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与尊重

律师梦　专业与尊重

律师是一个古老而又年轻的行业。说它古老，无论是西方的律师还是中国古代的讼师都由来已久；说它年轻，中国恢复律师制度至今才三十多年的时间。记得2009年，在浙江纪念中国律师制度恢复30周年的大会上，曹星老师被评为“浙江省功勋律师”，而我被评为“浙江省优秀青年律师”。在省人民大会堂的颁奖现场，我和久违的曹老师再次重逢并紧紧握手。此时距离《与梦想握手》中描述的我们那次跨世纪的拥抱整整过去了十年，我用“十年磨一剑”的努力向指引我走上律师道路的曹老师上交了一份期中答卷。如今我从事律师行业已有12年的时间，虽不算长，但恰逢中国律师业高速发展的时期，律师人数从11万增加到了23万，律师所也已接近2万家，律师在经济社会发展的各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律师行业又是一个毁誉参半的行业。江平老师关于“律师兴，则法治兴；法治兴，则国家兴”的名言在律师行业广为流传。美国44位总统中律师出身者有23人，处于控股地位，更是被同行所津津乐道。但律师又时常背负“唯利是图，帮坏人说话”的恶名，不仅被视为“打击犯罪”的阻力，而且被看作司法力量的异己。记得司法厅的一位领导在上任伊始便给我们讲了“为什么上帝将天堂里唯一的床给了律师”的段子，因为律师死后能进天堂太不容易了。资深的法律界人士更是形象地将律师概括为“一个看起来很美、说起来很烦、听起来很阔、做起来很难的职业”，诙谐地道出了律师职业的酸甜苦辣。

律师是个专业性很强，也是一个道德自律要求很高的职业，以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为己任。因此，作为法律专家的律师理应受到全社会的尊重。但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看到了太多的律师在执业中没有受到足够的尊重，法院“门难进、脸难看、话难讲”；甚至有些地方出现律师被非法搜身、非法拘禁的事件。以至“死磕派”的律师们在北海、贵阳等地上演了一出出惊心动魄的律师职业尊严保卫战。同时，律师群体中也有个别金钱至上的律师，陪法官打牌输钱、跑腿买单，被当事人任意摆布，奴颜婢膝，成为法官和当事人的奴才，职业尊严丧失殆尽。因此，常有人问我，作为当年浙江大学的学生会主席，为什么不去做公务员，而选择做这个既没有社会地位、又没有收入保障的律师？在做律师的前几年，我也曾无数次问自己，当初选择做律师到底是对是错。但是今天，在和已经担任局长、处长或者国企领导的同学朋友聚会时，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再次选择我依然会选择做律师。因为我用我的专业知识和技能服务于社会，凭借专业而获得尊重，既提升了自己，也帮助了别人。做律师虽然辛苦，但我无怨无悔，我辛苦并快乐着。

我所在的阳光时代律师所是一家专业从事能源环境商事法律服务的事务所，服务的项目都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型项目，总投资动辄就是几十亿甚至上百亿，对律师的知识面和法律水平要求很高。同时，我也有幸师从事务所主任陈臻律师。作为事务所的创始人，她是一位典型的完美主义者，也是一位因专业、敬业广受同行尊敬的大律师。她的专业、敬业和对事业的执着一直深深影响着我。作为非法律专业出身的律师，复合型的知识结构是我的优势，但三个月律考冲刺学习的法律知识显然无法满足专业法律服务的需要。因此，我一边在工作中学习，一边在事务所的支持下到浙大法学院进修经济法研究生课程。十几年的律师生涯，工作早已和生活融为一体，繁忙成为常态，学习则成为工作之余的放松。以至某一天因为晚上没有工作，妻子惊喜地和儿子说，今天老爸竟然不用加班，太难得了。

辛苦只是律师工作的一面，职业的成就感和当事人及客户的尊重是专业律师更重要的追求。在工作中，对于长途跋涉到项目工地的途中遇到路霸拦车要钱我可以轻松应对，对于法庭上对方当事人的无理取闹甚至当庭辱骂我也能一笑置之，但客户的一句批评却能使我茶饭不思，当事人对我们团队年轻律师的颐指气使却会让我拍案而起。作为律师我们甚至可以不收费，但我们必须收获对专业的尊重。我在一次年度工作总结中记录了某项目法律服务“从风雨到阳光的历程”：

你们几个是自己找来的，还是别人介绍来的？

做项目是很专业的事，你们律师能为我们做点什么呢？

不要读了几遍《招标投标法》，就以为懂得招投标了。

以上这些是某项目领导在见面之初送给我们阳光律师的见面礼。

你们走了也不通知我一声，都没来得及送你们，抱歉啊。

这次讲招投标法和合同法，我们没时间来听，下次你们再来，我把部门的人都召集一下，你们给单独指导一下。

一年以后，还是这位领导在电话中这样对我说。在项目投产时，公司总经理在敬酒时握着我的手真诚地说：“郝律师，我们这个项目从开发到投产，没有打一场官司，你们律师功劳很大，我敬你一杯。”结果那一天，我喝多了，因为喜悦，更是因为客户的认可与尊重。

在拜金主义盛行和社会集体浮躁的今天，在律师界鱼龙混杂、关系至上的大环境下，我们该随波逐流还是坚守理想。在2008年荣获全国优秀律师事务所的时候，陈臻主任带领我们全所响亮地喊出了“做有理想的律师事务所”的口号。在2013年的第一次合伙人会上，我做了以“梦想”为主题的演讲，并提出“我们要做中国律师精品化、专业化的引领者，我们要努力做强品牌、做好管理，让每个合伙人、每个律师、每个行政人员更体面、更有尊严、更富有、更愉快地在阳光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