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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的回忆

时间:2022-05-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正是在上医的两年,点燃了我从事生命科学研究的热情。上医有众多的名师。上医有严谨的学风。上医留住了我们青春的热情。在对上医温暖的回忆中也有苦涩。上医熟悉的钟声已变得遥远、缥缈。在离开上医校园45年后,时代的浪潮又把我重新冲回此岸,命中注定我此生与上医有不解之缘。披着历史的风尘,上医正在焕发她那日益璀璨的光华。

温馨的回忆

杨雄里

1958年秋,我刚踏进上医,曾得到一本校庆30周年的纪念画册,上面的一张黑白照片给我印象深刻,那是上医第一届毕业生的合影(我记得有林兆耆、粟宗华等前辈教授),当时想30年真是一个漫长的时间。不料,如白驹过隙,转眼竟然又半个世纪过去了。

我在1958年考上的是上海科技大学,在最初两年按中国科学院生理研究所的安排,我在上医读完了医学基础课,1960年秋即回归科学院继续我的学业。这一特殊的学历,使我有幸忝列上医校友的行列。

我对上医是有感情的,是上医的老师把我引入了生命科学之门。我曾经一心以物理学研究为自己的目标,对生物学毫无兴趣。我还记得有一回在大食堂看医学纪录片,其中有一个研究者穿着白大衣在显微镜下作观察的镜头,我由此联想到自己将有可能一辈子与显微镜打交道,不觉黯然神伤。而正是在上医的两年,点燃了我从事生命科学研究的热情。是徐丰彦、张镜如教授把我引入生理学之门,是林飞卿、闻玉梅教授教我微生物学,是郑思竞、沈馨亚教授传我以解剖学的基本知识,是王有琪、陈惠黎教授使我熟悉了组织胚胎学和生物化学。最终,在这些前辈教授的教诲、熏陶之下,我以生命科学研究为自己的终身职业。

上医有众多的名师。刚进校时,我就听说在上医光是一级教授就有16位之多。当时,作为一名大学新生,对这些学界巨擘有高山仰止之感(除了徐丰彦教授曾亲自给我们授课,文革后我曾向他当面请益外,其他多位都只是在开大会时远远望着他们坐在主席台上),既钦佩他们的学问,也暗羡他们的风度。我无幸聆听张昌绍教授授课,但至今仍然清晰记得他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文的模样。他当时正属“拔白旗”的对象(另一位是苏德隆教授),备受折磨,但即使在批判会中,台上批判者声色俱厉,他坐在会场后排,从容不迫优雅的风度仍然显示着他始终不变的高贵。他在“文革”迫害中的自戕,与著名翻译家傅雷先生夫妇一样,表达着他们在受凌辱时不愿低下高贵的头颅,宁死抗争的勇气,令人肃然起敬。中生代教师也不乏将才。这些当年30—40岁的讲师们,正值年富力强之时,他们认真备课,对教材的讲授举重若轻,甚显功力。张镜如教授是最受学生欢迎的年轻教师之一。他在讲授“生理学”时,旁征博引,把严密而枯燥的科学内容讲得娓娓动听。他的清晰思路和条理,生动的表述方式,抑扬顿挫的声调,对我以后的讲演风格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当时在同学中有传闻说,张老师每次讲课前都先对张师母(苏清芬老师)预演一次,虽然后来张老师告诉我,这纯属以讹传讹,但他的讲课在当时学生中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特别幸运的是,30年后(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我有机会与张老师在中国生理学会中共事,留下了许多亲切的回忆。

上医有严谨的学风。作为学生感受最多的是严格的教学方式。老师的授课自不必说,尽管当时并没有多媒体,图像的演示不像现在那么精彩,但老师的板书和教学挂图、模型都能让我们清晰理解讲授的内容。考核的方式也别致。组胚学考试,除了书面答卷外,还需直接在显微镜下检看5张组织切片,辨认出切片中的组织结构或细胞。评分采用的是“一票否决”,即读错一张片子,哪怕书面答卷再完备,也和“5”分无缘(当时采用的是“5”分制),因此学生在考试前特别紧张,生怕“看走了眼”。记得我读的片子中有一张是胰岛细胞,当时俯首凝视镜下片子的情景和感觉,如今忆及,仍恍如昨日。生理学考试除了笔试还有口试,我选到的口试题目是“简述色觉理论”,而这正是我之后的研究方向之一,何其凑巧乃尔!

上医催人奋进。进校的那一阵,“大跃进”的风暴甫起,“教学改革”方兴未艾,我们这批新生,在工厂、农田里长期劳作,严重地拖曳了正常的教学秩序,又在编写“正常人体学”(把生理学、解剖学、组胚学、生物化学合成为一门课程)的所谓“教学改革”中无端地耗去了很多宝贵的时间。尽管如此,名校的传统在,同学们并未懈怠。晚饭后,大餐厅中自习的学生人满为患。当时虽不曾举行学习竞赛,但班里的同学都在暗中较劲。每学期考试后,全5分成绩的同学名字不胫而走;随着时序的推移“全5分”名单中的名字越来越少,而侥幸留下的便罩上无形的荣誉的光环。班上的同学,走上工作岗位后都业有所成,在各自的领域中展现了风采。

上医留住了我们青春的热情。当时狭隘的意识形态束缚着我们的手脚,但并未折断我们青春的翅膀,学生生活仍然是丰富多彩的。1958年秋,在泰山耐火材料厂劳动锻炼时,曾作为“突击队员”与解放军战士作挖土方的比赛,在长达10余小时的抬土劳动中,杠棒磨破了肩膀,殷红的鲜血渗出了衬衫,在无数汗水的流淌中,我们努力去与“工农”打成一片。而在大操场上夏天的联欢会上,女声小合唱“红梅花儿开”、“小路”的歌声仿佛依然在耳边回响。我报考上医合唱团时考官让我试唱的场面、在客串“放下你的鞭子”小话剧的演出时台下人头攒动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当时的考官、同台演出的同学而今安在?

在对上医温暖的回忆中也有苦涩。我的家庭出身不时让我蒙上浓重的阴影,我的执拗的性格也无法让一些有偏见的政工干部喜欢。我时常感到在政治上的歧视,有许多会议我被排斥在外,甚至《参考消息》也无资格阅读。我无法忘记这些,因为这后来竟然成了我勤奋学习的一种动力。我曾经有怨尤,但现在想来,这岂是任何一个人的过错?无非是时势使然!

上医熟悉的钟声已变得遥远、缥缈。在离开上医校园45年后,时代的浪潮又把我重新冲回此岸,命中注定我此生与上医有不解之缘。这近半个世纪的“轮回”标志着一个历史时代的终结。从个人而言,我在青年时期走出校门,再次跨入校门已垂垂老矣;对上医而言,一段曲折、艰辛的时期已经过去,我们正在走向一个新的历史时代。披着历史的风尘,上医正在焕发她那日益璀璨的光华。再过20年,上医将迎来她的百年华诞,我们完全可以期望,她将会展现另一番新的光景。我真想活着迎接那一天的到来!

作者杨雄里,复旦大学脑科学研究院院长,神经生物学研究所所长,中国科学院院士。1963年毕业于上海科技大学,其间,1958—1960年在上海第一医学院医学系学习。曾任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理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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