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医论选释

（一）《玉机微义》［54］

凡心脏得病，必先调其肝肾两脏。肾者心之鬼，肝气通则心气和，肝气滞则心气乏，此心病先求于肝，清其源也，五脏受病，必传其所胜，水能胜火，则肾之受邪，必传于心，故先治其肾，逐其邪也，故有退肾气、益肝气两方。或诊其脉，肝肾两脏俱和，而心自生疾，然后察其心家虚实治之。（《玉机微义·卷之五十·小儿门·论五脏相胜虚实之邪》）

【评释】　本条说明了心与肝、肾二脏生理和病理上的联系：肝为心之母脏，又主疏泄气机，肝气通则心气和，母病及子，肝气郁结则心气不畅；心属火居上焦，肾属水居下焦，心火下温肾水，肾水上济心阳，心肾相交，各自生理功能才能正常发挥，肾为心所不胜之脏，故肾病则传之于心，水乘火也。因此，治疗心病亦可从肝、肾二脏着手，进而提出退肾气、益肝气两种方法，此亦为后世从肝、肾论治心绞痛提供了理论依据。

（二）《医学正传》［44］

有真心痛者，大寒触犯心君，又曰污血冲心，手足青过节者，旦发夕死，夕发旦死。医者宜区别诸证而治之，无有不安之理也。（《医学正传·卷之四·胃脘痛》）

【评释】　本条指出真心痛的病因，不仅有外寒犯心，而且有瘀血痹阻心脉一端，此论启发了后世以活血祛瘀之法治疗真心痛。

（三）《医学原理》［68］

心痛之症，因状多端，治难执一。有因心事郁结，致血不生而痛者；有因饮食失节，致伤胃脘而痛者；有因清痰稠饮，与血相杂，妨碍升降而痛者；又有丹溪言人饮食热物，以致死血流于胃口而作痛者；有因七情内郁，以致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清浊混淆而痛者，故治法宜乎分因而疗。是以因心事郁结致血不生而痛者，治宜开郁养心血，兼以生血之剂；如伤食致伤胃痛者，法当涤荡，兼以消导之剂；如因清痰稠饮杂血，妨碍升降者，法当驱逐；如因七情内郁，以致清浊不分者，先当分提清浊；如因热食，致使胃脘停留死血者，法当驱行瘀血……学者并观本论，虽然种种不同，未有不由气滞而致。古方皆用行气散气之剂，治而愈之。若气得通，而痛则愈。经云：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是也。又有大寒犯触心君之症，其状甚恶，死在旦夕，惟有行气可治，全在临症斟酌，不可例拘，当从丹溪，分新旧而疗。如初得者，宜用辛散，如久则郁而成热，宜用山栀为君，佐以温剂引导，在随机应变可也。（《医学原理·卷之七·心痛门·论》）

【评释】　以上论述了心痛的病因、病机及治疗方法，汪氏认为心痛之病机有气郁血虚、饮食内伤、痰饮阻滞、瘀血停留、气郁清浊混淆等，治宜分因而疗。特别强调了气滞在心痛病发病过程中的重要性，指出即使大寒犯触心君之真心痛，亦惟有行气可治。当根据病程治疗，初病宜用辛散，久病宜以栀子为君，佐温剂引导。

（四）《医学入门》［52］

厥心痛，因内外邪犯心之胞络，或他脏邪犯心之支脉，谓之厥者，诸痛皆少阴、厥阴气逆上冲，又痛极则发厥也。新者，身既受寒，口又伤冷，郁遏元阳，宜草豆蔻丸、鸡舌香散温散之，或神保丸温利之。稍久寒郁为热，或因七情者，始终是火，此古方多以苦寒泻火为主，辛热行气为向导也。

寒厥，外因风寒客背之血脉，背俞与心引痛，暴发手足厥逆，冷汗甲青，似伤寒阴厥，古姜附汤、三味玄胡散。热厥，内因酒食积热，痰郁发厥，手足虽冷而身热，甚则烦躁吐逆额汗，古玄金散、三味川楝散、莎芎散，甚者大承气汤下之，后服枳术丸。（《医学入门·卷四·杂病分类·心脾痛》）

【评释】　以上二段对厥心痛之病因病机、分类、证治、方药进行了详细论述。李梴认为所谓“厥”者，有两重含义：一者其病机乃少阴、厥阴气逆上冲，二者其症状为手足厥冷。概括其所论，厥心痛新得者，因外受风寒，内伤生冷，发为寒证，治宜温散或温利之剂；病稍久寒郁为热，或因于七情郁结，或内伤酒食积热痰郁，发为热证，治宜苦寒泻火佐以辛热行气。

（五）《证治准绳》［47］

又有病久气血虚损，及素作劳羸弱之人患心痛者，皆虚痛也。有服大补之剂而愈者，不可不知。

治心痛，但忍气则发者，死血作痛，脉必涩，作时饮汤水下或作呃，壮人用桃仁承气汤下，弱人用归尾、川芎、牡丹皮、苏木、红花、玄胡索、桂心、桃仁泥、赤曲、番降香、通草、大麦芽、穿山甲之属，煎成入童便、酒、韭汁，大剂饮之，或失笑散。（《证治准绳·杂病·第四册·诸痛门·心痛胃脘痛》）

【评释】　心痛之病不尽为实证，亦有属虚者，本条指出久病及平素体虚多劳者，其病多虚证心痛，治宜补其气、血、阴、阳之不足而非一味通散之。又治血瘀心痛，当根据患者体质之虚实而分治，体实者，径可破血祛瘀；体虚者，不耐攻伐，可以和缓之品养血活血、行气祛瘀，祛瘀而不伤正。

（六）《类经》［4］

盖肾心痛者，多由阴邪上冲，故善瘛如从后触其心。胃心痛者，多由停滞，故胸腹胀满。脾心痛者，多由寒逆中焦，故其病甚。肝心痛者，多由木火之郁，病在血分，故色苍苍如死状。肺心痛者，多由上焦不清，病在气分，故动作则病益甚。若知其在气则顺之，在血则行之，郁则开之，滞则逐之，火多实，则或散或清之，寒多虚，则或温或补之，必真心痛者乃不可治，否则但得其本，则必随手而应，其易如探囊也。（《类经·二十一卷　针刺类·刺心痛并虫瘕蛟蛔》）

【评释】　本条叙述了肾心痛、胃心痛、脾心痛、肝心痛、肺心痛的病因、病机，并指出了五脏心痛的治疗大法。肾心痛乃由阴邪上冲所致，胃心痛多因饮食积滞，脾心痛缘于寒逆中焦，肝心痛属肝气郁结，肺心痛则由上焦不清而致。当根据其在气、在血、寒、热、虚、实之性而治疗。

