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魔头应桂馨

混世魔头应桂馨

应桂馨，名夔丞。浙江宁海城关镇耶稣堂西侧应家人。他父亲本是个石匠，因在上海当包工头而致富，后改经营地产，成为当地有名的富翁。应小时候也念过书，据说中过秀才，并略通英文，还当过教师。但应桂馨天生不安分，从小挥霍成性，好结交，他父亲的资财都被他用于交朋结友，因此江湖上颇有人气。他一生没有聚揽什么财富，倒是把家底折腾光了，这从他死后家里并无什么财产可知。其子应瑞贤辍学后，于1929年到上海中药店当店员，后投奔延安，改名朱学勉，进陕北公学学习，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抗战爆发后重返江南，任中共诸暨县委书记，1944年3月，在与日军激战中牺牲。另一子应野平1910年生，在上海习中国画，专攻山水，成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教授，著名中国画家。再说应桂馨1910年在宁波老家私占民田民房，引起公愤，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幸好陈其美找了朋友疏通调解。从此，应桂馨无法再在宁波呆下去，便移居上海。

应桂馨早年混迹江湖，在上海加入青帮，为上海青帮大字辈流氓头子之一。来到上海后，对陈其美知恩图报，便将其父在西门文元坊的住宅借给陈其美，成为同盟会的秘密据点。应跟随陈其美投入反清革命，加入同盟会，非常卖力，做了不少工作，1911年11月，光复上海之战中，他亲自率敢死队，攻打制造局。因此上海光复后，任沪军都督府谍报科长。当孙中山从海外归来到上海，陈派应直接负责接待和保卫孙的任务，可见陈其美对他的信任。孙中山由沪赴南京的具体保卫工作也是陈其美安排应桂馨担任的。孙中山就任临时大总统，特任命应为卫队司令，并令其在上海组建卫队随同前往南京。孙中山就任民国临时大总统时，应随之赴南京担任总统府庶务科长。但他身上江湖气太重，身上流氓习气一时难改。最初对来访孙的亲朋故友开始还较客气，后来人来得多了，他时常看人下菜，有时对客人恶语相向。孙中山对此并未深究，看其不适合这种工作，仅将其改调临时政府庶务长，这个职务挺重要，据应后来自言，下面管十二个科。谁料他并不买账，无理取闹要将他从上海带来的卫士带走，其中有的卫士不愿离开，应竟用武力威胁，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加上应在平时有贪污行为，在临时政府即将解散时，孙中山打发他回了上海。应自己则宣称，他是在临时政府工作完成之后，才离开的。

这时，在上海有些人脉的应桂馨，希望组织帮会新式社团，而沪军都督陈其美也打算改造、收编帮会，以为我所用，两人设想不谋而合，于是1912年7月1日，以应桂馨为会长的中华国民共进会在上海成立。是年底，应桂馨与张尧卿进京，受到袁世凯的召见。由袁世凯任命为“江苏驻沪巡查长”，从此，其政治倾向来了个根本变化。遗憾的是，对应的投靠，国民党高层的黄兴、宋教仁和陈其美等均毫无察觉。1913年3月20日，受袁世凯、赵秉钧、洪述祖之命，应桂馨物色凶手武士英在上海车站刺杀了国民党人宋教仁，制造了轰动中外的宋教仁案。

当时，袁世凯感到了宋教仁和国民党对他独裁政治的威胁极大，先是试图拉拢宋教仁，早在陆征祥辞去内阁总理时，袁世凯就曾请宋担任内阁总理，条件是放弃政党内阁的主张，被宋坚决拒绝；后来企图用金钱贿赂，也没有得逞。1912年10月，宋教仁南下回家。在途中，他大力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表示与专制独裁政治制度势不两立。当时，各地选举越来越有利于国民党，已获得参众两院的392个议席，众人都期望宋教仁当选内阁总理。这种情况令袁世凯更加紧张，他不仅授意报刊恶意攻击国民党，而且阴谋以暗杀手段除去政敌。于是，袁世凯密召内阁总理赵秉钧和内务秘书洪述祖，决定暗杀宋教仁。洪述祖找到其上海滩旧友、青帮成员、江苏驻沪巡查长应桂馨。许诺应桂馨“事成之后，奖现金五十万元，授二等功勋”。应桂馨答应下来，物色了兵痞出身的武士英作为杀手。1913年3月上旬，宋刚抵上海，忽然接到了袁世凯发出的“即日赴京，商决要政”的急电，决定立即北上。

3月20日晚10点，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宋教仁由上海乘车去北京，国民党著名人士黄兴、于右任、廖仲恺等人去车站送行。宋教仁刚走到检票处，突然背后响起枪声，宋教仁中弹倒下。混乱中，凶手跳脱。宋教仁被送往医院，因被击中要害，于22日凌晨不治身亡，年仅32岁。

宋案突发，全国舆论大哗。应桂馨却沾沾自喜，公然准备前往北京向袁世凯邀功请赏。23日，有一个叫王阿发的古董商人，来到法租界总巡捕房提供案件线索。他说：“10天以前，我在老主顾文元坊应桂馨家里兜卖古董时，他拿出一张照片，叫我在某日某时某地把照片中的那人杀掉。应桂馨答应事成之后，给我1000元作为报酬。我只会做买卖，从来没有动手杀过人，因此没敢答应。今天我在报纸上看见宋先生的照片，正是应桂馨叫我作为暗杀对象的那张照片。”

