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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文诠释识小

时间:2022-01-0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至于南宋时,服役往返也由官府给予补偿,这或许是北宋至南宋的制度演变,无法由此反证《赋役令》宋10程粮官给的论点。[53]据《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载“户曹参军掌户籍赋税、仓库受纳”,[54]可见其与唐司户参军职能相仿。仍令知、通检察。七人以上,妇人及男子年十五以下者不计。其妻、子未至间,囚身合役者,且于随近公役,仍录已役日月下配所,听折即于限内。

(一)程粮给付

天圣《赋役令》宋10规定:

诸丁匠上役,除程[44]外,各准役日,给公粮赴作。

李锦绣将之复原为唐《赋役令》32:

诸丁匠上役,除程粮外,各准役日赍私粮。[45]

对于此条复原唐令的解读,学者们基本达成共识,即在唐代,丁匠服役时,赴役途中所需程粮官给,而服役日所食口粮自备;[46]至于宋令含义,仅戴建国略有涉及:“在唐,服正役的丁匠除路程所耗口粮官给外,正式服役期间,粮食役丁自备。宋令则对此条规定作了修改。服役期间的粮食,官府也负责供给。”[47]自其表达推测:戴氏认为在宋代,不论赴役途中,还是服役期间,役丁所需粮食皆由官给。此论的依据是《宋朝事实类苑》卷二一《漕河》所引《金坡遗事》的记载:“先是,春夫不给口食,古之制也。上(按:即宋太祖)恻其劳苦,特令一夫日给米二升,天下诸处役夫亦如之,迄今遂为永式。”[48]但是,以“不给口食,古之制也”结合上述通论所持“唐代赴役途中粮食官给”之说便可论断,此处“口食”仅指服役期间的口粮,而不包括“程粮”。

其实,涉及“口食”配给的记载并非寡见,如《宋会要辑稿》食货四八之一六载:

(天圣)八年五月六日,上封事者言:“普、遂等州诸般纲运,州县差借人夫般担,至梓州方有递铺兵士转递。伏缘川中时物常贵,差借人夫山路遥远,不支口食,亦甚不易。切(窃)知资、简等州差借人夫般担纲运至益州,自来官给米日二升。欲望应川中不置递铺权差借人夫般担纲运去处,每日官支口食。”诏下益、梓、利、夔四路转运司相度,皆言其便。复诏三司:“今后四路州军差借人夫般运上京,并河东、陕西路州军纲运,即每日人支口食米二升;止转般邻近州军官物,即不支。”[49]

自此可见,“口食”仍是人夫承担差役期间的粮食,并无明确证据表明其包含赴役途中所需消耗的口粮。

又,《四明续志》卷六《作院》有载:宋开庆(1259)年间,“军匠日支钱三百文,米二升,酒一升;民匠一贯五百文;诸军子弟匠五百文,米酒视军匠之数。以民匠劳逸不均,则下定海、奉化、鄞县照籍轮差,每四十日一替,起程钱各五贯,回程十贯”。[50]可见,南宋时,明确区分丁匠服役期间的报酬和往返途中的路费,而不将之合一,此或可为“口食”不含赴役口粮的旁证。至于南宋时,服役往返也由官府给予补偿,这或许是北宋至南宋的制度演变(当然也可能是两宋一贯之制),无法由此反证《赋役令》宋10程粮官给的论点。

因此笔者认为,此条宋令的含义在于:在宋代,赴役途中所需程粮自备,[51]而服役期间的粮食官给。

(二)领送丁匠

天圣《赋役令》宋12规定:

诸科唤丁匠,皆量程远近,刻其(期)于当州界路次更集。及多者,本属以官领送,不须缘历州县。其不满百人者,临事押遣。[52]

这是关于丁匠赴役方式的规定。有关“本属以官领送,不须缘历州县”,刘燕俪据《通典》、《唐六典》有关唐代州司户参军执掌之说,将“以官领送”之官判定为“州的司户参军事”,将“不须缘历州县”解读为“官员不须巡回整个州县”。[53]据《宋史》卷一六七《职官志七》载“户曹参军掌户籍赋税、仓库受纳”,[54]可见其与唐司户参军职能相仿。[55]以下以宋制为据,略陈刘说疑点。

1.领送者为谁?