（七）《景岳全书》［57］

1．凡三焦痛证，惟食滞、寒滞、气滞者最多，其有因虫、因火、因痰、因血者，皆能作痛。大都暴痛者多有前三证，渐痛者多由后四证。但虫痛、痰痛多在中焦，火痛则三焦俱有之，血痛则多在下焦，然惟妇人则常有血证，而男子则少也。诸如此类，但察其多滞多逆者方是实证，如无滞逆，则不得以实论也。辨之之法，但当察其可按者为虚，拒按者为实；久痛者多虚，暴痛者多实；得食稍可者为虚，胀满畏食者为实；痛徐而缓，莫得其处者多虚，痛剧而坚，一定不移者为实；痛在肠脏中，有物有滞者多实，痛在腔胁经络，不于中脏而牵连腰背，无胀无滞者多虚。脉与证参，虚实自辨。微实者，宜调不宜攻；大实者，或上或下，非攻不可；纯虚者，或气或血，非大补不可。（《景岳全书·卷之二十五·杂证谟·心腹痛·论证》）

【评释】　张氏此段文字，论述了心腹痛的病因及虚实鉴别之法。他指出：心腹痛者，多属食滞、寒滞、气滞，其他病因尚有虫、火、痰、血等。暴痛者多为前三证，渐痛者多由后四证所致。其对虚实证的鉴别，叙述详细全面，颇为精彩。

2．凡诸病之虚实，辨之于脉者皆易。惟心腹痛证，则有大有小，其脉多有难辨，虽滑实有力者，固多实邪，虚弱无神者，固多虚邪，此其常也。然暴痛之极者，每多沉伏、细涩，最似极虚之候。不知气为邪逆，气逆则脉道不行而沉伏异常，此正邪实之脉，然于沉伏之中细察之，必有梗梗然弦紧之意，此必寒邪阻遏阳气者，多有是脉，若火邪作痛则不然也。凡见此者，不得因其细极微极便认为虚脱，妄用补剂，必大误矣。辨此之法，但当察其形气，以见平素之强弱，问其病因，以知新病久病，及何所因而起。大都暴病痛急，而脉忽细伏者多实邪，久病痛缓，而脉本微弱者为虚邪，再以前论虚实之法酌之，以理参而诊之，则万无一失矣。（《景岳全书·卷之二十五·杂证谟·心腹痛·论痛脉》）

【评释】　本段详细论述了心腹痛脉象虚实的鉴别。指出暴痛之极者，脉多沉伏、细涩之象，即所谓“大实有羸状”也。鉴别之法，当察其形气之强弱，问其病因及新病久病，并以理参之。此法较为周全。

3．气血虚寒，不能营养心脾者，最多心腹痛证，然必以积劳积损及忧思不遂者，乃有此病；或心、脾、肝、肾气血本虚而偶犯劳伤，或偶犯寒气及饮食不调者，亦有此证。凡虚痛之候，每多连绵不止，而亦无急暴之势，或按之、揉之、温之，熨之，痛必稍缓，其在心脾胸胁之间者，则或为戚戚，或为慌慌，或似嘈非嘈，或饥劳更甚，或得食稍可，或懊恼无迹，莫可名状，或形色青黄，或脉微气弱，是皆虚寒之证，此非甘温养血，补胃和中不可也，宜大小营煎、理阴煎之类加减主之。若气虚者，必大加人参，阳衰者，必佐以桂、附、干姜。丹溪曰：诸痛不可补气。此惟邪实气滞者当避之，而曰诸痛皆然则谬矣，不可执以为辞也。（《景岳全书·卷之二十五·杂证谟·心腹痛·论治》）

【评释】　这段文字对心痛虚证的病因、症状、治法、方药进行了论述，指出积劳积损及忧思不遂者，或五脏气血本虚而复因过劳、受寒、饮食内伤者，多病虚痛。证属虚寒，治当甘温养血、补胃和中。张氏并对丹溪“诸痛不可补气”之说进行了批驳，认为此论仅适用于邪实气滞者，这无疑是正确的。

（八）《丹台玉案》［59］

心痛者，非真心痛也，乃心胞络与胃脘痛也。然果何以知之？盖心胞络护捧其心，脉络相系，位居心之四旁。火载痰而上升，碍其所居，胞络为痰相轧，故脂膜紧急而作痛，遂误认以为心痛也。胃脘近心，位居心下而络于脾。饮食过多，不能克化，伤乎胃脘，病根常在，略伤饮食，即闷闷作痛，亦误认以为心痛也。大抵痛而有痰，常觉恶心，呕去痰即宽者，即为之心胞络痛也。痛而作饱，时时嗳气，直至饥而缓者，即谓之胃脘痛也。又有痛时得饮热汤酒而稍缓者，乃寒气客于心脾之间也；又有心头作痛，其痛应于背心者，乃忧郁悲思积而成病也；又有心头急痛，唇白毛竖，口吐黄水者，乃虫之为害也；又有心头结疼，逆气上腾，如虫搅扰，自觉胸中唧唧作声者，非虫也，乃死血随气而动也；又有一月一发，或一月两发，或二三月一发，其发也，疼极闷死，搔爬无措，涎水一涌而即苏者，乃寒积于心脾之间，安堵不动，一为恼怒劳倦所伤，则寒痰乘势涌起，泛溢胃口，迷塞心窍，故闷疼而欲死，涎水一涌而出，则胃口渐宽，心窍渐通而复苏也，凡此皆可施治。（《丹台玉案·心痛门》）

【评释】　以上详细论述了心痛各证的病因、病机与临床表现，指出所谓心痛，实心胞络与胃脘痛。这一观点与同时代大部分医家相似，均未将胃脘痛与心痛区分开来，唯其对于心痛各证的辨证与分析，较为可取。孙氏指出心痛之病因有外感寒邪、内伤七情、虫积、瘀血、痰饮等，在病因认识方面较为全面。

（九）《医宗必读》［48］

胸痛即膈痛，其与心痛别者，心痛在岐骨陷处；胸痛则横满胸间也。其与胃脘痛别者，胃脘在心之下，胸痛在心之上也。经曰：南风生于夏，病在心，俞在胸胁。此以胸属心也。肝虚则胸痛引背胁，肝实则胸痛不得转侧，此又以胸属肝也。夫胸中实肺家之分野，其言心者，以心之脉从心系却上肺也。其言肝者，以肝之脉贯膈上注肺也。（《医宗必读·卷八·心腹诸痛》）

【评释】　李中梓认为胸痛即膈痛，对心痛、胃脘痛与胸痛从病位上进行了鉴别，并指出胸痛多属肺，但与心、肝二脏亦常相关。

（十）《症因脉治》［46］

1．胸与膈，肺之分野。膈痛、胸痛两症也。但胸痛止在中间，膈痛则连两腋。故岐骨之上作痛，乃为胸痛；若痛在胸之下，即名胃痛；若胸中满塞而不痛，又名胸痞；若胸中满塞，水谷全不能下，又名胸痹，皆非胸痛也。或痛久不散，每夜寒热，按之愈痛，视之有形，此又是内痈之症，而非胸痛矣。（《症因脉治·卷一·胸痛论》）

