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丰收另一半酒

第十节　禁忌习俗

在高山族的传统社会生活中，各种活动都有一套规定的习俗约束、规范、指导族人行为，寻求幸福与平安。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全受到禁忌的约束。禁忌的项目相当繁多，有农作的、婚姻的、生活的、狩猎时的及祭仪的禁忌等。有些禁忌因时空变化已经失传或不使用于现实生活，但有些禁忌在现代仍对生活有约束作用，例如婚姻的禁忌、祭仪的禁忌等。禁忌一旦被触犯，人们会立即终止正在进行的活动，采用祈祷、献祭等禳祓方式求得神明的谅解，解除可能存在的危险。犯禁的人，轻则受罚，承担禳祓飨宴的一切费用，重则以命赎罪。

一、祭仪的禁忌

在各种祭仪活动中，打喷嚏和放屁是高山族最普遍的禁忌，各种大大小小的活动开始之前，不能放屁或打喷嚏，听到别人打喷嚏或放屁也不行，甚至听到狗打喷嚏也属于禁忌，所有的活动都要暂停或延后进行。在别人面前放屁就表示不尊重对方，要马上赔个不是，当即将身边的物品给对方作赔礼，赔礼不求贵重与否，只要求立刻赔礼。如果在长辈面前放屁，就不是用身边物品作赔礼能解决的了，而需杀鸡或杀猪隆重赔礼。

排湾人在不同祭仪上用的树叶不同，必须严格区分，同一类型祭仪也不能采用同棵树的叶子，否则将会造成不幸。男性和女性用的祭仪用品，例如祭盘、工具等，不能混用，否则将会有不祥。五年祭时，任何人都不能离开部落，否则会遭到不幸。在这段期间内，女人也不能织布、刺绣，否则当族人受到敌人袭击时，无法快跑。妇女不能触摸刺球竿，否则男子外出时会被麻线所绊倒。刺球的场地不能建筑房屋，否则家人会遭遇不幸。丰收祭的第三天，任何妇女不能从祭坛前通过，而且不能践踏祭祀用的叶子。第四天不能在屋内捣小米，否则贝钱与珠子会因此而破碎。当举行播种祭与其他各种农作物的收成祭时，严禁与路人交谈，否则日后收成会不好。

二、农耕的禁忌

农耕的禁忌主要围绕着播种、耕耘、收获等环节，贯穿种植活动的始终。禁忌最为繁复的布农人要遵守的农耕禁忌格外多，一年之中只有小米收获后、垦地前的一两个月才能解除禁忌。南澳的泰雅人在小米播种前，举行播种祭，虔诚地向祖灵祈祷之后才正式播种。播种祭要遵守诸多禁忌：前一天全gaga祭团的人不能摸麻、织布、砍藤，家里的火种不能熄灭；主人必须在天亮之前就出发，不能被他人看见，也不能说话。播种时部落头目在前播撒种子，其他人跟在后面用小锹将小米埋入土中，先于头目播种者要罚猪一头以祭祖灵；播种时必须保持静默，不准说话；中午在田间地头以手取食，其他人可以洗手，但头目不能洗手，否则小米就长不高。泰雅人认为种子是有灵魂的，来年的丰收必须靠有灵魂的种子，因此在收割之前举行摘取“灵粟”的仪式。收获的当天早上，部落头目先摘一把小米藏在田边，用草盖住不让别人看见，然后取其中的两粒放在带来的酒中，把酒喝完一半，以祈求来年丰收，另一半酒则喷在未收的小米上。其余人列队静候，头目收小米一把，分给每人两穗，轻说声“开始”，其余人才用竹制的摘穗刀默不作声地由下坡向上坡收摘。收摘时禁止咳嗽和放屁，否则会影响来年的收成与族人的平安。

三、纺织的禁忌

高山族禁忌男人触碰纺织用具，认为男人一旦抚摸或触动那些纺织工具，将使妇女无法织出美丽的花纹。鲁凯人的织布屋是专属女人织布的场所，一般设在部落附近，一个部落可设多处织布屋，以方便妇女从事纺织。织布屋是男人的禁地，凡是男性，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不准进入。织布屋内设有炉灶，外院整理得很宽敞，也可在外院加盖凉亭，以方便女人分散作业。织布屋由男人负责搭建，织布屋建好之后，女人把自己的织布工具搬进屋子里，男人就不能再进入。到了每年的丰年祭期间，各部落要动员人员整修织布屋，清理周围环境，不过，修缮材料要由男人们负责准备齐全。平时若是男人误入织布屋，必须即刻吐口水念咒，表示是误闯而并非故意。

