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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囊议恭王之谥

时间:2022-01-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庄王:指楚庄王,名旅,楚穆王之子。〔5〕启:禹的儿子,传说中夏朝首位君王。武王去世,成王年幼,周公摄政,两人不服,和商纣王的儿子武庚一起发动叛乱,后被周公平定。楚庄王让士亹教导太子箴,士亹推辞说:“我才能不够,不能对太子有所教益。”庄王最终还是让士亹来教导太子。

卷十七 楚语上

申叔时论傅太子之道

庄王使士亹傅太子箴〔1〕,辞曰:“臣不才,无能益焉〔2〕。”王曰:“赖子之善善之也。”对曰:“夫善在太子,太子欲善,善人将至;若不欲善,善则不用。故尧有丹朱〔3〕,舜有商均〔4〕,启有五观〔5〕,汤有太甲,文王有管、蔡〔6〕。是五王者,皆有元德也〔7〕,而有奸子。夫岂不欲其善,不能故也。若民烦,可教训。蛮、夷、戎、狄,其不宾也久矣〔8〕,中国所不能用也。”王卒使傅之。

【注释】

〔1〕庄王:指楚庄王,名旅,楚穆王之子。士亹(wěi):楚国大夫。傅:辅导,教导。太子箴:楚庄王之子,名箴,即后来的楚恭王。〔2〕益:增益,帮助。〔3〕丹朱:尧的儿子,名朱,因居丹水,故名丹朱。相传他傲慢荒淫,所以尧禅位于舜。〔4〕商均:舜的儿子,名均,封在商,故名商均。相传他昏庸无能,所以舜禅位于禹。〔5〕启:禹的儿子,传说中夏朝首位君王。五观:启的儿子,行事荒唐,不理政务,失去王位。〔6〕管、蔡:管叔鲜和蔡叔度,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武王去世,成王年幼,周公摄政,两人不服,和商纣王的儿子武庚一起发动叛乱,后被周公平定。〔7〕元德:大德。〔8〕宾:宾服,顺服。

【译文】

楚庄王让士亹教导太子箴,士亹推辞说:“我才能不够,不能对太子有所教益。”庄王说:“用您的才德教导他。”士亹回答说:“是否变好关键在太子自己,太子向善,有才德的人就会到来;如果太子不向善,有才德的人也无所可用。因而尧帝才会有丹朱,舜帝有商均,夏启有五规,商汤有太甲,周文王有管叔、蔡叔那样的不成器的儿子。这五位君王,都有大德,却生养了邪恶的儿子。难道他们不愿意让儿子向善,只是做不到罢了。如果百姓动乱,可以加以训导。蛮、夷、戎、狄等荒蛮国家,他们不宾服已经很久了,中原国家没办法使他们听从。”庄王最终还是让士亹来教导太子。

问于申叔时〔1〕,叔时曰:“教之春秋,而为之耸善而抑恶焉〔2〕,以戒劝其心;教之世,而为之昭明德而废幽昏焉〔3〕,以休惧其动〔4〕;教之诗,而为之导广显德,以耀明其志;教之礼,使知上下之则;教之乐,以疏其秽而镇其浮〔5〕;教之令,使访物官〔6〕;教之语,使明其德,而知先王之务用明德于民也;教之故志,使知废兴者而戒惧焉;教之训典,使知族类〔7〕,行比义焉〔8〕

【注释】

〔1〕申叔时:楚国大夫。〔2〕耸:扬。抑:贬黜。〔3〕幽昏:昏庸的人。〔4〕休:嘉奖,鼓励。动:行动,行为。〔5〕疏:洗涤,清除。镇:压制。〔6〕访:了解。物官:百官的职守。〔7〕族类:宗族,指宗族的发展衍生。〔8〕比:符合。

【译文】

又向申叔时询问,申叔时说:“教他天文和人事,给他讲解扬善黜恶的道理,来戒勉他的心;教他了解先王的世系传承,给他讲明有德行的人显扬、昏庸的人要被废黜的规律,来鼓励和约束他的行为;教他诗歌,引导他学习先王的美好德行,来指引开阔他的志向;教他学习礼法,让他明白尊卑上下的规矩;教他学习音乐,来洗涤他身心的污秽,去除性格的轻浮;教他学习法令,让他了解百官的职能责任;教导他学习先王的遗训,让他能彰明美德,知道先王以德待百姓的道理;教他学习过去的历史,使他懂得历代成败兴衰的规律而引起警戒;教他学习先王的训典,使他了解宗族的发展衍生,使其行为符合道义。

“若是而不从,动而不悛〔1〕,则文咏物以行之,求贤良以翼之〔2〕。悛而不摄〔3〕,则身勤之,多训典刑以纳之,务慎惇笃以固之〔4〕。摄而不彻〔5〕,则明施舍以导之忠,明久长以导之信,明度量以导之义,明等级以导之礼,明恭俭以导之孝,明敬戒以导之事,明慈爱以导之仁,明昭利以导之文,明除害以导之武,明精意以导之罚,明正德以导之赏,明齐肃以耀之临。若是而不济〔6〕,不可为也。