【评释】　秦景明认为膈痛与胸痛不同，并对膈痛、胸痛、胃痛、胸痞、胸痹、肺痈诸病进行了鉴别，较为全面。

2．外感胸痛之因：伤寒表邪未散，下之太早，内陷胸中。盖胸主半表半里，外邪内陷，与水饮互相盘结，则成结胸之症。若六淫之邪伤肺，肺热焦满，怫郁不宣，胸亦为之作痛，盖胸为心肺之室也。（《症因脉治·卷一·外感胸痛》）

【评释】　本条论述了外感胸痛的病因、病机：一为伤寒误治，外邪内陷，与水饮互结胸中；一为外邪伤肺，肺气郁闭不宣。由此可见，所谓外感胸痛，多为外感疾病的伴随症状。

3．内伤胸痛之症：不因外感，胸中隐隐作痛，其痛缓，其来渐，久久不愈，饮食渐少，此内伤胸痛也；若见咳嗽寒热，吐痰腥秽，则是肺痈之症，而非胸痛也。（《症因脉治·卷二·内伤胸痛》）

【评释】　本条对内伤胸痛与肺痈进行了鉴别：内伤胸痛者，无外感病史，胸中隐痛，疼痛较缓，多逐渐发生，久久不愈，饮食亦可受影响；若证见咳嗽、身发寒热、吐痰腥秽，则为肺痈病。心胸部疾病，病位相近，症状亦常兼见，故临证当仔细分辨治之。

4．内伤胸痛之因：七情六欲，动其心火，刑及肺金；或怫郁气逆，伤其肺道，则痰凝气结；或过饮辛热，伤其上焦，则血积于内，而闷闭胸痛矣。（《症因脉治·卷二·内伤胸痛》）

【评释】　本条论述了内伤胸痛的病因、病机：一者情志内伤，引动心火，火灼肺金，或者气机逆乱，肺之宣发肃降不行，气滞痰阻；一者过饮辛热，上焦受损，瘀血内生，痰瘀气滞于胸中，不通而痛。据病因、病机与临床表现来看，与胸痹心痛相类似。

5．心痹之症：即脉痹也，脉闭不通，心下鼓暴（1），嗌干善噫，厥气上则恐，心下痛，夜卧不安，此心痹之症也。

心痹之因：或焦思劳心，心气受伤，或心火妄动，心血亏损，而心痹之症作矣。

心痹之脉：左寸沉数，沉为心痛，数为心热。或散而大，散则失志，大则失血。

心痹之治：心火盛者，导赤各半汤。心神失守者，安神丸。虚弱人，归脾汤。虚火旺者，天王补心丹。（《症因脉治·卷三·心痹》）

【注】　（1）心下鼓暴：鼓，鼓动。暴，突然。心下鼓暴，即阵发性心悸。

【评释】　以上几段论述了心痹的病因、症状、脉象和治疗方法。秦氏认为，心痹即脉痹，乃因思虑劳心、损伤心气或心火妄动、心血亏损致脉痹不通而成，其证见心下痛，阵发性心悸，咽干嗳气，恐惧，夜卧不安，脉左寸沉数，或散而大。心痹病证属心火盛者，以导赤各半汤［川黄连、甘草、生地黄、木通、山栀、麦冬、犀角（代）］清热泻火、凉血滋阴；心神不宁者，以朱砂安神丸镇心安神、清热养血；心脾两虚者，以归脾汤补血养心、益气健脾；阴虚火旺者，以天王补心丹滋阴养心、活血清热。

6．胸痹之因：饮食不节，饥饱损伤，痰凝血滞，中焦混浊，则闭食闷痛之症作矣。（《症因脉治·卷三·胸痹》）

【评释】　本条提出胸痹病的病因，乃因饮食不节、痰瘀互结，导致中焦气机升降失调，则胸中气痹，故而作痛。

（十一）《傅青主男科》［89］

心痛之证有二：一则寒气侵心而痛，一则火气焚心而痛。寒气侵心者，手足反温；火气焚心者，手足反冷，以此辨之最得。（《傅青主男科·卷下·心腹痛门》）

【评释】　本条以寒热辨治心痛，指出：寒证心痛，手足反温；热证心痛，手足反冷，此法颇为简单实用。

（十二）《医门法律》［82］

1．厥心痛，乃中寒发厥而心痛，寒逆心包，去真心痛一间耳。手足逆而通身冷汗出，便溺清利不渴，气微力弱，亦主旦发夕死，急以术附汤温之。（《医门法律·卷二·中寒门·比类〈金匮〉胸腹寒痛十七则》）

【评释】　喻氏对于“厥心痛”的理解与前人不同，他认为厥心痛亦属急症，乃寒逆心包所致，其证手足逆冷，病势危殆，故曰“厥心痛”，治当温阳散寒止痛，方用术附汤（附子炮去皮脐，一两　白术四两　甘草炙，一两）。

2．心痛者脉必伏，以心主脉，不胜其痛，脉自伏也。不可因其脉伏神乱，骇为心虚，而用地黄、白术补之。盖邪得温药则散，加泥药即不散，不可不慎之也。温散之后，可阴阳平补之。（《医门法律·卷二·中寒门·比类〈金匮〉胸腹寒痛十七则》）

【评释】　本段论述了心痛的脉象及治疗宜忌。心痛者脉象多伏，此非虚象，不可妄以滋腻之品补之，宜温散之，而后平补。此处所言，乃寒邪犯心所致，心痛之常见者也，若不辨病因，而妄用温散，亦非也。

3．《金匮》论胸痹心痛之脉，当取太过不及，阳微阴弦，以太过之阴乘不及之阳，即胸痹心痛。然总因阳虚，故阴得乘之。阳本亲上，阳虚知邪中上焦。设阴脉不弦，则阳虽虚而阴不上干，惟阴脉弦，故邪气厥逆而上，此与浊气在上则生胀，同一病源也。胸痹有微甚不同，微者但通其上焦不足之阳，甚者必驱其下焦厥逆之阴。通胸中之阳，以薤白、白酒，或瓜蒌、半夏、桂枝、枳实、厚朴、干姜、白术、人参、甘草、茯苓、杏仁、橘皮，择用对病三四味，即成一方。不但苦寒不入，即清凉尽屏。盖以阳通阳，阴分之药所以不得预（1）也。甚者则用附子、乌头、蜀椒，大辛热以驱下焦之阴，而复上焦之阳。（《医门法律·卷二·中寒门·比类〈金匮〉胸腹寒痛十七则》）

【注】　（1）预：同“与”。

【评释】　以上阐述了胸痹心痛的病机及治疗大法。胸痹心痛者，总因阳虚，阴邪厥逆而上所致。治疗当据阳虚之微甚论治，微者通上焦不足之阳（通阳），甚者则需驱下焦厥逆之阴（散寒降逆），用药总以芳香温通、行气温阳散寒之品为宜。

