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白刃文集》

《白刃文集》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战斗到明天》续集出版后,我也年近八旬了。在我筹划出版《白刃文集》时,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我写的剧本《糖衣炮弹》《白鹭》《兵临城下》等,除了上演的剧院团,如北京青年艺术剧院、沈阳话剧团和在京的一些剧院团,如北影演员剧团、煤炭文工团支付了演出费,《兵临城下》在全国几十个剧团上演,没有收到过一分钱。会议期间,我参观了《战士》报的印刷厂,全部使用电脑操作,想想当年我们的手工作业,真是今非昔比。

《战斗到明天》续集出版后,我也年近八旬了。想起一生写了多部长短篇小说、报告文学、话剧歌剧、唱词及散文,都是反映革命战争和建设祖国的。将几十年来写的四百多万字,整理成文集出版,既可以总结一生,也可以留给后人。

(一)自费出书

从1936年,我在菲律宾学习写作起,六十多年来写的文章只要被采用,一般都有稿费。抗战期间,我作为报刊的主编,也向作者支付稿费,有时尽管少得可怜,只够买一斤炒花生,毕竟支付了。有位喜欢挖苦人的旅政委,在会上半开玩笑地说:“作者写了文章发稿费,那么战士打枪也该发打枪费啦!”罗荣桓政委批评道:“这话不对,发稿费是历史惯例。目前部队干部战士文化水平不高,他们写篇稿子不容易,登出来发点稿费对他是鼓励。”

几十年来,我写文章、出书一直有稿酬。1955年,中国作协号召学习苏联,要求作家职业化。我自不量力,响应了号召,成为职业化作家。我觉得作家既拿工资又拿稿费不合理,许多编辑人员,也都能动笔杆子,可他们只拿工资,对他们也是不公平。所谓职业化作家,就是不再拿工资,全凭稿费生活。当年我在部队每月工资250元,成了职业化作家,差旅费都要自理。有人说我是大傻瓜,当时在全国也没有几个人响应,据说只有几位得到几万元“斯大林奖金”的大作家才职业化了。不过傻有傻的好处,为了养家糊口,我不得不拼命写作。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是我写作的丰产期。我的几部大作品,都是在那个时期完成的。

改革开放以后,出现了许多我们这代人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当然好得居多,但也有一些令人费解的。在我筹划出版《白刃文集》时,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

首先是自费出书,这可是个新鲜事物。开始我还真想不通,后来在儿女和青年人的“教导”下,我才知道市场经济就是一切都商品化:知识商品化、教育商品化、文化也要商品化。不管是出书,拍电影、电视,舞台演出,各种戏剧都要自己找钱。只是找钱的方式不同:有找大企业(私企、国企)出资的、有集资的、有用广告交换的、也有用公款的(御用文化)、还有自费的……五花八门。由出版社出版还付稿酬的不是没有,那些书必须有商业价值,能为书商赚大钱。

我这一辈子写的东西,大多是反映战争。我想就是自费,也还是到军队出版社为好。我找到解放军出版社社长,他说这种文集要自费,估计要15万元。我惭愧地说:小时当学徒,只管饭不给钱;参军后一直是供给制,每月一元津贴费,最多领过三元钱;解放后,军队开始发工资,每月二百多元;后响应作协号召,当了职业化作家,八年没领过工资;电影《兵临城下》有些稿费,“文革”中被老伴交了党费;就连“文革”中被扣发的工资(只发生活费),最后也交了党费。我写的剧本《糖衣炮弹》《白鹭》《兵临城下》等,除了上演的剧院团,如北京青年艺术剧院、沈阳话剧团和在京的一些剧院团,如北影演员剧团、煤炭文工团支付了演出费,《兵临城下》在全国几十个剧团上演,没有收到过一分钱。我也不好意思去要。想法很简单:人家演你的戏,是宣传革命斗争,你还好意思要钱?后来听说某剧作家,在各大城市设有代理人,只要有剧院团上演他的戏,代理人就上门要钱。有次,我到戏剧家协会,看了全国各地的报纸刊登演出《兵临城下》的广告,对剧协的同志说,我现在靠稿费生活,请他们代要演出费,他们答应了,但也没见一分钱。