以宋代刑罚中对编管、移乡之人的押送为例,押送者并非掌诸州刑狱事的各色参军,而是由递铺差人或由军卒负责。[56]如《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〇二哲宗元祐二年己丑载:

权知开封府钱勰言:“请于《元丰令》‘部送罪人’条注文称编管移乡人差递铺下,添入开封府情重人依配军法,庶免纵失之弊。”从之,诸路准此。[57]

又如《庆元条法事类》卷七五《刑狱门五》“移乡”载:

断狱令》:诸部送罪人,量轻重多寡差兵级或院虞侯。移乡人止差院虞侯部送。

同卷“部送罪人”载:

《吏卒令》:诸应部送罪人,逐州专委职官一员同兵官主管,常切预差禁军二十人,籍定姓名,在营祗备,遇有押到罪人,依次差拨,即时交替,不得越过。如罪人数多部送人不足,别行贴差,其应差公人或添差将校、节级者,依本法。仍令知、通检察。

诸部送罪人,量轻重多寡,差兵级或院虞侯,外界及两地供输人送他州者,准此。编管、羁管、移乡人止差院虞侯部送。七人以上,妇人及男子年十五以下者不计。或凶恶人及事干边界者,仍差将校或衙前;强盗配军系配沙门岛、远恶州或死罪贷命者,但及三人,虽非凶恶亦添差节级部送。十人以上,所经由州长吏量度人数分番差人部送。未行者,寄禁。即强盗及凶恶人所至州县,皆寄禁。[58]

再以宋代纲运押纲者为例,充任纲运押纲人者,“一是低级官吏,如三班使臣、三司军将、州府军将、殿侍及地方土著官和待阙官等,二是有资产的民户,主要是从乡村上户中差充的衙前役人”,[59]而不是负责纲运事务的转运使、发运使等官。如《宋会要辑稿》食货一三之五:

诸上京纲运,召得替官员或差使臣殿侍军大将管押。其麤色及畸零之物,差将校或节级管押。

食货四三之一:

(元丰二年)十月二十七日,三司言:“自今押汴河及江南、荆湖纲运,请以七分差三班使臣、三分差军大将、殿侍。”从之。初,诏以三班使臣在班常不下三四百员,有至一二年方得差遣者,而三司军大将不足,库务纲运阙人管押,令三司议以使臣代之,仍定理任岁限赏罚之法。三司乃言:“汴河粮纲,旧法不限分数差遣使臣,其江南、荆湖四路许差使臣五分,并旧不差使臣路分,若悉以使臣代之,禄食视军大将,所贵为多。”故有是诏。[60]

至于唐代的管押之例,则《狱官令》唐5规定:

请(诸)流移人,州断讫,应申请配者,皆令专使送者(省)司。令量配讫,还附专使报州,符至,季别一遣。若符在季未(末)至者,听与后季人同遣。具录所随家口、及被符告若发遣日月,便移配处,递差防护(援)。其援人皆取壮者充,余应防援者,皆准此。〔专使部〕领,送达配所。若配西州、伊州者,并送凉州都督府。江比(北)人配领(岭)以南者,送付桂、广二都督府。其非剑南诸州人而配南宁以南及嶲州界者,皆送付益州大都督府,取领即还。其凉州都督府等,各差〔专〕使,准式送配所。付领讫,速报元〔送〕处,并申省知。其使人,差部内散官充,仍申省以为使劳。若无散官,兼取勋官强干者充。又无勋官,则参军事充。其使并给传乘。若妻、子在远,又无路便,豫为追唤,使得同发。其妻、子未至间,囚身合役者,且于随近公役,仍录已役日月下配所,听折即于限内。[61]

其中规定了部送流移人的“专使”,即“其使人,差部内散官充,仍申省以为使劳。若无散官,兼取勋官强干者充。又无勋官,则参军事充”,其中可充“专使”的“参军事”并非是各司参军,而是并无常职的参军。[62]

而唐代负责部送租调庸的官员,如《赋役令》唐5规定:

诸输租调庸,应送京及外配者,各遣州判司充纲部领。其租仍差县丞以下为副,不得僦句,随便籴输。若之(外)配之后,损阙不充数,及增减废置,入城镇输纳早晚,须别回改者,度支申奏处分。[63]

可见租调庸送京或外配时,各州所遣的是“判司”,即录事参军及六曹参军事。[64]

综上可知,虽然唐、宋有关部送罪犯、押纲的规定不尽一致,但领送之人并非限于州一级统管该事务的参军。因此,即便“司户参军”的执掌与领送丁匠赴役的责任相契合,但亲自领送者未必是司户参军本人。

2.“缘历州县”何谓?

刘氏将“不须缘历州县”释为“官员不须巡回整个州县”,笔者以为不确。《庆元条法事类》卷七五《刑狱门五》“部送罪人”载:

《擅兴敕》:诸部送罪人应逐州差人交替而不差人致越过者,知、通各徒一年,兵职官加一等,仍许以次州奏劾。即部送人不陈乞交替而自越过者,杖一百。

《吏卒令》:诸军及公人部送罪人者,逐州交替,不得减数。仍检察来人,有不至者,报元差官司。[65]

由此可知,部送罪人须逐州交递,如有“越过”,则须受到处罚。

藉此反观本条《赋役令》,便可推断:所谓“不须缘历州县”,乃指不必逐州递送,而由本州领送之官直接将服役人员送至役所。

(三)贯不属县

《赋役令》宋15规定:

诸丁匠在役遭父母丧者,皆本县牒役所放还,残功不追。贯不属县者,皆所由司申牒。[66]

其中“贯不属县”一句,涉及籍贯不属于县的丁匠,其范围为何?

