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角度
一、角度的意义
角度(Angle)是创作者态度的表达方式，它决定我们如何看待画面中的人物。
角度又可以被称为摄影角度、镜头角度、拍摄角度和机位角度。摄影机以一定角度记录场景或物体，角度能够非常有效地传达叙事信息和情感态度。角度是摄影创作的重要手段之一，是视听语言的理解中的重要技术要素。
角度的意义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角度是一种重要的画面造型手段;
角度体现人物位置关系和叙事信息;
角度是一种塑造人物形象，表达对人物和场景情感态度的导演手段。
我们将分别从上述三个方面讲解视听语言中的“角度”。
二、角度作为画面的造型手段
几种角度的画面造型特点和基本功能。
按照摄影机和被摄主体在垂直方向的位置关系可将角度在分为:俯瞰、俯角、平视、仰角、倾斜。
不同高度的摄影角度，会使主体呈现的面积大小，主体与陪体的关系，前后景物的透视关系不同。
(一)俯瞰
俯瞰(Extremely high angle)又叫做大俯角，摄影机垂直于被摄体。
这个角度具有极强的表现力，能使观众翱翔在场景之上。在新闻摄影中，空中拍摄的画面都居于这个角度，能拍摄出景物全貌。在剧情片中，俯瞰画面中的人物显得非常渺小，是反常的角度，希区柯克的电影主题常常表现扑朔迷离的人物命运，他就喜欢这个极端的角度。如《电话情杀案》中，在剧中人向杀手交代杀人过程时，用了这个俯瞰角度，即能清楚呈现犯罪现场中复杂的空间位置关系，于场景之上的镜头像上帝的一双眼睛，如图1- 20、图1- 21所示。另外，由于它有一定的视觉冲击力和情感的超脱感，所以常常被用作片头、片尾的镜头吸引观众，将观众带入或带出故事。
图1- 20
图1- 21
(二)俯拍
俯拍(High level)又称“俯角度”，摄影机镜头视轴偏向水平线下方的拍摄方式。
俯拍角度拍出的画面，景物或人物的竖向线条被压缩，景物的垂直方向的特点被忽略，越趋向俯瞰角度，越成为平面点的状貌。俯拍拍摄的人物，会显得渺小，被环境所包围。如图1- 22、图1- 23，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用了大量的俯拍镜头表现环境对人的压抑。
图1- 22
图1- 23
俯角能体现环境的宽广和规模，强调环境、空间，人物在其中的位置，有一种宏观表述意义。在拍摄人物时，俯角度可以造成困窘、绝望、孤立无援等气氛，角度越大，气氛就越浓;对人物有威压感，被控制、被掌握的态势。
(三)仰拍
仰拍(Low angel)又称“仰角度”，摄影机镜头视轴偏向水平线上方的拍摄方式，低于拍摄主体的视平线。当摄影机低于视平线，形成低角度摄影，物体的大小和重要性被夸大了。
仰角度拍摄的画面，主体的高度感和成像面积都被夸张，后景或者陪体被简化，外景中的仰角拍摄的背景经常是天空;内景中的仰角拍摄背景经常是天花板，它们都衬托了主体。
仰角度能够增加对象的垂直高度感，加强画面整体的垂直感。
仰角度拍摄人物运动，画面的动感强烈，画面内的动作幅度比平角和俯角更明显，拍摄出的画面突出动作主体，衬托人物的运动速度。武侠片中常常使用仰拍表现人物的武打动作。
有时仰角拍摄人物主体和运动都被突出展示，对观众有视觉上的压迫感，所以在拍摄一些多人场面时，仰拍能制造混乱、应接不暇的视觉效果。
仰拍人物常常有特殊的造型效果:让被摄人物显得高大而使人物变形，对观众心理产生压力。主体形象被强调，形成高大、强壮的形象，或具有力量感、雄伟感，英雄片、恐怖片拍摄中，常常配合光线使用仰拍塑造人物。
低角度的仰拍有效地传达了某种夸张的意味。影片《公民凯恩》大量的内景戏都是用低角度拍摄，导演奥逊·威尔斯为了追求仰拍的视觉效果，将摄影机放在地板下拍摄，拍出的画面中人物的高度感被夸大，而且天花板占了很大的面积，呈现一种人物在环境中被围困的感觉。(见图1- 24、图1- 25)
图1- 24
图1- 25
(四)平拍
平拍(Eye-level angle)即摄影机处于与被摄对象水平的位置，是通常的拍摄角度，符合人正常情况下观察世界的角度，画面有平稳感。
平角拍摄的画面，形成的透视感比较正常，不会夸张物体的垂直线条，拍摄的人物也比较客观，不带感情评价。
