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五：爱在屋檐下
10年前，邯郸县户村镇齐村韩兴玉的家，本是一个平和欢乐的农家小院，院中有棵年轻的香椿还有一棵年长的榆树。榆树上住着一窝喜鹊，每到春天，小院里喜鹊就“喳喳”叫，和着榆钱、香椿的清香。夏秋，榆树筛出一地的绿荫，树下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五个闺女都出嫁了，
孙子孙女绕膝，俩儿子合股买了铲车，准备大干一场。这个和谐美满的家因58岁的女主人程秀芳患高血压与脑梗塞几乎成植物人而被打乱了，她这一躺，就是10年。
如今，这个大家庭新的秩序与和谐已建立，依旧的和和美美……
在堂屋门两侧，有2列10排竹竿，上面密密麻麻地搭着白底花条纹的床单，如同“万国旗”在风中招展。韩兴玉的二儿媳张俊英正往铁丝上搭床单，记者数了数，竟有47条。她说：“这都是俺娘的尿布，这两排是快干了的，这三排是刚洗的，屋里暖气片上暖着的是准备随时给俺娘换的，因为老人大小便失禁，俺们一共备了60条床单，倒替着换，怕溻着老人。”老百姓说：“三冬三夏，带大个娃娃。”而伺候这么一位老人，啥时候是个头儿呢？
三个水池与两个搓板
这个院子里除了尿布多，另一景就是用水泥砌的三个水池子，用来贮存水。原来，水在齐村很珍贵，不是随便拧开水龙头就有水，而是定时放水：今天的上午8点半到10点半，次日的下午1点半到3点半。为了给老太太洗随时随地产生的尿布，就想了这个招儿存水。大洗衣盆里的两个搓板，因使用频繁，快被磨平了。三女儿彩霞正在大盆前洗衣服。
“那干吗不用洗衣机呢？”
“怕洗不干净，俺娘没病的时候可利索、可好干净了，洗完撂甩干机里甩干，晾起来。再说，电费太贵，遇天儿冷晾不干，就架火上烤干。”
17个易拉罐与7个钟头的午饭
屋里平橱上摆着17个“健力宝”易拉罐，猜猜这是干啥用的？这就是程秀芳老人的餐具。用易拉罐一是为了给老人喂饭好定量，这种易拉罐一罐是330毫升，每天早晚喂2罐，中午喂3罐。二是因为喂食的时间长，怕饭凉了，把它放进广口杯滚烫的热水里热起来方便，铝导热快。为了增加营养，饭菜也多样地调配着，蛋、奶、肉、饭、水果，统统用豆浆机打碎了，搅拌成半流质，放进广口杯热好了，再一点点儿，像喂小婴儿似的一小勺一小勺地往老人嘴里抿。有时候，她咽不下去，就会“扑”地喷出来，喂饭时她们都穿上大围裙。因为老人吞咽困难，医生好几次建议插胃管，用针管饲食，可全家人都不同意，怕老人难受。这就难为了喂饭的人，一顿饭喂下来，差不多要花费两小时。有一次，大儿子为老母亲喂饭，竟然一顿午饭喂了7个小时。
姑嫂7人的“三班倒”
采访中，大儿媳李朝霞从5里地外的娘家回来了，她说：“俺娘是脑出血，这两天腿疼，刚买了两贴膏药送过去。俺弟妹是特别明理儿的人，说你快回吧，你娘那边更需要人手儿。照顾俺娘就全靠兄弟、弟妹了。”5个闺女和2个儿媳妇，俩人一班儿，三天一倒，姑嫂间谦让有礼：“你身上来了，不方便，我给咱娘洗吧。”怕老人长褥疮，冬天每隔1小时，夏天每隔半小时，就给老人翻个身儿，这可是个力气活儿，老人身子不听使唤，无法配合，常累得她们一身汗。李朝霞不在这院住，每当她值班时，早晨7点半就来了，在巷子口，碰上邻居，招呼一声：“今儿该你值班啦！”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孝心开花儿，花开14朵
记者问张俊英：“你婆婆瘫痪在床，不能开口说话，快10年不认人了，眼珠儿都不轻易转，你做了这么多，老人知道你的孝心吗？”她憨厚地笑笑，点点自己的胸口：“孝心就是一份心，在俺这儿咧，娘知道不知道怕啥？俺儿子15了，俺将来也得当婆婆……”
是啊，孝心无言，被孝敬的人知与不知又何妨呢？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媳妇呢。如果说闺女伺候娘是应分的，这俩儿媳妇可是百里挑一的孝顺啊！俩人都毫无怨言，她们说：“老人也怪难受的，咱摊上了，好好伺候着吧。”
近30口人的一台戏
小闺女素霞在村里当教师，有千把块钱的工资，爱人工资高些，她就把这钱全给娘家了。祥志、祥平弟兄俩，本来分着家呢，因为娘这一病，就全合到一起了，现在祥志在武安建筑队打工，祥平在石家庄打工，挣回来的钱统筹支配。韩兴玉感动地说：“不管嫁在本村的还是邻村的闺女，回娘家排班伺候她娘，婆家人都挺支持，三闺女的公公得了癌症，她两边跑，我的亲家都是菩萨心肠……”
哪怕20年、30年，企盼她醒来……
韩兴玉说：“我这老伴儿命苦，一进门就没婆婆，我年轻时候在河矿挖煤，7个孩子都是她拉扯大的，不光忙家里的还得种地，好不容易盼着孩子们都大了，我也退休了，她该享享清福了，这一下就病倒了。”一提起儿子、媳妇、女儿、女婿，老人就说，哪个都孝顺，是俺家前世修来得好福气。孔子的弟子曾问他什么是“孝”，孔子说了两个字：色难。意思是说，要始终和颜悦色地对待父母，很难。难得的是，这家上上下下，人人都挺乐观，一家人有个共同的希望与信念：说不定哪一天老人就醒了。
10年了，故事还将继续……
程秀芳是不幸的，58岁就瘫痪在床，可庆幸她的身边有爱。她的肩头、腋下有几十双手，那是老伴儿的手，儿子的手，儿媳的手，女儿的手，女婿的手，孙子的手，孙女的手，温暖的手，亲情的手，让不幸的她如同一棵菠菜般温暖、平安、茁壮、恬淡地生长在春天里。故事继续了10年，还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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