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动与受动的统一

同作为自然存在物,生命与非生命之间最大的差别之一即是否具有生物能动性。可以认为,所有的生命现象都是具有生物能动性的,所有的非生命现象都是不具有生物能动性的。或许有人会说,不见得吧,人们正在研制的生物计算机难道不具有生物能动性,若如此,生物计算机岂不也是生命?如此诘问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但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前提,即是否具有生物能动性仅是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差别之一,要判定某现象是否属于生命,除看其是否具有生物能动性之外,还需要考察其他众多条件,如新陈代谢、遗传变异、应激与反应等。因此,生命作为诸多元素构成的复杂系统,生物能动性确实是任何生命都具有的一个重要特征。

(一)生物能动性的一般理解

只要是生命,皆具有生物能动性,我们甚至无法想象,如果没有生物能动性,生命将何以存在,人们将何以认识生命。其实在生命的源头上,原本死寂僵滞的自然物质正是因为以其特殊的结构孕育出生物能动性而开始生命的。如果我们以地球上最早出现的生物大分子RNA为最原始的生命物质,那么可以发现,RNA具有的催化功能和自我复制功能便是生物能动性的开端。自此以后,由生物大分子物质演变成为多分子体系,由多分子体系演变为原始细胞,再由原始细胞经多细胞生命体而不断进化,逐渐形成数以千万计的生命种类,而这样一个漫长的进化过程,既表现出生命形态由低级到高级的逐步进化,又表现出生物能动性由简单到复杂的发展趋势。在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物,它即能自主完成营养、呼吸、排泄运动、防御、生殖和调节等生命活动,亦即已具有一定的生物能动性,在此基础上的生物进化,其实就是单细胞生物所具有的生命功能——或者说生物能动性的完善和强化。比如,植物的根系功能及光合作用便是对单细胞生物营养功能的完善与强化,动物的肺功能便是对单细胞生物呼吸功能的完善和强化,自然状态下的有性生殖与无性生殖便是对单细胞生物生殖功能的完善和强化,所有生物所具有的趋利避害之天性便是对单细胞生物防御功能的完善与强化……。值得特别肯定的是,任何生物在自然状态下表现的生命功能都是自主进行的,因此也是能动的,如果否定了生物运动的能动性,确实无法想象,还能有什么样的存在可以称之为生命。

(二)受动的涵义简释

生命是能动的,但同时生命的存在是有条件的。一方面,任何生命都须臾不可缺少源自于自身的生物能动性;另一方面,任何生命都须臾不可缺少源自于自身以外的干预与影响。花草树藤看似无拘无束、率性任意,但却离不了风雨露、水肥土以及阳光与空气;蜂马牛蚁虽然有生有动,酣畅淋漓,但却免不得寒温热、宿食饮以及御敌与育儿。凭它什么样的生命,无论有如何了不得的生物能动性,所有的生命都不得不受制于生存环境及外界因素的深刻影响,固然生命有奇异非常、奥妙无穷的生物能动性,但就其自身与外界的关系而言,生命还不能不是受动的。

能动与受动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对应范畴,如果硬要较真,“能动”对应的应该是“不能动”,“受动”对应的应该是“施动”。在通常的使用习惯中,以能动与被动对应或与受动对应的也不在少数,本处讨论权且从其习惯,勉强以受动与能动对应,旨在假定生命自身的生物能动性是主动的,而生命在环境影响下发生的反应是被动或受动的,由此建构出一组反映生命特征的主客范畴,进而说明生命现象中能动与受动的对立统一关系。

(三)生命是能动与受动的有机结合

的确,生命是能动与受动的统一体,前面对生命的能动性作了较充分的讨论,关于生命的受动性同样可以列举出无限丰富的例证,比如:植物的趋光性,动物对生态因子的耐受性、含羞草受到触碰会马上合起叶片,水塘中氧气不足时鱼儿会趋向水面,鸟群在气候变化时会远距离迁徙,大马哈鱼为寻得理想的生殖环境而离开深海向浅溪跋涉,变色龙会随环境而改变自己的颜色,穿山甲可在遭遇敌害时自身蜷缩成球体,黑猩猩牙疼时会抓一把稀泥捂在腮帮上,福寿螺遇险时会迅即将柔软的身躯缩入螺体……。类似的例子可随手拈来,不胜穷尽,足见生命因适应环境而发生反应的受动性在自然界中的普遍程度。

客观上,生命的能动性与生命的受动性不仅是普遍存在的自然现象,同时它们又是紧密联系不可分离的统一体。当我们强调生命的能动性时,着眼点在于生物体表现生命活动的主动性;而当我们强调生命的受动性时,着眼点则在于生物体对环境刺激的反应性。事实上,生命体表现出的任何生命活动,终究不过是对各种条件刺激所发生的直接或间接反应,纯粹无因而生的所谓生物能动性是根本不存在的;反之,生命体在内外环境条件下表现出的任何反应,最终都离不了生命体自身能够发生反应的能动性,没有生命体自身能够发生反应的能动性作支撑的任何反应性同样是根本不存在的。由此足可说明,生命须有能够自主发生反应的能动性,同时也须有能够对刺激发生反应的受动性,两者相辅相成,紧密联系,共同支撑起生命的功能。在这里,任何一方的存在都天然地构成对方存在的前提,因此从根本上说,生命确实只能是能动与受动的对立上统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