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律结构单位的类型示例

（一）轻重音的节律模式类型

类型1：单重型

独立构成一个节律单元（蜕化音步）的单音节词（例略）

类型2：重轻型

（1）重叠词或叠音词：

星星　仅仅　爸爸　奶奶　潺潺　蝈蝈　饽饽　悄悄

（2）双音节单纯词：

牡丹　琵琶　玻璃　徘徊　窈窕　秋千　蟋蟀　蚂蚁

（3）后一音节轻读的双音词：

明白　事情　姑娘　耳朵　萝卜　豆腐　功夫　衣裳

（4）后附缀的双音派生词：

桌子　厨子　尾巴　嘴巴　石头　盼头　什么　怎么

（5）单音动词的重叠形式：

试试　看看　走走　歇歇　谢谢　想想　说说　练练

（6）带趋向词、方位词的双音组合：

进来　下去　拿出　打开　屋里　窗外　村前　河边

（7）补语虚化的双音述补结构：

气坏（了）　笑死（了）　吃掉　听到　买着　考上

（8）单音词带助词的形式：

白的　猛地　躺着　去了　看过　我们　走吧　是的

类型3：中重型

（1）不含轻声的两字组：

训练　典型　跳水　劈柴　吃饱　秋收　白菜　地震

（2）前附缀的双音派生词：

老师　阿姨　小丑　可爱　非常　次品　见笑　相救

类型4：中重轻型

（1）后附缀的三音节派生词：

笔杆子　脚趾头　粉笔头　破烂儿　姑娘家　特别是

（2）中重双音词带助词的形式：

鲜红的　认真地　研究过　毕业了　回家吧　同志们

（3）单音动词与重轻型双音词的组合：

想明白　看清楚　做事情　拧耳朵　摸口袋　有功夫

类型5：中轻重型

（1）前附缀的三音节派生词：

老百姓　小市民　超声波　半自动　前总理　可支配

（2）不带轻声的三字组（1＋1＋1）：

工农兵　数理化　福禄寿　脏乱差　高富美　车马炮

（3）不带轻声的三字组（2＋1）：

拖拉机　传染病　招待所　磨刀石　火车站　落汤鸡

（4）不带轻声的三字组（1＋2）：

棉大衣　急先锋　晚自习　闹新房　烤白薯　关严实

（二）轻重音的韵律层级类型

节律（metre）结构是基于自然语言节奏的一种表现，但作为人类的交际工具，自然语言的节律形式不可能是纯语音的轻重，必然表现为一种韵律（prosodic）结构。因此，节律结构单位（音步）同韵律层级单位不可能划等号，却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

1.“韵律词”的类型

王洪君（2000）对汉语韵律层级单位做了较为精准的分析和示例。她将汉语“韵律词”分为“基本韵律词”（单音步）和“合成韵律词”（复二步）。其中“基本韵律词”都是单音步。包括以下四种类型：

（1）叠变式（完整单音步）。如：啪啪、劈啪、啪啦、啪嗒

（2）复合式（完整单音步）。如：工厂、雨伞、活鸡、理发、买米、笔直、威镇、抓紧、打死、地震、爸妈

（3）后轻式（重轻型残音步）。如：黄瓜、帘子、活络、气派、看见、抓住、妈妈、姥姥；

（4）后加式（2＋1超音步）。如：雨伞厂、保险锁

从王洪君对韵律词类型的确认可以看出，汉语韵律词的类型与笔者上文节律结构类型有某种关联。除了“叠变式”指一些拟声词之外，“复合式”属于上文列举的“中重型”，“后轻式”属于上文列举的“重轻型”，“后加式”属于上文列举的“中轻重型”。但是韵律单位是立足于韵律层级系统划分的结果，必须考虑韵律层级单位与句法层级单位的关联性；节律单位是立足语流的轻重音节奏形式（音步）划分的结果，基本上不考虑句法、语义、语用等因素；因此从不同的角度划分出来的结果是不可能相同的。事实表明，韵律词固然必须通过音步形式来实现，但实现了音步形式的不一定就是韵律词。因为经过一定的规则和程序切分出来的节律单位只是表层的音步，而韵律词却是韵律和句法两个层面相互作用而形成的“可以自由运用的语言单位”，两者有本质区别。

2.“韵律词”的界定

那么一个“音步”是不是“韵律词”，判断依据是什么呢？当然要充分考虑母语使用者心目中的“词感”，同时还要立足于科学的理论和方法，除了认定双音节这个稳定的节律单元之外，还有句法和语义上的判断。笔者（2003）曾立足实际语料的处理，通过逐层“筛选”排除了下列非韵律词的音步形式。

（1）在对实际语料的处理中，常会出现这样一种现象，两个相临的离散的单音节在句法、语义上并无直接的联系，但由于处在前后的音步界之间，于是被系连成一个音步。这样的音步中往往包含一些使用频率较高的单音节成分，典型的有介词、副词和指示代词，一旦他们后边有音步界，前面出现单音节成分，就会构成一个音步。如下例（“／”为音步界，下同）：

