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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古代的三段标并重的大型流音法

时间:2022-04-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部古今兼收、源流并重的大型的字典,它不以标注现代音为满足,它要反映字音的一些历史情况。因而在字典的编纂工作中需要集中一批力量,用一定的时间来考虑前代字音的标注问题。古音的标注并不是一个新问题,前代的辞书已经这样作了。所用音标,或具备方音注音字母、方言罗马字及国际音标三种。国际音标例加正方括框。它的初稿样本“巴”字的注音一栏有这样一些内容。

一部古今兼收、源流并重的大型的字典,它不以标注现代音为满足,它要反映字音的一些历史情况。因而在字典的编纂工作中需要集中一批力量,用一定的时间来考虑前代字音的标注问题。这就是通常所说的古音标注问题。

古音的标注并不是一个新问题,前代的辞书已经这样作了。

康熙字典》在每个字头下面广泛地收录各种韵书的反切,同时还标注了直音,另外还收集了吴棫《韵补》等书的叶音材料,已经透露出上古、中古、现代三段标音的端倪,值得赞赏。但是,收录反切从《唐韵》到《洪武正韵》,不免给人以庞杂的感觉。用叶音来表示上古音,错讹更多,王力先生已经有专书评论(1)

70多年前黎锦熙先生主持《中国大辞典》的编纂工作,曾经设想把注音的范围扩大。从历史的角度说,它有上古、汉魏、中古、近代、现代各个阶段;从地域上说,它有吴、粤、闽等各个方言的字音。其“编纂条例”在字音方面有如下一些规定:

(一)本字下,依现代北京音拼以两式国音字母(即注音字母及国语罗马字)及国际音标;次列其声韵之变迁。

(二)字音变迁之叙述,以所据书为主,略依时代,部署如下:

(1)先秦音

(2)两汉音(此两类皆依据古书之用韵,或归纳其通假字之声转,参以“读若”及“声训”等,与后人假定之反切;惟必记明其所在之“古声纽”及“古韵部”;于可能时,以国际音标假定其读法。)

(3)魏晋六朝音(依据诸家反切或直音,如《经典释文》等书所引者;惟《玉篇》所有反切全载之。)

(4)隋唐宋音(据韵书系统:《唐韵》、《广韵》、《集韵》、《五音集韵》、《音韵阐微》所有反切等必载之,再有变读,则据诸家反切如慧琳《一切经音义》等,或《类篇》、《韵会举要》等补载之;惟必总结以“声纽”、“四声”、“韵部”、“等呼”之名称,并以国际音标拼出其假定之读法。)

(5)元明清音(以《中原音韵》、《洪武正韵》、《韵略易通》、《五方元音》为主,参以《中州音韵》等,亦用国际音标注其时代读音。)

(6)现代方音(北方官话区如北京、西安,南方官话区如南京、武昌、成都,苏浙语区如苏州,闽粤语区如福州、广州,每字载其方音,馀则随宜附入;凡与北京音同者即不重复。所用音标,或具备方音注音字母、方言罗马字及国际音标三种。)

(7)参考音(如越南、朝鲜及日本之吴音汉音可为参考者,并其他族语关系汉语汉字之音,均记其原用之罗马字母拼法。)

(三)所采字音,除上举必载之书外,概视音变而定,不悉胪列。

(四)所据书等,概用省称,规以方括弧,以醒眉目。国际音标例加正方括框。

它的初稿样本“巴”字的注音一栏有这样一些内容。录出如下:

 [古]帮·鱼·开:[pɔ]1[玉]布加;[唐]伯加;[广]伯加,麻;[集]邦加,麻;[韩]伯加,帮·麻;[李]逋鸦,帮·麻·开:[pa]1[周]家麻;[洪]邦加,麻;[兰]冰·家麻;[樊]梆·马:[pA]1[苏][po],[广]同国音;[日]ha,[朝]p‘a[越]ba。

实现这个规划,在当时不用说有许多困难,就是今天,没有相当的财力、物力、人力,没有足够的时间保证,也是无法作到的。《汉语大字典》在开初编写的时候也曾经设想采用《中国大辞典》的注音规模,也曾经作过一些尝试,但是就当时的条件看,要把这样众多的语音资料收集起来就有许多无法克服的困难。所以最后采用了上古、中古、现代的三段标音法。因为这三段在汉语字音历史上影响最大,对读者最有用。