【注释】

〔1〕悛(quān):悔改。〔2〕翼:辅佐。〔3〕摄:稳固。〔4〕惇笃:淳厚笃实。〔5〕彻:通达。〔6〕济:成功,可行。

【译文】

“如果这样还不听从教导,行为不端却不知悔改,那就以文辞咏物言志来劝导他,求助贤良的人来帮助他。有所改正但不稳定,那就不辞辛劳身体力行来带动他,多用常规来教育改变他,努力谨慎地运用淳厚笃实的品德来巩固他。稳固了但还不通达,那就阐明施舍的意义,引导他讲求忠恕;阐明保持长久的道理,引导他讲求诚信;阐明度量的原则,引导他处事得当;阐明尊卑等级差异,引导他遵守礼仪;阐明恭顺勤俭的重要,引导他孝敬长者;阐明恭敬警戒的意义,引导他认真做事;阐明慈惠仁爱的含义,引导他实行讲求仁义;阐明修饰的好处,引导他修养文德;阐明铲恶除暴的意义,引导他讲求勇武;阐明专心一意的重要,引导他慎重实施惩罚;阐明待人要无所偏私,引导他正确行使赏赐;阐明专一严肃原则,使他明于处事。如果这样教导还不行的话,那就不可以再教导了。

“且夫诵诗以辅相之,威仪以先后之,体貌以左右之〔1〕,明行以宣翼之〔2〕,制节义以动行之,恭敬以临监之,勤勉以劝之,孝顺以纳之,忠信以发之,德音以扬之,教备而不从者,非人也。其可兴乎!夫子践位则退〔3〕,自退则敬,否则赧〔4〕。”

【注释】

〔1〕体貌:指以礼相待。〔2〕宣:周遍。〔3〕夫子:指太子。〔4〕赧(nǎn):脸红,羞愧。

【译文】

“吟咏《诗经》来辅佐他,用具体礼仪来支配他,以礼相待来影响他,身体力行来引导他,制订节义来约束他,恭顺虔敬地监督观察他,勤心尽力地劝勉他,以孝敬恭顺之心对待他,用忠诚信义来启发他,用好声誉来激发他,教导如此完备还不听从的话,那就是一个无法教育的人了。难道还可以教育好吗?那太子即位您就要退居幕后,自己主动退居还显得体面,否则就会很难堪。”

子囊议恭王之谥

恭王有疾〔1〕,召大夫曰:“不穀不德〔2〕,失先君之业,覆楚国之师〔3〕,不穀之罪也。若得保其首领以殁〔4〕,唯是春秋所以从先君者〔5〕,请为‘灵’若‘厉’〔6〕。”大夫许诺。

【注释】

〔1〕恭王:指楚恭王,名审,楚庄王之子。恭是其谥号。〔2〕不穀:君王自谦用辞。穀,善。〔3〕覆楚国之师:指晋、楚鄢陵之战,楚国战败。覆:败,使……覆灭。〔4〕殁:死,终老。〔5〕春秋:古代的春季、秋季的褅祭、尝祭。从先君:指跟从先君神灵受祭。〔6〕灵:据《谥法》曰“乱而不损曰灵”。若:或者。厉:《谥法》曰“杀戮无辜曰厉”。

【译文】

楚恭王患病,召见大夫们说:“我德行不足,丢失了先君的霸业,覆灭了楚国的军队,这都是我的罪过。如果我能够全身而终,因为要在春、秋二季在祖庙跟随先君受祭,请给我一个‘灵’或者‘厉’谥号吧。”大夫们答应照办。

王卒,及葬,子囊议谥〔1〕。大夫曰:“王有命矣〔2〕。”子囊曰:“不可。夫事君者,先其善不从其过〔3〕。赫赫楚国〔4〕,而君临之,抚征南海〔5〕,训及诸夏,其宠大矣。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6〕?若先君善,则请为‘恭’。”大夫从之。

【注释】

〔1〕子囊:公子贞,楚国的令尹,楚恭王的弟弟。〔2〕命:遗命,遗嘱。〔3〕先其善不从其过:指议定谥号时要首先考虑君王的善举,不要仅依据过失盖棺定论。〔4〕赫赫:显著盛大的样子。〔5〕南海:指南方各国。〔6〕恭:据《谥法》“知错能改曰恭”。

【译文】

恭王去世,到该下葬的时候,令尹子囊和大家议定谥号。大夫们说:“君王已经定下了。”子囊说:“不可以。事奉君王的人,要把他的善举放在首位,而不要依照他的过失议定谥号。威武强大的楚国,君王治理它,征服抚慰了南方各国,教令传达至中原各国,他的尊荣够大了。有这般尊荣,而且能认识自己的过失,难道不可以称之为‘恭’吗?如果把君王的善举放在首位,就请给他‘恭’的谥号吧。”大夫们听从了他的意见。

