝脏回缩)、薏苡仁、茯苓、滑石;对后者可取补中益气汤损益。

所谓在血,是指病邪由气入血所产生的一系列病理变化,或气滞导致血瘀,或热毒入血而耗血动血。而病程已久,正气不足,湿热病邪混处于血络之中,亦属于血分之证治范围。

慢性乙肝以肝肾虚损为本,血瘀(气虚血瘀和阴虚血瘀)为标,朱师对气虚血瘀喜用黄芪配莪术,山药配鸡内金两个药对(黄芪、山药常重用到30~60克),随症加丹参、郁金、石见穿、参三七;阴虚血瘀,主张养阴化瘀,软坚散结,用一贯煎加丹参、泽兰、牡蛎、蓭闾子;热毒入血,有出血倾向者,取犀角地黄汤,犀角可以30~60克水牛角代之,随症加鳖甲、贯众、大小蓟、二至丸等。若热毒过盛,灼阴致便秘加大黄。对久痛入络,常肝区痛,牵及背,舌紫暗,舌下静脉如蚓,脉弦数,肝功能长期不正常者,用《金匮》旋覆花汤(以茜草代新绛)加丹参、紫草、泽兰、菝葜、柏子仁、路路通、参三七等;如不效,朱师常用九香虫、全蝎、参三七等分研末,装胶囊,每服5粒,日3次,多可取效。

内经曰:“肝开窍于目”。朱师认为,乙肝的轻重及转变,必然会反映于目。他经细心观察发现:多数乙肝患者的转归与预后,和眼结膜毛细血管的变化密切相关,这对急、慢性乙肝的诊断和预后颇有价值。他曾请南通医学院附院眼科采用相关仪器检查28例患者,发现病轻或向愈者,眼结膜毛细血管变化较小或近似常人,病重者变化较突出;反之,变化显著者肝功能都不正常,肝大消退亦慢,并有眼花或视弱昏糊,眼前似有金星出没等肝血虚征象。后朱师自己直接用肉眼观察100多例,发现其结膜血管不仅充血,且有如锯齿状的弯曲,若血管扩张较剧,则病势加剧;若血管末端有黑点者,表示肝痛较剧;若眼血管变化渐消,患者全身症状亦明显好转。这为中医的望诊增添了宝贵的内容。

(三)慢性肠炎辨治经验

慢性泄泻,迭治不愈者,往往既脾虚气弱,又有湿热滞留,现虚实夹杂征象,施治颇难。朱师对此主张补脾敛阴,清化湿热,双管齐下。并遵此法创立仙桔汤,方用仙鹤草30克,白槿花、白头翁、白术、白芍各10克,桔梗、乌梅、木香、甘草各6克,炒槟榔2克。主治脾虚湿热型慢性泄泻出现久泄便溏,夹有黏胨,纳呆肠鸣,腹胀乏力,苔腻舌尖红,脉濡细等症者,包括过敏性结肠炎、溃疡性结肠炎、慢性痢疾急性发作等。该方取仙鹤草(别名脱力草)味辛而涩,止血活血,止泻强壮,配桔梗为君,张仲景常将桔梗用于肺痈,朱师取其排脓之功,移治滞下后重,足见其活用之匠心;清代名医陆定圃在《冷庐医话》中盛赞白槿花能泄化肠间湿热;久痢脾虚,取白术补脾助运;“调气则后重自除,行血则便脓可愈”,故用木香、槟榔、白芍以活血和血;久痢则下焦气化不固,少佐乌梅固之;甘草调和诸药。其高足朱步先指出:“桔梗伍槟榔,升清降浊;槟榔伍乌梅,通塞互用;木香伍白芍,气营兼调。此方无参、芪之峻补,也无芩、连之苦降,更无硝、黄之猛攻,盖肠道屈曲盘旋,久痢正虚邪伏,湿热逗留,一时不易廓清,进补则碍邪,攻下则损正,正宜清补兼行,寓通于补,始于病机吻合。此类方剂,与历代名方相较,毫不逊色”。笔者临床屡屡试之,信不诬焉。

(四)萎缩性胃炎辨治经验

萎缩性胃炎近代多称胃痞,其病机错综复杂,目前国内有关报道大多分五型:①肝胃气滞(肝胃不和)型;②脾胃阳虚(脾胃虚寒)型;③胃阴不足(肝胃阴虚)型;④脾胃湿热型;⑤血瘀热郁(气滞血瘀)型。朱师对大量临证实例总结后,删繁就简,分作以下三型进行辨治。

1.脾虚挟瘀型

症状:消瘦,面晦少华,纳呆脘胀,刺痛掣及两胁,便溏,苔薄腻,舌衬紫,脉弦细。

治法:宜益气消瘀。

药物:黄芪、莪术、鸡内金、三七、木蝴蝶、凤凰衣、甘松、白术、徐长卿等。

2.阴虚木横型

症状:神疲乏力,脘腹作胀,时感灼痛,嗳气稍舒,纳呆,口干欲饮,偶感嘈杂,便干结,苔薄,舌边红,脉细弦。

治法:宜养胃制肝。

药物:北沙参、麦冬、白芍、天花粉、乌梅、枸杞子、绿萼梅、佛手、柿饼等。

3.气虚挟湿型

症状:神疲脘胀,痛势隐隐,食后更甚,得按稍舒,纳呆,便溏,苔白质淡,脉细软。

治法:宜温脾化湿。

药物:黄芪、苍术、太子参、良附丸、升麻、鸡内金、荜茇、徐长卿、薏苡仁等。

以上三型,结合病理报告,见有肠上皮化生或不典型增生者,均加刺猬皮、炮山甲,以软坚散结,消息肉,化瘀滞;舌红,脉弦,加白花蛇舌草、白英、石斛等清解养阴;痛甚,加失笑散,可改善微循环,调节代谢和神经血管营养,促使肠上皮化生和增生性病变的转化和吸收;脘胀甚者,朱师认为徐长卿必不可少,以其善行气消胀,缓急止痛。另凤凰衣、玉蝴蝶,擅养阴清肺,虽常用于久咳、咽痛、喑哑,但还能补虚、宽中,消除慢性炎症及促进食欲。玉蝴蝶还可调整气机,升中寓降,具治肝安胃之功。黄芪配莪术,有益气化瘀之力,朱师均喜用之。