八十年代以后两次去菲律宾探亲,包括在香港等待,全是自费。所以要一下子拿出15万元,非常困难,“囊中羞涩”啊!后来凑齐了出书的费用,将文稿一并送到出版社。谁知该社一位文艺主编又要求增加费用,大约要二十多万。我对社长说无法承受,他问多少可以承受?我不会讨价还价,实在地说20万以内,他说那就20万吧!2000年底,我老伴到香港打算将家中的几幅藏画出手给朋友,筹措些资金。谁知适逢东南亚经济危机,无法向朋友开口。最后还是表妹红娟的儿子,我的外甥阿伟表示:舅舅出书,我们应该出力。红娟在香港抚养一儿一女,非常艰难。两个孩子上学念书,全靠她踩缝纫机挣钱。直到一双儿女大学毕业,有了工作,生活才慢慢好起来。香港的房价非常贵,到现在他们还都挤在一套不大的公寓内。用外甥的钱,于心难安,但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凑足了20万送到出版社,松了一口气,静等文集出版。

俗话说:好事多磨。我以为自费出自己的文集,而且都是公开出版过的文章,只要钱够,不会再节外生枝了。该出版社的那位编辑收了书稿、出书费,却迟迟没有动静。询问之下,才知道他看了我的书稿,认为我与罗帅频频接触,似乎在吹牛,在文稿上打了许多的问号;他还将《香港见闻》中许多文章删掉,理由是香港已经回归,只能说好的。我不同意他的意见,他表示为难:“怕上头责怪”,请我考虑到别的出版社出版。

2000年初,广州军区为庆祝《战士》报创刊70周年,邀请曾经在该报工作过的人到广州座谈。1940年,我担任《战士报》主编,应邀前往。会议期间,我参观了《战士》报的印刷厂,全部使用电脑操作,想想当年我们的手工作业,真是今非昔比。高兴之余,谈及我的文集和出版中遇到的困难。印刷厂表示可以为我印制全部文集,我回北京,即将文稿装了一大皮箱运到广州。

(二)买书号

接着,遇到了第二个新问题:书号。根据国家出版有关法规,出书需要申请书号。一般出版社每年都有指标,可《战士》报不是出版社,没有书号。我自费出书,有一部分是想送给来厦门参加东南亚文学研究会的朋友,也准备送给香港和菲律宾的亲友,没有书号,就成了“内部刊物”,海关会不会准许带出?如果仅仅是一本书,夹在衣物中,也许可以“混”出去,但是七大本书,厚厚一大摞,难以“蒙混过关”。

真是“活到老,学到老”。打听之下,才知道书号也变成了商品。再一了解,成为商品的可不只是书号。许多本来是国家下发的指标,都可以当作商品来赚钱,比如电影的厂标(不过我听到的只是一些皮毛而已,深层次的原因和运作手段不甚了了)。当然,变成了商品也不坏,至少可以得到一个书号,解决我的问题。

按照潜规则,我开始寻找合适的书号。我的标准是:第一,出版社不能太默默无名;第二,最好是文学类的出版社;第三,价格“合适”,不能太贵。于是,我请《战士》报的同志帮忙,联系到广州一家知名出版社,开价五千。我觉得还能接受,没有还价,就同意了。不料,当他们听说是一套七本书时,涨到八千元,而该社的领导更是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一万五千元,这可真是“敲竹杠”。我只好找已退休的社领导,当年这个出版社曾出版我的《南洋漂流记》赚了不少钱。谁知那位新领导不买账,咬定一万五千元。

大概有一个月,我一边校对“文集”,一边向厦门、上海、北京、沈阳一些曾合作过的出版社联系“书号”,均不得要领。最后我找到50年代在文学讲习所的一位老同学,他代我向某出版社领导联系,据说这位领导曾演过我的戏,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头痛了几个月的“书号”问题,才划上句号。