四、狩猎的禁忌

高山族男子狩猎之前，都会先梦卜。得吉梦者才可出发，得凶梦者要留在家中。一般梦见朝阳、酒、美女、有客或猎得熊、鹿、山猪等，属于吉利；梦见落日、降雨、死亡、幽灵、甘薯、芋头、死鱼、火、山崩、蛇之类，则为凶。凡大事，如耕作、建屋、生病等，也可以进行梦卜。丈夫在山上狩猎时，妻子禁止在家里纺纱织布，以防丈夫被树木、野藤缠住而从树上摔下。男子的狩猎工具，禁止妇女触摸。

高山族狩猎的兽类种类很多，但是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狩猎禁忌。阿美人相信，猎杀熊、豹，与杀人无异，必遭其死灵前来复仇，故禁猎熊和豹。排湾猎人如果能猎到山猪、熊、云豹，就把这些猎物的颚骨和牙齿做成饰品或悬挂在屋檐下，荣耀无比，但是熊皮和云豹皮的使用有阶级的限制，猎人必须把这些珍贵的兽皮献给地主。在鲁凯人的传说中，云豹和雄鹰是发现新部落的功臣，禁止狩猎。台湾黑熊和台湾猕猴因其直立行走，类似人类，也在禁猎范围之内。云豹的皮和牙，以及雄鹰的羽毛是大头目才能使用的饰品，要奉献给大头目。布农人男子几乎个个都是驰骋山林的优秀猎人，平时在山林中来去如风，猎获颇丰，但是以在射耳祭前夕猎熊为禁忌。邵人不捕杀猫头鹰及大鹰，因为传说这两种鸟都是女子变成的，且都有灵性。当邵人的女子婚后怀孕时，猫头鹰会飞来家屋报喜，因此这两种鸟要加以保护。此外，不可以捕捉绣眼画眉鸟，因为它是报讯的鸟。

泰雅人的狩猎活动严格遵守一定的自然禁忌，每年都有一定的时期为狩猎季节，并非天天都能上山打猎；在动物繁殖期严禁狩猎，如果猎捕到怀孕、幼小的动物一定要放生；捕猎所获数量只要够猎团内各家肉食所需即止，不可继续大肆滥捕。同时，也必须谨守社会禁忌，如设置了陷阱后，猎团内成员不可发生通奸行为，否则就有让猎物逃脱的可能，违禁者需杀猪谢罪；父子一般不在同一地点设陷阱；作套结的麻绳须用赤杨木汁液除去人的气味；在设置陷阱的地方不让猎狗进入，以免误伤猎狗。

五、捕鱼的禁忌

雅美人居于四周环海的兰屿岛上，发展出特殊的海洋文化，同时也有许多有关海洋与渔业的禁忌。驾舟捕鱼归来，不可从西舷侧取下渔获，犯禁者以后出海会空手而返；女人不可以吃男人鱼，但是男人可以吃女人鱼，最好不要吃光，否则会离婚；不可以用石头丢向别人挂的鱼。飞鱼季期间的禁忌格外多。不能织布，不能割草，不可挖珊瑚，不能种甘薯，不能吃橘子，不能采摘木耳，不能建屋，不能埋葬死者。渔船出海后，船员不可以大声喧哗；看到飞鱼游近，不可以用手指指指点点，更不能乱说话。捕捞时不得使用渔枪、不得炸鱼、不得捕捉幼鱼。捕获飞鱼后，不管多少，都要在船上竖立干芦苇。捕获的飞鱼，要立即挖掉双眼，防止飞鱼逃走。背飞鱼回家，要赤裸上身，走小径回家。飞鱼是神圣的食物，煮食飞鱼时忌切半，仅能浅浅斜划三刀，不可切断。煮食飞鱼的锅、灶是特定的，装飞鱼的食器也是特定的，均带有神圣和特别重要的含义。飞鱼还没入锅之前，不可盖锅盖。掉到地上的飞鱼不能吃；吃过飞鱼后，要用准备好的水洗手、洗盘子，鱼骨弃置在固定的地方。当年第一次食用飞鱼，必须祈祷，感谢天神赐予的美味飞鱼，要穿上盛装并佩戴贵重首饰。飞鱼汛期间不能捕食其他鱼类，否则会引起飞鱼的嫉妒。天狗鲑鱼、鬼头刀等不能用渔枪射，带回家之前，必须在海边先去鳃、摘内脏、清洗干净，违反此禁忌的人，将遭到鱼神的报复。短尾鲑鱼要在海边去鱼鳞后带回家，在煮食之前必有宰杀仪式，否则将遭不幸，而且累及子孙。

