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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峰阁上祀孤忠

时间:2022-01-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特别欣赏其中一首《数峰阁》。后,阁在乱世中成为废墟,阁中祀事亦止。两年后,梅启照撰《重建数峰阁碑记》,留存西泠印社山川雨露图书室北墙。故言阁上“祀孤忠”。古迹重湖山,我总以为民国人物游西湖也是谒西湖。

数峰阁上祀孤忠

2011年夏,在《中华诗教报》总第53期上读到辛亥元老杨赓笙的半版诗,心情莫可名状。一个人的百年,已足够饱经沧桑,何况是一次革命的风雨百年?从辛亥到辛卯,曾参与辛亥革命者悉已走入大历史,唯留下他们光辉的名字,蔡锷、李烈钧、冯玉祥……如今这些名字均被刻在了碑墙上,且永远深深地留在那里。

数往矣,中国的前途或许正如他们所预见,或者不如他们理想中的,但一个世纪的人并中国近代史都要感谢他们。若无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起义,若无他们的前仆后继,我们身上的封建枷锁还将禁锢中国近代化更久。看今朝,他们中的很多人不只有武的一面,他们可能是这样的人:将自己对于人生的切身感知和理解广泛传扬,也将他人的痛苦进行最为切己的同情和感念。他们太像诗人,或者本就是诗人,如杨赓笙,柳亚子评其诗曰“半是香山半放翁”。

恕我轻狂,案上评诗。杨赓笙,号咽冰,别署四知厅长,江西湖口人。原是清末秀才,曾入白鹿洞书院就读,被选入京师国子监,其时有《绿天轩集》。无怪他爱旧传统里的血脉并爱作旧诗以“唏嘘”时事了。他一生经历之事甚多,举凡“反清”“讨袁”“北伐”“抗战”,无不躬身入局。作为民国要人,他亲见民国在大陆之亡,又以“厌战”老人之姿挨过了生命中最难挨的岁月。同时他的事业还在写诗,感觉食人间烟火太多,唯作诗最清白无邪。

今稀见《伏枥轩四种诗钞》中仅《西湖补诗》和《西湖补诗补》,就收录杨老遗诗一百三十五首。这些诗多是他在八十年前游西湖时写的,近世称“西湖爱国诗”。我特别欣赏其中一首《数峰阁》。诗云:

数峰阁上祀孤忠,三百年来作鬼雄。

怕诵梅村诗一首,四山秋色起悲风。

(《数峰阁》)

“数峰阁”,旧迹也,原是六一泉旁一座小祠庙。阁名取自唐人钱起诗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明时茅鼒捐地与榷关陈调元建阁,曾祀天启崇祯两朝因反魏忠贤而遭“珰祸”殉国的浙江名儒倪元璐、凌义渠、周凤翔、施邦耀、吴麟征、陈良谟六人。后,阁在乱世中成为废墟,阁中祀事亦止。光绪三年(1877)丁丑,丁丙移阁址今西泠印社贵宾接待室。两年后,梅启照撰《重建数峰阁碑记》,留存西泠印社山川雨露图书室北墙。当杨老重登,感时伤世,倪元璐者安在,吾辈愿追之,但凭天地为鉴?故言阁上“祀孤忠”。“鬼雄”,易安有“死亦为鬼雄”,他曰“三百年来作鬼雄”。这是何等情语,悲到极处,欲哭无泪。“怕诵梅村诗一首”,具指明末清初诗人吴梅村的《登数峰阁祀死事六君子诗》,其第一句便是“四山风急万松秋”,故“四山秋色起悲风”也是化用。然而他不该如此心悲,或该喜极而泣。

古迹重湖山,我总以为民国人物游西湖也是谒西湖。故不难觉杨老西湖诗多有豪语,多隐时事,多带苦痛。如《少年魂》“愿借南屏钟一座,吼回中国少年魂”;又如《协公来书以散原展堂诸公……》“为忆故人湖上去,匡庐峰顶盼归舟”。每读到最末一句几个字,心头便突突一次,我感到自己已听到杨老的心声:“我们是中国人,是炎黄子孙,我们决不当亡国奴,决不做日本顺民!如果日本鬼子追上我们,我们全家自杀,投河自尽!”这是他对幼子杨叔子(今中科院院士)以及全家的“庭训”,可怜叔子院士当时还不到五岁。回忆父亲,叔子院士如是说:“他教我读书,第一本书是《唐诗三百首》,第一首诗是李白的《静夜思》……他沉痛地讲:‘孩子,你看到月亮,就要想到湖口,想到石钟山,想到故乡给日本人侵占了。这些,你不能忘!’”怎能忘记这《静夜思》,这人生的第一课。

爱国不忘写诗,写诗也是爱国。一遍遍读《中华诗教报》所刊杨赓笙诗选,似犹见杨老中年以后指点湖山的风采。他是典型的真爱者,且是那个时代的先行者

(原载《园文青年》201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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