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卡捷琳娜是俄国的一个主要的缔造者

叶卡捷琳娜是俄国疆土的一个主要缔造者。1762 年她当上女沙皇时，帝国延伸到太平洋，插入中亚，抵达波罗的海沿岸的里加湾和芬兰湾，但是往西，从莫斯科只要走上二百英里就到了波兰，而站在俄国国土上，谁也无法看到黑海的海域（见第 186—187 页的地图）。组织松散的一块块领地，从波罗的海一直伸展到黑海和地中海，构成一条宽宽的地带，把俄国同中欧隔开。这些领地名义上归属于波兰和土耳其。波兰是俄国的一个宿敌，曾一度威胁过莫斯科，而且在波兰和奥斯曼帝国内，同样都有许多希腊东正教徒，对于他们俄国人感到彼此间存在着一种思想纽带。在西欧，人们把处置波兰—土耳其这整个地带（从小亚细亚、叙利亚、巴勒斯坦，一直延伸到埃及）称之为“东方问题”。虽然 1900 年以后这一名称废弃不用，但谁将控制这些土地这个问题，在欧洲现代史上和中东现代史上，都始终是个争论的焦点。

领土扩张叶卡捷琳娜的最高计划，是深入到这整个地区去。波兰的，土耳其的，都要。1772 年在与土耳其交战中，她发展了她的“希腊方案”。按照这一方案，“希腊人”，即希腊东正教徒将取代穆斯林，成为整个中东的主要成员。她在战争中打败了土耳其，但由于奉行欧洲均势的国家施加外交压力，她本人受到遏制。结果是对波兰进行第一次瓜分——攫取土地和人口，普鲁士、俄罗斯和奥地利这三个东方君主开始共同瓜分这块领土。弗里德里希占有波美拉尼亚，改名为西普鲁士；叶卡捷琳娜占有部分白俄罗斯；玛丽亚·特蕾西亚占有加里西亚。弗里德里希津津有味地消受了他的一份，实现了勃兰登堡王室的一个宿愿。叶卡捷琳娜把她的一份吞下去，胃口稍有不适，因为她以前就曾志酣意满地控制过整个波兰。对玛丽亚·特蕾西亚来说，这道菜全无味道，甚至糟透了，但她可不能看着她的邻居动手吃而没自己的份，只好按捺住心上的不安，也分享这道盛宴。弗里德里希冷嘲热讽地说：“她哭是哭，但还是要。”1774 年，叶卡捷琳娜在多瑙河畔库楚克·开纳吉与战败的土耳其人签订和约。苏丹让出他对黑海北岸各个鞑靼公国的权利。不久，俄国人在黑海北岸建立了敖德萨港。

叶卡捷琳娜只是推迟但没有改变她对付土耳其的计划。她决定打消奥地利的反对念头。她邀请约瑟夫二世到俄国访问。这两个君主一起游历了她新近获得的黑海沿岸省份。她的长期顾问大臣和情夫格里哥里·波将金陪同叶卡捷琳娜出游，旅程包括巡视波将金在克里米亚修建的许多城镇和要塞。虽然，俄罗斯在发展这个地区上确实取得了意义重大的进步，但是，波将金的政敌却声称，这些新城镇只不过徒有外表而已，从而杜撰一条著名的短语“波将金村庄”，意思是虚假繁荣的伪证。在赫尔松，这两位君主通过一座城门，上书：“此路通往拜占庭城。”约瑟夫二世见状，说：“我要的是西里西亚。”但是，女沙皇还是劝诱他参加一场征服土耳其的战争。

法国大革命中断了这一场战争。两国政府都各自放慢了它们在巴尔干半岛上的行动，静观西欧政局的发展。叶卡捷琳娜为了可以在波兰—土耳其的领域内自由行事，便怂恿奥地利和普鲁士，以维护君主制度和文明的名义，去同革命的法国交战，这成了她的对外政策。与此同时，她还设法扼杀波兰人的民族主义和改革运动。1793 年，她与普鲁士商定对波兰进行第二次瓜分。1795 年，又同普鲁士和奥地利两国商定了第三次瓜分。对波兰的三次瓜分（这会在本章下文讲述）都能活着参加的统治者，唯有她一个。

18 世纪以来的波兰

顶头方块以简化方式，显示 1772 年波兰所包括的各民族聚居的地区。除了所显示的各民族语言，还有分散很广的犹太人所说的意第绪语。1795 年确立为俄国的西部边界线，在以后多次变化中都保持没变，并一再以拿破仑大公国和议会波兰的东部边界出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获胜的协约国考虑再三后把这相同线定为波兰东部边界（第 4 方格上的点线，称为寇松线）；但是，1920—1921 年，波兰人征服更往东靠的领土。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苏联人又把波兰人推回到这条大体相同的线上，只是用从德国夺来的领土（往西直达奥得河及其支流纳西河）补偿波兰。每块方块上的华沙位置显示波兰是如何被挪向西边的。

评价叶卡捷琳娜的统治她本人关于启蒙的种种主张使人不禁对她的生平作出挖苦的评价。她的外交政策纯然是扩张主义的、肆无忌惮的。她的国内政策的最后效果，除去作了若干鸡毛蒜皮的改革之外，就是偏袒半欧化的贵族制度，在人民中扩大农奴制。可以这样替她辩护：肆无忌惮的扩张是当时公认的做法；至于国内，要矫正戕害俄国的社会邪恶，任何统治者恐怕也都是无能为力的。倘若要有一个俄罗斯帝国，那就非要得到拥有农奴的贵族的同意不可，他们是政治上唯一举足轻重的阶级。叶卡捷琳娜在谈到改革问题时，曾对狄德罗这样说过：“你只是在纸上舞文弄墨，而我得在人皮上舞文弄墨，这之叫人恼火，叫人难受，是根本无法相比的。”她清醒地知道，沙皇和女沙皇是怎样可以轻而易举地被废黜，甚至被谋杀；推翻朝廷的危险，不是来自农民身上，而是自来军官和地主集团。

然而，她一直与西方保持协调关系。她从不认为，俄国的独特制度将成为他国的楷模。她仍然承认启蒙时代的标准。她在晚年悉心关怀自己的宠孙亚历山大，按照西方的教育方式为他安排一切，并严加督促。她聘请瑞士哲人拉哈普做他的教师。拉哈普使他的心灵在履行王子的职责时充满仁慈和自由主义的情感。这位亚历山大一世被叶卡捷琳娜培养成为一种理想的君主，他注定要在欧洲事务中发挥广泛的影响，帮助打败拿破仑·波拿巴，宣扬和平与自由，以及同时在国内也注定要遭遇同样的内部分裂和挫折。这种内部情况似乎使有文化素养的俄国人特别感到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