2002年2月,《白刃文集》七卷终于问世。

(三)出书难,“送书”更难

中国有句老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2003年,我已是八十五岁高龄。在第六届作代会小组会上,我曾说过:“老汉已过八十四,阎王请我也不去,不是怕死,是没做完事。”嘴里虽然这样说,自然规律难抗拒,不知哪天就翘辫子!当时没做完的“事”是指《白刃文集》的“发行”。

近些年来,除个别大作家,或有书商代为炒作的外,中国作家出版的文集,发行都不理想。自费出书,出版社更不负责发行,全靠自己打理。

我计划文集出版后,通过几个途径“发行”:

一、免费赠书;

二、向一些单位征订(全套书只需100元);

三、通过亲朋好友帮忙。

我的家乡绿洲书社蔡友谋先生表示要订购100套。蔡先生是石狮绿洲书社的社长。他在各乡村均设有书社,团结了一群喜欢读书的同志,专做公益性的好事,倡导家乡文化事业

《白刃文集》出版后,共七大本,平装每套重八斤,精装每套十斤。2002年4月,厦门大学召开东南亚文学研究会,与会者除菲律宾作家外,还有东南亚各地作家。这当然是最好的送书时机。我准备运300套到厦门,送给与会者每人一套。我乘飞机先到厦门,临行前请《战士》印刷厂一位科长,书印完后通过公路用零担方式运到厦门。不料正遇上广交会,那位科长忙广交会去了。

厦门的会议即将结束,书尚未运到。我心急火燎,忙给《战士》报社长发电传。在社长的干预下,印刷厂赶忙印制,采用零担货运的办法用大卡车运到厦门。书到时会议已经结束,人去楼空。

300套运到厦门,先运150套回故乡石狮。100套给了绿洲书社,其余送给泉州、石狮、永宁的学校和亲友。30年代,我在集美中学读了一年书,我提出送给学校100套书。校友会会长任镜波先生知道我是自费出书,一定要付钱,却之不恭,我收下一万元,权充旅费。

在广州《战士》印刷厂存放着700套书,我先就近“发行”。我在深圳的三儿子,开了部车到广州,于是我们分头向广州的大学和图书馆及朋友送书。又托《战士》报社的杨玲同志送一部分到广州部队,广州部队原来是第四野战军,也就是抗战时的八路军115师的一部分。其余的先运回北京,按照规定送若干部给出版社作样书外,自己用车到北京各大图书馆和大学,一家一家送,费时费力,苦不堪言。

三年后,东南亚文学研究会又在厦门举行,我从北京运去《白刃文集》,赠送给与会代表,了结了心愿。送给香港亲友的文集,按照海关的规定,要进行检查。后与海关协商,并展示第四卷中作者与周总理合影照片,得以通融。用快件从深圳机场高价寄出。原本香港三联书店答应代售的三十套书,由于广州生活书店以港币和人民币差价为由,没有送到香港,留在该店代售。结果一本也没有售出,只得请杨玲同志取回,送人。

最令人难忘的是回曾经战斗过的部队和当年战斗过的地方送书。2003年9月初,秋高气爽,我和老伴冷克专程前往石家庄,回到号称万岁军的38军“探亲”。1943年,我曾在38军某连任指导员,我在战争中写的报道和通讯等文章,多是以38军前身八路军115师(1946年8月编成的东北民主联军)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的指挥员和战士的英勇事迹为题材的,所以给该军送书是最有意义的。我找到曾任38军军长的刘海清同志,想请他牵线搭桥。谁知他痛快地说:“我陪你去。”我离开38军六十年了,新的领导一个也不认识,有这个老军长陪同前往,太好了!