症情稳定后,拟舒胃散作为调理之方:生黄芪120克,潞党参、怀山药、三七、鸡内金、刺猬皮、生蒲黄、五灵脂、徐长卿、莪术各60克,炮山甲、玉蝴蝶、凤凰衣各45克,甘草30克。共研极细末,每服4克,日3次,食前半小时服。若偏阴虚者再加生白芍90克,北沙参、麦冬各60克;偏阳虚者加高良姜、炒白术各60克,荜茇30克。学者如按常法治此病欠效者,不妨改朱师之法去另辟新径。

(五)胆囊炎辨治经验

胆囊炎是因胆道系统受细菌、结石、化学因子侵袭,引起全身及局部各种病理改变的胆囊炎性疾病。虽多见于中老年(女性偏多),但随饮食结构的改变,现发病已呈年轻化趋势,渐成为成年肥胖人群常见的消化道疾病。其主症为右胁下痛及压痛并向右肩背放射。急性胆囊炎伴发热、呕吐、白细胞增多;慢性胆囊炎常有脘腹胀满、纳呆喛气、面黄乏力等症。因急性胆囊炎患者现多求治于西医,故今将朱师对慢性胆囊炎的诊治经验撮粹介绍之。

朱师认为本病归属于中医胁痛、胆胀、瘕聚(如伴胆结石为癥积)等范畴。主张在辨证论治的同时,结合专方、草药,常收意外之奇效。对胀痛缠绵,久用西药消炎或中药清解,使阳虚不运、湿从寒化或寒热错杂、胆热胃寒,证见右胁胀闷隐痛,背寒纳少、便溏溲清或肢冷、呕恶,往来寒热,甚至皮肤黄染者,喜投柴胡桂姜胆草汤:柴胡、桂枝、干姜各10克,生牡蛎30克,瓜蒌仁18克,龙胆草、生甘草各6克。痛甚时嚼服生吴茱萸20粒,日3~5次;黄疸加茵陈;夹胆石者,加郁金、金钱草。《发挥》作者邱志济言其历年均宗此法治该病,获效佳良。

慢性胆囊炎急性发作(即胆道感染),多见寒热夹杂,胆热胃寒或寒湿中阻,土壅木郁等症状,但临床亦时见湿热中阻,三焦不利,或湿热内蕴,气机阻滞的病例,当拟利胆清热、宣畅气机为治则,朱师自拟“青蒿茵陈汤”:青蒿、茵陈各30克,黄芩、陈皮、旋覆花各10克,生甘草6克。有黄疸者,倍茵陈量为50克且要先煎30分钟。此方乃朱师妙将仲景之茵陈蒿汤、俞根初的蒿芩清胆汤与吴鞠通的香附旋复花汤揉合而成。邱志济认为大剂青蒿除治本病外,尚可疗各种发热痼疾,如伏暑发热、热淋(急性泌尿系感染)、劳淋急性发作(类似急性肾盂肾炎或慢性肾盂肾炎急性发作)、阴虚发热及外感喑哑。另茵陈久煎,取味厚入里,以增祛湿泄热退黄之功;旋覆花善疏通胁络,调和气机,盖气和则郁自解,郁解则热自除。故诸药合用,颇合慢性胆囊炎须“通”“降”“和”三结合的施治大法,焉可不效哉!

胆囊炎常伴发胆结石,此时结石可引起胆囊炎,胆囊炎反复发作亦会明显加重胆结石症状,二者互为因果,故有人戏称此二病为一母所生的孪生姐妹。朱师对久病体弱,寒热夹杂,气机升降失常的胆结石患者,自拟疏清通利排石汤:蒲公英、石见穿各30克,徐长卿、延胡索、郁金、青蒿各15克,冬葵子、赤芍、鸡内金各10克,柴胡、九香虫各6克,芒硝4克(分冲)。该方在重用清热化石药的同时,略佐小量九香虫(笔者对胃窦炎、胆囊炎、肠梗阻等多种消化系统疾病,在用党参、白术健助脾运的同时,配7克以内的九香虫,均可收肠蠕动明显增快,胃脘及胁腹胀满感顿时减轻之效)与芒硝(笔者以为若用玄明粉更好),降气通便,较用金钱草、海金沙等,排石更为满意,可使因结石引发的胆囊炎症状顿时松减。

当胆囊炎或肝炎、胃病合并胆结石时,部分患者由于服苦寒疏利药伤及肝阴,或胆道手术损伤肝阴,术后仍复发结石,此时常两胁疼痛,有时左胁更甚,食后尤剧(邱志济认为乃胆病及胃,影响胃之受纳,乃为木盛乘土也),稍食刺激物(如醋、葡萄、西红柿等偏酸食品)则痛增,纳差,舌红苔黄,或有裂纹,两关脉弦者,朱师创甘缓和中汤:蒲公英30克,生白芍15克,郁金、川楝子、瓜蒌仁各12克,生炙甘草各10克,九香虫、乌药、芒硝(分冲)各5克,此系遵《难经·十四难》“损其肝者,缓其中”及《内经》“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之旨所创,寓攻于补,攻补兼施之绝妙佳方,对伴发胆石症且肝阴受损的胆囊炎患者,堪称的对之方。

朱师在临证中还时常见到久用清通之品攻石,而石未去反致正益虚的老弱患者,他们过半兼有胆囊炎证,表现为脾胃虚寒、土壅木郁之病机,只宜补脾健运,益气升清,从本缓图。主张以局方香砂六君子汤加味;腹胁胀满,便秘尿黄,加枳壳、郁金、瓜蒌仁、川楝子;因食高脂蛋白而发者,加炒楂曲、麦芽、鸡内金;由于感寒或恼怒而发,加紫苏叶、防风、藿香、枳实、香附等。笔者仿其法用之,确有效验,待纳食渐旺,体质增强后,再略配入金钱草、海金沙等,小于1厘米的结石,均有排出可能,学者不仿试之。

(六)病毒性心肌炎辨治经验

心肌炎是指因病毒、细菌、立克次体、原虫及其他因素引起的心肌实质或间质、局限性或弥漫性病变,心肌纤维发生退行性变与坏死,从而导致心脏发生器质性改变的疾病,其中以病毒性心肌炎最为常见。本病多发于儿童及青壮年(20~30岁最多),男性多于女性,病情可有轻、中、重度的不同。临床表现差异较大:轻者可无明显症状,而重者可现严重的并发症,甚至猝死。