《唐六典》卷七《尚书工部》“工部郎中员外郎”条载:

京、都之制备焉。凡兴建修筑,材木、工匠,则下少府、将作,以供其事。少府监匠一万九千八百五十人,将作监匠一万五千人,散出诸州,皆取材力强壮、伎能工巧者,不得隐巧补拙,避重就轻。其驱役不尽及别有和雇者,征资市轻货,纳于少府、将作监。其巧手供内者,不得纳资,有阙则先补工巧业作之子弟。一入工匠后,不得别入诸色。[67]

刘燕俪据此认为:“籍贯不属于县的丁匠,大概指的是唐代官工业的工匠,他们大多隶属于少府、将作、军器等监。……这些散出各州而隶属于中央少府、将作等诸监的官工业工匠,一旦入为匠籍,则终身不能改换其他的工作与身份。”[68]此说亦可商榷:

首先,自其所引《唐六典》“工部郎中员外郎”条而论,那些在少府监、将作监服役的“散出诸州”的工匠,应是从各州征发来的“短番匠”,[69]而非“贯不属县”之“工”。

其次,《唐律疏议》卷三《名例》“工乐杂户及妇人犯流决杖”条疏议载:

工、乐者,工属少府,乐属太常,并不贯州县。杂户者,散属诸司上下,前已释讫。“太常音声人”,谓在太常作乐者,元与工、乐不殊,俱是配隶之色,不属州县,唯属太常,义宁以来,得于州县附贯,依旧太常上下,别名“太常音声人”。[70]

“不贯州县”、籍属少府的“工”,应是“那些有伎术的刑徒和学习伎术或学艺有成的官户子弟”,[71]而这种“属于杂户一类的贱民行列”的工匠,“从全国工匠总情况而言,这类人为数极少。从比较广泛的意义来看,唐代的织造户与坑冶户与茶户、酒户、盐户等等一样,难以看出工户具有贱民特征。诸色工匠司户并不存在元、明时期所特有的匠户制度”。[72]所以,刘氏藉以为据的“散出诸州”、“一入工匠后,不得别入诸色”等都无法有力证明这些工匠“贯不属县”而隶于少府、将作等中央官司。

(四)畿内诸县

天圣《赋役令》宋16规定:

诸供京贮槀之属(处),每年度支豫于畿内诸县斟量科下。[73]

大津透认为,“畿内”即指畿县。[74]若然,令文为何不径称“畿县”,而取“畿内诸县”?

《旧唐书》卷三七《五行志》载:“(开元五年)六月二十一日夜,暴雨,东都谷、洛溢,入西上阳宫,宫人死者十七八。畿内诸县,田稼庐舍荡尽。”[75]由此可知:此处“畿内诸县”应指东都洛阳下辖诸县。但“畿内”之称,不可能与西京长安无关。因此,唐令所称“畿内诸县”,至少包括西京、东都下辖诸县。又《旧唐书》卷四四《职官志三》载:“京兆、河南、太原所管诸县,谓之畿县”;[76]《唐六典》卷三《尚书户部》“户部郎中员外郎”条载:“京兆、河南、太原为三都……凡三都之县,在城内曰京县,奉先同京城。城外曰畿县”;[77]而《宋史》卷一五八《选举志四》载:“建隆四年(963),……旧制,畿内县赤、次赤。……有司请据诸道所具板图之数,升降天下县”。[78]宋承唐制,若“旧制”所指为唐制,则所谓“畿内县”仅指赤县、次赤县。而据《通典》卷三三《职官一五》所载,唐代赤县“三府共有六县”,[79]此六县应是长安、万年、河南、洛阳、太原、晋阳;[80]至于“次赤县”,唐前期仅华州冯翊郡之奉先一县,唐后期则因皇帝陵寝所在而将京兆府下三原、云阳、富平、奉天、醴泉等五县、河南府下缑氏一县升为次赤,又因设五府而升凤翔府之天兴县,成都府之成都县、华阳县,河中府之河东县、河西县,江陵府之江陵县,兴元府之南郑县为次赤县。[81]当然,从供京稾草的可能性而言,因奉陵、升五府而增设的次赤县应非本条唐令所指的“畿内诸县”。总之,“畿内诸县”与畿县并非同一概念。

此外,《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九九载:其中,“畿内”与西京、南京并举;又,《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二四载:宝元二年(1039)秋七月甲寅,“右司谏、直集贤院韩琦为起居舍人、知谏院”,[82]可知韩琦此奏应在宝元二年之前,而仁宗庆历二年(1042年)始建大名府为北京,[83]故“畿内”仅指东京。此或可为唐、宋令文字相同而内容实异的例证。

右司谏韩琦上奏曰:臣近闻西京、南京及畿内诸县,遣使疏决刑狱;金明池等亦设斋醮。此必司历者陈垂象之变以献于上,使陛下圣怀钦翼勤恳如是。虽古先哲王睹之感悟,饬身正事,无以过也。[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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