屈建祭父不荐芰

屈到嗜芰〔1〕。有疾,召其宗老而属之〔2〕,曰:“祭我必以芰。”及祥〔3〕,宗老将荐芰〔4〕,屈建命去之〔5〕。宗老曰:“夫子属之。”子木曰:“不然。夫子承楚国之政〔6〕,其法刑在民心而藏在王府,上之可以比先王,下之可以训后世,虽微楚国,诸侯莫不誉〔7〕。其祭典有之曰:国君有牛享,大夫有羊馈,士有豚犬之奠,庶人有鱼炙之荐〔8〕,笾豆、脯醢则上下共之〔9〕,不羞珍异,不陈庶侈〔10〕。夫子不以其私欲干国之典。”遂不用。

【注释】

〔1〕屈到:楚国的卿,名子夕。嗜:喜好。芰(jì):菱角。〔2〕宗老:指宗人,大夫家里掌管祭祀的家臣。属:通“嘱”,嘱咐。〔3〕祥:祭名,人死后十三个月而祭叫“小祥”,二十五个月而祭叫“大祥”。此指大祥。〔4〕荐:进献。〔5〕屈建:屈到的儿子,名子木,楚国大夫。〔6〕承:受,引申为执掌。〔7〕誉:称赞。〔8〕享、馈、奠、荐:词异而义同,均为进献的意思。〔9〕笾豆:古代祭祀时盛果品的竹器和盛肉的木器。脯醢:果干和肉酱。〔10〕羞:进献。庶侈:众多。

【译文】

屈到爱吃菱角。他患病时,召来掌管祭祀的家臣嘱咐说:“祭祀我的时候,一定要用菱角做贡品。”到了除服祭时,家臣要摆放菱角供奉,屈建命令撤掉它。家臣说:“您父亲嘱托要用菱角。”屈建说:“不是这样的。先父执掌楚国的政权,他制定的法纪印在百姓的心中,收藏在君王府库里,向上可以比同于先王,向下可以训示后人,即使不依仗楚国,诸侯们也没有不交相赞誉的。祭祀的法规上有这样的话,说:祭祀国君时要用牛,祭祀大夫时用羊,祭祀士时用小猪和狗,祭祀一般人时用烤鱼,竹笾、木盘及盛放的果干和肉酱,则从君王到百姓都可以有。不能进献珍贵稀见的东西,不需要摆放过多的物品。先父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嗜好而忤逆国家的法规。”于是就没有用菱角。

蔡声子论楚材晋用

椒举娶于申公子牟〔1〕,子牟有罪而亡,康王以为椒举遣之〔2〕,椒举奔郑,将遂奔晋。蔡声子将如晋〔3〕,遇之于郑,飨之以璧侑〔4〕,曰:“子尚良食〔5〕,二先子其皆相子〔6〕,尚能事晋君以为诸侯主。”辞曰:“非所愿也。若得归骨于楚,死且不朽。”声子曰:“子尚良食,吾归子。”椒举降三拜〔7〕,纳其乘马,声子受之。

【注释】

〔1〕椒举:伍举,伍子胥的祖父,楚国大夫。因封邑在椒,故称椒举。申公子牟:王子牟,曾为申公。〔2〕康王:楚康王,名昭,楚共王之子。遣:安排。〔3〕蔡声子:公孙归生,名子家,蔡国大夫。〔4〕飨:用酒食招待客人。侑(yòu):通“宥”,劝人吃喝。〔5〕尚:还是。良食:好好吃饭。〔6〕二先子:椒举的父亲和声子的父亲。相:助。〔7〕降:下堂。三拜:拜谢了三次。

【译文】

椒举娶了申公子牟的女儿,子牟犯了罪逃走了,楚康王认为是椒举徇私放了他,椒举出奔到郑国,又打算到晋国逃难。蔡声子要到晋国去,在郑国遇上了椒举,拿着璧玉劝他用餐,说:“你还是先好好吃饭,我们的先人都会帮助你的,你还可以去事奉晋君,帮助他成为诸侯的盟主。”椒举辞谢说:“这不是我希望的。如果我能回到楚国,到死不会忘记君王的恩德。”声子说:“您还是先好好吃饭,我想办法让你回到楚国。”椒举下堂拜了三拜,并将四匹马送给声子,声子收下了。

还见令尹子木〔1〕,子木与之语,曰:“子虽兄弟于晋,然蔡吾甥也,二国孰贤?”对曰:“晋卿不若楚,其大夫则贤,其大夫皆卿材也。若杞梓、皮革〔2〕,楚实遗之,虽楚有材,不能用也。”子木曰:“彼有公族甥、舅,若之何其遗之材也?”对曰:“昔令尹子元之难〔3〕,或谮王孙启于成王〔4〕,王弗是,王孙启奔晋,晋人用之。及城濮之役,晋将遁矣,王孙启与于军事,谓先轸曰:‘是师也,唯子玉欲之〔5〕,与王心违,故唯东宫与西广实来〔6〕。诸侯之从者,叛者半矣,若敖氏离矣〔7〕,楚师必败,何故去之!’先轸从之,大败楚师,则王孙启之为也。

