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前的难题

空前的难题

1999年4月，我带着一个由贸大和上海贸院教师组成的研究小组，到堪培拉与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合作编写世贸组织培训教材。同时，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邀我于当月9日参加国际学术研讨会，主题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对美国、日本和世界的影响”，我提交了一篇论文，题目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现状与前景”。

4月7日，中国驻澳大利亚使馆派车送我到机场。在车上，使馆小刘交我前天收到的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来的电传，告我会议日程，并要我在研讨会就“中国现行的社会政治观念与世贸组织基本规则的关系”问题进行讲演；并特意指出，重点要讲中国现行的社会政治价值观念与世贸组织的基本规则是冲突的，还是一致的。我真的有些犯难了。在以往研究中，一直把世贸组织与中国经贸的发展作为重点，把世贸组织基本规则与中国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互相联系还是第一次遇到。从悉尼到纽约的飞机上，我冥思苦想，想理出个头绪；同时，也想与参加会的被邀的中国其他人士换换题目。

到了纽约，在饭店下榻后，应邀晚上到国际著名教授巴格瓦蒂教授家参加家宴。在家宴上，研讨会主持人、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院长杰·思诺女士特意告我，被邀请参加研讨会的还有龙永图首席谈判代表和中国证券会的高西庆教授。不巧，前者正随朱镕基总理在美国进行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双边谈判，不能前来与会；后者因脊椎病住进了医院，也来不了。故从中国来参加研讨会的，就剩我一个。她还一再重复我要讲的题目不变，因为很多人关注这个问题。我换换题目的想法落空了，可谓是逼上梁山。

回到饭店，我静下心来，加上时差未倒过来，加以深思，借助平时对社政问题的关注，第二天清晨，总算理出个头绪，写出20分钟的英文发言提纲。

在研讨会上，从几个方面论述了我承担题目的观点。第一，中国现行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尚未定型，正处于形成过程。改革开放以前，中国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的轴心是以阶级斗争为纲；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的中心转向发展经济，就此而言，中国正在形成新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第二，在经济发展上，根据中国的历史教训，1992年春，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先生提出中国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理论，并为中共的十四大接受。搞计划经济，中国有一套办法，但搞市场经济，中国可是个新手。第三，为了建立和发展市场经济，中国国内加大改革力度；对外扩大开放度，向已有的市场经济发达的国家学习和借鉴。而世贸组织的基本规则体现了世界市场经济的真谛。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给了中国学习市场经济发展的机会，有助于中国新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的形成。以此而言，希望关心中国经济发展的国家推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而不要设置障碍。第四，在新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形成中，中国一方面要虚心向市场经济发达的国家学习他们的理论、法律和规则等；同时，还要把中国几千年来良好的社会价值观念继承、发扬光大，克服现有市场经济的弊病，形成更高层次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第五，因此，中国正在形成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将涵容世贸组织基本规则，而不是排斥市场经济规则，二者不会冲突和抵触。第六，不可否认，中国旧有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与世贸组织基本规则是有不吻合的地方，目前正在就此改革，但它们不是中国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的主流。第七，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将会加速中国新型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的形成，提升世界已有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

我的论述，得到与会者的肯定和掌声。会议主持者杰·思诺女士总结时说，我的讲演消除了误解，他们将努力推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谈判，获得成功。研讨会中间休息时，中国政府驻联合国代表团几位成员从后排前来祝贺。并坦言相告，开始，一听要讲这个问题，他们捏了一把汗。讲后，认为讲得成功，把中国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的形成与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结合得好，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误解；同时，也讲出了中国形成的社会和政治价值观念的特色。

这次被“逼”以后，使我对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意义有了深层次的认识。回国后，把这次会议作了综述，向有关方面提出“入世”决策与研究的十一条建议。并撰写出“入世在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文化形成与发展中的作用”的论文。

（199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