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三不杇”人生

我们中国人对人生的价值，一般不大相信灵魂不朽、死后会上天堂。我们中国人更多相信的是人文主义的宗教观，就是三不朽：首先立德、其次立功、然后是立言，其中又特别重视立德的分量。

人死之后，他的灵魂肉体虽然都消失了，但是他生前的德行、思想、功业，却是长存的；越伟大，传承得越久。毛泽东的一生，对我们中国人来说，立了德，立了言，立了功，是三不朽在近现代中国最好的体现。

在今天，还存在只认金钱、不讲道德、党风官风腐败的这个时代，在“台独”分子丧失民族气节、鲜廉寡耻、阻碍中国统一的今天，他的精神遗产，应该更具有特别鲜明的现实意义，更加值得我们学习、仿效、发扬。

毛泽东留给我们的道德精神遗产到底是什么？美籍华人学者龚忠武归纳为七种，即：骨气、志气、勇气、才气、土气、正气、王气。

这种精神力量，源自毛泽东个人的先天道德禀赋、中国固有的深厚道德传统和外来先进的马克思主义道德传统，以及他后天毕生艰苦卓绝的革命实践。

所谓“骨气”。这是作为一个有尊严的人，一个有尊严的国家和民族必须具备的最起码的道德精神品质。骨气，说白了，就是要有脊梁骨；没有脊梁骨，只有任人欺侮、任人宰割、任人凌辱，是个软骨头，一个永远站不起来的可怜虫。毛泽东的一生，是挺起脊梁进行战斗的一生，是永不向强权和邪恶势力低头的一生。在他的领导下，1949年中国人终于“从此站起来了”，中国人从此挺起了脊梁，尊严地立于大国之林，永远告别了屈辱挨打的时代。

毛泽东一无高贵的家世，二无显赫的学历，但是他一直胸怀大志；志向就是人生的目标，然后百折不回，力求实现。毛泽东的诗词概括了他一生的骨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这是毛泽东青年时代的志向。“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是毛泽东壮年领导红军长征时代的志向。“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这是毛泽东晚年反帝反修时代的志向。试看，毛泽东的志向具有何等的豪气！毛泽东壮年以后到晚年，由于已经成为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的领袖，所以他的志向，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中共党员和中国人民的志向。

所谓“勇气”。两万五千里长征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一次史诗般的军事壮举和奇迹，长征路上遇到的艰难险阻，说有多困难就有多困难。例如，毛泽东以事实生动地形容说，长征路上，“天上每天有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下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然而，红军终于冲破重重障碍，克服了一切困难，取得了最后胜利。这是何等的勇气！具有“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这样大无畏勇气的统帅和军队，才能谱写一首首胜利的凯歌，才能战胜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所以，对内的三大战略决战、对外的五大战略决战（朝鲜战争、援越抗法、中印边界战争、援越抗美和中俄珍宝岛战役）的胜利，可以说是毛泽东非凡的战略勇气和理论勇气的自然结果。

中国革命是一个前无古人的事业，没有现成的理论和经验可以照抄照搬，一切都要靠自己敢于创造、敢于试验、敢于实践。毛泽东的理论勇气和战略勇气，初见于两万五千里长征，再见于抗日战争，三见于三大决战，四见于五次对外决战。每一次的决战，都是中国历史进程的一次飞跃，都是一次理论和战略的突破。特别是晚年的反帝反修，更是一次巨大的理论和战略的飞跃。因为当时的中国是在美、苏两霸的重重围堵之下。要冲破美、苏构筑的铜墙铁壁，要冲破当时国际的二元格局，建立世界的三元格局，为中华民族争得生存空间，没有巨大的理论勇气和战略勇气办得到吗？

结果，毛泽东还是像他领导的历次斗争一样，最终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当然，无可否认，毛泽东本人和中国，都为此胜利付出了极其高昂的代价。

毛泽东晚年全力以赴的是要解决两个大问题：一个是如何突破两极世界秩序，建立三极世界新秩序，使中国尊严地融入国际大家庭。一个是如何构建一个使中国社会主义江山得以维持千秋万代的心防，也就是思想和精神长城，或简称之为心的长城。