在刘海清同志陪同下,我用小车载了几十部书到38军军部。军长李少军同志对我说:“欢迎你回娘家,想看什么对陪同人员说,也可以乘直升机到天上转转。”给我当年所在的连队送书时,连队还举行了一个欢迎仪式,随即参观了新式炮兵。想起当年打鬼子,手里拿的多半是自己造的土枪土炮;就是到了解放战争,最好的武器也都是缴获的美式装备。现在部队的装备,都是自己研制的国产现代化武器,还有直升飞机,这才是“鸟枪换炮”,当年想都不敢想。这次送书,因有刘海清同志一同前往,非常顺利。

2007年8月18日,刘海清同志与世长辞。噩耗传来,我写的一篇纪念文章《“万岁军”中创建奇功》,刊登在《海内与海外》2008年2月号,附录于此:

“万岁军”中创建奇功

——怀念抗美援朝功臣刘海清

(一)

1950年6月25日,朝鲜半岛爆发了一场战争。金日成将军指挥朝鲜人民军,打过“三八线”,占领汉城,将南朝鲜李承晚的军队,赶到釜山。美国总统杜鲁门发表声明,美国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对朝鲜内政进行武装干涉。美国纠集的“联合国军”出兵朝鲜,从西海仁川登陆占领平壤。朝鲜战争形势急转直下。朝鲜人民军腹背受敌,匆忙地从釜山北撤,引发大溃退。美国远东军总司令五星上将麦克阿瑟下令最后通牒:要北朝鲜投降。

金日成首相向中国政府求援。6月28日,我国周恩来总理发表声明,认为杜鲁门的声明及美国海军的行动,是对中国领土的武装侵略,对联合国宪章的彻底践踏!中国人民将万众一心,为从美国手中解放台湾而奋斗到底!

7月13日,中共中央军委决定派出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美军占领平壤以后,大举向鸭绿江边推进。麦克阿瑟对到克威岛来访的杜鲁门总统说:“在历史上的鸭绿江从来不是中朝两国不可逾越的障碍。”他还向他的部队吹牛说,感恩节吃了丰盛的火鸡宴,很快就能结束战争,圣诞节可以让他的“孩子们”回国过节。

麦克阿瑟认为新中国刚成立,百废待兴,中国声明不过是外交辞令。所以他放心让美军进到鸭绿江边,美机在中朝边境上空扫射,美舰在中国沿海挑衅。

火烧到家门口,岂能坐视不管?

1950年10月19日,首先从辑安跨过鸭绿江的志愿军38军,是东北野战军一支劲旅,是打过无数胜仗的主力军。首批过江的38军,由于第一个战役没打好,受到彭德怀总司令的批评。从梁兴初军长到每一个战士,都憋了一口气,决心打好下一仗。

新任38军113师副师长刘海清,是一员年轻的战将,身经百战的指挥员。11月初,西线的美军全线撤退。刘海清率部一个晚上强行军145华里,先敌五分钟,占领美军南逃北援必经的三里所和龙原里,歼灭美军开国元勋部队骑兵一师、二师和三师,共36000余人,缴获坦克汽车近千辆。我军追过“三八线”,收复汉城,扭转朝鲜战局。

彭德怀总司令接到捷报异常兴奋,亲自起草嘉奖令通报全军,并在后面写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38军万岁!”

毛泽东主席看了嘉奖电,笑容满面地说:“我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啰!”并将嘉奖令转发全国。

38军得了“万岁军”的荣誉称号,刘海清同志立了二等功。金日成首相亲切接见了他。以后又荣获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二级国旗勋章和二级自由勋章,并在中朝两国高级干部会上作战斗经验报告。

(二)

刘海清同志11岁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红四方面军宣传员、通讯员、陕北红二师警卫员等职。经历了二万五千里长征。

抗战时期,刘海清历任一一五师六八五团排长、教五旅警卫连连长、旅司令部三科副科长、滨海十三团一营副营长。先后参加了平型关、午城、井沟、汾离公路、郯城、码头、白彦、陈道口、甲子山、诸城等数十次战斗。他机智勇敢,不怕流血牺牲,为建立巩固抗日根据地作出巨大贡献。