4．心痛彻背，背痛彻心，乃阴寒之气，厥逆而上干者，横格于胸背经脉之间，牵连痛楚，乱其气血，紊其疆界，此而用气分之药，则转益其痛，势必危殆。仲景用蜀椒、乌头一派辛辣，以温散其阴邪，然恐胸背既乱之气难安，而即于温药队中，取用干姜之泥、赤石脂之涩，以填塞厥气所横冲之新隧，俾胸之气自行于胸，背之气自行于背，各不相犯，其患乃除，此炼石补天之精义也。今人知有温气、补气、行气、散气诸法矣，亦知有堵塞邪气攻冲之窦，令胸背阴阳二气，并行不悖者哉？（《医门法律·卷二·中寒门·比类〈金匮〉胸腹寒痛十七则》）

【评释】　本段阐释了乌头赤石脂丸治疗阴寒痼结之心痛的机制，即其组方之理。喻氏认为乌头赤石脂丸证乃因下焦阴寒之气，厥逆上干，阻于胸背经脉之间，因而气血紊乱、阳气不通所致，故治以辛热之蜀椒、乌头温散寒邪，并以干姜之泥（干姜温中，性守而不走）、赤石脂之涩（石脂温涩调中、收敛阳气）“填塞厥气所横冲之新隧”，使胸背之气各不相犯，指出此为理气之又一方法，其对干姜、赤石脂作用的阐发颇为独到。

（十三）《证治百问》［123］

凡言心痛者，皆心包络病也。包络乃裹心之脂膜，本经之痛，痛于两乳之中，即膻中也。其痛之状，如痞结而不舒，欲转输则碍而痛，平常则不痛，此乃郁鞠之气不伸，脉必沉而微急，以调膻中郁气为主。亦有失血之后，瘀血留滞于胸中，否否而痛，隐隐绵绵，屈伸常痛者是。脉必沉而弦涩，以和血之药为主，化气之药佐之。亦有痰涎结于中，碍塞不舒而痛，脉必滑而不清，以调气消痰之药主治。有包络之气久郁，而兼气虚郁火而虚痛，痛则不甚，但烦冤否结，怏怏不乐，止发无常，不碍饮食，脉必涩弱而虚数，当益心气，以开郁和血清热主之，凡劳烦心虑，勤读书者多病此。以上四症，皆俗为心痛之病也。（《证治百问·卷之三·心痛》）

【评释】　本段论述了包络痛的病脉证治。刘氏认为，心痛皆心包络病，其病因、病机约有四端：一曰郁鞠之气不伸，一曰瘀血留滞于胸，一曰痰涎阻滞于中，一曰气虚气郁化火。气郁者，脉沉而微急，治宜调气开郁；血瘀者，脉沉而弦涩，治宜活血行气；痰阻者，脉滑而不清，治宜调气消痰；气虚郁火者，脉涩弱而虚数，治宜益气开郁、和血清热。

（十四）《痧胀玉衡》［130］

痧毒冲心，属之于气，则时痛时止，痰涎壅盛，昏迷烦闷，此其候也……痧毒攻心，属之于血，则大痛不已，昏沉不醒，此其候也。（《痧胀玉衡·卷中·心痛痧》）

【评释】　心痛痧乃痧证之一种，痧证指夏秋二季因感触秽浊不正之气所致腹痛、吐泻等的病证，若痧毒攻冲于心致心痛者，即为心痛痧，其证分在气在血两端。此属其他疾病引起的心痛，亦可据证施治。

（十五）《辨证录》［113］

1．人有一时心痛，倏痛倏已，一日而十数遍者，饮食无碍，昼夜不安，人以为此虫也，而不知不然。夫虫痛必非一日而成，岂有无端而一时心痛者乎？或曰：此火也。夫火则终日痛，而必非时痛时止者，然则为何痛乎？非火非虫，乃气虚而微感寒湿之邪，邪冲心包而作痛，邪不冲心包而即不痛，即古人所云“去来痛”也。痛无补法，而独去来痛，必须用补，不补虚而痛不能止。然徒用补药而不加入祛寒祛痰之味，亦不能定痛也。方用去来汤：

人参三钱　茯苓三钱　苍术三钱　白术五钱　甘草二钱　川乌二钱　半夏一钱　水煎服。

一剂而痛即止，再剂而痛不再发。方中用二术为君，最有佳意，盖痛虽由于气虚，毕竟湿气之侵心包也，二术祛湿而又健脾胃之气，故用之以佐人参、茯苓，补气以利湿，则湿去而气更旺也。气既旺矣，而川乌直入心包，以祛逐其寒邪。半夏得行于中脘，而消其败浊之痰。甘草和缓，调停于邪正之间，以奏功于眉睫矣。

此症用苍乌参苓散亦甚效：人参、草乌各一钱　茯苓、苍术各三钱　巴戟一两　水煎服。一剂即止痛。（《辨证录·卷之二·心痛门》）

【评释】　以上论述了所谓“去来痛”的病因、病机、治法方药，及其与虫心痛、火心痛的鉴别。陈氏认为，“去来痛”者，心痛时作时止，发作频繁，不影响饮食，昼夜不安。乃气虚微感寒湿之邪，邪冲心包作痛。治疗当补其虚，参用散寒祛湿，方用去来汤、苍乌参苓散。

2．人有心痛之极，苦不欲生，彻夜呼号，涕泗滂沱者，人以为火邪作祟也，然致此火邪之犯心者，何故乎？盖因肝气之郁而不舒，木遂生火以犯心矣。夫肝木生心火者也，而何以反致克心？盖心属火，而火不可极。火极反致焚心，往往有自焚而死者，故心火太旺，正为心所恶，而又得肝木之助火，则心不能受，必呼号求救于四邻，自然涕泪交垂矣。且肝木之火又系郁火，正火顺而郁火逆，尤非心之所喜，故入心而心不受，然火势太旺，又不能遏抑，偏欲直入于心宫，而心包又掩护重重，未易焚烧。但肝木之郁火，乃木中之火，龙雷之火也，每从下而上冲，霹雳之威，震开天门，火光所至，焚林烧木，天地且为之动荡，何能止遏哉？此肝火之冲心，所以直受其害也。治法必须泻肝木之火，更须解木气之郁，而少佐以安心之剂，则心痛自止也。方用救痛安心汤：

白芍一两　炒栀子三钱　甘草一钱　柴胡二钱　贯仲二钱　乳香一钱　没药三钱　苍术三钱　水煎服。

一剂而痛定，再剂而全愈矣。白芍、柴胡最解肝气之郁，栀子、贯仲最泻肝火之暴，乳香、没药最止脏腑之痛，而甘草、苍术和中消湿，辅佐得宜，故一剂而奏功也。

此症用栀香饮亦妙：炒栀子、荆芥各三钱　茯苓五钱　甘草、乳香末、丹砂末、木香末各一钱　水煎服。一剂即止痛。（《辨证录·卷之二·心痛门》）

【评释】　以上论述了郁火犯心所致心痛的病机、治法与方药。本证乃肝气不舒、郁而化火、火焚心包所致，其证当见心中灼痛，疼痛较剧，心烦不寐，面赤口干，烦躁易怒，舌红，脉弦数等，治当清热解郁、活血止痛，方用救痛安心汤、栀香饮。