【注释】

〔1〕子木:屈建。〔2〕杞梓:杞木和梓木,都是贵重的木材。〔3〕子元之难:指鲁庄公二十八年(前664)子元想引诱楚文王的夫人息妫和他私通,入王宫时被捕,后被申公斗班杀死。子元,王子善,又称公子元,楚武王的儿子,楚文王的弟弟。〔4〕王孙启:子元的儿子。〔5〕子玉:成得臣,字子玉,楚国的令尹,城濮之战中的楚军统帅。〔6〕东宫:楚太子的卫队。西广:楚军编制分为东广、西广。广,楚军兵车十五辆为一广。〔7〕若敖氏:令尹子玉的家族。

【译文】

声子回国后前去拜见令尹子木,子木和他交谈,说:“晋国虽然是你的兄弟之邦,但蔡君也是我们楚国的外甥,晋楚两国谁更强一些呢?”声子回答说:“从卿的角度来看,晋国比不上楚国,但大夫却比楚国贤能,晋国的大夫都是卿相之才。如同杞木、梓木和皮革一般,都是楚国送给晋国的,虽然楚国培养了这些人才,却不能为己所用。”子木说:“他们有自己公族和甥、舅,为什么还要送人才给他们呢?”声子回答说:“从前令尹子元遭难时,有人向成王说子元的儿子王孙启的坏话,成王不能判定是非,王孙启就投奔晋国,晋国给他安排了职务。到城濮战役时,晋军将要撤退,王孙启当时也参与军事指挥,对先轸说:‘这次出兵,只是子玉的愿望,他和楚王的意见不一致,故而前来参战的只有东宫和西广两支军队。随从而来的诸侯,多半有背离之心,就是子玉的同族若敖氏都离弃了他,楚军一定会失败,为什么要撤退呢!’先轸听从他的意见没有撤退,果然大败楚军,这都是王孙启所为。

“昔庄王方弱〔1〕,申公子仪父为师〔2〕,王子燮为傅〔3〕,使师崇、子孔帅师以伐舒〔4〕。燮及仪父施二帅而分其室。师还至,则以王如庐〔5〕,庐戢黎杀二子而复王〔6〕。或谮析公臣于王〔7〕,王弗是,析公奔晋,晋人用之。实谗败楚,使不规东夏〔8〕,则析公之为也。

【注释】

〔1〕庄王:楚庄王。方弱:指年少。《礼记·曲礼上》“二十曰弱,冠”。〔2〕子仪父:斗克,申公斗班的儿子,楚国大司马。子仪是他的字,父是尊称。师:太师。〔3〕王子燮:楚国公子。傅:太傅。〔4〕师崇:潘崇,楚国太师。子孔:成嘉,字子孔,楚国令尹。舒:国名,偃姓,在今安徽舒城、庐江境内。〔5〕庐:楚国地名,又称中庐,在今湖北宜城境内。〔6〕戢黎:庐邑的大夫。〔7〕析公臣:楚国大夫。〔8〕不规:指丢失。东夏:指楚国东面的蔡、沈两国。

【译文】

“从前楚庄王年少时,申公子仪父为太师,王子燮为太傅,曾让师崇和子孔带领军队前去征伐舒国。王子燮和仪父给师崇和子孔两人施加罪名,并瓜分了他们的家产。军队返回楚国,他们带着庄王逃至庐城。庐城大夫戢黎把王子燮和仪父杀了,并将庄王护送回都城。有人向庄王说析公臣的坏话,庄王不能判定是非,析公也逃到晋国,晋国也给他安排了职务。这些谗言致使楚国遭受惨败,并失掉了东夏,这都是析公臣所为。

“昔雍子之父兄谮雍子于恭王〔1〕,王弗是,雍子奔晋,晋人用之。及鄢之役〔2〕,晋将遁矣,雍子与于军事,谓栾书曰:‘楚师可料也,在中军王族而已。若易中下,楚必歆之。若合而臽吾中〔3〕,吾上下必败其左右,则三萃以攻其王族〔4〕,必大败之。’栾书从之,大败楚师,王亲面伤,则雍子之为也。

【注释】

〔1〕雍子:楚国大夫。恭王:楚恭王。〔2〕鄢之役:鄢陵之战。〔3〕合:集中,汇集。臽:古同“陷”,掐住。〔4〕三萃:集中三军。萃,汇聚。

【译文】

“从前雍子的父兄向楚恭王说雍子的坏话,恭王不能正确处理,雍子便跑到晋国,晋国同样为他安排了职务。到鄢陵战役时,晋军将要撤退,雍子当时参与军事指挥,对栾书说:‘楚军实力可以推知,它的主力只有中军的王族亲兵罢了。假如我们把中军和下军调换位置,楚军欣然上当。如果它们集中力量掐住我们的中军,我们上下两军一定能打败他们的左右两军,然后我们集三军力量攻打他们的王族中军,一定会大败楚军。’栾书听从了他的意见,果然大败楚军,恭王眼睛也被射伤,这都是雍子所为。

