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静态的,而现实是动态的

语言是静态的,而现实是动态的

词语本身并不因经历一段时间而改变,但我们周围的世界却充满了变化。现代科学已经表明,物质最终是由无数快速运动的微粒组成的。一张看似牢固的木头桌子,实际上不断地在腐烂和氧化。20年过后,它可能就根本不是一张桌子,而是一堆木柴了。爱因斯坦的公式E=mc²证明,连物质和能量的分界也不是清楚的,它们能相互转换。

现代生物学显示了不断变化的同样模式,一只毛毛虫会变成蝴蝶。硬壳蟹脱掉壳,暂时变成软壳蟹,以便继续长大。进化论显示,甚至物种也随着时间改变而发展,并非一成不变、界限清晰。

现实是一种过程,但是我们用来描述现实的语言却是固定的、静止的。现实的本质是过程,关于这一点的另一个例子是一天的更替。太阳一直在运动,一天中它在天空的位置不断变化。而我们用以描述这个不断变化过程的词主要有两个:夜与昼。任何一个人在观察日落时要想用这两个字眼恰如其分地说出昼何时变成了夜,都会感到表达时的困难。人们确实也造出一些字词来解决这个问题:如黄昏、傍晚、黎明。但是我们用来描述这个不断变化过程的词汇仍然十分有限(见方框5．1)。

方框5．1　永恒变化的世界

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说过:“一个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佛陀教义中的修行法(the Way of Practical Attainment)是这样说的:“万物皆可变,忽生忽灭。”萧伯纳曾说:“惟一行事聪明者是我的裁缝,他每次来见我都要重新量尺寸,而其他的人继续用旧眼光打量我,而且还指望原来的尺寸适合我。”爱略特在《鸡尾酒会》(The Cocktail Party)一书中写道:“我们对其他人的了解仅仅是我们认识他们时留下的记忆,而他们从那时起就已经改变……每一次见面时,我们遇见的都是一个陌生人。”(引自Johnson, K. G, 1960, pp. 9- 10)

中国13世纪的古典名著《三国演义》开篇便写道:“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城镇和人们改变着,然而我们用来称呼他们的文字(或名字)通常还是原样。文字不会随时间变迁而改变这一事实容易蒙蔽我们,使我们忽视现实正在改变这一事实。某人可能梦想了20年——退休后去快乐山谷,那是他在年轻时到过的小镇。但是去了之后却发现,原先的小镇已经变成了一座繁忙的城市。名字还是那个名字,但是地方已经彻底改变了。普通语义学者建议采取一种标注日期的方法,来提醒我们这种变化。在名字的后面标注日期有助于提醒我们,我们所指的是哪个快乐山谷:是快乐山谷1975,还是快乐山谷1995。

在讨论大都市的城郊社区本身发展成为经济中心时,一位研究城市规划的教授说(Suro, 1991):

我们正处于一个新的都市化过程中,这个过程跟我们在战后时期了解的东西非常不同。甚至使用诸如城市和郊区、中心和边缘这些旧词也有了难度,但是我们还没有创造出新的词汇(p．A1)。

托夫勒(Alvin Toffler)是《未来的震荡》(Future Shock)和《第三次浪潮》(The Third Wave)的作者,他说:

我们觉得,“浪潮”是一种有力的比喻方式,它表现出社会基本变迁的阶段性特征……柯日布斯基对过程的强调反映在我妻子和我多年来进行的智力工作中(p．197)。

社会的改变比文字的改变快得多。我们老挂在口头的说话模式在某种程度上已落伍,不能再反映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文明与个体的生存取决于他们适应变化的能力。未能认识随着时代而来的变化,容易得出错误的概括,像“如果是汤姆说的,那就是谎话,因为他以前骗过我”,或“一次失败,将永远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