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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还轩词》

时间:2022-01-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还轩词》,脍炙人口者久矣,不论知词与不知词,到手一册,无不喜欢。今秋月圆时节,从友人处闻知近有黄山书社版《还轩词》出,因亟购一册。最初读到《还轩词》,是在二十年前。于《还轩词》,也是如此。《还轩词》中的诗歌,泰半如是。黄山书社版《还轩词》为《安徽近百年诗词名家丛书》之第二辑,卷首一则丛书总序,占得二十页,其次为此书编校者的代前言,更是长达三十六页,似嫌繁冗。

《还轩词》,脍炙人口者久矣,不论知词与不知词,到手一册,无不喜欢。前者,赏其选调填词,声情相应;漱芳撷润,韵致骚雅。后者则多为词人身世所动,虽于倚声一事不甚了然,但断肠人一生心事化作掩抑之声,词作的情味总是亲切近人,声辞之表情,总还是依稀可感。我自属于这后一类。今秋月圆时节,从友人处闻知近有黄山书社版《还轩词》出,因亟购一册。它历经上个世纪不同年代的几个油印本、排印本,至此,而可谓“全编”了。

最初读到《还轩词》,是在二十年前。九二年二月十二日日记记道:“往编辑部。到朝内取得校样,送往谷林先生处。先生刚刚吃罢午饭。见我来,回身走向里间,笑吟吟持出一册亲手所录《还轩词》,道此系当年由一册油印本手钞录副,后方得排印本。但两相比较,钞本多出印本二十五首,且后者有错字,因以此钞本为赠。”

手钞之册是自行装订的一个小本子,比六十四开的书籍稍稍大一点。淡蓝色的横格纸上细楷秀逸。卷末有数行跋语,略述制此钞本之委曲:“于史先生案头见油印《还轩词》一册,稍一繙阅,不觉心痗,假归拟选钞数阕。以书中签条说章嘉乐有悼念女词人丁宁一文,载《艺谭》总第五期,今年九月号《新华文摘》曾予转载,因于晚间检《文摘》读之。文中记丁君在‘文革’期间保护古籍的斗争,廉顽立懦,不胜高山仰止之感。遂以数夕之功,全钞一册。郭老书原载卷首,窃以为丁君自足千秋,无待喤引,故移订于书末云。一九八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修之记。”钞本的最后一页另有先生题赠,曰:“《还轩词》,一九八五年八月有安徽文艺出版社印行本。壬午岁朝与此旧钞本校读一过,始知印本较旧钞少词二十五阕、诗一首、长歌三曲,当系编者所删。钞本简体字颇不规范。今以奉呈宋远兄,聊资纪念云尔。修之。”同年《读书》第五期“品书录”栏载谷林先生《低回忍说识君迟》一文,便是介绍安徽文艺出版社八五年版的排印本。书评由夏承焘《天风阁学词日记》关于扬州丁宁的一段记事引入话题,谈到髯公与丁宁的交往,继而略述词人生平以及一生遭际中的二三事。结末说道:“集中一九五〇年有《鹧鸪天》句云‘低回忍说识君迟’,沉吟循诵,不禁怃然。”称赏之例则举出“缀扬州土语”的两阕《南歌子》,曰“虽不及刘半农《瓦釜集》里江阴山歌那般浅白,毕竟圆转可喜”。这两首词当年也曾为髯公所赏,且云“予欲效颦,未能成”(《天风阁学词日记》,一九三九年四月十三日)。所谓“字面有生熟而无新旧、雅俗之辨,亦在用之得当与否,引车卖浆者流俚语,未必不可与典诰相调和”(龙榆生《创制新体乐歌之途径》),用来评说此作,也正合宜。记得谷林先生以手钞本持赠时,特别言及词人的感怀近事触处成韵,并举词后所附诗作部分中的《寄夜烽乞粮票》一首咨嗟再四。诗曰:“诗肠早共酒肠枯,懒写平原乞米书。为问青溪刘季子,可能分惠一囷无?”时当供应短缺的年代,每人每月可购取的粮食均有严格定量,依老少、男女、工种之异而定量有别,彼时粮票用尽即如同断炊,此中悲苦,正犹颜平原(真卿)乞米帖之“举家食粥而已数月,今又罄矣,实用忧煎”,而词人以诗语写得情味如许,也适可与“平原乞米书”相抗,“字面”之运用成熟、诗艺之煅炼精粹,不待言也。当然作为过来人,讽诵此作,感慨更是双重的。

作为门外汉,我读近人词,总要它题下有序引揭明本事,方可约略会得词旨。于《还轩词》,也是如此。而词人的序引尤其写得好,施蛰存《北山楼钞本跋》所称“琢句遣词,谨守宋贤法度;制题序引,亦隽洁古峭”,洵为的评。如《鹊踏枝》一阕,序云:“鸳鸯戏荷(玩具),红莲含苞,承以绿叶,手按机钮,则花瓣怒张,旋转如轮。中有鸳鸯二,锦羽灿然,掩映于缤纷花影间,极绚丽可喜。爰赋一解,体物未工,殊不足状其十一也。”词曰:“翠盖红装娇楚楚。羡煞文禽,蕊苑双双住。欲向飙轮寻过羽。华严弹指花如雾。 记得凌波飞麝雨。小艇追凉,惊起闲鸥鹭。往事灯前谁可语。宵来梦遍青墩路。”又《台城路》一阕,序云:“夜凉不寐,闻隔院小儿唤母声,极似文儿。悲从中来,更不能已。”词曰:“微凉一枕音尘远,喁喁绿窗何处。聒耳呢喃,惊魂隐约,兜转伤心无数。低迷认取。似学步阶前,揽衣娇语。强起凭栏,絮蛩催泪堕如雨。 年来怕闻楚些,那堪温旧恨,灯下儿女。贴水犀钱,缨珠象珥,肠断优昙难驻。重逢莫误。待沤灭空泯,白杨黄土。唤月啼烟,北邙吾觅汝。”

今之倚声,似以新酒入旧瓶为难,今语及时事入词,尤其觉得“不像”。张炎《词源·论字面》云:“句法中有字面,盖词中一个生硬字用不得,须是深加煅炼,字字敲打得响,歌诵妥溜,方为本色语。”我虽不曾入得词之堂奥,于其精义也每有不解,却是深然此语。以自己浅薄的理解,用“本色语”、避“生硬字”,当是填词的要义之一。即便好字面为前贤用尽,但若“善盗”(见徐《词苑丛谈》卷一举贺铸《晚景》例),则依旧可以他人之酒杯浇一己之块垒,而不失矩矱,此缘自前人佳句早已灌注融液于心胸口吻之间,机括法度既熟,于是驱遣自如矣。《还轩词》中的诗歌,泰半如是。但也有一二不尽然者,如《补遗》部分的几例,不免稍以为憾。

黄山书社版《还轩词》为《安徽近百年诗词名家丛书》之第二辑,卷首一则丛书总序,占得二十页,其次为此书编校者的代前言,更是长达三十六页(全书页数不过稍逾二百),似嫌繁冗。丛书之总序,当是每辑必冠其首,对此或无可如何。至于长篇大论的代前言,便正好用得着谷林先生语——“丁君自足千秋,无待喤引”,则何妨将此文略事删削,移至卷末的附录部分,庶几宾主各安。

(《还轩词》,丁宁著,刘梦芙编校,黄山书社二〇一〇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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