六、饮食的禁忌

布农人食物禁忌较多。可食用的动物有家养的猪、牛、羊、鸡、鸭等家畜家禽，有野生的野鹿、野猪、山羊、山羌、山鸡、猴子、老鼠等；不能食用的有狗、猫、蛇、青蛙等。有些动物如熊、豹等，虽也可食用，但是不能随便吃。小米是珍贵的食物，吃小米饭时，禁忌特别多，不能和蜂蜜、甘薯、甘蔗等甜的食物一起吃，尤其是蜂蜜。传统上布农人允许吃蜂蜜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即从收获祭到播种月期间。小米也不能和熊肉一起吃。

雅美人在处理、烹煮及食用飞鱼时有一套须严格遵守的规定：白天和晚上捕到的鱼要分开放，以不同的方式处理，做好标记，吃的时候也不能混淆。食具也各不一样，有专用的锅、盘及碗。男人鱼与女人鱼的锅、盘、碗须分开，每人各自有自己的一张姑婆芋叶以放置食物。男子吃男人鱼时要格外小心，碰了男人鱼的手不可弄污共享的薯芋，取用时不能直接用手，须用一根竹签或小刀叉取，但男子吃女人鱼时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老人鱼一般可以和别的鱼一起烹煮，但是味道特别腥的要用单独的炊具和灶煮，吃的时候也单独吃。

不同的鱼，雅美人吃的方式及过程都不同，月份有差别，食用的地点不同，杀法也不一样，甚至是餐具也不一样。飞鱼季中仅能捕捉与食用洄游鱼，飞鱼汛期结束时即停止捕捞洄游鱼类；但是洄游鱼的鱼干可以持续食用至飞鱼终食祭，逾此则须将所剩的洄游鱼干全部丢弃。飞鱼干是可以吃上数个月的食物。把吃不完的鱼剖开，取出内脏，在鱼身上划几道缝，然后吊在凉台上，风干后储藏，需要时就将鱼干取出煮食。飞鱼季过后，烹煮及盛放飞鱼的器具都要收起来，等待下一个飞鱼季到来后才能使用。

七、生育的禁忌

高山族在生育方面的禁忌也很多，普遍视双胞胎、怪胎、倒胎、私生子为大忌。高山族认为只有野兽才会一次生育双或多胞胎，人类一胎只生一个。过去，布农人会杀死双胞胎其中的一个，只留一个养育，私生子抛入山谷或埋掉。卑南人待双胞胎出世后立即用棉花等物堵塞婴儿七窍，令其窒息而死。排湾人会把双胞胎中次生的一个杀掉；邵人生下双胞胎后，会把两个婴儿都抛入日月潭溺死。

在怀孕期间，孕妇及其丈夫要遵守比常人多的禁忌，如不吃各种并生的水果或蔬菜，不吃长相怪异的食品，不参加部落里的集体娱乐或狩猎活动，不出现在祭仪场合，避免过度劳累，在安静中等待新生命的降生。

以排湾人为例，怀孕后夫妻要遵守的禁忌有：出门后，听鸟叫要立即回家；不吃猴子、山猫、鳗鱼等；不吃死兽或兽胎；夫妻应同时起床，起床后要打开所有窗户；不能种植苎麻或香蕉；不能碰触猴子与狗；带木材、竹竿进家门时，要让根部先入；不能焚烧有刺或带藤蔓的树木；不能碰触死人或进入墓地；不能观看死产或流产；不能杀猪；不能让他人跨过自己的服饰；临产的时候不能告诉他人。

八、制陶的禁忌

雅美人善于制陶，陶器的用途与规矩很多，各种陶器的分类相当清楚绝不容混淆。陶器主要有锅、罐、碗。锅有十种，每种都有特定的用途。最大的锅用于庆典时煮主食，可以容下大量的芋头、甘薯；专门煮飞鱼的锅是不能煮其他食物的；男人专用的锅子女人不可使用。罐有六种，每种陶罐按季节有不同用途，仅有煮饭取水用的罐子可以全年使用。碗有十二种，每种盛放的食物都不一样，有的专门盛放禽类或肉类，有的专门盛放飞鱼。如陶器餐具用法混淆的话，必须立即打碎，不然会使饲养的家畜无法繁衍，以致死光。餐具用完后，必须有条理地摆放整齐，不可乱放。

九、文身的禁忌

文身是一项严肃的行为，其中禁忌也不少。除了排湾人男子可以在婚后文身外，其余族群都是在婚前文身，特别是女性，只有处女才可以文身。文身时忌讳放屁和打喷嚏，也禁止听到别人打喷嚏和放屁。施术前禁吃动物的血和内脏，施术后不能吃辣椒，不能吃盐，甚至不能吃米饭、猪肉等等。男子术后不能抽烟、喝酒。此外，女子在月经期不施文身术也是十分普遍的禁忌。

刚施行了文手的泰雅人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