3．人有真正心痛，法在不救，然用药得宜，亦未尝不可生也。其症心痛不在胃脘之间，亦不在两胁之处，恰在心窝之中，如虫内咬，如蛇内钻，不特用饭不能，即饮水亦不可入，手足冰冷，面目青红者是也。夫真心痛原有两症：一寒邪犯心，一火邪犯心也。寒犯心者，乃直中阴经之病，猝不及防，一时感之，立刻身死。死后必有手足尽紫黑者，甚则遍身俱青，多非药食能救，以致急而不遑救也。倘家存药饵，用人参一二两，附子三钱，急煎救之，可以望生，否则必死。若火犯心者，其势虽急而犹缓，可以远觅药饵，故不可不传方法以救人也。余言前症正火犯心也，但同是心疼，何以辨其一为寒而一为热？盖寒邪舌本滑，而热邪舌必燥耳。倘辨其为火热之心痛，即用救真汤投之：

炒栀子三钱　炙甘草一钱　白芍一两　广木香末二钱　石菖蒲一钱　水煎服。

一剂而痛止矣，不必更用二剂。但痛止后必须忍饥一日，断不再发，或曰：既是真心痛，宜有黄连以直治心火，何以不治心肝耶？不知肝为心之母，泻肝木之气，则肝不助火，而心气自平，泻肝木正善于泻心火也。倘直泻其心，则心必受伤，虽暂取效于一时，而脾胃不能仰给于心火，则生气遏抑，必致中脘虚寒，又变成他症矣。此黄连之所以不用，而反用栀子也。（《辨证录·卷之二·心痛门》）

【评释】　以上论述了真心痛的证候鉴别诊断及治疗之法。真心痛者，痛在心窝，证分寒热：寒邪犯心者，邪气直中阴经，势急症危，以参附汤益气回阳救逆急救之，或可得生；火邪犯心者，势虽急而犹缓，可以救真汤泻火养阴、行气止痛治之。其证之寒热可根据舌象鉴别之：舌滑者属寒，舌燥者属热。同时，陈氏指出“痛止后必须忍饥一日，断不再发”，即心痛缓解之后不能饮食过饱，需较平日减量，这对于心绞痛的护理亦有一定指导意义。

（十六）《证治汇补》［124］

久病无寒，新病无热，初病宜温宜散，久痛宜补宜和。（《机要》）（《证治汇补·卷之六·腹胁门·心痛》）

【评释】　本条指出心痛病病程长短与病性的关系及其治疗大法。初病多属寒属实，宜用温散法治疗；久病多属热属虚，宜用补法与和解法治疗。

（十七）《张氏医通》［15］

1．论曰：诸心痛者，皆手少阴厥气上冲也。有热厥心痛者，身热足寒，痛甚则烦躁而吐，额上自汗，其脉洪大，知为热也，先宜越婢汤汗之，次用金铃子散清之。有火实心痛者，因受时气，卒然发痛，大便或秘，久而注闷，心腹高起，按之愈痛，不能饮食，急以凉膈散利之；不应，为食积痰饮留结也，煮黄丸、水煮金花丸选用。有寒厥心痛者，手足逆而通身冷汗出，或大便利而不渴，气力微弱，其脉沉细，急以术附汤温之。寒厥暴病非久病也，朝发夕死，当急救之。久痛非寒，暴痛非热，不可不察。（《张氏医通·卷五·诸痛门·心痛胃脘痛》）

【评释】　张氏认为：各类心痛均为手少阴厥气上冲所致，并分热厥心痛、火实心痛、寒厥心痛三证论治，这一分类方法以简权繁，较为易行。其提出的治疗热厥心痛先汗后清、治疗火实心痛先以凉膈散清利不应则以煮黄丸等攻积祛痰散结的方法，亦为临证有得之论。

2．因冷积痰气而痛者，理中汤去人参，加苓、半、丁香、白豆蔻，或四七汤加木香、肉桂；痛而气上急者，苏子降气汤去前胡加木香；痰涎壅盛而痛，小半夏茯苓汤加枳实，间进半硫丸。郁痰作痛，或因恚怒劳力酒食而发，发则自下逆冲而上，后必作寒热，以郁必从少阳而发出于外，其脉必数，其热与痛忽重忽轻，其证多渴而大便秘，治宜清中蠲痛汤。痰积作痛，脉滑而实，恶心烦满，时吐酸水，此因气滞，碍其道路，不得运行而作痛，清中汤加香附、苍术、南星、滑石、木香、海石之类；如痰甚者，导痰汤加白螺蛳壳煅过一钱。停饮恶心烦闷，时吐黄水，腹中辘辘有声而痛，胃苓汤。胸痛短气者，水气在脏腑也，轻者五苓散，重者用子和法取之；有痰，二陈汤加姜汁。气郁脉沉伏，或结或弦，胸中气壅，攻刺胀痛，沉香降气散。中气虚，按之则痛定，二陈加炮姜，不应，理中汤；病久服耗气药太过，脉大或数无力，亦为中气虚，六君子加炮姜。心膈大痛，发厥呕逆，诸药不纳者，趁势以鹅翎探吐，痰尽而痛愈。凡按之痛减者为虚，宜酸收，不宜辛散。心痛属火，不时举发者，山栀姜汁炒黑，少加炮姜、甘草，一服立止。平日好饮热酒，致死血留于胃口作痛，脉必涩或芤，饮下作呃，口中作血腥气，手拈散加桔梗开提其气；胃气虚人，不能行其药力者，加人参二三钱，用相反之味，激其性以搜血也；壮盛者，代抵当丸加干漆灰；虚弱人，四物汤加桃仁、穿山甲、桂心、蓬术、赤降香煎服。（《张氏医通·卷五·诸痛门·心痛胃脘痛》）

【评释】　以上详细论述了各种原因所致心痛的症状与治疗，包括心痛之痰、气、饮、瘀血、火诸证及各种相兼证，一种病因所致心痛，复以患者体质之虚实，或据证之轻重程度，或按治疗之先后次序分述治法，条理清晰，治法详明，颇堪取法。

（十八）《医学真传》［131］

心脉之上，则为胸膈；两乳之间，则为膺胸。胸膈痛，乃上焦失职，不能如雾露之溉，则胸痹而痛，薤白、蒌仁、茜草、贝母、豆蔻之药，可开胸痹以止痛。膺胸痛者，乃肝血内虚，气不充于期门，致冲、任之血，不能从膺胸而散，则痛，当归、白芍、红花、银花、续断、木通之药，可和气血而止痛。（《医学真传·心腹痛》）