近半患者在心肌受损害之前常有发热、咳嗽、咽痛、乏力等外感症状,可伴恶心呕吐,腹痛腹泻,肌肉关节酸痛或皮疹等,1~3周,现心动过速或心律不齐,胸痛气短,心前区不适,脉促或结代。重者气急唇紫,浮肿冷汗,四末湿冷,胁下痞块,血压下降,脉微细数。失治或误治可成慢性心肌炎,此时心脏扩大,心电图长期异常,终致顽固性心律失常,心力衰竭。

中医文献虽无此病名,但根据临床表现可分别归属于风温、心水、心悸、怔忡、喘证、胸痹等病证范畴之中。由于50%以上患者现心律失常(尤以早搏为多),故大多数中医一遇此病则按心悸、怔忡论治,喜投重镇养心之剂,但却有效有不效。故朱师强调切不可根据病名滥用常规套方,而必须通过四诊结合现代检查用药。他认为虽体虚者感受时邪易罹本病,但虚有阴阳之别:如症现口干咽燥、低热掌热,舌红,脉细数或结代,症属阴虚,每用清代名医俞根初《通俗伤寒论》之加减葳蕤汤(玉竹、白薇、豆豉、生葱、桔梗、薄荷、炙甘草、大枣)损益,玉竹量为15~30克,另加功劳叶、柏子仁,在原方滋阴清热、发汗解表同时,以增养阴宁心之功。此病常因感受温毒诱发或加重,故他还常配白花蛇舌草、连翘、板蓝根、生甘草,甚至苦参以清热解毒,或参用珠黄散(日1支,分2次服),取效颇佳。

本病之心阳虚者虽较少,但症却偏重而又易突变,其先师章次公曾盛赞人参败毒散之用人参不仅可扶正以资汗源,且更可护心,故朱师每用《局方》参苏饮或《金匮》黄芪桂枝五物汤出入。另对心电图示QT间期延长,T波平坦或倒置,各种心律失常,如频发期前收缩(二联律、三联律)及一至二度房室传导阻滞,心动过速等,他再三强调,必须见微知著,急投大剂生脉饮(笔者认为方中之人参,可酌情用红参或生晒参)、炙甘草汤益气养阴,加玉竹、柏子仁、功劳叶养阴通络,琥珀镇静解毒,连翘、板蓝根清热解毒,不可囿于有感冒证而投一般治时感之方,以免敷衍塞责,贻误病机。

本病常可因患者自认为感冒而失治,或经验不足之医而习用解表清热剂,致病重发展成心力衰竭,此时常现腿肿难退之症,或伴心下痞坚,甚至疼痛、唇绀舌紫等重危症状,朱老常选用心痹汤:生黄芪、党参、炒白术、茯苓各15克,炙甘草10克,当归尾、丹参、桃仁、红花各9克,水蛭粉1.5克(胶囊装,分吞),虻虫1.5克。水蛭粉治此证效著,盖化瘀即所以利水也,配合益气扶正之品,遂无耗伤气血之弊。对心肾阳虚,腿肿过甚,久久不退的心衰重证,他主张用济生肾气丸出入,并加用万年青根30克以强心利尿,可改善心力衰竭。但万年青根有一定毒性,少数患者服后现恶心、呕吐、腹泻,甚至现期外收缩及完全性传导阻滞,可改用茶树根,能使风湿性、高血压性及肺源性心脏病之心悸、气短、失眠等症状明显改善,尿量增多,水肿消退,部分心脏阴影亦可明显缩小或改善,每次用30~60克。亦可用葶苈子,因其有强心苷作用,能使心肌收缩加强,心率减缓,对衰竭的心脏,可增加输出量,降低静脉压。每次用葶苈子末4克,1日3次,饭后服,一般在服后3~4日,尿量增加,水肿逐渐消退,学者不妨试用之。

(七)肺结核辨治经验

本病称为“肺痨”,与“中风”“臌胀”(肝硬化腹水)“膈证”(食管癌或胃贲门癌)并称为中医内科的四大难证。早在2000年前的《内经》即较详细记载了该病的症状,晋代葛洪《肘后备急方》已观察到该病“死后复传之旁人”(即有很强的传染性);北宋许叔微《普济本事方》明确指出病因为“肺虫”(即西医的结核杆菌);明朝虞搏《医学正传》确立了治该病当杀虫(即类似西医用抗结核菌药)与补虚两大原则;元朝葛可久的《十药神书》堪称世界第一部治该病的专著。但自西医抗痨药出现并不断更新地应用后,使这种呼吸系统最常见的慢性传染病的发生受到较好的遏制,中医对此病的辨治似已渐被人淡忘。朱师认为慢性纤维空洞型或干酪样病灶的患者,长期用抗痨药,有的无效;另有部分病人因肝功能受到损害亦难坚持用抗痨药。故他宗辨病与辨证相结合之法,20世纪70年代即创拟保肺丸:制首乌、白及各450克,炙百部、制僵蚕各300克,土鳖虫、紫河车各150克,共末,以生地榆、黄精、葎草各450克,煎浓汁泛丸如绿豆大,每服6克,日3次饭前服,每取良效。

另对潮热(此与咳嗽、咯血、盗汗、胸痛、逐渐消瘦为该病的6大主症)稽留顽缠,而用秦艽鳖甲散等常规治法却少效之患者,他还创地榆葎草汤:生地榆60克,葎草、青蒿、山药各30克,白薇、百部各15克,甘草6克,内服;“外敷肺痨膏”:蟾皮、守宫、蜈蚣、乳香、没药各等份,共末,兑入黑膏药中摊制而成,用时微火烘软,敷肺俞、膻中等穴,3天一换;同时配服保肺丸,不仅潮热很快可控,且它症及X胸片所见肺脏的实质性病变(如空洞等),亦会同步缓解,久用可获痊愈。

