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经院哲学

大学的建立当新兴的各国政府提供了更多的人身安全，城乡的经济也能支持人们献身于思维活动的时候，在教会的赞助下，欧洲人的知识眼界开始打开了。在 12 和 13 世纪时，就已经出现了第一批大学。这些大学是自发产生的，教师和学生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来，这些人即使在黑暗时代也从未完全散去。到 1200 年，在南意大利的萨莱诺有了一所医学中心，在北意大利的博洛尼亚有一所法律研究中心，在巴黎有一所神学研究中心。牛津大学是在 1200 年左右由一批从巴黎分离出来的心怀不满的学生和教授建立的，剑桥大学的建立稍晚一些。到 1300 年，在拉丁欧洲已有十二所这种类型的大学，到 1500 年几乎已达一百所。

像早期商人聚集在一起，逐步发展为有组织的城镇和行会一样，学生和教师非正式地汇合起来，也逐步发展为各种有组织的学校，这些学校所具有的鲜明的社团标记正是中世纪盛期的特征。中世纪的大学正因为具有这种社团特点，才与我们今天的大学相类似，而不同于古代雅典或亚历山大的学校。大学，试以早期的巴黎大学为例，是由爱好学习的年轻人和老年人组成的团体，经法律许可定出一个集体名称，正式得以存在。大学拥有某种特许状所明确规定的权利，它通过自己的职员管理自己的事务，并且在经常吵嚷不休的学生中维持秩序。大学讲授甚至大肆宣扬各门课程，同时集体评定讲课最优秀的教授。大学可以由几个具有特色的学校或“系”组成，像在巴黎那样，把神学、法律和医学联结在一起是极其普遍的现象。大学举行考试和授予学位，后者的意义与价值得到整个拉丁西方的承认。学位最初是一种教师执照，获得者可享有一定的荣誉或类似工匠行会赋予一名特定工匠那样的特权。教授有了学位可以方便地从一所大学转到另一所大学。学生也很容易转学。大学到处都讲拉丁语，学校的课程大多是一样的。而且，大学虽一开始就有清贫的特色，但却是一个能够拥有财产的社团机构。随着时光的推移，乐善好施的捐赠者的赠与——常常以土地和庄园形式——累积成可观的基金。大学有着良好的组织，摆脱了外界的控制，又享有财产收入，因而它能历经人间沧桑成为一种永存于世的机构。

神学科学的王后是神学，这是一种宗教知识的研究。到 11 世纪，欧洲许多人在反复思考他们的宗教信仰。他们虽仍在保持信仰上帝，但已不再是幼稚地和盲目地信仰。例如，人们已经承认一个事实，即上帝的儿子人体化为耶稣基督的形貌。但在 11 世纪，一个名叫安塞尔姆的意大利人，他后来任坎特伯雷的大主教，曾写过一篇题为《上帝为何变为人？》的论文，言之有理地解释了上帝为什么采取人的形态来拯救人类，安塞尔姆有力地提出支持信仰上帝的基督教的理由。稍后不久，在巴黎教书的阿贝拉写了一本《是与否》（即正反双方）的书，汇集了圣奥古斯丁和教会早期著名作家发表的前后矛盾的言论。阿贝拉的目的是对继承下来的早期基督教领袖的许多著作进行逻辑推理，说明基督教教义的真谛实际上应置于何处，同时使信条合乎情理，经得住推敲。

阿拉伯人与学习希腊与此同时，在 12 世纪，一场新知识的洪流涌入欧洲，带来了真正的思想革命。这来自阿拉伯人，他们与西西里和西班牙的基督徒有着来往。业已知道，阿拉伯人接受了古代希腊科学，把希腊文著作翻译成阿拉伯文，而且在很多方面又加上他们自己的进一步发挥。比林瓜尔的基督徒，在不断往来于基督教和穆斯林世界之间的许多学识渊博的犹太人帮助下，将上述著作译成拉丁文。他们首先翻译了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亚里士多德生活和从事写作于公元前 4 世纪，是希腊知识的伟大编纂家。依赖诸如阿威罗伊这样的穆斯林学者的评注，欧洲人看到他们连做梦也未曾想到过的知识领域突然被揭示出来。亚里士多德成了独一无二的哲学家，成了宗教以外的一切知识领域的无与伦比的权威。