解放战争时期,刘海清同志在东北民主联军一纵队任营长、团参谋长、团长等职。参加秀水河子歼灭战,四平攻坚战和攻克沈阳、解放天津等许多著名的战斗和战役。他多谋善断,专打硬仗、恶战、巧战。

天津战役时,他指挥部队攻克敌人警备司令部驻地和海光寺,活捉了天津城防司令陈长捷、副司令邱宗鼎等七名国民党高级将领,为天津战役提前结束立了大功。1949年7月,在解放宜昌、沙市的战斗中,刘海清率部强渡长江,断敌后路,歼灭敌15军729团,俘敌团长以下6000余人。

抗美援朝时期,刘海清同志任38军副师长、师长。参加了一到五次战役。在二次战役,刘海清身先士卒,率两个团冒着严寒徒步涉过大同江,配合主力歼灭德川守敌伪七师,成功打开战役的突破口……

和平建设时期,刘海清历任38军师长、军参谋长、副军长、军长,河北省委书记、北京军区副司令员、乌鲁木齐军区副司令员、兰州军区副司令员兼新疆军区司令员等职。

刘海清同志是中共第十二届中央候补委员,第十二、十三届人民代表,政协委员,曾荣获三级八一勋章、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二级解放勋章。1955年受大校军衔,1988年获二级功勋荣誉章……

(三)

我认识刘海清同志,是1943年在滨北五莲山区的洪凝子。那一年精兵简政,成立新山东军区。原115师政治部的《战士》报停刊,改出《战士月刊》,工作不多,我向肖华主任申请下连队锻炼,得到批准,被分配到十三团二连当政治指导员。十三团团长梁兴初是原教导五旅旅长。我们一营营长江拥辉同志是原十三团团长。当时干部能上能下,叫作“水涨船高,水降船低”,同志们以革命为先,对职务升降并不介意。有天会操,经过江拥辉营长介绍,我见到七连连长刘海清同志。他也是从旅司令部三科副科长下放的。刘海清同志比我年轻,身材却比我高。为了打通和胶东抗日根据地,我们一营东进到诸城、胶县的边界活动。打了近枝子和插旗崖等伪据点后,成天在碉堡炮楼林立的敌伪据点中活动。每日要移动两次宿营地,我们在障日山区活动了几个月后,换防回到洪凝子。

日本投降后,我们都去东北。我调回机关作宣教工作,听说海清在一纵队当了营长,却没有见面的机会。1948年夏天在哈尔滨,江拥辉旅长到总部开会,我去看他,谈起我军出关后打的第一个胜仗,于1946年2月,在秀水河子歼灭蒋军时,原二连的战斗英雄、后任八连连长的张文祥同志英勇牺牲的情况。也谈到海清同志,得知作战时任二团一营营长,在主攻时,主动利用地形,隐蔽接近敌人,突破敌方防线,对取得歼灭战的胜利起了关键性作用。

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我在东北新华社前线分社当记者,随六纵队(43军前身)行动。

1949年1月14日午后,看了四野刘亚楼参谋长指挥炮轰天津后,跟着17师师长龙书金后面进入天津,写了战地通讯《狂欢的天津》。当时听说,38军刘海清团打下天津警备司令部,活捉警备司令陈长捷。却因为上级急令回北平接受任务,没有机会去采访。

四野部队南下,我奉命留在北平,了解傅作义骑兵师及其他起义部队的情况,再也没有见到刘海清同志。

“文革”以后,我在总政西直门招待所写罗荣桓元帅的故事。那里离刘海清同志家很近,有机会去看望他的夫人张文清同志。她告诉我刘海清当时在北京军区任副司令,日夜忙着工作。有一天,我们在中央党校看参考电影,对号入座。坐下时才发现,一边坐着党校校长胡耀邦同志,一边坐着刘海清同志,真是太巧了。刘海清同志告诉我,他刚去山东看地形,看了过去打仗的地方。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新世纪初,我出版了七卷本《白刃文集》,给离开西北回京的刘海清同志送书,提到书中写的大部分是抗战中115师和解放战争中第四野战军的英雄故事,也是38军的战斗故事。准备给38军送几十套书,顺便探望我当年任政治指导员时的112师二连。