考紫河车即胎盘,甘咸温,明医吴球曾言“最治虚损劳极……安心养血,益气补精”,虽温却不燥。经药理证实,含多种抗体及脑垂体激素,能诱生干扰素以抑制多种病毒,故其扶正祛邪排毒之力远胜各种人参。首乌、黄精、百部、白及等药,前贤每用于治痨证,如李时珍谓何首乌滋补肝肾之功在地黄、天冬之上。朱师用此四药看似无奇,但苦酸寒之地榆,前人取其凉血止血、清热解毒之功,多用其治各种血证及烧烫伤,取其治未见咯血的肺痨者极少。而朱师却从《本经》云其“止汗”“除恶肉”,《别录》言“除消渴,补绝伤”,“止脓血,诸痿、恶疮”及《药品化义》“解诸热毒痈”等记载中悟出,该药虽仅入肝与大肠经,但似可入肺而疗结核,故大胆验之临床,却获效超出想象,确乃善读书者。另葎草又名拉拉藤、五爪龙,为几乎遍布全国的桑科蔓生草本植物,但古代医家的医案中却极少将其入药,而以其配制为成方则更难得一见。然朱师却甘冒被讥诮为“草医”之列,从《新修本草》载其“除疟、虚热渴”,《别录》言其“主瘀血”及民间以其作丸治瘰疬的经验中,体会出可治肺结核,为该药的应用拓开了新路,学者切不可小视之。

张仲景在《金匮要略》中,创用大黄蟅[w2]虫丸治虚劳病,朱师受其启迪,对顽固性肺结核(尤其是空洞久长或较大者)亦喜投虫药,认为土鳖虫、白僵蚕等药的活血散瘀作用,可穿透厚壁空洞,推陈致新,配合白及可补肺泄热,敛肺止血,消肿生肌。在肺结核逐渐卷土重来的今天,朱师治该病的经验值得我们永远传承并发扬。

(八)糖尿病辨治经验

本病是以血糖过高,糖尿、葡萄糖耐量减低为特征的一种体内胰岛素相对或绝对缺乏所导致的内分泌代谢紊乱疾病。一般早期无明显症状,到了症状期才有多饮、多食、多尿、消瘦、疲乏等症;病久者多伴发心血管、肾脏、眼、神经系统等病变,及伴发肺结核、化脓性感染等,重者可发生酮症酸中毒、高渗性昏迷等,甚至危及生命,而又以死于心血管系统并发症为多。

现代医学将此病分为胰岛素依赖型(Ⅰ型)、非胰岛素依赖型(Ⅱ型)、营养不良型(Ⅲ型)、继发型糖尿病、糖耐量损害及妊娠糖尿病等六型。Ⅰ、Ⅱ型占绝大多数,病因尚未明,又称原发性糖尿病。西药虽服用方便,降糖效果较好,但却难对诸多并发症有效地控制,并有时因降糖过快,使患者产生低血糖休克等危况,故如何发挥中医药治疗该病的优势,已成为广大中医药工作者急待解决的一项重大课题。朱师对本病亦进行了旁绍远求、锲而不舍的研探。他在深究《内经》“阴平阳秘”的旨意后,结合临床实践,指出本病久治不愈的病机多为气阴两虚,瘀阻脉络,故应调理肝脾,益气养阴,和血通络。当投以甘、淡、平为主,甘、温为辅之药,以代替辛热扶阳或甘腻滋阴之品,力争收到既使阳用不衰,亦望阴精少耗之效。他宗此理而创“斛乌合剂”:生黄芪、怀山药各30克,川石斛、制首乌、制黄精、大生地黄各15克,枸杞子、金樱子、仙灵脾、乌梅、丹参、桃仁各10克。随证加减,或配合食疗,每收佳效。

上方中之石斛与乌梅组成治消渴的绝妙药对而为君。石斛,《本经》谓:“强阴……补五脏羸瘦,”《药性论》云“益气除热”,故朱师取其“入脾而除虚热,入肾而涩元气。”乌梅,自称为知梅学究的清代名医刘鸿恩谓“诸病多生于肝,肝为五脏之贼,故五脏之中惟肝最难调理……,盖乌梅最能补肝,且能敛肝,用于阴分药中,功效甚大,凡虚不受补之症用之尤宜,凡肝经病证,用之皆效。”以制首乌、枸杞子相使为对作臣药。何首乌,《本草正义》云其:“专入肝肾,补养真阴,故能填补精气,具有阴阳平秘作用。”明末名医冯兆张言其“阴不甚滞,阳不甚燥,得天地中和之气……入通于肝,为阴中之阳药,专入肝经为益血祛风之用。”枸杞子,《本草汇言》云其:“能使气可充,血可补,阳可生,阴可长,火可降,风湿可去,有十全之妙用焉!”,而《本草通玄》更言“平而不热,补肾益精……而消渴目昏,腰酸膝痛,无不愈矣。”黄芪、黄精、山药、生地黄、金樱子均汁厚味浓,补气血肝肾为佐。独取一味辛甘偏热的仙灵脾,于大队滋补药中助生少火,合活血化瘀之丹参、桃仁为使,既可使全方收阴平阳秘之功,又可防诸多补药滞膈壅中之弊,更可促进络通血运,催趱诸药之力速达全身。是方集甘凉、甘淡、甘寒、甘温,益阴助阳,补气活血之品于一炉,不仅对Ⅱ、Ⅲ型糖尿病效佳,对Ⅰ型糖尿病症状之改善亦收桴鼓相应之效。

1990年春,日本人近藤三郎,年近不惑,患Ⅰ型糖尿病6年余,日需注射胰岛素30~40单位,患者自备小型血糖检测仪,每日自检2次,以确定用药剂量,中年患痼疾,颇为痛苦,经友人推荐,专程来华请朱师诊治。诊时见面黧黯,消瘦,疲乏口干,四肢麻痛,舌紫暗,脉细涩,尿酮体阳性,空腹血糖320mg%,尿糖(+++)。朱师诊为气血两虚,瘀阻脉络,处“斛乌合剂”(剂量如上)原方60剂,每日煎服1剂。回国2个月后喜告:精神较振,诸症大减,体重增加,尤喜胰岛素已减至每日10单位左右,嘱其守服原方,可2日1剂。1990年10月下旬,朱师应邀去日讲学,又为其复诊,面色黧暗已消,精神大好,胰岛素已减至每日5单位,乃嘱停用汤药与胰岛素,改六味地黄丸,以一味黄芪煎汤送服,以巩固疗效,2年后信访未复发。

