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纯净的诗意

2014年7月，一位年轻诗人的第一本诗集加入了宁夏诗歌作品行列，那就是手边的这本《特立迎风》。灵武诗人刘京，正在诗歌创作的道路上扬帆起航，这是在黄河岸边成长起来的小船，携带着来自黄河母亲熏染的诗意，一个人，噙着一支笔，任一颗敏感的心，自由地诞生每一首诗。

这本诗集内容上清浅纯净，形式上轻松活泼，与一个年轻人的青春色彩相宜相依。“没有星辰的夜晚/月亮行走在昨天/正是因为年轻”，日月星辰再现时光，无需多余的点缀，黑夜与白昼泾渭分明，昨天和今天的界限，引发一次诗的震动，充满诗意而不拘常态。

深沉有时含而不露。“远去的老房子/被一面一面拆散/如果老房子一面面醒来……”，而那群丢失了老房子的人，被心困了许多年。看似轻巧的表现方式，其实含蓄地表达了说不出的沉重，那些积淀了多年的情感，被时代的变化改成了另一种应世的模样，人们还要经过多少年才可以依赖——那个经过几代人共建，因时间凝固成心灵归宿的家。

诗歌的道路是隽永而绵长的，诗意中蕴含的哲理，有时很简单：“想着并且走着/走着并且快乐着/快乐着并且爱着/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并且》），这是诗集中最典型的一首诗。典型在于诗人沿着诗歌的道路，“从城市的高楼到村庄的沟壑/一直向前看”，把诗意的种子种在笔尖上，即“尘霾的现实生活遮蔽了橙黄的梦境/梦想的铁犁划开一块块贫瘠的土地/总有一条路朝着生命的方向前行”。有时，诗意并不意味着浪漫，恰巧暗示着艰辛。刘京用“并且”一词，化虚为实，借助虚实相生的力量，让追求快乐的背面——痛苦和失望，在“并且”的理念中消融，哪怕一团湖水正以寒冷的名义向冰层靠拢，等到的将会是，“色调的复苏/从黄到绿/芳香弥漫”，以此诠释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痛并快乐着”。这是在我们生活的土地上看到的，属于我们能够共鸣的诗意。原以为“痛”与“快乐”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其实，只不过是一种心情的两个侧面。当刘京能用一首简单的《并且》阐明“痛”的诗意，终于明白，每条小溪流都携带着天然的诗情向往着前方的大海。

在黄河岸边长大的刘京，离不开黄河水的滋养，他的诗行里有很多感情是源自黄河的：

一颗相思的果子

种在相思的源头

落日的余晖铺不平属于你自己的色彩

正好让一只羊皮筏子看上去

无比孤单

在染红了一段一段滨河大道后

太阳终于落了下来

黄河岸边，灵武这块富有历史传奇的土地，他不吝惜赞美：“雪花飘着/吟出白色的梦/小冰晶逐渐增大/落在灵州的大街小巷堆出厚厚的祈福”。他对自己的故乡，更充满深情地抒写。黄河岸边的乡村生活也让人眼前一亮，麻雀叼起稻穗飞旋着丰收的喜悦；在历史的意境里，这一片天地自有英雄气概：“醉了/波涛，亮了/战鼓，远了/马蹄声，断了/胡琴……”这一首小诗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史诗情景当中，像悠远绵长的余韵，禁不住引人回味。那些久远的诗情，其实一直都在，都在新生代诗人的心里洒下了沉睡的种子，一朝被激活的时候，正是诗人灵犀涌动的当下，不需要逻辑和理性思考，凭借直觉，将那些陈酿的芬芳散发出来。所以，有时，一首诗里的情感是不分南北的：

弓着腰拾贝壳的人

我想起了北方那座小城

同样猫着腰的人

一锹一锹

整着自己的梦

黄河像我们的亲人和朋友，这种相依相伴的情感，无论如何也无法尽情抒发到极致，读每一首歌颂黄河的诗，都只能感受来自黄河的一个“面向”。她还有诸多万花筒式的“面向”，无从表现。《黄河啊，我的母亲》这首诗，把黄河的厚重感再现出来，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湿漉漉的水分，阅读中每一个词都以自身的重量牵扯着读者的思绪，塔成诗集的底座和基石。尽管，读者大都熟悉朦胧诗人舒婷的《祖国啊，我的祖国》，两者相似的旋律，无论“时光是不是总是如此/高一点/矮一点”，并未曾影响到黄河作为祖国山河的独立存在。

一本清浅纯净的诗集，因了这首诗，表现出刘京作为一个年轻诗人的特立独行，难能可贵；相信他，学着测量树与树之间的距离会有风过水面、月印潭影的深切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