【评释】　本段高世栻对胸膈痛与膺胸痛进行了鉴别，认为胸膈痛乃因上焦肺失职守、宣肃不行、痰瘀内生、痹阻胸阳所致，治以通阳散结、化痰祛瘀之品；膺胸痛乃由肝血内虚、肝用失常、疏泄不及、血瘀而痛，治宜养血活血。

（十九）《顾松园医镜》［132］

故诸邪之在心者，皆在于心之包络，其心痛之与包络痛别者，包络之痛，在两乳中间；其与胃脘痛别者，心痛在岐骨陷处，胃脘痛在心之下。其与胸痛别者，胸痛在心之上，横满胸间也。但胸痛宜分属肺、属心、属肝，辨之既明，治之自效。（《顾松园医镜·症方发明·卷十四·胃脘痛》）

【评释】　顾松园对心痛、包络痛、胃脘痛、胸痛进行了鉴别，指出胸痛宜分属肺、属心、属肝论治，有所发明。

由以上可以看出，某些概念一直定义含糊，存在分歧，如胸痛与膈痛、膺胸痛与包络痛等，有待加以澄清。

（二十）《医学心悟》［125］

或问：久痛无寒，暴痛无火，然乎？否乎？答曰：此说亦宜斟酌。如人素有积热，或受暑湿之热，或热食所伤而发，则暴痛亦属火矣，岂宜热药疗之？如人本体虚寒，经年累月，凭发无休，是久痛亦属寒矣，岂宜寒药疗之？且凡病始受热中，末传寒中者，比比皆是。必须临症审确，逐一明辨，斯无误也。又或谓：诸痛为实，痛无补法。亦非也。如人果属实痛，则不可补，若属虚痛，必须补之。虚而且寒，则宜温补并行，若寒而不虚，则专以温剂主之。丹溪云：温即是补。若虚而兼火，则补剂中须加凉药。此治痛之良法，治者宜详审焉。（《医学心悟·第三卷·心痛》）

【评释】　以上对于“久痛无寒，暴痛无火”、“诸痛为实，痛无补法”两说进行了具体分析与批驳，指出这两种说法均值得商榷，并非颠扑不破的真理，医者临证之际必须结合患者的体质、病因等因素，辨证论治，斯无误也。此论颇有见地。

（二十一）《医碥》［126］

1．五脏及胆、心包络七经，筋脉俱至胸，是谓经之邪，皆得为胸痛。而胸者，肺之部分，则其痛尤多属肺可知。乃医书多以肝病为言，此举隅之论耳，勿泥。须知胸为清阳之分，其病也，气滞为多。气滞则痰饮亦停，宜行气除饮，此治在肺分。肺主气宜下降，不宜上壅者也。若乃肝气实而上冲，因载血以上，或肝虚而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此则病在肝胆，痛必连胁矣。（《医碥·卷三·杂症·胸痛》）

【评释】　此段指出：五脏及胆、心包络七经之邪均可致胸痛，其中肺所致者为多，气滞证居多。肝气实、肝虚亦常致胸痛，其痛必连胁。

2．真心痛，其证卒然大痛，咬牙噤口，舌青气冷，汗出不休，面黑，手足青过节，冷如冰，旦发夕死，夕发旦死，不治。不忍坐视，用猪心煎取汤，入麻黄、肉桂、干姜、附子服之，以散其寒，或可死中求生。（《医碥·卷三·杂症·心痛》）

【评释】　本段提出了真心痛属寒者的治疗方法，即以猪心煎汤，煮麻、桂、姜、附之属以回阳救逆、温经散寒，说明所谓真心痛者，并非不可救疗。

3．如但见爬床搔席，面无青色，四肢不厥，声尚出外，即非真心痛，乃心包络受邪作痛也。而包络之邪，皆由各脏腑经脉传来，如从胸痛至心，是肺心痛；从胃脘痛至心，是胃心痛；从胁痛至心，是肝心痛；从腰痛至心，是肾心痛，可类推之。盖五脏六腑任督各支脉，皆络于心，其邪气自支脉而乘心者，不易入于心，而但犯其包络也。于是，气血为邪所滞，邪正相击，故痛矣。（《医碥·卷三·杂症·心痛》）

【评释】　以上论述了心包络受邪作痛的症状与病机。指出五脏六腑、任、督各支脉受邪，邪自支脉乘心，犯其包络，气滞血瘀，邪正相击，故而作痛。

（二十二）《临证指南医案》［85］

1．胸痹与胸痞不同。胸痞有暴寒郁结于胸者，有火郁于中者，有寒热互郁者，有气实填胸而痞者，有气衰而成虚痞者，亦有肺胃津液枯涩，因燥而痞者，亦有上焦湿浊弥漫而痞者。若夫胸痹，则但因胸中阳虚不运，久而成痹。《内经》未曾详言，惟《金匮》立方，俱用辛滑温通，所云寸口脉沉而迟，阳微阴弦，是知但有寒症而无热症矣。先生宗之加减而治，亦惟流运上焦清阳为主。（华玉堂）（《临证指南医案·卷四·胸痹》）

【评释】　以上对胸痹与胸痞进行了比较，指出胸痞可由寒、热、寒热互结、气实、气虚、燥、湿等因导致，而胸痹惟因胸中阳虚不运所致，治法俱用辛滑温通，其论中规中矩，但所言胸痹“但有寒症而无热症”，则因袭《金匮要略》之说，而未能有所发明。

2．厥心痛与胃脘痛，情状似一，而症实有别。世人因《内经》“胃脘当心而痛”一语，往往混而视之，不知厥心痛，为五脏之气，厥而入心胞络，而胃实与焉，则心痛与胃痛，不得不各分一门。今先生案中，闻雷被惊者，用逍遥散去柴胡，加钩藤、丹皮治之，以其肝阳上逆，不容升达，为之养血以平调也；积劳损阳者，用归、鹿、姜、桂、桃仁、半夏治之，以其劳伤血痹，无徒破气，为之通络以和营也。脾厥心痛者，用良姜、姜黄、茅术、丁香、草果、厚朴治之，以其脾寒气厥，病在脉络，为之辛香以开通也。重按而痛稍衰者，用人参、桂枝、川椒、炙草、白蜜治之，以其心营受伤，攻劫难施，为之辛甘以化阳也。方案虽未全备，然其审病之因，制方之巧，无不一一破的，果能举一反三，其义宁有尽乎。（龚商年）（《临证指南医案·卷八·心痛》）

【评释】　本段指出：厥心痛与胃脘痛，症状相似，但其实有别。厥心痛乃五脏之气，厥而上逆心包所致。叶氏治疗厥心痛，审因制方，思路灵活，或养血平肝，或温阳通络，或温中散寒祛湿，或益气温通，示人圆机活法之妙。

