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与信息传播模式的关系

1　技术与信息传播模式的关系

传统研究对传播模式的关注一般是将其划分为单向和双向互动两种模式。比如印刷媒介产生之前，面对面的人际交流是人类的主要传播方式，这一方式是双向互动的。从印刷媒介到广播、电视媒介，新的媒介技术带来了大众传播的迅速发展，由此一种单向直线的传播模式产生了。伴随着互联网的出现(它是媒介融合的雏形)，人类的传播模式得以整合，网络带给人类全新的传播体验，既是虚拟的也是现实的，既有单向的也有双向的。但这种对传播模式的二元划分其实有很多缺陷，对于一些重要传播议题缺乏充足的解释力。比如同为双向互动，原始部落的人际互动是否与网络中的人际互动模式相同?同为单向的传播模式，印刷媒体是否与电子媒体同质?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其中的不同之处根本上在于时间与空间的差异。因此我们认为，考虑传播模式的变革必须将其放在时间和空间的双重维度上，才能够使得传播模式具有更好的解释力。

回顾人类传播史，对时间和空间的超越是人类传播的永恒主题，人类需要传播时间和空间的解放，从而实现自由传播的根本愿望。每一次媒介技术的革新都是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某种超越。麦克卢汉的理论导师——加拿大历史学者、传播学者英尼斯就认为不同的媒介有着不同的偏向，有的传播媒介偏向于征服空间，有的传播媒介则偏向于征服时间，比如他认为口语媒介偏向于时间，而印刷媒介则偏向于空间，他还探讨了媒介偏向所带来的社会影响，英尼斯认为:“广播的魅力流布到广阔的地区，在逃避识文断字中克服了阶级的差别，它宠爱集中化和官僚主义……广播这个新媒介是个挑战，它诉诸人的耳朵，而不是人的眼睛，因此它强调的是集中。”⁽³⁾

人类的信息行为可以分为信息传播行为和信息接收行为，从时空的维度来审视人类传播史，我们可以发现，人类对于超时空的信息传播自由和超时空的信息接收自由促进了媒介技术的发展，任何一种新的媒介技术也都是对人类的传播自由推进一步。传播自由的本质在于“交流”、互动、反馈，而非单向、垄断和霸权。因此，媒介技术的发展也和传播自由的本质是合拍的、同步的，从经验观察和理性推断来看，任何一种媒介技术都是在跨越时间、跨越空间和促进“交流”上有所推进。即使是印刷媒体这种单向的传播媒介，它也是因为促进了大众传播的来临而增进了人类传播的总量。离开时间和空间的因素，单独地考察人类传播模式，具有很多的缺陷。我们必须将传播模式放在时空维度来进行。

时间和空间各具有双重面向，就信息传播的时间解放而言，一方面它要求信息能够跨越时间的限制，来自各个地方的信息能够在最短时间内传播出去;另一方面对于个人而言，它要求能够随时地接收信息。就信息传播的空间解放而言，一方面它要求信息能够跨越空间界限，在“地球村”内的流通;另一方面对于个人而言，它要求能够在任何地方都能接收来自任何地方的信息。简单地表述就是:人类的传播自由就是“随时”、“随地”接收来自任何空间的信息和向任何空间传播信息。

由此，人类传播历史、媒介技术发展、传播模式变革就可以这样来表述:口语传播时代，人类的传播是受空间和时间束缚的双向交流，面对面的交流要求交流者同时在场，“同时”表示时间的束缚，而“在场”则表示了空间的束缚。口语传播时代之后，人类进入印刷——书写文明时代，这一时代的传播开始摆脱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不要求交流者同时在场，但由于传播速度的缓慢，人类依然受到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它带来的是一个大众传播的雏形社会，是一种单向传播的模式。以广播和电视为代表的电子媒介的发明是人类媒介技术发展史上的重大事件。从理论上讲，电子的传播能够跨越物理的空间，同时由于传播速度的极速化，它也能够跨越时间的限制，信息的流动随着传播速度的提升而纷繁多变，它带来的是以单向传播为主的大众传播时代。之后便是互联网时代，互联网的诞生对人类传播的意义在于，虽然它在超越物理空间和时间上与广播电视媒介具有同质性，但它创造了一种新的虚拟空间，一种双向互动的电子空间，它对于空间的跨越也远远超过了广播电视，因此它淡化了人类传播中意识形态的因素，却加剧了文化的冲突，它使得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开始融合⁽⁴⁾，以跨越时空的双向、多向互动模式使得个人对公共事务的参与更加方便。事实上，互联网就是媒介融合的最初形态。沿着这样的谱系来观察现在的媒介融合，将会给我们带来理论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