得到这条线索之后，两租界的巡捕房立即动手。24日凌晨，公共租界总巡卜罗斯下令巡捕在湖北路迎春坊228号妓女胡翡云家中，捉到了应桂馨。由于应宅文元坊地处法租界，故卜罗斯立即电告法界警务处总巡拉皮埃（Rabier），总巡命令火速搜查应宅。黄金荣的徒弟、密探金九龄和程子卿得讯后，马上报告黄金荣，黄金荣飞速带人直扑新北门外徐家汇路文元坊北弄2号，这幢3层建筑的门口挂着“江苏巡查长公署”和“共进会”两块牌子。他先将应宅团团围住，敲开门后，命令任何人不准走动，等候查验。

程子卿等即开始搜查。不料搜查的结果，还是没有找到与宋教仁案有关的只言片字，急得黄金荣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时随同搜查的国民党上海交际处长周南陔心生一计，他向黄金荣耳语几句后，便单独走进软禁女眷的厢房。只见厢房里应桂馨的大小老婆早已哭成一团。周南陔入内后，低声说道：我是应大哥的知心朋友，在捕房做事，刚才在捕房里已与应大哥接过头，大哥让我告诉你们，不要着急，很快就会出来的。只是有些秘密文件，不可落到他们手中，他要你们立即给我转移出去。看到女人们还有些疑虑，周又机密地说：快点，快点，如果让巡捕房搜去，大哥的命就保不住了。这时一个小妾站起来说：阿拉是晓得的，就在这里。只见她走到墙角，拉开活动地板，取出一只小箱子。周如获至宝，出来交给了黄金荣，黄打开一看，策划暗杀的文稿、信件、密电码本等全在，文件上有政府总理赵秉钧和部下洪述祖的往来电报、信件，上面有秉承总统袁世凯的旨意，要应桂馨执行刺杀宋教仁命令的详细内容。

找到证据后，黄金荣很是高兴，又在想那个直接实施杀人的武士英会不会也在这里呢？搜查时应公馆的闲杂人等均暂时关在底楼的西厢房内，也没有时间过问。密件找到后，黄金荣便到底楼对着这群人，用随随便便的口吻问道：“啥人是武士英？”同来的西人探长认为这是白费劲，凶手怎么肯在此时露面呢？岂料黄金荣的话音未落，立即有人答称：“有！”这个小个子大约是过分紧张所致，好像是出操的士兵，站得笔直。就这样，黄金荣轻而易举地抓获了刺杀宋教仁的凶手、原名吴福铭的武士英。

据黄金荣自己说，当时武士英明白自己暴露后，立即窜出客厅翻出墙去，这时黄金荣一马当先，也想爬墙追去，无奈身材矮胖，连跳了三次，才爬上墙来，这时，凶犯已经跳到墙外，准备逃跑。黄金荣从墙上奋力向武士英扑去，正好将武压在身下，武士英受此一压，已经受伤，但是他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被黄金荣死死按住，直到程子卿等赶到，这才得胜而归。武士英被擒，并搜出了五响手枪一支，枪里剩余的子弹与从宋教仁身体里取出的子弹型号相同，从而为揭开宋案之谜，奠定了基础。

接着，公共租界会审公廨开庭审理此案。黄金荣奉法租界公董局之令负责押解人犯。黄金荣等协助公共租界的巡捕将应桂馨、武士英押至公共租界北浙江路的会审公廨，并严加防范。为使武士英认罪招供，黄金荣又找到一个证人，就是火车站酒吧里的西崽，宋教仁出事那天，这名西崽曾看到三名鬼头鬼脑之人不断向宋教仁休息室窥探，其中之一就是矮小精壮的武士英。在确凿证据面前，两人不得不俯首承认。

接着，两犯被引渡到上海地方法院。上海地方法院向总理赵秉钧发出传票，要其到庭接受询问，一时各地舆论纷纷批评袁世凯政府，从而迫使袁世凯批准由段祺瑞代理总理职务。4月24日，武士英被人逼迫，在狱中吞吃毒药而自杀。而应桂馨被押在上海监狱后，趁着二次革命上海动乱之际，越狱逃跑，先到青岛租界躲避起来。国民党讨袁的二次革命失败后，应桂馨开始显露行迹，公开发出请“平反冤狱”的通电。后又公然准备从青岛到北京向袁世凯索酬，要求袁实践“毁宋酬勋”的诺言，给他勋位和巨额现金。袁本来希望用赏钱叫他离开北京，当然不可能公开授勋，但应桂馨却坚持勋位金钱缺一不可，其蛮横态度终于惹翻袁世凯。袁派出四名杀手追赶，准备杀人灭口。应桂馨得到风声后迅速逃跑，但最后仍未逃脱。1914年1月在逃往天津的火车上，被军政执法处人员郝占一和王双喜乱刀砍死。2月，赵秉钧也在天津被人毒杀。再说另一主谋洪述祖，1916年在上海租界内被宋教仁之子宋振侣发现而捉拿归案，后引渡到北京，被判处无期徒刑。1919年4月15日，被执行绞刑。

黄金荣等的神速破案，的确得到了各方的赞扬，法租界巡捕房总巡拉皮埃高兴地拍着黄金荣的肩膀，连连表示要表彰他。

4月13日，上海各界在张园举行追悼宋教仁大会，与会者达2万人。孙中山送挽联云：“作公民保障，谁非后死者？为宪法流血，公真第一人！”刺杀宋教仁一案的迅速侦破，彻底揭露了袁世凯反民主、真独裁的丑恶嘴脸，给国民党和全国的民众上了生动的一课，此后大多数国民党人从“议会政治”的迷梦中震醒，重新集结力量，拿起武器，发动二次革命，以竟辛亥革命未完之功。

从根本上分析，与国民党人的长期交往，这并不是黄金荣向往革命的体现，而是他为了稳固自己得之不易的社会地位，以及他自己赖以生存的帮会利益驱动所致。但这一时期的交往，也为黄金荣和上海流氓帮会与蒋介石的联合、充当四一二事变的工具，以及与南京国民政府的联姻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