“昔陈公子夏为御叔娶于郑穆公〔1〕,生子南〔2〕。子南之母乱陈而亡之〔3〕,使子南戮于诸侯。庄王既以夏氏之室赐申公巫臣〔4〕,则又畀之子反〔5〕,卒于襄老〔6〕。襄老死于邲〔7〕,二子争之,未有成。恭王使巫臣聘于齐,以夏姬行,遂奔晋。晋人用之,实通吴晋。使其子狐庸为行人于吴〔8〕,而教之射御,导之伐楚。至于今为患,则申公巫臣之为也。

【注释】

〔1〕公子夏:陈宣公的儿子,御叔的父亲。郑穆公:名兰,郑文公之子。〔2〕子南:御叔的儿子,即夏徵舒,子南是他的字。〔3〕子南之母:郑穆公的女儿夏姬。她嫁给御叔,御叔早死,她与陈灵公等私通,子南杀死灵公,后楚庄王率领诸侯讨伐子南而灭陈。〔4〕夏氏之室:指夏姬。申公巫臣:屈巫,字子灵,楚国大臣。〔5〕畀:送给,赏给。子反:公子侧,楚国司马。〔6〕襄老:楚庄王时连尹,为主射之官。〔7〕邲:指邲之战。〔8〕狐庸:巫臣的儿子。

【译文】

“从前陈公子夏给儿子御叔娶了郑穆公的女儿,并生下子南。子南的母亲夏姬祸乱陈国,并最终致使陈亡国,使子南被诸侯所杀。楚庄王先把夏姬赐给申公巫臣,继而又赏给了子反,最后又送给了襄老。襄老在邲地战死,巫臣和子反两人都争着要夏姬,最终没有结果。恭王派巫臣到齐国聘问,巫臣带着夏姬一同前往,借机逃到晋国。晋国给他安排了职务,使吴国和晋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巫臣让他的儿子狐庸做晋国驻吴国的外交官,并且教吴人射箭驾车,引导吴国攻打楚国。直到现在还依然是楚国的祸患,这都是申公巫臣所为。

“今椒举娶于子牟,子牟得罪而亡,执政弗是,谓椒举曰:‘女实遣之。’彼惧而奔郑,缅然引领南望〔1〕,曰:‘庶几赦吾罪〔2〕。’又不图也,乃遂奔晋,晋人又用之矣。彼若谋楚,其亦必有丰败也哉。”子木愀然〔3〕,曰:“夫子何如,召之其来乎?”对曰:“亡人得生,又何不来为。”子木曰:“不来,则若之何?”对曰:“夫子不居矣,春秋相事,以还轸于诸侯。若资东阳之盗使杀之〔4〕,其可乎?不然,不来矣。”子木曰:“不可。我为楚卿,而赂盗以贼一夫于晋〔5〕,非义也。子为我召之,吾倍其室。”乃使椒鸣召其父而复之〔6〕

【注释】

〔1〕缅然:遥远的样子。〔2〕庶几:差不多,也许。赦:免。〔3〕愀(qiǎo)然:容色改变的样子。〔4〕资:出资买通。东阳:楚地名。〔5〕赂:收买。贼:暗杀。〔6〕椒鸣:椒举的儿子。

【译文】

“如今椒举只因为娶了子牟的女儿,子牟犯罪逃跑了,执政人员不能判定是非,就对椒举说:‘是你放跑了他。’椒举因为惧怕才出逃到郑国,远远地伸着脖子向南张望,说:‘楚王或许会赦免了我的罪过。’楚国如果再不妥善处理这件事,椒举就会投靠晋国,晋国又将重用他了。他如果想要谋取报复楚国,那又必然会给楚国造成惨痛的失败。”子木听了容颜改色,忧虑地说:“他现在怎么样,召唤他,他能回来吗?”声子回答说:“逃亡的人获得重生,又怎么会不来呢。”子木说:“如果他不回来,那该怎么办呢?”声子回答说:“椒举不呆在楚国了,他要一年到头奉命出使聘问,往来奔波于诸侯之间。如果买通东阳大盗去杀他,这样可以吗?不这样做,他是不会回来的。”子木说:“不能这样做。我身为楚国的卿,却买通大盗到晋国去暗杀一个人,这不合乎道义。还是您帮我召他回来,我给他加倍的家产。”于是声子就让椒鸣把他的父亲召回国,并恢复了他的职务。

伍举论台美而楚殆

灵王为章华之台〔1〕,与伍举升焉〔2〕,曰:“台美夫!”对曰:“臣闻国君服宠以为美,安民以为乐,听德以为聪,致远以为明。不闻其以土木之崇高、彤镂为美〔3〕,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嚣庶为乐〔4〕;不闻其以观大、视侈、淫色以为明,而以察清浊为聪。

【注释】

〔1〕灵王:楚灵王,初名围,后改名虔,楚共王之子,杀了侄儿楚郏敖自立为楚王。章华:楚国地名,当在今湖北监利离湖上。〔2〕伍举:椒举。升:登。〔3〕彤:涂丹漆。镂:雕刻花纹。〔4〕金:钟。石:石磬。匏:笙。竹:箫管。嚣:喧哗。