刘海清同志当即说道:“我陪你去。”这慷慨的言语,使我很受感动。我离开38军112师,屈指算来已有六十多年了,现在的军领导都很年轻,有这位老军长陪同,自然方便多了。

一天后,我们驱车到38军驻地。军政治部主任到高速路迎接。在军部,军长、政委和一些领导人,热情地招待我们吃了丰盛的午餐。刘海清同志介绍我们这次来的目的:赠书和回二连探望。军长李少军同志痛快地对我说:“欢迎你回老家。现在部队和以前不同了,全部机械化,您愿意看什么都可以,告诉陪同的同志就行了,也可以坐直升飞机到天上转转”。

第二天参观了军史室。这是一间宽敞的大厅,一面墙上挂满了1955年授军衔的四个元帅:朱德、彭德怀、罗荣桓和聂荣臻。(如果加上林彪,应该是五个元帅)一百多位将军,全部是老红军。我寻找了老半天,没找到刘海清同志的照片。询问之下得知,1955年他授予大校军衔。参观了军史室,进一步了解了“万岁军”的战史和成长历程,也深深为自己曾经是其中的一员而自豪。参观后,馆里的同志要我题词,我提笔写了“无敌英雄,钢铁部队”八个大字。

第三天,我回到了曾经战斗过的112师一营二连,二连同志安排赠书仪式,在门前列队欢迎。年轻的连长致欢迎词,轮到我讲话,想起当年二连一些老同志,想起一排长张文祥,想起忘了姓名的连长,想起进军诸(城)胶县边打汉奸李永平的近枝子,插旗崖的情况,想起障日山下与日寇发生遭遇战牺牲的同志,想起后来的张国全连长在打白铁大队土匪时牺牲在胶县,我亲手埋葬张国全同志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心情无比激动。看到眼前年轻战士欢乐的面孔,我忍住悲痛,谈了高兴的话。

我不想给部队添麻烦,没有乘直升机到空中转转,只参观了现代化炮兵。真是大开眼界,战争时看到炮兵,大都是战马拉着炮车,或是十轮大卡车拉着大口径的榴弹炮。眼前的重炮全装在战车上,全部自动化了。

以后几天,住在112师,蒙赵海滨师长和秦生祥政委的美意,安排我去参观白洋淀,又看了易水县的西陵,夜里陪着我聊部队的过去和今天。

由于刘海清同志的亲切关心和真诚帮助,这次38军行非常顺利。

从38军回京,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应报刊之约,写了:八路军一一五师在敌后的抗战故事,接着应澳门华侨总会邀请,去澳门作报告。回北京做了一个小手术,伤了元气,引发一场大病,出院后行动困难。这期间听说刘海清也住进医院,只能通过电话问候。

去年我的身体逐渐恢复,参加一系列重要会议:五月间参加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七十周年座谈会;十一月参加中国作家第七届全国代表大会;今年四月参加中国话剧百年华诞;七月参加“八一”建军节八十周年老战士座谈会。每次开了几天会后,还要写文章,着实忙了一阵子……

想不到有一天忽然接到刘海清女儿电话,说她爸爸在医院去世。犹如晴天霹雳,心里十分悲痛。

在八宝山的遗体告别的追悼会上,我凝视讣告几个大字“真情永驻,厚意长存”,形象地概括了刘海清同志高尚情操,令人油然而生敬意!

2007年9月3北京

时隔不久,我又去河北省军区送书,受到老战友李遐同志和邢伟同志的热情招待,陪我和冷克去游览著名的赵州桥,并参观有名赵州梨园,送我们两箱大黄梨。本来还计划去看望徐光耀同志,但听图书馆的人说,他正在乡间养病,未能见上一面,深感遗憾!

