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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回忆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有一天,突然接到通知,说刚刚建校的北京工业大学要在北京工业学校、北京化工学校等中等专业学校招收一部分新生,有意者便可报名参加7月份的考试。二号楼南侧是最为漂亮的U字形楼,这就是开学后的教学楼。她约有一米七以上的个头,三十左右的年纪,长方脸,嘴唇微微翘起,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饱含希望和热情,青春的脸上,始终洋溢着亲切的笑容。1960年9月1日是北京工业大学建校后,新生报到的第一天,也是第一次新生报到。

6016班 李来桐

一个人一生当中,留下了很多历史瞬间,每个历史瞬间都是一幅画面。有的画面是清晰的,有的画面是模糊的,有的画面是美好的,有的画面是心酸的,有的画面是深刻的,有的画面是终生难忘的。每当想起这些历史画面,都会产生感情上或大或小的波动,这就是回忆。

1960年5月,我正在北京工业学校二年级学习。

有一天,突然接到通知,说刚刚建校的北京工业大学要在北京工业学校、北京化工学校等中等专业学校招收一部分新生,有意者便可报名参加7月份的考试。工业学校的政策是,如果考上可去上大学,考不上的仍可以留在工业学校学习。消息传出后,学校沸腾了!不论是想上大学的,还是不想上大学的,全校各个专业大多数同学都报了名。当时各专业同学都在车间实习劳动,呼啦一下,人都走了,车间所剩寥寥无几。有的人回到家去复习,有的人留在学校复习;有的去了亮马河畔,有的去了农展馆东面的大水塘,有的去了朝外的电影院,有的去了关东店大街,学校犹如放假一般。这意想不到的上大学的光环就顶在头上,想上大学的自然欢呼跳跃,心潮起伏跌宕,但也有人犹豫徘徊举棋不定。因为,当时上中专的同学,一般家中经济条件不富裕或比较困难。中专学校管饭,负担轻,所以上中专,而且中专毕业后,早参加工作早挣钱,可以减轻家中父母的负担。尤其是农村来的学生更是如此,所以很多人都没下定决心。

后来,我们班我和刘宝顺等十位同学,每人怀着不同的想法,儿戏般地接到了北京工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更好笑又更可惜的是我们的一位好朋友,报到进校学习了两个月后仍然退学,回到了工校。

1960年8月初,我们班18位同学受朝阳区政府的委派,到老君堂、十八里店、南磨房等农村去丈量农村墓地,吃、住在农村。南磨房和北京工业大学毗邻,现在北工大西区和家属院,就是当时南磨房的菜地——我一定要到我的学校里看看。

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上午,我怀着欣喜、新奇和向往的心情,跨进了我的大学校园。

校园还是工地,周围拉着铁丝网。学校简陋的校门开在西北角,到处是灰尘。靠大门口是已建起来的尚未完工的一、二号楼,两楼之间是土丘和水坑。两楼东侧是正在施工的埋地下管道的深沟,再往东是已建成的食堂和厨房,食堂东侧是已建好的四号楼,四号楼北侧的三号楼刚刚破土动工。

食堂西南侧正对着锅炉房,锅炉房的东南角是外表用水泥浇灌成的储水过滤罐。二号楼南侧是最为漂亮的U字形楼,这就是开学后的教学楼。校园的东侧和东南角散落着为数不多的一片平房。在这片平房和锅炉房之间是开阔的广场。

校内的道路是经过碾压的碎石路。

校内没有树木,到处光秃秃。刮点风就尘土飞扬,迷人眼。废弃的砖瓦、木板随处可见,很平整的地面几乎没有。这还是工地,一切都还在按部就班地建设中。

背后是食堂二楼和二号楼(左四为作者)