朱师还认为食疗对本病有很好的辅助治疗作用,主张多吃荞麦面,甚至午餐、晚餐均可作为主食。荞麦,性味甘凉,入脾、胃、大肠经,《随息居饮食谱》云:“荞麦罗面煮食,开胃宽肠,益气力,炼渣秽,磨积滞。”经现代药理检验富含10多种氨基酸,维生素B1、B2、E和叶绿素,还含铬、矾等微量元素,长期食用有降脂、降糖作用。且和大米同价,极其经济实惠。另常以苦瓜、蚌肉佐餐。苦瓜,性味甘苦寒凉,入肠、胃经,有清热解毒、消除烦渴作用,其成分含蛋白质、钙、磷及少量维生素,动物实验有降血糖之功。蚌肉,性味甘咸寒,入心、肺、膀胱经,有清热滋阴、止渴利尿作用,《本草拾遗》谓有明目、除湿、止渴之功。若阳虚者,主食可以玉米或玉米制品替代一些大米,以兔肉、羊腰佐餐。兔肉,辛平入脾胃,可补中益气,止渴健脾,滋阴助阳,《增补本草备要》云:“兔肉治消渴”。另不论阴虚、阳虚,均可常以腰花、山药、枸杞子作食疗之品。盖食疗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的简便廉验特色的中医治法之一,其与汤剂同用,能明显提高疗效,且安全可靠,患者乐于采用,对未病者亦可健体强身,值得宣传推广。

朱师还在长期临床中了解到:患者若不能戒郁怒、慎饮食、远房帏,病必难愈。另亦不宜过食多糖、多脂、水果、饮料、果奶及各种煎、炙、烘、炸之食品。但他不提倡严格节食,主张采用少量多餐法,食量以食后舒适为度,以不减轻体重为标准,认为此乃促进胰岛恢复的积极措施。笔者临证亦宗朱师之法,感觉此法较西医硬性去控制食量,对恢复病人体力与减轻症状方面均更胜一筹,读者不妨自己去比较一下吧。

(九)高血压辨治经验

现代医学认为本病是以体循环脉压增高为主的一个临床症候群,血压如长期>140/90mmHg,不仅会引起“眩晕”“心悸”“肢麻”“水肿”等各种症状,且对心、脑、肾等重要脏器及血管均有危害。朱师认为:“高血压并不能作为疾病的根本病因而成为被压制的对象,只能作为相关症状发生机制中的一个中心环节,是一系列病理改变的集中体现,引起高血压另有其原因,且不同个人,由于生活习惯、饮食、遗传、体质、性别、年龄等因素不同,病因也有很大差别。在治疗上降压只能作为一个方面,而更重要的是消除病因。”并针对此结论研制出一些行之有效的对证佳方,现简介数方于下,供学者参用。

1.双降汤

处方:生黄芪、丹参、生山楂、豨莶草各30克,泽泻18克,广地龙、当归、赤芍、川芎各10克,甘草6克,水蛭0.5~5克(粉碎装胶囊吞)。治疗气虚、血瘀、痰浊兼夹之症,此型高血压患者往往伴高血黏稠度,高血脂。

该方取水蛭、地龙破血逐瘀为主药;合丹参、当归、赤芍、川芎活血通脉;生山楂、泽泻、豨莶草在降脂泄浊之外,还有去瘀降压之效。重用黄芪补气降压,取其双相调节作用之妙。因补气则血行畅达,且可免除破瘀伤正之弊。有学者认为黄芪为升压之药,但首届国医大师邓铁涛却指出:“黄芪轻用则升压”,邓老用补中益气汤治低血压时,仅用15克,但治气虚夹痰瘀型高血压,黄芪则用30克以上。朱师认为重用黄芪适用于高血压病有明显气虚者,且需伍以大剂平肝潜阳药:如生白芍、怀牛膝、生石蟹等,方可协同降压;如配伍补气养血之品则低血压者可使血压升高,而高血压者不一定都升高;如无气虚见证或脑供血不足者,不宜选用黄芪,用量也宜根据气虚程度而定,不必为大量降压,小量升压之说所拘泥。临床研究证明:本方具有改善微循环,增加血流量,改变血液黏稠度,改善脂质代谢等作用,服后既可降压降黏,降脂通脉,防止心脑血栓梗阻,又能减肥轻身。我们近年来用该方治高血压兼伴高血脂、高血黏病人甚多,收效满意,学者亦可试用。

2.双降散

处方:绞股蓝、泽兰、泽泻、生山楂、野丹参各30克,漏芦、生白芍、银杏叶、生地黄、生黄芪各20克,川芎、当归、地龙、茯苓、生水蛭、生大黄各10克。上方共末,饭后取黄酒10毫升冲服10~20克,以大便日2次为度,可长期服用。此方用于嗜食甘肥酒醴,形体丰肥,久服多种降压西药而效欠佳的顽固性高血压病者,西医检查大多有明显的血管硬化。

该方以祛瘀消脂猛剂水蛭配大黄、泽兰配泽泻、地龙配绞股蓝3个药对,以消除血管壁的脂质斑块,使血管腔扩大,血管壁软化。如能适当配用西药则能强烈扩张血管,以奏全功。古人作为药引的酒,在方中可作为血管扩张剂及溶媒以增效,但是否每位患者均须用酒,当酌情而定。朱师经验:无论辨证有无瘀象,凡见高血脂、高血黏或病理推测有动脉硬化者,辨病都有瘀或痰瘀胶结,在消脂同时选加活血化瘀药,将大大有利于病情速愈。现代病理学研究发现,动脉硬化及高血黏、高血脂,不仅易形成血栓梗死,且动脉壁也有细小微血栓形成,这就证实了消脂祛瘀同用是有科学依据的。

3.降压洗脚汤

处方:明矾60克,桑叶、茺蔚子各30克,米泔水1 000~1 500毫升共同煎汤泡脚。此方简便廉验,可配合上两方同用,亦可配合镇肝熄风汤治肝风内动、肝阳上亢型高血压患者。