3．诸痛之证……然必辨其在气分与血分之殊：在气分者，但行其气，不必病轻药重，攻动其血；在血分者，则必兼乎气治，所谓气行则血随之是也。若症之实者，气滞血凝，通其气而散其血则愈；症之虚者，气馁不能充运，血衰不能滋荣，治当养气补血，而兼寓通于补。此乃概言其大纲耳。（华玉堂）（《临证指南医案·卷八·诸痛》）

【评释】　本段论述了痛证的气血辨治，提出“在气但行其气、在血必兼治气”的治疗总则，指出实证当通气散血，虚证可养气补血。

（二十三）《金匮翼》［93］

心主诸阳，又心主血，是以因邪而阳气郁伏，过于热者痛。阳气不及，邪气胜之者亦痛。血因邪泣在络而不行者痛，血因邪胜而虚者亦痛。（《金匮翼·卷六·心痛统论》）

【评释】　以上根据心脏的生理特点总结了其病理规律：心主阳，故阳盛而热者痛，阳虚邪胜者亦痛；心主血，故血实瘀阻于络者痛，血虚邪胜者亦痛。

（二十四）《杂病源流犀烛》［117］

1．心为君主，不受邪，或君火衰盛，大寒触犯心君，亦或汗（1）血冲心，素无心病，卒然大痛无声，咬牙切齿，舌青气冷，汗出不休，手足青过节，冷如冰，是为真心痛，旦发夕死，夕发旦死。（《杂病源流犀烛·卷六·心病源流·心痛》）

【注】　（1）汗：疑为“污”之误。

【评释】　沈氏此论指出：不仅阳虚寒犯可致真心痛，瘀血亦为一重要病因。

2．内外邪犯心之包络，或他脏之邪犯心之支脉，故心亦痛，此厥心痛也。谓之厥者，诸痛皆肝、肾二经气逆上冲，又痛极则发厥也。但分寒热二种，手足厥逆，冷汗尿清，不渴，气微力弱而心痛，则寒厥心痛也，宜术附汤，身热足冷烦躁，脉洪大而心痛甚，则热厥心痛也，宜金铃子散、清郁散。（《杂病源流犀烛·卷六·心病源流·心痛》）

【评释】　沈氏谓厥心痛之“厥”乃肝肾二经气逆上冲，此说较之前代更为明确。并对寒厥和热厥的脉、症、治做了阐述，切合临证之用。

3．七情之由作心痛，食积痰饮瘀血作胃痛，二语正是分明，曷言乎心痛由七情也？经云：喜则气散，怒则气上，忧则气沉，思则气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除喜之气能散外，余皆足令心气郁结而为痛也。（《杂病源流犀烛·卷六·心病源流·心痛》）

【评释】　本段强调了情志因素在心痛发病中的重要地位，指出怒、忧、思、悲、恐、惊诸因素均可致心气郁结而发心痛。实际上，过度的情志刺激，均可诱发或加重心绞痛的发作，这已被事实所证明。

（二十五）《笔花医镜》［109］

心之虚，血不足也，脉左寸必弱，其症为惊悸，为不得卧，为健忘，为虚痛，为怔忡，为遗精。

惊悸者，惕惕然恐，神失守也，七福饮、秘旨安神丸主之；不得卧者，思虑太过，神不藏也，归脾汤、安神定志丸主之；健忘者，心肾不交，神明不充也，归脾汤、十补丸主之；虚痛者，似似饥，似手摭心，喜得手按，洋参麦冬汤主之；怔忡者，气自下逆，心悸不安，归脾汤主之；遗精者，或有梦或无梦，心肾不固也，清心丸、十补丸主之。（《笔花医镜·卷二·脏腑证治·心部》）

【评释】　以上论述了心血虚证的病机、症状和治疗。心血不足，血不养心，心神不藏，心、肾不交，故而心痛心悸怔忡、失眠健忘、遗精诸症作。

（二十六）《类证治裁》［83］

胸痹，胸中阳微不运，久则阴乘阳位而为痹结也。其症胸满喘息，短气不利，痛引心背，由胸中阳气不舒，浊阴得以上逆，而阻其升降，甚则气结咳唾，胸痛彻背。夫诸阳受气于胸中，必胸次空旷，而后清气转运，布息展舒。胸痹之脉，阳微阴弦，阳微知在上焦，阴弦则为心痛，此《金匮》、《千金》均以通阳主治也。（《类证治裁·卷之六·胸痹》）

【评释】　本段对胸痹的病机和症状进行了论述，实则对张仲景“阳微阴弦”之论的阐释。

（二十七）《杂病广要》［133］

胸痹、心痛，其病如二而一，均是为膈间疼痛之称。胸痹轻者仅胸中气塞，心痛重者为真心痛。（《杂病广要·身体类·胸痹心痛》）

【评释】　本节叙述简单，但明确指出了胸痹、心痛二者的关系，即“如二而一”，二者均有轻重之别，故现代以胸痹心痛统一命名该类疾病。

（二十八）《冷庐医话》［134］

今人所谓心痛、胃痛、胁痛，无非肝气为患，此有虚实之分，大率实者十之二，虚者十之八。余表兄周士熙，弱冠得肝病胃痛，医用疏肝之药即止，后痛屡发，服其药即止，而病发转甚，成婚后数月，痛又大发，医仍用香附、豆蔻、枳壳等药，遂加剧而卒。盖此症初起，即宜用高鼓峰滋水清肝饮、魏玉璜一贯煎之类，稍加疏肝之味，如鳖血炒柴胡、四制香附之类，俾肾水涵濡肝木，肝气得舒，肝火渐熄而痛自平。若专用疏泄，则肝阴愈耗，病安得痊？（《冷庐医话·卷三·肝病》）

【评释】　陆氏认为，心痛多属肝气为患，且虚者多，实者少。治疗宜取滋水涵木之法，滋补肝肾之阴，稍佐以疏肝。

（二十九）《医法圆通》［104］

心痛一证，有寒、热之别。他书有云心为君主之官，其可痛乎？所云痛者，实心包也，此说近是。余谓心、肝、脾、肺、肾并六腑、周身经络、骨节、皮肤，有形之躯壳，皆后天体质，全赖先天无形之真气以养之。真气不足，无论在于何部，便生疾病，何得有心无痛证之说。夫岂不见天之日月，常有食乎？凡认心痛一证，必先判明界限方可。心居膈膜之上，下一寸即胃口，胃口离心不远，胃痛而云心痛亦多，不可不察。细思痛证一条，痛字总是一个逆字，无论逆在何处，皆能作痛，皆能伤心，其实非伤有形质之心，实伤无形中所具之真宰也，若执定有形质之心，是知其末也。心有心之界限，包络为心之外垣，邪犯心包，即是犯心章本，不必直云邪不犯心，试问犯心与犯包络，以何区分？诸书并未剀切指陈。余谓人活一口气，气盛则有余，为热邪；气衰则为不足，为阴邪。热与阴上逆，皆能致心痛，当以寒热两字判之便了。若邪热上干而痛者，其人必面赤，心烦热，小便短赤，口渴饮冷，法宜养阴清火，如黄连木香汤、导赤散、当归散之类。若阴寒上干而痛者，其人多面青唇白，或舌青黑，喜热饮揉按，二便自利，法宜扶阳祛阴为主，如甘草干姜汤，加行气药姜、桂、吴萸之类。亦有阴寒已极，上攻于心，鼻如煤烟，唇口黧黑，爪甲青黑，满身纯阴，法在不救，急以回阳诸方，大剂投之，十中可救一二。近来市习，心胃莫分，一味行气破滞，并不察究阴阳，往往误事，一概委之天命，而人事之当尽，不又可废乎！（《医法圆通·心痛》）