由于平角画面不像仰角和俯角那样带有视觉新鲜感的画面造型特点，因此拍摄的画面在视觉上比较平淡。在选择这个拍摄角度时，创作者一般在场景中不追求视觉上的离奇性，而是要尽量保证场景中故事讲述的清晰;另外，平角度也用来拍摄人物的主观视点，显示对被摄对象之间或被摄对象与摄影机之间的平等关系，如电影《铁皮鼓》中的主人公奥斯卡是一个侏儒，影片对奥斯卡的拍摄角度基本上是平角。若俯拍，摄影机成了俯视，在把机位降低为平角后，奥斯卡角色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角度的分析路径:视觉变化———构图形式变化———画面意义变化———心理关系、情感变化。
三、角度作为叙事手段
角度的选择经常是由拍摄场景空间的要求决定的，角度的选择是为了叙事方便，以便更好地展示空间和讲述故事情节。一定的空间特点决定了角度的选择，这时的角度是作为一般性的叙事手段。如电影《新龙门客栈》，大部分场景都是在客栈内的封闭空间，故事的展开和人物的上下场常常是借助客栈垂直方向的楼层差异实现的，所以影片用了很多的大仰角和大俯角。
角度作为叙事手段还可以体现人物位置关系及叙事关系。影片中人物的视线“被看”与“看中”常常需要角度关系的匹配，人物的位置关系又往往隐含着某种叙事关系，即叙事内容决定人物的动作和位置关系。在叙事需要的前提下，需要设立人物之间的高低和视点的俯仰关系。结合《断箭》的片段我们对角度的这个功能做个简单的分析:影片开始两个主要人物在拳击台同时出场，机师狄坚和他的副手希尔，两个人无论是拳击台上的较量还是台下的斗嘴，希尔总是处在下风，开头的两场戏导演有意塑造狄坚强大、富有魅力的形象，渲染狄坚是英雄，希尔是普通人的平凡感。在镜头语言上，导演的这个意图主要通过镜头角度来传达的。给狄坚的拍摄角度总是仰角，而希尔的镜头，通过调度使人物处于被俯拍的位置。如图1- 26至图1- 29。
图1- 26
图1- 27
图1- 28
图1- 29
四、角度作为导演的表达手段
摄影机在拍摄主体时的角度常被用来显示作者意图，如果角度不大，感情色彩也就不太强烈;角度趋于极端，形象就会被赋予某种基调。
由于角度的画面造型效果，导演常常利用仰角和俯角来表达个人对场景的评价或引导观众的看法，在这个意义上，角度也可以被称为是“情感角度”。导演可以运用一定的摄影角度来暗示他在特定时刻想传达给观众人物的情感。在《邪恶的接触》一片中，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运用了高角度的俯拍去拍Janet Leigh在监狱的情景，引导观众按导演的意图去观看，暗示出了某种情感倾向和场景气氛。
影片《巴顿将军》中，角度是导演塑造巴顿形象，给予人物评价的主要手段，巴顿在影片中出现的大部分画面利用了位置关系设计，用仰角拍摄，对巴顿的骄傲、高贵的军人气质给以正面的评价。(见图1 - 30、图1- 31)
图1- 30
图1- 31
在影片《巴顿将军》的结尾，导演利用俯角的配景缩小法(“摄影师通过前后景的选择和安排，运用广角镜头从仰角或俯角拍摄时可使后景影像具有明显的透视缩小，对前景具有强调、夸张的作用”[3])，将巴顿的身影在画面中的面积变小，前景巨大的风车仿佛是对巴顿悲剧一生的隐喻。(见图1- 32)
图1- 32
五、角度建立影片的影像风格
角度作为一种画面造型手段，也可以用来实现某种影像风格。
平角度为主的画面，并不追求角度的奇异性，影像风格平实。
追求角度的极端和纯粹性，画面会贯彻一种特别的风格。这种影片的风格也应该和主题表现、对人物处境的描绘有必然的某种联系。如影片《公民凯恩》，室内拍摄用了大量的仰角拍摄，画面中的天花板对人物有一种压迫感，塑造了被环境所围困的人物处境。(见图1- 33至图1- 35)这种对角度的风格追求超过了叙事的需要，而成为导演创造影片特点的方式。
图1- 33
图1- 34
图1- 35
思考题:
1.电影中常用的什么视点和什么角度?
2.分析《公民凯恩》中的仰拍、俯拍、倾斜等非正常角度。
学习材料:
〔美〕路易斯·贾内梯著:《认识电影》，第8页“角度”一节。张会军著:《电影摄影画面创作》，第177页。
观摩学习影片:
《公民凯恩》反常的拍摄角度
《大红灯笼高高挂》俯角度
《铁皮鼓》平角度
《新龙门客栈》仰角和俯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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