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葆与《大公报》

陈君葆与《大公报》

陈云玉

香港《大公报》是一份爱国报章,由于立论公正,报道翔实,立场鲜明,深受公众欢迎。我爸爸陈君葆亦是《大公报》忠实读者之一,因此我自小就受到感染,也常常阅读《大公报》,并从中获得许多教益。

最近看到“我与大公报”的征文启事,亦勾起我对爸爸与《大公报》一些往事的回忆,爸爸不单是一位读者,更直接参与支持捍卫《大公报》正义立场的斗争。

这事得从50年前说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当时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极不愿意看到中国共产党在大陆的胜利,而英国追随美国,紧密和美国为围堵新中国互相呼应和摇旗呐喊。虽然英国为了保住它在香港的利益,不得不与中国保持临时代办级的外交关系;而另一方面,在香港施行殖民统治,驱逐爱国者出境,并于1952年3月1日炮制“九龙事件”。在这种情况下,理所当然引起香港爱国同胞和中国政府的强烈反应。同年3月4日,《人民日报》发表评论文章,严厉谴责港英殖民主义者迫害我国居民,支持香港爱国同胞的正义斗争。3月5日香港《大公报》转载了《人民日报》的评论,而港英当局出于对新中国的仇恨,出于对爱国报章的敌视,并以此作为扼杀香港爱国言论的借口,控告《大公报》“于本殖民地内,在该报刊载涉及本殖民地政府的煽动性文字,违犯煽动条例第四段第一节C项的规定。”以达到“拉人封艇”的目的。

港英当局为了达到他们的阴谋,就迫不及待地于同年4月16日对《大公报》提出法律诉讼,而督印人费彝民,承印人鲍立初,编辑李宗瀛在被控之列,他们企图一举封闭香港的爱国声音。

开庭后,代表《大公报》的陈丕士、贝纳祺两位大律师出庭辩护,在法庭上,两位大律师把主控官及翻译盘问得哑口无言,最后由陈君葆以专家身份作证。港英当局为了制造打压《大公报》的借口,炮制所谓“煽动性文字”,将《大公报》转载《人民日报》评论文章中的“迫害”两字(英译应为OPPRESSION)硬译成PERSECUTION(杀害),以便“欲加之罪”,混淆视听。陈君葆作证时,引用了中外经典名著,将“迫害”与“杀害”两字的英译解释得清清楚楚,使得主控官无空子可钻,一筹莫展,处于极被动地位。当时的主控官胡顿老羞成怒,愤恨地问陈君葆:“你的作证是想对他们(《大公报》)有利。”企图对陈威吓。

的确,爸爸陈君葆当时任香港大学副讲师,主讲中英文翻译课程并兼任冯平山图书馆主任,1947年又得过OBE勋衔,港英当局以为他会俯首听命。但陈君葆并未被吓倒,坚定地维护《大公报》的爱国立场,以他的学识,表达真理。当时的斗争是复杂的,本案开审之初很多友好劝他不要参与,但爸爸并未被港英当局的气焰吓倒。将出版的《陈君葆日记》订正版(全8册)中,1952年4月19日这样记叙着:“接友人昨日的信写着:‘大公之事,今日报载极详,弟看此事难以取胜,即有理由亦难得对方了解,乞公考虑并与前途言之,至感至感。’这使我非常失望!这争的是正义,难道仅仅在成败利钝上计较?如果知其难以取胜,便袖手旁观,这是我们觉得心安理得么?何况现在所要进行的只是讨论能否说话与应该如何说话的问题,这个也避免,便不够‘义气’了!”朋友们一片好心,爸爸都加以婉拒,坚持于4月30日亲临法庭作证。

对于陈君葆以专家身份参与对上述案件作证,港英政府处于极不利的位置,他们始终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毕竟陈君葆任职的港大当时与港英当局是同一鼻孔出气的,过了不久,港英就通过港大将陈君葆降级使用,由副讲师级降为一般教员,以造成他非专家身份,由此亦可见港英殖民当局,为了保护其统治者利益,何曾讲什么学术自由,哪里还有学术尊严!所谓民主、自由、法治,也是奢谈,对一切触及殖民主义者利益的舆论、行动都一律加以封杀,《大公报》等爱国报章被控案件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但正义终于战胜邪恶,港英扼杀《大公报》等爱国报章图谋尽露丑态,他们的平庸、无知、低能伎俩并未从中捞到好处,相反只为殖民主义者留下一页不光彩的纪录。

爸爸平时不但天天爱读《大公报》,他很多诗词文章也是在《大公报》发表的,其中1959年写的《十载观成散记》长篇也在《大公报》刊登,逢《大公报》报庆也以诗文致贺。以下几首贺诗也可以看出爸爸陈君葆对《大公报》的称颂:

(一)贺《大公报》创刊54周年(56·3·11)

百禾共过半日,回首欲坡沙;

谠论持非易,排流意有加;

晨钟及深省,夜雨茁春华;

直道今如矢,闻风起几家。

(二)《大公报》港版复刊10周年志庆(58·3·10)

一纸风行日,遐陬启迪先。

事犹嗟坠绪,功欲勒燕然。

复育逢三月,回看忽十年。

实知能致远,祝语寄巴笺!

(三)《大公报》复刊14周年二首(62·3·8)

薄嫌时世调箜篌,欢海何妨发一沤。

更十四年回首处,好与青眼昔阳秋。

巷议能谈重艺林,大公园外有知音;

也应万象包罗尽,小说家言古与今^①。

(四)《大公报》复刊15周年(63·3·12)

大道之行天下公,待看寿域与跻同;

殷勤十五年宣命,谁似萧何第一功!

(五)贺《大公报》复刊17周年二首(65·3·10)

全输雨露未尝徧,楮白还将一脉传。

爱是年年三月半,祝春长在月长圆!

岁月悠悠十七年,暨南声教费言宣。

深期道远肩逾铁,喉舌人民广为传。

(六)春词一首贺《大公报》(66·3·9)

默默理春思,春来意岂迟?

晦冥知达旦,曲折有深期!

整顿乾坤日,宁轻刍秣时?

木棉花又发,待看逞雄姿。

从陈君葆给《大公报》贺诗的字里行间,不但展现《大公报》一段光辉历程,也感受到广大读者对《大公报》寄以殷殷期望!悠悠岁月,匆匆时空,半个世纪一瞬过去,1997年迎接了香港的回归,英国殖民主义者横行时代从此一去不返,最后的笑声永远是属于胜利者的。在此祝愿《大公报》在爱国的旗帜下,发扬往日的辉煌,迎接更灿烂的未来!

(原载2001年10月11日《大公园》)

注

①《大公报》副刊,“小说林”外,有“大公园”、“艺林”,近又增“古与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