自从有了反切以后,字音的标注多使用反切。由于汉语的历史悠久,使用汉语的人口众多,加上幅员辽阔,方音复杂,而造切语的人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域,因而造出来的切语有比较大的分歧。“自兹厥后,音韵蜂出,各有土风,递相非笑。”在政治经济统一的条件形成以后就必然要求读音的统一。这就出现了隋朝开皇初年陆法言家中论韵的事情,陆法言记录了当时讨论的内容,集中了当时著名音韵学家的智慧。他在《切韵序》里面说:“因论南北是非,古今通塞,欲更捃选精切,削除疏缓,颜外史、萧国子多所决定。”颜外史指颜之推,史书里面没有他任外史的记载,洪诚教授认为:“之推可能是因为参预过改撰《魏书》之任,又没有授著作郎的实职,所以别人用古官名外史相称。”(2)萧国子指萧该,他在隋文帝开皇初年曾拜国子博士。这两人都是当时音韵学方面最有造诣的学者,他们对这部书里面音韵的确定,起了重要的决定作用。所以他这部书一出,当时许多韵书都相继佚亡。这部《切韵》成了当时文学语言的正音规范,虽然有人批评它“然苦字少,复阙字义”。后来的学者续有补充,但是基本格局没有重大的变化。《广韵》是继承《切韵》而编纂出来的韵书,它也是今天能够看到的现存最早最完整的韵书,人们把它作为中古音的代表。《汉语大字典》选取《广韵》的反切作为中古音的代表,《广韵》有几个切语的,先选用一个和今天读音比较接近的作为主切,其余的切语作为又音收列。主切后面标注切语的音韵地位,只标声类、韵部和声调。又音不标。曾经有人主张音韵地位里面要标出开合和等,这样作对于读者应该说是有意义的,但是当时限于力量,这个好的意见没有被采纳。

女婿的“婿”,从前写作“壻”。《说文·士部》:“壻,夫也。从士,胥声。……读与细同。”《广韵·霁韵》苏计切收录了这个字,今天四川方言里面还有不少地区保留了这个字xì的读法。但是在《广韵·鱼韵》相居切下面收录了这个字,按照语音演变规律类推,它音xù,和今天普通话的读音一致,字典在中古音一栏就可以取《广韵》的相居切,并在这个切语后面注出“平心鱼”来表示它的音韵地位。

如果《广韵》有不足之处,无法表示出某个字的中古音源,可以考虑采用《集韵》的切语作补充。《集韵》的切语只选用和今天读音能够对应得上的那个。《集韵》一个字的又音比《广韵》多得多,没有全部采录。

例如“松”字今天音sōng,和《广韵》音祥容切不相应,而《集韵·锺韵》思恭切下面收有“松”字,注云:“木也。关中语。”这个切语和sōng相应,说明这个音在当时是关中音。所以《汉语大字典》在“松”字下面除了引用《广韵》之外,又补引了《集韵》音。

瘀血的“瘀”,很早就出现了。《说文·疒部》:“瘀,积血也。”徐铉音“依倨切”,《广韵·御韵》也收了这个字,解释为“血瘀”,和徐铉的注音相同。按照音变规律类推。它应该音yù,但是现代汉语里面这个字音yū,和《广韵》的切语不一致。在《集韵·鱼韵》衣虚切这个小韵收有“瘀”字,是一个平声字,按照音变规律类推,它就应当音yū。所以在引用《广韵》的切语之后再补引《集韵》的切语说明它的音源。

有的字根据《广韵》定了一个音,但是在前代典籍里面它还有别的读音,不能够忽略。例如“煇”字,《汉语大字典》为它定了五个音项:

第一个音项音huī,根据的是《广韵·微韵》许归切,意思是光,这个字后来写作“辉”。

第二个音项音hūn,意思是赤色。举的例子是《文选·张衡〈西京赋〉》:“金戺玉阶,彤庭煇煇。”案:李善注本《文选》煇旧音浑。《集韵·魂韵》胡昆切就是音浑。

第三个音项音yùn,它同“晕”,意思是日周围的光圈。举的例子是《周礼·春官·眡祲》:“掌十煇之灋。”根据释文:“煇音运。”《集韵·问韵》的王问切就是这个音。

第四个音项音xūn,通作“熏”,意思是熏灼。举的例子有《史记·吕太后本纪》:“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史记》三家注这里对“煇”字都没有音切,但是《前汉纪·惠帝元年》“煇”字作“熏”,《集韵·文韵》煇音许云切,就是和熏同音。

第五个音项音xuān,它同“韗”,指古代制皮鼓的人。举的例子是《礼记·祭统》:“夫祭有畀、煇、胞、翟、阍者,惠下之道也。”根据释文:“煇,依注作韗,同。况万反。又音运,下同,甲束也。”