公元前 500 年—前 300 年

古典希腊文明有创造力的年代：柏拉图，亚里士多德

公元前 46 年

罗马共和国征服希腊

公元前 46—前 31 年

罗马共和国演变为罗马帝国

约公元 26—29 年

耶稣活跃于巴勒斯坦；创建基督教

306—337 年

罗马皇帝君士坦丁执政；容许基督教

约 420 年

圣奥古斯丁著《上帝之城》

476 年

罗马帝国在西方的结束

450—750 年

罗马天主教会在西欧赢得信徒和影响

610—632 年

先知穆罕默德讲授新宗教伊斯兰教

635—750 年

伊斯兰教在中东、北非和西班牙传播扩展

800 年

查理曼皇帝加冕；查理曼帝国

1000—1200 年

欧洲农业的改进和城镇的兴起

1054 年

罗马天主教会的分裂和东正教

1095—1099 年

在巴勒斯坦的第一次十字军

1100—1200 年

阿拉伯和希腊科学进入欧洲文化

1147—1221 年

第二次至第五次的十字军东征

1198—1216 年

英诺森三世教皇：中世纪教皇统治的顶峰

1100—1300 年

大学和经院哲学的发展

1267—1273 年

托马斯·阿奎那著《神学大全》

欧洲人的头号问题是如何领会亚里士多德庞大的思想内容，或者用较为通俗的话说，是如何吸收希腊和阿拉伯的学问，使之与基督教的信仰相一致。各个大学及其“经院”哲学家或“教师”履行了这一有益的社会职能。最杰出的经院哲学家是托马斯·阿奎那，他是意大利神学家，同时代人由于他讲话慢条斯理、字斟句酌而称之为“哑巴公牛”。他的主要著作，被恰当地称为《神学大全》，是一部百科全书。

圣安东尼和圣保罗的相遇

作者：沙塞塔（意大利人，1392—1450 年）

本画传达了抽象的中世纪思想，并不试图描绘特定个人的肖像。他们都是带着表明是圣人的光环的典型圣徒。圣安东尼有三处出现于画面：单独步行，向半马半人的怪人说教和拥抱圣保罗。森林和山丘代表着树木或泥土的概念，但是这些自然的代表物并无物质的特征。（Workshop of Sassetta & Sassetta, The Meeting of St. Anthony and St. Paul, Samuel H. Kress Collection, © 2000 Board of Trustees,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Washington D.C.）

托马斯·阿奎那托马斯·阿奎那主要的成就是他论证信仰和理性不能处于冲突之中。他把理性释为一种严谨的逻辑方法，使用的是精确的词句和概念，如果前提被接受就能逐步推理出紧随而来的和必然会紧随而来的事物。他的哲学被归入“实在论”范畴。中世纪这个词与今天普通习惯用法是不同的。中世纪哲学家认为一般概念比个别更“实在”，即“人”要比这个那个男人或女人更“实在”；“法”也一样，要比这个那个的个别法律更实在，更有约束力。他从他认为是上帝、人、法律、理性和一般实体的本原东西中，推出自己的哲学。他教授一种宇宙和社会的等级观念，这个等级系统的顶端就是上帝。而这个等级系统中的一切事物和一切人都按一个由上至下的次序隶属于上帝，每个人都得履行其地位和本性所确定的任务。这种理论着重强调各种抽象观念的优越实在性，使中世纪的人在攻击个别教士之时仍能坚定不移地信仰教会，在谴责历代教皇为恶棍时仍能相信教皇的统治，以及能够毫无困难地接受神秘的圣餐变体论，即宣布看起来和尝起来公认像面包和酒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内在实体，是基督的躯体。

经院哲学由托马斯·阿奎那所完善起来的经院哲学并不十分有利于自然科学的成长，因为它强调内部的实在，从而转移了人们对具体事物的实际细节和情况的注意力。另一方面，经院哲学也奠定了随后欧洲思想赖以建立的基础。它使欧洲人养成极其严格而精细的作风，甚至达到吹毛求疵的地步。它要求训练有素的思维。它使世界无损于理性。如果对历史可作出有把握的概括的话，那么可以说，任何相信理性会威胁自己基础的社会一定会压制理性。在托马斯时代，有人说亚里士多德和阿拉伯人是异教徒，他们的危险影响必须予以肃清。他们警告说，任何关于信仰的推论都是削弱信仰的一种形式。而托马斯认为信仰不会受到理性危害的观点，就给予思想家进行思想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