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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之失与耳朵的毛病

时间:2022-01-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批评梁武帝耳朵根子有毛病,偏听偏信;在《梁书·贺琛传》的批语中,进一步加重了对萧衍的责难,说他:“小人日进,良佐自远,以至灭亡,不亦宜乎。”梁朝存在五十来年,萧衍一个人就做了半个世纪的皇帝。萧衍佞佛拒谏,晚节不保,竟让一个反复无常的无耻小人得售其奸。看来这耳朵根子的毛病古已有之,既然是公患,自然还是常见病、多发病。与颂扬的虚言相比,批评者的批评不但事出有因,大多也握有实据。

常听人讲祸从口出,提醒人们说话要谨慎、有分寸;其实耳朵也是心智的枢机,听力影响决断,立身处世,听话的道理与说话的规矩一样重要。

毛泽东读史,总结历代治乱的经验,借古鉴今,思虑精深,其中读《南史·梁高祖本末》一段批注,说的也是听力的问题,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批注说:“专听任奸,独任成乱,梁武有焉。”批评梁武帝耳朵根子有毛病,偏听偏信;在《梁书·贺琛传》的批语中,进一步加重了对萧衍的责难,说他:“小人日进,良佐自远,以至灭亡,不亦宜乎。”南北朝时的萧衍不是等闲人物,此人少有大志,雄姿英发,文韬武略,是齐末混乱政局中升起的一颗新星。东昏侯荒淫无道,人心思变,萧衍广结善缘,在长江中游集结力量,势成后挥戈东指,一举夺得了南朝的政权。梁朝存在五十来年,萧衍一个人就做了半个世纪的皇帝。梁朝几乎成了梁武帝一个人的朝代,梁武帝被侯景饿死在台城,梁朝也就走到了它的尽头。萧衍佞佛拒谏,晚节不保,竟让一个反复无常的无耻小人得售其奸。帝皇失聪后果严重,萧衍之前还有秦二世胡亥,他的专听更是登峰造极,人家指鹿为马也能信以为真。“佞人用事,诤臣杜口”(贾捐之《弃珠崖议》),古人文章因此常有“亲君子,远小人”的警示,意思都与听话有关,要人懂听善听,免受奸佞之徒的耍弄,特别要警惕口蜜腹剑、居心险恶的小人。皇帝是一国之主,不同于常人,对他的听力当然会有更高的要求,“臣以自任为能,君以用人为能。臣以能言为能,君以能听为能。臣以能行为能,君以能赏罚为能。”(刘劭语)能听,是明主必备的素质,唐太宗善听,广开言路,择善而从,遂有后人津津乐道的贞观之治

善听、能听,关键要明辨是非,听话听音,人家说得对,就要接纳,有错必纠才是正道。计较说话者的态度、介意说话者的口气,缺少容物的气度,就容易偏听,一偏听,必定出错。刘劭说:“正言似讦而情忠”,忠言逆耳,不大动听。耳朵根软,喜欢听好话是人的天性,顺耳的、投其所好的、表扬的、拍马逢迎的,听起来往往声声入耳。谁存心跟自己较劲,那么喜欢听刺耳的、批评的、反对的声音?但形成习惯之后,能够与之亲近的不就剩下一帮私己、佞己的马屁虫了吗?清人方苞因此称:“誉乎己,则以为喜,毁乎己,则以为怒者,心术之公患也。”(《通蔽》)看来这耳朵根子的毛病古已有之,既然是公患,自然还是常见病、多发病。善听、能听,还有一条就是切记耳朵并非接受信息的唯一通道,听来的不如看来的真切、确实。看来的与听来的相互佐证,才能得到可靠的信息,即所谓“参互而得十分之见”。汉代刘劭认为“信耳而不敢信目”,跟在众人后头人云亦云是一种常见的错误,劝人“以目正耳”,决不能“以耳败目”。

平心而论,说两句恭维话,有什么难的,谁都会!古人称场面话为“虚言”,虚言就像平日里用石灰水刷墙,多刷一次不嫌多,少刷一次不嫌少。听话时切记那些都是姑妄言之,姑妄言之的话只能姑妄听之。人家有心无心说些风凉话、玩笑话,你只顾站在一旁偷着乐,真以为自己十全十美、像一朵花似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糊里糊涂掉进人家为你设下的温柔陷阱。赵高、李林甫、杨国忠之流都是因为尽说好话,取悦人主,获得宠信的。经验告诉我们,听好话还得保持头脑清醒、加倍小心才是。古代圣贤,“誉乎己则惧焉,惧无其实而掠美也”,对好话、奉承话保持了极高的警惕。

相反的,倘使有人批评你,就不大可能是虚言了。批评人,让人感觉不悦,悖逆人情常理,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谁愿意自找麻烦,像是带着放大镜专门挑人家的毛病、一心和人过不去?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与人不方便,自己当然也不方便啦。再往深处想,我觉得大凡能够对人提出批评的,不外两类人,一类是朋友间善意的提醒,一类则是仇敌的肆意攻讦。朋友知你、因而爱你,对你有别样的期许,属望者殷、挟持者远,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关注,每有缺失,别人难于启齿,朋友怀着善意必会予以提醒。方苞称:“攻我之恶,不当者鲜矣”,“毁乎己则幸焉”,闻过则喜,“幸吾得知而改之也”。与颂扬的虚言相比,批评者的批评不但事出有因,大多也握有实据。孔子说益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看重朋友间的规劝与批评,良药苦口利于病。另一位清代学人戴震也说,真正的朋友才能“苟有过则相规”,真诚相对、直言无讳。拒绝他们的批评就是拒绝进步。退一步讲,即使是恶意的攻讦,存心找茬,不少时候对手只是将存在的问题放大了许多倍,或者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吾无其十,或实有二三”,听闻之后,坚持对的,将十有二三的二三改了过来,恶意的批评成了促人进步的正向能量,坏事变成了好事。这也就是方苞所说的:“异乎己则思焉,去其所私以观异术,然后与道大适也。”周厉王由拒绝批评而至禁绝发声,超思维的权力发挥了作用,“道路以目”之后,耳朵根子是清静了,但他也很快在一片寂静之中失去了权力。

忠言似讦,批评只对浅薄的自尊形成挑战,让当事人感觉受到了冒犯。细想起来,人之所以会养成选择性听话的习惯,源于过度的自爱、自信,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不肯正视自己的局限性。有一小善,便沾沾自喜;做错了事,虽有感觉,立马找出一大堆理由给自己脱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大愿意从问题的严重性方面考虑。其实人只要能听得进身边朋友善意的提醒,激活理智中的自省意识,检点反思,就能重返正道。闻过则喜、从善如流,这才是君子接物应有的秉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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