这简陋的叙述,就是我最初见到的大学校园。尽管如此,我的心仍不免有些激动,我的大学将在这里起步。

1960年8月初,就在我第一次踏入大学校园的那一天,我见到了学校的第一位老师。

记得那天中午,我在一、二号楼之间的一个小土坡上,见到了一位精神灼灼、英姿飒爽的女老师,身后是忙碌的工人。只见她留着非常精神的运动头,身穿一身白色制服,足登白色球鞋,显得干净、利落、挺拔,玉树临风般的潇洒。我进过北京城里,逛过大街、逛过商店、逛过王府井、到过天安门,也许没有留意、也许童心还在、也许心无所住,还没有见过如此耀眼、如此令人敬仰羡慕的身姿。她看我像个学生正朝她走去,便从土坡上走下来,问我是考这儿的学生吗?我回答是。她和我握了握手,说道:“我是工大的老师,工大欢迎你!我欢迎你!这儿还没建好,正在加紧施工,将来会好的。”我边听她说,边看着她。她约有一米七以上的个头,三十左右的年纪,长方脸,嘴唇微微翘起,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饱含希望和热情,青春的脸上,始终洋溢着亲切的笑容。乍见新老师,我微微显得有点紧张,以致忘记问她的姓名。后来才知道,她是体育老师名叫艾蓬。

艾蓬给我留下美好的印象,北工大也给我留下美好的希望。

1960年9月1日是北京工业大学建校后,新生报到的第一天,也是第一次新生报到。这一天,当我乘坐11路公共汽车到达化工路西口的时候,只见路边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北京工业大学”。牌子旁边堆放着不少行李,一些报到的同学在等校车来接。同学们衣着朴素,而且单调。他们仨一群,俩一伙地相互问询着。也有不少单个同学,手里抓着网兜,坐在自己的行李上耐心等待着。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久等仍不见车的踪影。因在这之前我曾去过学校一次,觉得路不太远,所以不再等待,背起行李,步行去学校。

化工路西口到学校这段路,如今宽敞而又通畅,交通发达,命名“西大望路”。而那时,却是一段鲜为人知的土路。大部分路段的暄土比铜钱还厚,遇到刮风天,到处暴土扬尘,遮天蔽日;遇到下雨天,遍地泥水泞泞阻人行。虽然这是一段让人不待见的土路,可在我上大学报到这一天,对我没有丝毫影响。

这天,天空晴朗,虽已进入初秋,但依然还残留有夏天的余热。我边走边看,路右边是一大片开阔的玉米地,玉米秆和玉米叶已接近半黄,饱满的玉米棒子向斜上方挺立着,下面耷拉着半黄的玉米叶。在秋风中,玉米叶飒飒作响,好像节奏明快的乐章。路边绿油油的还在旺盛生长着的青草和与其和谐相配的黄色、白色、蓝色的野花,也在秋风中为其伴奏而轻轻摇晃。路的左边是化工实验厂,那冒着灰色浓雾的高高的烟囱就像是静静欣赏乐章的观众。我忽然想到左边是工人,右边是农民,一名大学生正走在他们中间,他们就是我们大学生的脊梁。

突然闯入的汽车喇叭声,如同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这份宁静,也打破了我的遐想。当我从遐想中醒过来的时候,飞驶而来的汽车又绝尘而去。给我留下迎头盖脸、漫天飞扬的黄土。不知不觉间,已快到学校。右边的景色又为之一变,绿油油的菜地随风滚动着波浪,这就是我曾经丈量过的南磨房公社的菜地。它也等在我报到的路上。我的心为之感动,抬眼望天空,那飘动的朵朵白云,也像滑动的音符,在轻轻为我祝福,为我歌唱。

我怀着愉悦的心情,坚定地迈进了北京工业大学的校门,没想到,这一迈,距今已过五十五年。

走进校园,从学校的西北角大门到食堂前的十字路口,路的两侧每隔约三十米就插有一面彩旗。彩旗迎着秋风飒飒作响,伴随着喇叭播放的进行曲,更增添了热闹和欢乐的气氛。在十字路口的四周,分别摆放着各系的桌椅。桌前放有各系的标牌。每系都有老师拿着铁皮做成的手提喇叭在喊:“××系的同学,到这里来报到。”二三百人同时集中在不太宽敞的十字路口,嘈杂的声音飘向天空,场面颇为壮观。当时一系是机械系,二系是电机系,三系是无线电系,四系是化工系,五系是数学物理系(尚未招生),六系是土建系。