这五个音项就是这样确定下来的。

有些字《广韵》没有收录,《集韵》收的字多一些,也许可以在它里面找到。疔疮的“疔”字,见于《素问·生气通天论》,原文是:“高梁之变,足生大疔,受如持虚。”但是《广韵》里面没有这个字。《集韵·青韵》当经切小韵有这个字,音dīng,正好是这个字今天的读音。

有一个“棳”字,《说文·木部》解释为“木也。益州有棳县”。徐铉音“职说切”。《玉篇·木部》收录了这个字:“棳,之悦切。梁上楹也。”《广韵》里面没有这个字,《集韵·薛韵》朱劣切小韵收有这个字,它的切语正好和徐铉音、《玉篇》音相当,自然应该用《集韵》的切语。

也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广韵》的切语和现代汉语规范的读音不相应,而《集韵》里面也没有和今天读音相应的切语,那就要另觅音源,在其他的文献里面去查找有关的切语,在这方面有时近乎大海捞针,但是只要认真翻检文献,细心寻找,也是会有收获的。

“打”字《广韵》有两个切语,一个在《梗韵》,音德冷切;另一个在《迥韵》,音都挺切。这两个音都不和今天“打”字音dǎ相应,《集韵》里面也找不到和它相同或相近的切语。看来它另有音源。元朝戴侗的《六书故》里面记录有这个读音,《汉语大字典》在引用《广韵》之后引的就是《六书故》的“都假切”,但是“打”字音dǎ,其产生的时代似乎更早一些,现在能够看到的敦煌变文《子赋》里面就有一段押韵的文字可以证明那个时代“打”字已经读作dǎ音了,而宋人笔记书里面也有这方面的记载。欧阳修的《归田录》卷二就曾经指出这个字音“丁雅切”。在编写体例许可的情况下,是否在《广韵》的切语之后可以引用《归田录》的切语。(3)

“鸟”字今天普通话的读音是niǎo,但是在《切韵》系的韵书里面它的切语是都了切,按照音变规律类推,它应该音diǎo。现代有些方言里面在骂人的粗话中还保留了这个读法。niǎo这个音最早在明朝初年的《洪武正韵》中就已经出现,《汉语大字典》举《篇海类编》作为最早音源恐怕不尽妥当,应该改引《洪武正韵》的材料。

普通话里面有些字的读音和《广韵》的切语有一定的距离,在《集韵》里面也没有和它相应的切语。在其他文献里面一时也没有发现和它读音相近的切语。遇到这种情况,那就只有把《广韵》的切语收录下来,对它的音源留待将来探讨了。例如“昆”、“罤”和“”等字,《广韵》都音古浑切,按照音变规律类推,它们都应该音gūn,但是在现代汉语里面这些字都音kūn。由舌根不送气清塞音转变为舌根送气清塞音,从音理上讲是完全可能的。不过在我们接触到的文献里面还找不到它什么时候转变的确切依据,就只在现代音之后注出《广韵》的切语。

现代汉语普通话某些词的读音和《广韵》的反切并不能够完全一致。如“铅”字《广韵》音“与专切”,按照音变规律类推它应该音yuán,现代汉语里面不少方言还保持这个读法,但是普通话里面这个字却音qiān了。又如“爹”这个字,《广韵》里面有两个反切,一个是“陟邪切”,一个是“徒可切”。亲属称谓读音一般比较稳定。今天普通话里面有diē这个音,它和“陟邪切”这个反切相对应,只是它的声母是舌头音,比《广韵》的舌上音声母形态更古一些。至于“徒可切”则与欧阳山小说《高干大》里面的“大”相对应。使用《广韵》的时候,应该注意这些情况。

有一个“煖”字,它是“暖”字的异体,《说文》收录了这个字,解释为“温也”,徐铉给这个字注音是“况袁切”,徐铉在《校定说文序》里面说:“《说文》之时,未有反切。后人附益,互有异同。孙愐《唐韵》,行之已久。今并以孙愐音切为定。庶夫学者有所适从。”看来这个字是根据孙愐《唐韵》的注音。它是“煖”字的古读,《广韵》中这个字有两个音,一个就是徐铉的“况袁切”,另一个是“奴管切”,今天这个字音nuǎn,和“奴管切”相对应。

《集韵》收列的字比《广韵》多,音切材料更大大地超过了《广韵》。字典标音不能够有音必录,应该认真地清理,确定这个音是否应该进入字典。比方“湛”字,《集韵》收有14个反切,字典不可能把它们全部收录进来,也确实没有必要完全收列。这是最极端的例子,下面再举几个例子。