徐光耀同志是著名的军旅作家,我看过他编写的电影《小兵张嘎》和描写反扫荡的作品,真实感人。上世纪五十年代,我们都在解放军总政治部文化部领导下工作。1955年,我受到总政文化部长陈某的排挤,转业到北京市文联当了名所谓“职业化作家”。反右时,因我在厦门前线访问,逃过一劫,徐光耀同志却不幸蒙冤数十载!后来我读到他的大作《昨夜西风凋碧树》,感同身受,不禁热泪盈眶!

离开石家庄,我们顺高速公路到的德州转往济南。在济南军区招待所,受到军区首长的热情接待。军区政治部为送书一事作了精心安排。9月8日上午,我将两套《白刃文集》送到著名的女兵八连。仪式前,我简单地向连首长说明来意,听取了连队领导介绍八连的情况,参观了连队荣誉展览室、图书室和俱乐部,留下了深刻美好的记忆。

9月10日《前卫报》在头版报道了此事:

情注部队心系官兵

军队著名老作家白刃向女兵八连赠书

9月8日上午,雨过初霁的泉城,空气清新怡人。话剧和故事影片《兵临城下》的作者、编剧、军队著名老作家白刃偕夫人来到某通信总站女兵八连,把凝聚一生心血、精心创作的两套《白刃文集》(共14卷)赠给了八连官兵,受到热烈欢迎。

白刃原名王寄生,笔名王爽、蓝默,1918年生于福建省晋江县永宁镇,1936年参加革命,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历任八路军一一五师参谋、干事、指导员,报社主编,安东(今丹东)广播电台台长,西满军区、东北后勤宣传科长、教育科长兼《反攻报》、《后勤报》主编,新华社前线分社记者,第四野战军编辑科长等职,参加过辽沈、平津两大战役,1952年专事文学创作,1985年离休。他自1936年开始在菲律宾华文报刊上发表作品起,六十多年来,出版小说、剧本、诗歌、散文集三十余部。他曾获中国人民解放军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白老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委员、中国南音学会顾问、中国电影基金会名誉理事、菲律宾华侨归国联谊会、菲律宾华文文联顾问、澳门福建同乡总会名誉顾问、北京集美校友会副理事长。

捐赠仪式举行前,白老和夫人听取了女兵八连的情况介绍,参观了连队的荣誉室、图书室和俱乐部,对连队取得的优异成绩称赞不已。捐赠仪式上,白老兴致勃勃地向官兵们谈起了自己曲折而传奇的革命经历,并勉励大家勤奋学习,努力工作,为我军的信息化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使大家深受教育和鼓舞。女兵八连官兵表示,一定牢记革命老前辈的嘱托,继承和发扬革命传统,解决好“打得赢、不变质”这两个历史性课题。

本报讯特约记者李启山、记者杨清波报道

在济南住了几天,见到了抗战时的老战友王汇川夫妇,拜访了王众音同志和夫人。诗人苗得雨和他的孩子专程到招待所,与我们畅谈抗战往事。抗战胜利后,我们随军从胶东龙口乘船去东北,没有进济南。1955年为了修改长篇小说《战斗到明天》第一次到济南,和老战友廖休同志骑自行车到抱犊崮(趵突崮),冒险上崮眺望旧日的战场,无心观赏泉城的风光。这次有机会到济南,汇川同志一定要我好好看看。济南是历史名城,以三名(名城、名泉、名士、)著称,历代的文人墨客多有赞颂:

《老残游记》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春色半城湖”的诗句;女诗人李清照有“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赵孟有“云雾涧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杜甫有“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李白有“日日扁舟藕花里,有心常作济南人”……想到自己年近九旬,来日不多,游兴大发,跟随汇川同志游览了大明湖,看了趵突泉,参观了李清照纪念堂,以及远近闻名的千佛山。