另朱师对遣用中西医结合之先驱者张锡纯的镇肝熄风汤治高血压亦极具匠心,他认为此方只适应用于肝肾阴虚、肝阳上亢,或肝风内动,气血逆乱并走于上的上实下虚型高血压患者。在临床上,他又结合“知梅学究”刘鸿恩经验,重用敛肝阳、肝风的乌梅易方中之白芍,颇能提高疗效。若以此方治中风,又常以乌梅、天麻、黄芩易麦芽、茵陈、川楝子,则获效更胜一筹(参见《发挥•治疗中风及后遗症用药经验特色》)。盖其认为:高血压病机应以内因为主,病变主要在肝肾,用养血平肝、益气养肝等法,均须不忘敛肝舒脾,因肝阴虚时则肝阳极易亢动,此时治肝宜敛不宜散,宜补不宜伐,此乃《内经》治肝之旨。此由长期实践中所获得的真知灼见,值得我们认真汲取。

对肝肾不足、精血亏虚型患者,重用熟地黄配生山楂为对,使滋而不腻、补而不滞,且山楂对衰老所致之高血黏、高血脂有佳效;楮实子配生槐角为对,养阴不碍湿,润肝燥而通腑结;桑寄生、杜仲为对,补肝肾之精气而降压;丹参、赤芍为对,可降心脾之火。若参以土鳖虫、太子参,益气阴而通络消瘀,尤能改善老人多虚多瘀,血液流变学的浓、黏、聚、凝的异常变化和微循环障碍。

临床还可见到因营养不良,或有大出血病史,或女性产期出血过多,或平时月经量特多,而导致血压长期偏低,但却在若干年后反而变成高血压者,此型多由于长期血容量不足,血管反射性地收缩渐发展成血管痉挛,加之体液因素参与调节使血压升高。临床多见脉细弦而弱,心音弱,多梦、头昏、乏力、易疲等征象,治宜补气养血为先,解痉通络辅之,并需积极治疗原发病,方可见效。

因高血压导致中风急发者,朱师认为主要有两种类型,一是肝阳上亢,内风肆扰;二是痰热壅盛,蒙窍阻络。内风肆扰则抽搐瘛疭,蒙蔽清窍则昏仆不知人事;横窜经络则斜不遂,肢体偏瘫;痰热内盛则面赤烦躁,喉间痰鸣,便难。

朱老指出凡是头胀而痛、甚则昏愦、面赤目红、烦躁口干、口秽喷人、大便秘结、舌红、苔黄糙腻、脉弦滑者,是痰热熏胃扰心之证,应急予通腑泄热,化瘀通络。应急用生大黄、芒硝、陈胆星、全瓜蒌、寒水石、石菖蒲、竹沥、黛蛤散等品,随着腑气通畅、痰热泄化,则神昏烦躁自除。其抽搐甚者,可加羚羊粉0.6克(分吞);言语謇涩,半身不遂者,宜重用黄芪,配合地龙、丹参、赤芍、豨莶草、威灵仙、炙远志、石菖蒲、炙全蝎3克(研末,分2次吞)。如偏瘫仍不恢复,可加用广地龙、炮山甲、炙乌梢蛇粉,三药均可研末,装胶囊,每服5粒,每日3次,能促进痿废之恢复。若面色晦暗,神昏痰鸣,舌苔白腻或浊腻者,可用苏合香丸1粒,温水化开,鼻饲以进,能温化痰浊,开窍复苏。

(十)老年痴呆症辨治经验

本病指老年性慢性进行性智力缺损,大多为脑组织弥漫性萎缩和退行性改变所引起的一种精神病。当前医学界将老年人发生的痴呆统称为老年期痴呆,一般分三型,即阿尔茨海默病(又称老年性痴呆,约占所有痴呆证的60%)、血管性痴呆(各种脑血管病所致的痴呆综合征,约占20%)和其他原因所致的痴呆(如路易体痴呆、匹克病、帕金森病等及部分艾滋病的痴呆表现),三者的病理进程虽异,但脑细胞萎缩的结局则同。

随着老年化社会的到来,此病发病率呈激增态势,据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报道:65岁以上老人有10%智力障碍,其中1∕2可能发生痴呆。为此有学者指出,21世纪该病或将成为社会灾难。但目前国人对痴呆的知晓率极低,甚至有“老糊涂是正常现象”或“老年痴呆无药可治”的错误认识,这引起了国内中、西医学家的高度重视。朱师亦对此病进行了数十载沉心凝思的研探,终于认识到老年肾气渐衰为发病的主因,肾虚则精亏,髓海不足,脏腑功能失调,气滞血瘀于脑,或痰瘀交阻于脑窍,脑失所养,导致智能活动障碍,脑力心思为之扰乱,使痴呆渐成。

中医的肾是对下丘脑-垂体-靶腺之神经、内分泌、免疫、生化代谢等生理病理的概括。肾虚是以神经、内分泌紊乱为主的机体内环境综合调控功能的障碍,这些障碍既导致衰老的出现,也是血瘀的根源。肾虚可促进血瘀的发生发展,血瘀又可加重肾虚的病情,两者相互影响,互为因果。因此本病是肾虚为本,血瘀为标,虚实夹杂,本虚标实,而致治疗十分棘手的疑难大病,所以他强调指出“益肾化瘀法”是治此病的主要法则。并将其20世纪70年代自拟的主治脑震荡后遗症的“健脑散”移治于此病,取得彰彰之效。健脑散:紫河车、鸡内金各24克,土鳖虫、当归、枸杞子各20克,红人参、制马钱子、川芎各15克,地龙、制乳香、制没药、炙全蝎各12克,血竭、甘草各9克。上药研极细末,早、晚各服4.5克,开水送服,可连续服2~3个月。

该方以大补元神的人参与峻补元阳的鹿茸配对作为君药,紫河车、枸杞子、当归滋填精血为臣,用川芎、血竭、乳香、没药、马钱子合诸虫,以活血化瘀、疏通脑络为佐,甘草调和诸药为使。方中马钱子又名番木鳖,有剧毒,其炮制恰当与否,对疗效很有影响。一般以水浸去毛,晒干,放在麻油中炸,但是油炸时间太短,则呈白色,服后易引起呕吐等中毒反应;油炸时间过长,又发黑炭化,而致失效。因此在炮制中,可取一枚用刀切开,以里面呈紫红色最为合度。