“祝”字通常有zhù、zhòu两个读音。但是《集韵》里面还收有“昌六切”,音chù,注云:“国名。《尔雅》北至于祝栗。”这段话见《尔雅·释地》。陆德明撰《经典释文》对这个“祝”字的注音是:“祝,章六反,又昌六反。”陆德明在《经典释文·叙录》里面说:“若典籍常用,会理合时,便即遵承,标之于首。其音堪互用,义可并行,或字有多音,众家别读,苟有所取,靡不毕书,各题氏姓,以相甄识,义乖于经,亦不悉记。其或音一音者,盖出于浅近,示传闻见,览者察其衷焉。”这说明陆德明所列的众多切语,首音非常重要,其余的音仅作参考。这里的首音是“章六反”,因此“祝栗”的“祝”应该取“章六反”这个切语,音zhù,不必再收“昌六反”这个切语。

又如“瓠”字,《集韵·模韵》有“洪孤切”和“攻乎切”两个读音。“洪孤切”下面收列了器名和晋地名瓠丘、瓠讘的义项,“攻乎切”下注云:“瓠讘,汉侯国名,在河东。”“瓠讘”,《汉书·地理志》作“狐讘”,颜师古注《汉书》对“狐”字没有注音,也就是作如字读,就是读“洪孤切”,音hú,因此不必专门为“瓠讘”的“瓠”建立一个“攻乎切”的音项。

清朝乾隆、嘉庆以来古音学的研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其中韵部的研究成就最大,有了一个可以为大家接受的韵部结构体系。相比之下,声类和声调的研究成果要少一些。为稳妥计,字典标注上古音不妨只标上古音的韵。当然这是就上古存在的字而言,后期出现的字就不必标注上古韵部。为了弥补这个不足,在字典的附录中不妨列一个上古字音表,这个表可以把字的声、韵、调三个方面的内容都列进去。

谈到上古韵部的归类,从清朝到今天各家的分部并不一样,有的分十部、有的分十三部、有的分十七部、还有分二十一部、二十二部、二十八部,二十九部、三十部、三十一部、三十二部的。至于每一部里面收哪些字,各家在谐声偏旁的归部上面也有不少分歧。这些分歧的出现,或者由于各家掌握的材料不同,或者由于对材料的看法有差异。

比方“乃”声,段玉裁归在第一部(就是通常所说的之部),江有诰却归入蒸部。段玉裁把从“乃”的“仍”声字归入第六部(就是通常所说的蒸部),段氏这个分部也是自成体系,言之有据的。如果采用段玉裁的说法,就应该把“乃”声和“仍”声的字分隶为两部;如果用江有诰的体系,这两声的字就只能够归在一部。

又例如“中”这个谐声偏旁,朱骏声归入丰部(相当于通常所说的东部),严可均归入侵部,江有诰归入冬部,他们都自成体系,凡是从“中”得声的字只能够归入同一个韵部,不能够一会儿在这个韵部,一会儿又在另外一个韵部。如把“忠”、“仲”归入冬部,“沖”归入东部,显然是不妥当的。

“帝”从“”得声,古音学家都把它归入锡部。但是从“帝”得声的字中古有在舒声的。如“帝”字音dì,和《广韵》的都计切相应;“揥”字音tì,和《广韵》的丑例切不相应,但是和《集韵》的他计切相应。因此有人在编字典的时候把从“帝”得声的字一分为二,一部分在锡部,上面这两个字则列在支部。其实,按照《诗经·鄘风·君子偕老》这两个字和入声锡部的“翟”、“髢”、“晳”押韵来看,把它们都定在锡部也没有什么讲不通。

有些谐声偏旁比较罕见,谐声字也不多,有人在同一部书里面,有的时候归这一部,有的时候又归另一部。如“”(隶作),有人一会儿归在谈部,一会儿又归在侵部。在字典里面归部应该统一,要么归谈部,要么归侵部,不宜两可。

曾经有人设想在编纂字典的时候在上古音的标注上要折中众说,择善而从,制订一个新的上古韵部表供编纂的人使用。这个想法未可厚非,但是做起来却有很大的困难。如果没有深厚的学术功底,平日缺乏这方面的学识积累,要在三五年或者更长一些时间里建立起一个体系,其困难是可以想见的,有时可以说是无法办到的。比较切实可行的办法还是独尊一家,真正把一家的体系彻底搞清楚,用这个体系来统率全书的上古音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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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看王力《康熙字典音读订误》,中华书局,1984年。

(2) 洪诚《中国历代语言文字学文选》,第159—160页,江苏人民出版社,1982年。

(3) 参看黄峰《“打”字的音和义》,《古汉语研究》199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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