机械系招生人数最多,有十二个班,接待的老师也多。有一位三十多岁,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女老师,正在前面指导着、叙说着。当我办完入学手续,换好餐券后,就直接去了宿舍。我的宿舍在二号楼三层。二号楼东门前埋下水管道的沟还没有回填,在沟的上面铺着三块木板,供人进出。我来到宿舍之后,看到宿舍很宽敞,室内靠门有一个储藏间,里面分成几个格子。地面是叫作菱苦土的特殊材料做成的,淡淡的黄色,既有一定的柔韧性,又能保温,在表层还打了蜡。这在当时是高级地面了。宿舍里已有几个比我先到的同学,在那里站着,室内什么家具也没有,空空如也。我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他们也说刚到,不清楚。于是,我们立刻去报到处询问。原来由于时间紧,有些宿舍的家具尚未到位,同学可以到操场南面去搬。

同宿舍的八人毕业前留影

当时每间宿舍八个人,要配四张上下铺的双人床,一个桌子、两个凳子。我们来到操场南面,看到有的双人床是上下分开的,有的是上下床组装好的。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挑了四张已经组装好的双人床。四个人抬一张双人床,好不容易抬过二号楼前的木板桥。哪曾想,在向楼上抬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双人床宽90厘米,高2米,在楼梯的拐弯处犯了难。经过横放、竖放、平放几次尝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点点蹭,才抬上三楼。剩下的三张床,我们选择了上下分开的抬,抬到宿舍再安装。最后搬桌子和凳子。搬完后,每个人都出了一身大汗。有个同学戏谑地说:“今天报到,是上帝的安排,预示着今后的大学学习将会很艰苦。”

1964年10月16日晚10点,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了一条震惊世界的新闻:“中国在本土西部地区爆炸了一颗原子弹,成功地实行第一次核试验。”新闻播出后,举国欢腾。“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向参加原子弹爆炸和核试验的中国工人、工程技术人员、科学工作者和从事国防建设的一切工作人员,致以热烈的祝贺。中国核试验的成功是中国加强国防,保卫祖国的重大成就,也是中国人民对于保卫世界和平事业的重大贡献。”

这一天,令人终生难忘。

这一天,也是从中国撤走专家,给中国人民制造困难的苏联的领导人赫鲁晓夫下台的一天。

这一天,是中国人民心中燃起巨大希望的一天!

这一天,中国沸腾了!

这一天,北工大沸腾了!已是深夜,全校却灯火通明,人们奔走相告。有的开门奔跑,有的推窗喊叫,有的拍手相唤,有的眉开眼笑。二人相见,有的单臂捶胸,有的双臂拥抱,你来我往,欢呼跳跃。蕊蕊芳华,香满堂奥,神游仙花,心思翔翱。

校园之中,敲盆敲碗,人声鼎沸。没有人通知,原子弹爆炸就是通知,原子弹爆炸就是进军的号角。全体师生自觉地奔向食堂二楼,齐聚那里,举行自发的午夜庆典。

在第三次编委会会议上有感而发

这个夜晚,校党委副书记尹凤翔恰好没有回家。他也和大家一样来到食堂二楼。他在食堂二楼的庆典上,没有按往常开大会那样,叫大家安静下来,而是任凭大家迸发情感,兴奋交谈。他自己也同时提高嗓音,发出自己内心的呼喊。这情景,令人难忘。食堂二楼的火热炽情,发自肺腑;食堂二楼众人高昂的声浪,似乎要冲破屋顶,飞向云霄。

祖国的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令人终生难忘!

1964年10月16日,这一天令人终生难忘!

1964年10月16日,北工大的这个夜晚,令人终生难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老来情思少年。我想每一个人一生中,想必都有过快乐与忧愁,等待与彷徨,顺境与逆境,奋斗与向上的美丽青春,也会有微情末节,久久不能忘怀。以上,便是我进入北工大最初的回忆和对原子弹爆炸那天的记忆。

李来桐,1940年11月生,副教授。1958年在北京工业学校学习,1960年考入北京工业大学机械系,1965年8月毕业,留校任教,2000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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