【译文】

楚灵王修建了章华台,与伍举一起登上去,说:“章华台多美啊!”伍举回答说:“我听说国君以受到百姓的尊宠为美,以保障百姓安宁为快乐,把听从有德之言看作聪,把使远人归附看作明。没听说谁把土木楼台的高大和建筑的雕琢粉饰看作美,把钟磬笙箫等乐器多和声音喧哗嘈杂看作快乐;也没听说谁把观赏宏大场面、看到奢靡东西、沉迷于美好姿色看作目明,而是把能分辨音乐的清浊看作耳聪。

“先君庄王为匏居之台〔1〕,高不过望国氛〔2〕,大不过容宴豆〔3〕,木不妨守备〔4〕,用不烦官府,民不废时务,官不易朝常。问谁宴焉,则宋公、郑伯〔5〕;问谁相礼,则华元、驷騑〔6〕;问谁赞事,则陈侯、蔡侯、许男、顿子〔7〕,其大夫侍之。先君以是除乱克敌,而无恶于诸侯。今君为此台也,国民罢焉〔8〕,财用尽焉,年谷败焉〔9〕,百官烦焉,举国留之,数年乃成。愿得诸侯与始升焉,诸侯皆距无有至者〔10〕。而后使太宰启疆请于鲁侯〔11〕,惧之以蜀之役〔12〕,而仅得以来。使富都那竖赞焉〔13〕,而使长鬣之士相焉〔14〕,臣不知其美也。

【注释】

〔1〕庄王:指楚庄王,名侣,春秋时期楚国国君,春秋五霸之一。匏居:台名。〔2〕氛:气象,情势。〔3〕豆:盛食品的高脚盘。〔4〕妨:妨害。〔5〕宋公:指宋文公,名鲍,宋昭公之庶弟。郑伯:指郑襄公,名坚,郑灵公庶弟。〔6〕华元:宋国的卿。驷騑:即公子騑,郑穆公的儿子,名騑。〔7〕陈侯:指陈成公,名午,陈灵公之子。蔡侯:指蔡文公,名申。许男:指许昭公,名锡我。顿子:顿国的君主。〔8〕罢:通“疲”,疲敝。〔9〕年谷:指年景,收成。败:歉收。〔10〕距:通“拒”,拒绝。〔11〕启疆:楚国的卿。鲁侯:指鲁昭公。〔12〕蜀之役:指鲁成公二年(前590)楚国攻伐鲁国直到蜀地的战役。鲁国恐惧,因此派人和楚国结盟。〔13〕富:容貌好。都:美好。那:俊美。竖:竖子,小臣。〔14〕长鬣:长须。

【译文】

“我们先君楚庄王修建的匏居台,高度仅能够观望国家吉凶的气象,台大仅够放得下宴会用的高脚盘,木材用料不妨害国家的守备,财用支出不给官府增添负担,百姓不耽误农时,官员不打乱正常工作秩序。问谁参加庄王的宴会,那是宋公和郑伯;问谁辅助行礼,那是华元和驷騑;问谁帮助安排宴会事务,那是陈侯、蔡侯、许男和顿国子,他们的大夫们在各自君主身边陪侍。先君就凭着这些铲除祸乱,战胜敌国,却没有引来诸侯的反感。如今您修建这座高台,使得国家凋敝、百姓疲惫,府库财用亏空,年景不好,百官为之奔劳,举国上下都忙着修建它,耗了好几年才建好。希望有诸侯来庆贺,和他们一起首次登上高台,可是诸侯们都拒绝没有一个来的。后来派太宰启疆去请鲁侯,并用蜀地之战威胁他,他才勉强前来。又叫俊美娴雅的少年辅佐宴会事务,长髯美须的士人导引朝见,我不知道这有什么美。

“夫美也者,上下、内外、小大、远近皆无害焉,故曰美。若于目观则美,缩于财用则匮,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1〕,胡美之为?夫君国者〔2〕,将民之与处;民实瘠矣,君安得肥?且夫私欲弘侈〔3〕,则德义鲜少〔4〕;德义不行,则迩者骚离而远者距违〔5〕。天子之贵也,唯其以公侯为官正〔6〕,而以伯子男为师旅〔7〕。其有美名也,唯其施令德于远近〔8〕,而小大安之也。若敛民利以成其私欲,使民蒿焉忘其安乐〔9〕,而有远心,其为恶也甚矣,安用目观?