“介词”类：

　　我为／大家／服务，想从／上海／起程，已被 ／当局／取缔

“副词”类：

　　他又／提出／新问题，天刚／蒙蒙亮，也都／不吃／不喝

“指代”类：

　　我那／远房／亲戚，瞧这／一家子，在那／北大荒

上述这些片段可以称为“非句法形式”，因为它们根本“不成话”，它们之所以能构成一个音步，完全是节律环境所致。因此，这些单元虽有节律上的意义，却没有句法上的价值，与我们心目中的“词感”相去甚远，当然不属于韵律词的范畴。

（2）“不成话”的片段固然不能算是韵律词，但看上去“成话”的片段也要具体分析。语料中反映出来的另一类双音节形式就值得注意，一些单音节的及物动词，后边带有的宾语自成一个音步，当前边出现单音节成分时，它们就很自然地构成一个音步。出现在单音动词前边的单音节成分通常是主语、核心谓语动词或修饰性成分。如下例：

前为“主语成分”：

　　狗咬／吕洞宾，他考／博士

前为“谓语动词”：

　　想去／歌剧院，爱说／笑话

前为“修饰成分”：

　　都学／广东话，就买／别墅

上述这些片段虽然在句法、语义上联系较近，但从结构分析来看是跨层次的，可以称为“跨层次片断”。当然在形式上一个及物动词的后边未必出现宾语，但不出现是有条件的：或者前边出现过，如“他考博士吗？”“他考”；或者不言自明，如“他妈爱说，一天到晚唠唠叨叨”。总之在深层语义关系里，动词必定有一个潜在的“宾语”成分，这就是把它们界定为及物动词的理由。因此这一类两字组“独立”起来在语义上是不自足的，他们之所以构成一个音步也是由于节律环境所致，不应归入韵律词的范畴。

（3）符合层次结构的片段是“合格”的句法形式，如果是双音节形式应该可以归入韵律词范畴了，其实不然。因为作为韵律词这类单位的重要特征，是该音步具有稳定性。也就是说，在切分音步的过程中，不论它们处在什么样的节律环境中，总是被归为一个音步。从实际语料看，有些切分出来的音步虽然合乎层次，但并不稳定。比较典型的是一些单音节的形容词和不及物动词，后边没有连带成分，当前边出现离散的单音节成分如副词或动词时，他们就组合成一个音步。如下例：

“副＋形”类：

　　题目／太多 ，损失／很惨

“副＋动”类：

　　小狗／没死 ，大势／已去

“动＋动”类：

　　老师／想笑 ，孩子／爱哭

这类音步不稳定的依据是，当节律环境发生变化时会裂变而分归两个音步，可以称为“可裂变组合”。特征是当前边又出现一个离散的单音成分时，音步的分界就会被“重新分析”，如“不太／多”、“还没／死”、“也想／笑”。如果一个音步经不起外部节律因素的“诱惑”而导致节律单元的重新分析，说明内部的结构比较松散。如上面所列举的，“副＋形／动”类前边的组合成分是副词，属于功能词范畴；“动＋动”类单音动词后边所带的是谓词性宾语；它们之间的结合不可能很紧密。由于这类音步不具稳定性，就很难成为一个完整的、稳定的使用单位，当然也不能归入韵律词的范畴。

（4）所谓稳定的音步指不受节律环境约束，在任何情况下都被切分成一个音步的形式。然而，从实际语料反映出来的情况看，虽然韵律词都是稳定的音步，但稳定的音步未必都是韵律词。较典型的是含有量词、方位词的片段。如下例：

“量词”类：

　　这朵，两幅，三次，几下

“方位”类：

　　书中，村里，窗前，会后

这些形式之所以不能看作韵律词，一个重要原因是其中的量词、方位词属于后置的功能性成分，因此前边的成分可替换性较强，替换的范围以“类”为穷尽对象。如量词前可替换所有数词、指代词；方位词前可替换所有具有方位义的名词（有的可替换含有时间义的名词）。搭配成分可替换度大，组合的凝固性就小，我们把这类片段称为“非凝固搭配”。而一个双音节片段内部如果缺乏凝固性，就难以进入韵律词的范围。此外，含有趋向词的两字组也当属于此类，如“刻上、写出、收进、讲起”，考虑到学界对此有不同看法，暂存疑，有待进一步研究。

通过上面的层层“筛选”，我们先后排除了“非句法形式”（表述不成话）、“跨层次片段”（语义不自足）、“可裂变组合”（形式不稳定）、“非凝固搭配”（成分可替换）四种情况。排除这些形式的理由是，虽然它们在一定的节律环境中被归为一个音步，但由于种种原因不具备韵律词的“资格”，因为一个韵律词必须是一个能自由运用的、稳定的、完整的语言单位，它们必然具有如下特征：

（1）它们在语流中总是表现为一个稳定的音步；

（2）它们是符合汉语的结构层次和结构关系的句法形式；

（3）它们是有词汇意义（非功能性成分）、并在语义上能自足的复合两字组。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本章讨论的是汉语节律结构单位及其类型示例，所以虽然上述双音节形式都不属于韵律词范畴，但作为实际语流中可能实现的“音步”是没有问题的，它们都是基本节律结构单位，可以分门别类地归入上文所列举的轻重音节律模式类型。比如（2）、（3）类双音节形式大致可以归入“中重型”，（1）、（4）类的双音节形式大致可以归入“重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