特别是参观山东报业集团,感触颇深。战争年代的《大众日报》,居无定所,办报条件非常简陋。如今真是“鸟枪换炮”了,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不仅用作办公,还有迎来送往的宾馆,里面还设有总统套房。承蒙主人美意,不仅让我们浏览了大厦,还在环境高雅的餐厅里饱餐了一顿。

我向军区领导提出想去山东各地送书,顺便看看旧日的战场。军区领导非常重视,专门为我们派了一位“向导”。

离开济南,第一站是枣庄。《枣庄日报》的前身是《鲁南时报》。1940年,鲁南区党委从鲁中南迁,需要办一份报纸。因115师政治部出版的《时事通讯》是一份对地方发行的报纸,罗荣桓政委便派我带着这份报纸到中共鲁南区党委工作。报纸改名为《鲁南时报》,罗荣桓亲手题写的报名。我到区党委报到后,宣传部长林乎加同志要我当总编,由于人手紧张,我还兼记者,天天下去采访写文章。“皖南事变”后,115师奉命南下支援新四军,师政治部调我回去主编《战士》报。

当年在《鲁南时报》做总编时,年仅22岁,六十三年后已是满头鹤发,85岁高龄的我,又回到当年战斗过的《鲁南时报》。报社的同志们要我题词,我乘兴而发,提笔写道:

六十年前战敌寇,

暴风急雨度春秋;

今日故地共欢聚,

永做人民老黄牛。

几天后,离开枣庄前往临沂。路过抱犊崮山下,想起当年和廖休同志爬上崮顶一事,很想再去看看。不料车开到山下,抱犊崮已经被高大的树木遮住。在临沂,军分区首长同样是热情地接待,会见了张秀岳同志。我们参观了烈士陵园,瞻仰了罗炳辉将军的铜像、国际友人汉斯·希伯和中共一大代表王尽美、邓恩铭烈士的塑像。在烈士纪念馆里,我默默地读着每一位烈士的名字,从中寻找为革命牺牲的战友。遗憾的是,在临沂,没有找到当年我和冷克结婚时的故居。

在张乃军同志的陪同下,我们来到费县(属临沂)大青山南麓。眺望巍峨耸立的高山,耳边响起激烈的枪炮声。1941年冬天,五万日寇分十一路向沂蒙山区扫荡。为了粉碎敌人的“铁壁合围”,消灭绿云山下肖家坪的日军,部分机关人员分散到大青山一带,不料遭到日寇的伏击,国际友人汉斯·希伯、战工会主任陈明等同志英勇牺牲。

这次回山东,除了送书,就是尽可能多作“故地重游”。我原想到莒南县大店一带,沿着五岭十八坡,走相地、十字路到日照,看看当年战斗居住最多的村庄。一打听,从临沂上高速路,不经过这些地方。由于事先约好丁洁同志在五莲县相会,只好沿日照的高速路直奔五莲县城。

1943年,我申请下连队锻炼,到莒日公路以北的洪凝子(现在的五莲县)十三团二连当指导员,连部就设在丁洁家中。丁洁的父母原在青岛工作,日寇占领青岛后,逃回家乡。当年丁洁是个七岁的小姑娘,喜欢找我们玩耍,还给我们唱京剧《甘露寺》中“劝千岁,杀字休出口……”的段子。我们离开她家时,她还送我一张小照片,我把它贴在一个小本子上作纪念。新中国成立后,她不知道从那里知道我在北京,给我来信。我回信把那张小照片寄给她,欢迎她来北京做客。如今,当年的小姑娘已成了老奶奶,我们之间的联系,从写信升级到打电话。

到了五莲县武装部,见到了丁洁和县图书馆馆长。按照我的计划,还要向东去诸(城)胶(县)高(密)地区,看看当年障日山下“死里逃生”的战场,图书馆长说那边不通高速路,只好作罢。临别时,图书馆索字,我写下一首打油诗:

当年苦战障日山,

今朝巧会在五莲;

六十寒暑随风去,

中秋明月喜团圆。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