【注释】

〔1〕瘠民:使百姓贫瘠、贫困。〔2〕君国:做国家君主。〔3〕弘侈:大而多。〔4〕鲜(xiǎn)少:很少。〔5〕迩:近。骚离:骚动叛离。距违:抗拒;违拗。距,通“拒”。〔6〕官正:官吏之长。韦昭注“正,长也”。〔7〕师旅:古代军队编制。这里是指统率军队。〔8〕令德:美好德行。〔9〕蒿:消耗。

【译文】

“所谓美,是指对上下、内外、大小、远近都没有妨害,所以才叫美。如果用眼睛看起来是美的,财用却匮乏,这是搜刮民财使自己富有却让百姓贫困,有什么美呢?当国君的人,要与百姓共处,百姓贫瘦了,国君怎么能肥呢?况且私欲太大太多,就会使德义鲜少;德义不能实行,就会使近处的人骚动叛离,远方的人抗拒违命。天子的尊贵,正是因为他把公、侯当作官长,让伯、子、男统率军队。他享有美名,正是因为他把美德布施给远近的人,使大小国家都得到安定。如果聚敛民财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使百姓耗尽财力失去安乐从而产生叛离之心,那作恶就大了,用眼看上去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故先王之为台榭也,榭不过讲军实〔1〕,台不过望氛祥〔2〕。故榭度于大卒之居〔3〕,台度于临观之高。其所不夺穑地〔4〕,其为不匮财用,其事不烦官业〔5〕,其日不废时务,瘠硗之地〔6〕,于是乎为之;城守之木,于是乎用之;官僚之暇〔7〕,于是乎临之;四时之隙,于是乎成之。故《周诗》曰〔8〕:‘经始灵台〔9〕,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10〕,麀鹿攸伏〔11〕。’夫为台榭,将以教民利也,不知其以匮之也。若君谓此台美而为之正,楚其殆矣!”

【注释】

〔1〕讲:讲习,演示。军实:军事。〔2〕氛祥:显示凶兆或祥瑞的云气。〔3〕大卒:君王的兵士。〔4〕夺:占用。穑地:农田。〔5〕烦:扰乱。官业:官府里的事务,公务。韦昭注“业,事也”。〔6〕瘠硗(qiāo):土地坚硬不肥沃。〔7〕暇:闲暇。〔8〕《周诗》:指《诗经·大雅·灵台》。〔9〕灵台:周代台名,故址在今陕西西安西北。〔10〕灵囿:天子畜养鸟兽的园林。〔11〕麀(yōu)鹿:母鹿。攸:通“悠”,悠然。伏:伏卧。

【译文】

“因此先王建造台榭,榭只是用以讲习军事,台只是用以观望云气。故而榭只要能够在上面检阅兵士,台只要能够满足登临观望的需要就行了。它的建造用地不占用农田,所费财用不会导致国家匮乏,工程开展不烦扰官员的政务,所用工时不妨害农业生产。选取坚硬贫瘠的土地营建它,用修建城防余下的木材来建造它,让官员在处理公务之余前去督办,抽出四季农闲的时间来建成它。所以《诗经·大雅·灵台》上说:‘开始筹建灵台,经营它,修建它。百姓都来修建它,没几天就修好了。开始建造时不急迫,百姓像子女听从父母召唤一样都来了。周王来到灵台所在园林,母鹿悠然地躺在地上。’建造台榭,是要为百姓谋取福利,没听说修建它是让百姓匮乏的。如果您认为这高台很美,觉得这件事是正确的,楚国大概就危险了!”

左史倚相儆申公子亹

左史倚相廷见申公子亹〔1〕,子亹不出,左史谤之,举伯以告〔2〕。子亹怒而出,曰:“女无亦谓我老耄而舍我〔3〕,而又谤我!”左史倚相曰:“唯子老耄,故欲见以交儆子〔4〕。若子方壮,能经营百事,倚相将奔走承序,于是不给〔5〕,而何暇得见?昔卫武公年数九十有五矣〔6〕,犹箴儆于国〔7〕,曰:‘自卿以下至于师长士〔8〕,苟在朝者,无谓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于朝,朝夕以交戒我〔9〕;闻一二之言,必诵志而纳之,以训导我。’在舆有旅贲之规〔10〕,位宁有官师之典〔11〕,倚几有诵训之谏,居寝有亵御之箴〔12〕,临事有瞽史之导,宴居有师工之诵。史不失书,矇不失诵,以训御之,于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13〕。及其没也,谓之睿圣武公。“子实不睿圣,于倚相何害。《周书》曰〔14〕:‘文王至于日中昃〔15〕,不皇暇食〔16〕。惠于小民,唯政之恭。’文王犹不敢骄。今子老楚国而欲自安也,以御数者〔17〕,王将何为?若常如此,楚其难哉!”子亹惧,曰:“老之过也。”乃骤见左史〔18〕