【评释】　本段文字，驳斥了“心为君主之官，义不受邪”的观点，指出邪犯心包，即是犯心，二者并无区别。痛者，逆也，逆则伤心，非伤心之实质，实伤无形之真气也。心痛，概由寒热邪气上逆所致：邪热上干者，治宜养阴清火，方用黄连木香汤、导赤散之类；阴寒上干者，治宜扶阳祛阴，方用甘草干姜汤，加行气药姜、桂、吴萸之类。若阴寒极盛、上攻于心之真心痛，急以回阳诸方，大剂投之，或可得生。郑氏之论，甚为高妙，其大胆破除陈说、勇于挑战医学难题的精神，尤为可敬。

（三十）《血证论》［80］

1．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盖心为火脏，烛照事物，故司神明，神有明而无物，即心中之火气也。然此气非虚悬无着，切而指之，乃心中一点血液，湛（1）然朗润，以含此气，故其气时有精光发见，即为神明。心之能事，又主生（2）血，而心窍中数点血液，则又血中之最精微者，乃生血之源泉，亦出神之渊海（3）……血攻心则昏迷，痛欲死。（《血证论·脏腑病机论》）

【注】

（1）湛：此处为纯净之意。

（2）生：养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苦生心，心生血，血生脾。”意为苦味养心，心阳养血，血液养脾。

（3）渊海：源泉之意。

【评释】　以上从生理角度对心主神明和心主血脉进行了阐释，指出神明者，乃心中之火气，此气含于心血；心窍中数点血液，亦为生血之源泉。故心窍中之血，至为重要，若血攻心则窍阻神昏、疼痛欲死。

2．心为君火，主生血。血虚火旺，虚烦不眠、怔忡、健忘、淋遗、秘结、神气不安，用天王补心丹，启肾之水，上交心火，火不上炎，则心得所养。心经水火不相济者，以此补水宁心；若不关水虚，但由本脏之血虚火旺者，则但用养血清心之药而已。朱砂安神丸，泻心火，补心血，并安心神，凡怔忡、昏烦、不寐之证，皆可治之。若心阳不收，汗出、惊悸，以及心火不下交于肾，而为梦遗、溺赤等证者，随用上二方，再加龙骨、牡蛎、枣仁、莲心、浮麦等以敛戢之。此为心经血虚火旺之大法。其有心经火虚，不能生血，瘦削悸怯，六脉细弱，宜用人参养荣汤，补脾胃以补心。《内经》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为血。”是汤补心化血，以奉周身，名养荣者，专主以阳生阴，和畅荣血。凡气血两虚，变见诸证，皆可服也。（《血证论·吐血》）

【评释】　本段论述了心经血虚火旺及火虚血亏之证的治疗方法及方药，虽未言及心痛，但血虚无以养心充脉，火旺则迫血妄行成瘀，或浊津成痰，火虚寒生则心脉失温，或寒凝血瘀痰阻，均可致心痛，因此其治法，亦即心痛之治法。

（三十一）《诊余举隅录》［135］

心痛一症，《灵枢》有肾心痛、胃心痛、脾心痛、肝心痛、肺心痛、真心痛之分。盖五脏之滞，皆为心痛。《金匮》用九痛丸治九种心痛，后人以饮、食、气、血、寒、热、悸、虫、疰别之。虽祖此义，实未尽《内经》之旨。约而论之，要不越阴阳虚实，然实而属阳者易瘳，虚而属阴者难愈。庚寅冬，余至山东，有友朱汉舲患心胸痛，或数日一发，或一日数发，如是者六七年。余切其脉，濡数少神，知是肝脾心痛，既寒且虚，与以温补重剂服之，有小效，无大效。因思症系中空，甘草可满中，并能缓急止痛，仍前方加炙甘草至一两，痛果大愈，但此症由境遇不遂所致，且患已数年，除根不易，其时有谓炙甘草一味，前方已用五钱，今又加至一两，毋乃太多者？余曰：“甘草，生用气平，炙用气温，其性能协和诸药，故有‘国老’之称。昔仲景甘草汤、甘草芍药汤、甘草茯苓汤、炙甘草汤以及麻黄、桂枝、葛根、青龙、理中、四逆、调胃建中、柴胡、白虎等汤，无不重用甘草。惟遇呕吐肿满，酒客诸湿症，概禁不用。则以用药治病，有宜忌之分也。”世俗治病，不明宜忌，甘草一味，重用不敢，不用不能，凡立一方，但用数分，以为如此，乃两全之计也，不知其计愈巧，其识愈庸。汪讱庵曰：“时医用甘草，不过二三分而止，不知始自何人，相习成风，牢不可破，殊属可笑。”盖笑其庸耳。（《诊余举隅录·卷上·心胸痛虚寒证》）

【评释】　本段论述了3个问题：一是五脏之滞，皆为心痛；二是心痛之因，要不越阴阳虚实，然实而属阳者易瘳，虚而属阴者难愈；三是证属虚寒的肝脾心痛，以重剂甘草治疗之理。其中对甘草的使用较多，值得玩味。

（三十二）《柳选四家医案》［136］

胸背为阳之分，痹着不通，当通其阳，盖阳不外行而郁于中，则内反热而外反寒，通阳必以辛温，而辛温又碍于藏气，拟辛润通肺以代之。

湿邪郁遏，阳气不宣，外寒里热，胸满溺赤，宜开达上焦。

胸中为阳之位，阳气不布，则窒而不通，宜温通。不宜清开，愈开则愈窒矣。（《柳选四家医案·静香楼医案·下卷·痹气门》）

【评释】　以上三节论述了胸痹的治疗原则及权变之法：胸中为阳之位，胸痹为病则阳气痹阻不通，故辛温通阳为胸痹之治疗大法；但若因湿邪郁遏或者其他原因，阳郁胸中化热，若用辛温则有碍脏气，可取辛润通肺之法，辛开肺气，温润不助热又可通阳。肺位上焦，主气司呼吸，主宣发肃降，肺气通调则上焦气治，痹阻得通，即开达上焦之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