这两个都是大谋略、大理论、大战略，需要超凡脱俗的勇气。也就是说，毛泽东晚年下的这局棋，是一盘构思深远、暗藏玄机、变化复杂的一局棋。

所谓“才气”。算不算是一种道德品质？儒家将智包括在五大德（仁义礼智信）之内，可见也是一种德行，一种精神品质。毛泽东的才华是多方面的，而且都是超凡的才华。他是中国历史上甚至人类历史上一个罕见的具有军事、哲学、文学、政治等多方面综合性超凡才华的旷世奇才。耶稣、释迦牟尼只是个宗教家，孔子、苏格拉底、柏拉图只是个哲学家，孙子只是个军事家、战略家，秦皇汉武、成吉思汗、康熙，只是军事家或政治家，李白、杜甫，只是个诗人，王羲之只是个书法家。然而毛泽东却兼而有之，集众美于一身，而且每一美都可独立成家。

集众美于一身，才能使他的骨气、志气、勇气有用武之地。试想：他的军事才能，如果不是加上他洞见机微的哲学智慧和富于想象力的诗人浪漫奔放的性格，恐怕也成就不了他“战神”和媲美孙子武圣的地位。才气，不仅要靠先天的秉赋，更要靠后天的好学、博学、苦学、勤学。毛泽东爱读书，无时无刻不在追求新知，唯恐由于知识不够，而造成对重大决策的失误。这种不断爱书、读书的学习精神，不是很值得今天我们的干部仿效发扬吗？

所谓“土气”。不是土包子的土，而是乡土的土，也可以理解为国情、民族风格。毛泽东的这种土气，体现在他为人行事的风格上，体现在他革命治国的思路上。例如，毛泽东被充分肯定的一个重大的理论贡献，就是将欧俄马列主义的普遍原理、原则同中国本身的具体国情相结合，国情就是土气的一种体现。长征时期，留俄的中共领导人博古的主要错误，就是在军事上盲目地听命于一个共产国际派来的，对中国历史、政治、社会、军事传统一无所知的，完全照搬西方和俄国革命军事经验的德国顾问李德的瞎指挥，以致同中国的国情格格不入，致使红军几乎遭受覆灭的命运。最后，还是靠毛泽东的土法子——游击战，才挽救了红军，引导中国大革命走向胜利，缔造了新中国。

所谓“正气”。毛泽东的一身正气来自他大公无私的理想，来自于他一心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奉献、为人类解放的高尚道德情操。这绝不仅仅是句政治口号，而是贯穿于他的整个思想，并且身体力行。他一家有六个亲人为革命牺牲，包括他的爱妻杨开慧和长子毛岸英。这有几个国家领导人可以做到？他晚年更是致力于实现这个目标，但好心却得到相反的结果。这恐怕是他离开人世时感到的最大遗憾。

所谓“王气”。就是王者之气。以德服人者王，这是中国儒家政治理想的最高境界。毛泽东晚年济弱扶倾的反帝反霸事业，使他不仅在第三世界赢得了崇高声望，也赢得了第二世界和第一世界政治人物的由衷敬佩。继尼克松、基辛格访华之后，几十个国家的元首和政府首脑纷纷以“朝圣”的心情，前往北京，欲亲身目睹他睿智、诙谐、博雅、谦逊的东方王者的风采和气度，从而在近现代中国的外交史上写下了空前辉煌的一页，也为改革开放的时代，在第三世界留下了一笔巨大的政治资产。然而，他所塑造的这种独特的东方王者的形象，恐怕将及身而止，因为时代毕竟不同了，后人难以仿效。

毛泽东的“七气”其实都来源于元气，元气在身则百气可生。而这元气则是他老人家所独有的远大志向、博大胸怀、过人胆识、深厚的学养之积聚的结果，这是一份珍贵的精神财富。

毛泽东一生的丰功伟业和思想言论，也许仁智互见，有较多争议，但他留下的上述丰富的宝贵精神遗产、高尚的道德情操和精神品质，应该超越时空，历久而弥新。它们不仅是一个人立身处世的基本原则，也是一个国家民族繁荣昌盛的精神源泉。

（参见“毛泽东的人民历史观”课题组编著：《向往毛泽东》《中央文献出版社》200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