全方扶正祛邪,本标兼顾,确为对证之良方,但须守服1年以上,才能使康复程度达到理想之佳境,免除顽疾的复发。服药期间忌食海藻类、蛋类、虾蟹及含碱、矾之食物,如油条、粉丝等,但使用马钱子要中病即止,症状好转月余后,可去马钱子再继服较妥。另在治疗期间,应适当增加高蛋白、低脂肪饮食,多吃新鲜蔬菜、水果,并进行适合自己的有氧运动(如散步、打太极拳等),减少房事,家属须对患者进行言语疏导,使其心情舒畅,亦将更有利于病愈矣。

另朱师治此病亦常用天麻,因据日本学者山本孝之临床证实,天麻可改善脑部血液循环,有恢复“缄默症”的说话和“假面具症”的痴笑功效,而中医认为天麻可平肝化痰,养血通络,对该病亦极对证,学者不妨临床试用去体验。

另朱师对中医的望诊积验颇多,很多内容颇有新意,如指出:“舌边白涎”(指在舌之两侧边缘5毫米处,各有一条白涎聚凝而成的线索状泡沫带,由舌尖的两侧向内伸延可达寸许,清晰可见,不难辨认。有因患者言语、饮食顿可消失者,但静候片刻,即可复出)的出现,乃“痰湿凝阻,气机郁结”之征,可以豁痰渗湿、调气开郁而效,其门人遵其教导用之,均获成功。

尤可贵者,他对人中诊法又进行了深入探研,因《灵枢•五色篇》云:“面王以下者,膀胱子处也。”张景岳指出:“子处,子宫也”,认为膀胱、子宫有病,可从“面王以下”(即人中)表现出来,但他从未通过临床予以验证。而朱师经数年观察得出:常人的人中长度基本与中指同身寸相等,凡长度不等,无论男女,“膀胱、子处”均有病变,且长度差别越大,症状也越明显,男性则有阳事、生育方面的病症;女性则有经、带、胎、产之疾。且根据进一步观察,同身寸长于人中较多,病变亦广;人中长于同身寸者,仅见女性子宫下垂。若兼人中沟深者为子宫后位,浅者为前倾,宽者为子宫肌瘤。并曾测量男女各150例,男性同身寸>人中0.5毫米有29例,28例患生殖系统疾病;女性有69例,除21例未婚未作妇检外,余48例妇检全为妇科器质性病变,未婚的21例亦有妇科病。其准确率之高,颇令人叹服,也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

四、教科研与海外交流

朱师一生勤于笔耕,1938年即因发表第一篇论文“《千金方》博大的内涵”而获准上海中国医学院提前毕业。独立开诊后,自费创办《民间医药月刊》,介绍民间单方草药,与自己随师学习心得,每期两三百份,免费赠送道友与患者,且又发表《医宗金鉴·内科心法简介》。与同仁陈继明、朱子青等合作,所撰《中医入门》,被朝鲜平壤大学列为医学系学生入门的必修教材。后又主编《中医内科临证手册》《肝炎的综合疗法》。1963年与原南京中医学院缪正来教授合著的《汤头歌诀详解》,发行4万册,后脱销,1995年扩编为《新编汤头歌诀》,印达数万册,发行海内外,成为青年中医极好的入门参考书。1976年后10年中,朱老在复任中医院院长并日诊病号近百人的繁重工作之同时,又以惊人毅力撰写60多篇学术论文,先后发表于全国各级中医杂志。1978年,他独著的12万字《虫类药的临床应用》,翌年整理了22万字的《章次公医案》,在海内外医学界引起极大轰动。前书为我国浩如烟海的医学书库中第一部虫类药的专著,填补了我国虫类药研究之空白。日本中医学术临床研究会会长中尾断二先生、东京药学专门学院院长桑木崇秀博士对该书予以了高度的评价。中尾在给朱师的信中写道:“先生大作,实乃极为珍贵卓越之著,令人敬佩不已。在当前日本国,尚未有虫类药方面的专著出版。望今后能永远得到先生的指导和赐教。”该书掀起了海外学用中医药的热潮。1989年,由其门人及子女整理的《朱良春用药经验集》,和盘托出他的许多宝贵经验,诚如当代中医泰斗姜春华教授所说:“有一心为人民之心,乃有斯成果。又将得来不易之宝贵经验,公诸医界,遂见此书为国内外学者所重。”著名医家张海峰教授也赞赏说:“本乃不传之秘,竟能公之于世,是仁者之心也。”可见其学术价值之高。该书在20年内,先后增补出版14次,成为国内外中医(包括部分热爱中医的西医道友)的案头必备之作。近20年,他以逾古稀之年,仍奋笔疾书,带领与指导门人及子女著编《医学微言》《章次公学术经验集》与《朱良春医集》,为当代中医界著述最丰的医学大家之一,为我国的中医药书库增添了一笔宝贵财富。数十万中医学子从他的著作中汲取了成长营养,提高了临证水平。

他还积极主张并努力推动中西医结合。据我国著名医学史专家马伯英(曾受聘于英国剑桥大学,协助中国科学史专家李约瑟教授工作)考证,朱师乃为我国最早撰文提出辨证论治与辨病论治相结合的学者。朱师还遵从其师章次公“融会新知”之遗训,结合现代医学知识积极开展科研。1984年7月14日,在北京举办了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首届国际展览会,朱师带着顽痹(类风湿关节炎)从肾论治的科研成果与会,来自美、法、苏、加拿大、东欧和东南亚的代表,观看了顽痹从肾论治的全套文字、图片、音像资料后,给予了高度评价,大会授予朱师银牌奖。他苦心孤诣研制出的“益肾蠲痹丸”新药,经南通医学院、皖南医学院、镇江医学院3家附属医院等5个单位临床验证361例,总有效率达95.3%。中国中医研究院基础理论研究所用病理模型证实了该药的消炎止痛及免疫作用。1988年11月,江苏省中医药管理局在南通主持益肾蠲痹丸鉴定会,来自北京、上海、安徽、南京等地专家,对此药进行了评议,以中医大家王绵之教授为首的专家组成员一致认为,该课题设计周密,疗效可靠,达到国内先进水平,并建议申报部级成果。从投产至1994年的5年内,海内外就有20余万患者购买此药,95.7%的患者获得较满意效果,5万多人从“不死的癌症”阴影中走向了光明。江苏靖江制药厂、广东华南制药厂、北京同仁堂中药提炼厂、广州白云山制药厂、广州汕头制药厂等10余家药厂先后生产此药,但仍供不应求。2003年,他以5味虫药为主组成的“通心络”治冠心病、心绞痛,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

