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语料的分析

我们对英语语言性别歧视的所有分析都基于此前建立的ESVC英语性别歧视词汇语料库，经过对ESVC中251组（个）性别对立的词语组合的全面分析，我们发现英语中确实存在性别歧视现象。

一、分析发现一

按常理说，从词形上推断，E1类中性别对立的词语组合在语义上应该是相等的，只不过一个指男性，一个指女性。然而，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这一类别中的男性词和女性词存在非对称现象，这种非对称现象指的是大部分男性词是无标记的（unmarked）[1]，而女性词是通过在男性词基础上添加黏着语素或是通过复合法生成的（bride／bridegroom 和 widow／widower除外）。构成女性词的语素，如-ess，-ette，是指“起小作用的（diminutives）”，即作为“小”的标记。这些词被普遍认为具有男尊女卑的内涵。从《牛津高阶英语学习词典》释义看，101对男／女对应的词语组合中，14词的意义不对称，因为与相应的男性词相比，女性词带有更为不好的内涵。更为严重的是，女性词经常被赋予贬损或堕落的意味。

“ancestor和ancestress”看起来可以接受，但是词典的定义却带有性别歧视：“any of the people from whom somebody is descended，especially those more remote than his grandparents；fore father”。“Bachelor和spinster”都指没结婚的人，前者指男人，而后者指女人。然而，人们通常认为bachelor（单身汉）是自己选择不结婚，而且过着一种快乐可能有几分放荡的生活。但是spinster（未婚女人），“（often derogatory）woman who remains single after the usual age for marriage”，暗含着一个没有吸引力的老女人形象，由于嫁不出去而过着一种单调而没有成就感的生活。spinster这个词本身并没有轻蔑涵义，这些内涵反映了社会对于未婚女性和未婚男性所持的截然相反的态度。看似一对的callboy／call-girl其实是“假朋友”。前者指“a boy who tells actors when it is time for them to go onto the stage”，而后者却指“prostitute who makes appointments by telephone”。一个conductor不仅可以指挥乐队表演，还可以在公共汽车上收费，而conductress只可以做后一件事。host和hostess都可以迎接并招待一个或多个客人，但只有host可以做电视节目主持人， hostess却不得不在夜总会迎接招待客人，或是在展览馆讲解等等。governor作为行政单位的主管握有重权，governess却只能被富贵人家雇佣照顾小孩子。witch和wizard都拥有邪恶的超自然的力量，但是没有人会叫他们认识的某个人an old wizard（老巫师），因为这样是说那人又丑、脾气又坏。连这两个词对应的抽象名词形式都有不同的内涵。witchery被定义为“bewitching power of beauty，eloquence”，wizardry则是“extraordinary ability”。

女性词带有对女性淫秽行为的责难，与此形成对比的是，男性词却带有中性甚至通常是赞扬的含义。madam可以是妓院老板，但你却不可以把一个拉皮条的男人称为sir。master指一个拥有某些高超技能的人，而mistress却指通奸行为中某个男人的固定伴侣。

二、分析发现二

E2类和E3类揭示了当指称性别不明确或与性别无关时，传统语义上指男性的词用于通指。男性适合于多种职业和工作，而且可以得到很多工作（114个词条指男性），但只有19个词条是仅指女性的。

E2类中带有男性暗示的职业词，通过暗示它们只适合男性，显示了对女性的歧视。这明显阻碍了女性申请这些职位，并且降低了这类工作领域雇佣她们的可能性，从而把她们排除。比如，女性不适合做adman或pressman。甚至E1类中男／女对应词语组合的派生词也又一次成了问题。世界著名的乒乓球运动员邓亚萍是一个sportswoman，但她却不得不拥有伟大的sportsmanship（运动员精神）。英国的queen（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执掌的地盘只能称为kingdom（王国），而不能叫做queendom。

在E3类中，女性终于可以享受“特权”——有19个词特指女性。清洁和家务杂活都被留给她们——charwoman／charlady／char，housemaid，housewife，needlewoman。女人受到男人的赏识，专门为男人提供服务——air hostess，baby，dancing-girl， showgirl，cover girl，beauty queen。更糟的是，street-girl，old maid，baby-snatcher，fishwife都带有贬义。生活在中国文化中的妇女极度珍视“贞节”，而在英语中通过widowhood这个词也体现得很明显。而对于男人，根本没有widowerhood这么一说。

特鲁吉尔（Trudgill，1983）[2]认为，传统上我们按照社会以职业、赚钱能力或才能来评价男性，换句话说，是看他们的作为。然而，这对于女性一直很难，直到现在，女性在许多行业仍遭受歧视。因此，可能是相比男性，人们在更大的程度上通过外表来评价女性，而不是像评价男性那样，用职业或事业上的成功来评价她们。

必须指出的是，并不是所有的-man复合词都体现了对女性的歧视，比如说，E2类中的gunman，hangman，wide boy， yesman。如果有人认为这些词是带有歧视含义的，那么这种歧视应该是针对男性的，这就不是本次研究要关注的了[3]。另外，E5类中的-man复合词完全不用来指人类。也许-man复合词表明了社会意识形态和男女劳动分工的不同。

在这里，注意到男性和女性生理上的差异以及这种差异对性别的重大影响是很重要的。艾姆伯（Ember，1996）[4]明确指出了这种差异（见表2-1）。

表2-1 世界劳动的性别分工模式

（续 表）

（译自Ember，C.R &M.Ember.Anthropology［M］.New Jersey：Prentice-Hall，Inc，1996：338）

三、分析发现三

《牛津高阶英语学习词典》中将10个单词明确标示为性别歧视词。尽管一些研究者（如August，1990）[5]已注意到针对男性的性别歧视，但通过对这些词的分析显示，性别歧视通常是针对女性的。《牛津高阶学习词典》把性别歧视定义为“（derogatory）prejudice or discrimination against people （especially women）because of their sex”。克里斯托（Crystal， 2001）[6]把性别歧视定义为“discrimination against one sex， typically men against women”。看起来，语言学家和学者们往往忽视男性也可成为性别歧视受害者的可能性。这反映了一种社会现实，即在西方国家，女权主义者已经使社会确信女性是理所当然的受害者。在令人印象深刻的受害者理论外表下，女权主义者通过媒体报道、改革自由民主国家中有关受害者地位的法律，一直在积聚巨大力量。所以，词典上的词条反映了，在英语国家中，女性是确定的受害者，她们的权利与利益是以牺牲男性的权利与利益为代价得以促进的，而所谓男性的权利与利益甚至被认为是不存在的。这提醒我们对于此等问题的存在，不可不知，不可不察，不可不明辨。

[1] 关于标记理论（markedness theory），下文会详细解释。

[2] Trudgill，Peter.On Dialect［M］.Oxford：Basil Blackwell，1983.

[3] 本研究是结合女性主义理论来考察性别歧视问题，值得关注的是，近年来，有的学者从男性研究的视角来考察性别歧视问题，提出了所谓的“罪孽联想男性化（masculinization of evil）”。

[4] Ember，Carol R &Melvin Ember.Anthropology［M］.New Jersey：Prentice-Hall，Inc，1996.P338.

[5] August，Eugene R.Real Men Don't：Anti-male Bias in English ［A］.In：Eschholz，Paul，Rosa，Alfred and Clark，Virginia（eds）. Language Awareness［C］.5th edition.New York：St.Martin's Press，1990. PP89-302.

[6] Crystal，David.The Cambridge Encyclopedia o f the English Language［Z］.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