【注释】

〔1〕左史:官名,春秋时晋楚两国所设官职。倚相:左史名。申公子亹(wěi):申公史老,楚国的长老。〔2〕谤:指责,批评。举伯:楚国大夫。〔3〕女:通“汝”,你。老耄:年老。耄(mào),年老,八九十岁的年纪。〔4〕儆:告诫。〔5〕不给:难以供给,忙不过来。〔6〕卫武公:卫国国君,名和,卫釐侯之子。〔7〕箴:箴言。此指告戒。〔8〕师长:指大夫。士:众士。〔9〕交戒:不断告诫。〔10〕旅贲:官名。《周礼·夏官·旅贲氏》“掌执戈盾,夹王车而趋,左八人,右八人,车止则持轮”。此指随车负责护卫的人。 〔11〕宁(zhù):《尔雅》曰“门屏之间谓之宁”。〔12〕亵御:近侍。亵,近。〔13〕《懿》:指《诗经·大雅·抑》,据称是卫武公写来自警的诗篇。〔14〕《周书》:指《尚书·周书·无逸》。〔15〕文王:指周文王,名昌。昃:太阳偏西。〔16〕皇:通“遑”,闲暇。〔17〕御:抵制。数:数落,批评。〔18〕骤:马上,立刻。

【译文】

左史倚相要在朝廷与申公子亹见面,子亹不肯出来相见,倚相批评他这种做法不对,举伯把这件事告诉了子亹。子亹愤怒地出来,说:“你无非是觉得我老了而抛弃我,而且还批评我!”左史倚相说:“只因为您年纪大了,所以我才要见您来告诫您。假如您正值壮年,能妥善办理各种事务,我倚相将奔走奉命办事,这样恐怕还忙不过来,哪有闲暇和您见面呢?过去卫武公九十五岁高龄了,还告诫国人,说:‘自卿而下直到大夫和众士,只要是在朝任职的,不要觉得我老了而抛弃我,在朝廷一定要恭敬谨慎从事,每天要不断告诫我;哪怕听到一两句有益的话,也一定要诵读记住并转达给我,以此来训导我。’在车上有护卫勇士的规劝,在朝中有官长的法典的制约,靠着几案有诵训官的谏言,在寝室之中有近侍的箴言,办理政事有瞽史的指导,宴饮居处有乐工的诵诗讽谏。史官坚持以书进谏,乐师坚持诵歌讽谏,用来训导帮助他,于是他作了《抑》这首戒诗来警戒自己。等到他死去之后,后人称他为睿智圣明的武公。您实在达不到睿智圣明的境地,对我倚相有什么害处。《尚书·周书·无逸》中说:‘周文王到日头偏西,还没有空闲吃饭。恩惠布施到普通百姓,恭敬地处理政务。’即使这样,周文王还是不敢骄怠。如今您在楚国以老者自居,想自求安逸,拒绝听取别人的劝谏,倘若是君王又将会怎样呢?如果长久这样,楚国就难以治理了!”子亹听了非常害怕,说:“这是我的错啊。”于是马上出来与左史相见。

左史倚相儆司马子期唯道是从

司马子期欲以妾为内子〔1〕,访之左史倚相〔2〕,曰:“吾有妾而愿,欲笄之,其可乎?”对曰:“昔先大夫子囊违王之命谥;子夕嗜芰〔3〕,子木有羊馈而无麦荐〔4〕。君子曰:违而道。谷阳竖爱子反之劳也〔5〕,而献饮焉,以毙于鄢;芋尹申亥从灵王之欲〔6〕,以陨于乾溪。君子曰:从而逆。君子之行,欲其道也,故进退周旋,唯道是从。夫子木能违若敖之欲〔7〕,以之道而去芰荐,吾子经营楚国,而欲荐芰以干之,其可乎?”子期乃止。

【注释】

〔1〕子期:公子结,楚平王之子。内子:卿大夫的嫡妻。〔2〕访:询问。〔3〕子夕:屈到,楚国的卿。嗜:喜欢。〔4〕子木:屈到的儿子。馈:进献。〔5〕谷阳竖:子反的内臣。子反:公子侧,楚国大将。鲁成公十六年(前575)鄢陵之战中,楚恭王眼睛被射伤,打算召子反再战,子反的内臣谷阳竖给子反酒喝,子反喝得烂醉,楚恭王于是放弃再战,率军连夜逃遁,子反也因此自杀。〔6〕芋尹申亥:申无宇的儿子。鲁昭公十三年(前529)乾溪战役时,申亥将楚灵王安顿在家中,后灵王吊死在申亥家,申亥就让自己的两个女儿为灵王殉葬,来报答灵王的恩德。〔7〕若敖:屈到。

【译文】

司马子期想把爱妾扶正立为妻,去征求左史倚相的意见,说:“我有个妾忠厚本分,我想把她立为正妻,能行吗?”倚相回答说:“从前已故大夫子囊违背了楚恭王遗命为其改换了谥号;子夕喜欢吃菱角,他的儿子子木用羊而不用菱角来祭祀他。君子评价说:这些做法违反命令却合乎道义。谷阳竖怜惜子反的辛劳,而让他饮酒,结果子反在鄢地自杀而死;芋尹申亥顺从楚灵王的欲望,致使灵王命丧乾溪。君子评论说:这些做法顺从君长的愿望却违背道义。君子做事,就要合乎道义,因而进退周旋,都要遵从道义。子木能不迎合父亲子夕的欲望,依据礼法而不用菱角祭祀,您治理楚国的政事,却想和用菱角祭祀那样违犯道义,难道可以吗?”子期于是就放弃了立妾为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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