朱师还深谙“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之理,20世纪50年代初,他就主动结交“蛇花子”季德胜与民间土医生陈照、成云龙,顶住多方压力,将他们以当时相当于市长的工资聘入南通市中医院,并为他们开设专科门诊为患者服务,还成立“季德胜蛇药研究组”,终于配制出了最佳比例药方,使可能被历史淹没的民间土秘方获得国家科技成果二等奖,以“季德胜蛇药”之名畅销海内外,挽救了数以万计蛇伤者的性命,并为国家赢得了不少外汇。1959年,季德胜与陈照出席了全国医药卫生代表会议,受到周恩来总理接见,还被中国医学科学院分别聘为研制蛇伤与淋巴结核的特药研究员及省、市政协委员、市科协常委,成云龙也变成专治肺脓疡的专家,当选为1989年江苏省十佳新闻人物之一。国家也由此开展了全国性的民间医生献秘方活动,及时抢救了一大批宝贵的价廉物美的治病效方,为减少医药开支,保障人民健康,做出了巨大贡献。

20世纪40年代,汪精卫、余岫云等掀起“取消中医”的恶潮时,朱师即以超人的睿智觉察到培养中医后学已成为迫在眉睫的重要己任。1945年,他创办南通中医专科学校,遍邀名医授课。4年后,24名学生获得毕业文凭,成为医疗骨干。50年代后期,他还对虚心求教的青年悉心指导,80年代推荐门人朱步先去《中医杂志》社工作,因能力突出升任为副社长(后赴英国牛津);推荐另一高徒何绍奇报考了方药中教授研究生,并任中国中医研究院研究生院副教授,何氏后因主编《实用中医内科学》而享誉中医界,并被香港浸会大学聘为教授;门人史载祥因医术高超,成为中日友好医院教授;陈九皋荣任台北市文化中心中医院副院长;张肖敏荣任江苏省卫生厅副厅长。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不顾古稀高龄,多次应邀赴北京、上海、浙江、安徽、新疆、青海、吉林、广东、广西、云南、贵州、深圳等地讲学和义诊,并被聘为南京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广州、长春、黑龙江、河南、浙江中医药院校客座教授,厦门国际中医培训中心客座教授及北京中医药大学“博导论坛”学术委员会委员。近几年又先后收了陈达灿、徐凯、吕爱平、郑福增、曹东义、叶凤、张琪、沈桂祥、冯蓓蕾等主任中医师为高徒,以润物无声的爱的细雨,灌浇培育出新一代高层次的中医人才。尤值称道的是,1983年他在参加江苏省支援云南的医疗队时,在日诊达百余号的繁重工作之余,还为蒙自、个旧等市的医师举办讲座,真可谓“春蚕吐丝,织广厦千万间;心血耗干,育桃李满天下”。

他对子女的要求也十分严格。其长女朱胜华为南通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教授、主任医师;三女朱建华为南通大学附属医学院教授、主任医师、江苏省名老中医。四女朱琬华,1992年辞职创办我国首家以名老中医命名的南通市良春中医药临床研究所(国务院特批),并任所长,2002年破格晋升为主任医师;2006年又筹办南通风湿病医院,任院长;2005年由中华中医药学会和南通市人民政府主办,她谋划并联系多处部门承办了“首届著名中医药学家学术传承高层论坛”,赢得海内外中医药界广泛赞扬。现任中国中西医结合防治风湿病联盟副主席,中华中医药学会名医学术思想研究会副主任,中华中医药学会肿瘤分会委员,中国癌症基金会北京鲜药研制中心委员,2009年4月获“中国经济女性年度十佳创新人物”。次子朱又春与幼女朱建平均为副主任中医师,孙辈中4位攻读中医药学专业(1位博士研究生、2位硕士研究生)。现朱老家四代25人中有14人从事着中医药工作(1人在海外),被当代中医泰斗邓铁涛教授称之为“朱家军”,他们正遵照着毛主席所提出的“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应该努力发掘,加以提高”的伟大教导,竭尽全力地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因此《中国中医药报》以“杏坛朱家军”为题作了报道,并引起了国内外各界的高度关注。

为弘扬中医药学,朱师近25年先后5次去日本,3次去新加坡讲学。2000年11月下旬,还以84岁高龄去法国参加“第二届巴黎国际中医药学术研讨会”,担任大会主席团成员,并与朱琬华以风湿病、消化系统病及艾滋病为主,突出非药物疗法,分别作了大会发言。日本、新加坡、英国、荷兰、美国、马来西亚等国的不少学者,曾多次专程赴南通向其请教,研讨博大精深的中医药知识。他还为日本、英国、新加坡等多国友人治愈了糖尿病、风湿病等疑难病证。此外,他主编的《现代中医临床新选》(日文版)发行后,日本东洋医学国际研究财团的中医学说临床研究会会长中尾断二写信告知朱师:“日本对此书做了很高的特别评论,顷刻间书就全部售完”,并再次真诚祝贺。

2005年《中国中医药报》载文指出:“朱良春先生在中医学术领域中以大家风范,博采百家,自成系统。更难能可贵的是,先生平生所处,偏于东南一隅,当今中医以居地区一级而影响及全国者,朱老一人而已。超越区位强势,独树一帜,声誉遍及海内外,这一现象值得我们深思。”“朱良春现象揭示出中医药继承与创新中的一个规律,折射出中医药学只有扎根临床才能发扬光大的真谛”。在一年中该报对其事迹报道了14次,并将其评为2005年度新闻人物。《健康报》与中央电视台等全国多家媒体,也对朱师的业绩作了全方位的报道。2010年3月6日与3月13日中央电视台第10频道两期在《大家》栏目分别以《大医仁术》与《医无止境》为题报道了他的业绩,后央视第4频道又予转载,使一代名中医越来越走进世界人民的心中。现在占地30亩的南通虫类药工程技术研发中心已竣工,占地70亩的专科医院(风湿病专科、肿瘤专科、养生康复专科)的工作人员正以真诚的微笑,迎送着纷至沓来的世界各地患者,中医药学这朵奇葩在朱良春这些国医大师们的精心培育下,将开放得格外娇艳夺目,香溢永远……

(马继松 毛以林 林波 朱建平 储成志 马璇卿 蒋恬 邱江东 王平 孔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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