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组织与社会企业理念之践行

四、妇女组织与社会企业理念之践行

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妇女以组织起来的方式为自己争得了应有的地位和福利。从“母亲俱乐部”到社区幼托和信贷会，这些小范围、地方性群众团体的出现，使妇女终于有了自己创业挣钱和为邻里乡亲尽义务的机会。有些妇女组织经过不断壮大，最终形成一套全球性的网络经营模式。例如一个名为“妇女世界银行”的国际性组织，就是从印度的一个为打工女提供小型贷款的项目发展而成的。借鉴印度的成功经验，发展人类学者在非洲莫桑比克设立了一个以社区为基本单位的信贷项目，满足农家女购买种子、化肥和其他农资的需求（Clark，1992）。项目现在一个叫马切尔的村庄试点。村内有32家农户报名参加项目。农户被分成7个互助组，每组选出一名负责人。妇女一旦做主，包括灌溉在内的许多农活的实际效率有了明显提高。妇女们经常开碰头会，商量如何在生产中减少化肥和杀虫剂的使用。经过集体努力，当年的收成比上一年翻了整整4倍。妇女马上还清了首次贷款。为了提高牧养质量，她们再次贷款购买了用来加工玉米的电磨等生产工具。在军事冲突频仍、政府资源匮乏、旱灾连连的恶劣条件下，这一项目却为贫困中的农家女和她们的家庭增添了安全保障。

一般来说，精英视角中妇女组织都是为了实现性别平等和赋权等政治理念而存在，与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业模式可以说毫不相干。然而源自南亚地区的妇女组织却以其旺盛的生命力证明，欧美工业国家中以盈利和非盈利为区分民间组织标准，并不适用于广大的第三世界国家。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著名经济学家尤努斯创办的孟加拉乡村银行（又称格莱珉银行），以小额贷款的方式，使数以千万计的穷人通过小本经营脱贫并走上致富之道。在他的新书《创造一个没有贫穷的世界》中，尤努斯通过阐发“社会商业”（social business）这一全新理念对自己的创造性实践做了总结（Yunus，2008）。尤努斯的成功经验对于西方人几乎是不可思议的。首先是他的服务对象以贫困人群为主。而在金融业高度发达的欧美社会，穷人由于缺乏信用记录和勤奋工作的伦理精神（参见第一篇中有关“贫困文化”的评述），要想获得银行贷款简直是天方夜谭。其次是尤努斯在经营以公益服务为终极目标的乡村银行时，采用管理学大师德鲁克（Drucker）倡导的模式，充分利用市场资本主义的力量，几乎从不依赖政府。

早在尤努斯声名鹊起之前，人类学者就已经开始注意到一个令人瞩目的现象：乡村银行资助的一个小额贷款项目，不但使南亚地区的普通妇女得到经济实惠，还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社会效应。参与发展项目的妇女一旦走出狭小的家庭空间，与外界沟通后变得见多识广，而且经济地位的提升使她们对自己生育选择有了真正的发言权，开始主动地采取避孕措施（Schler ＆Hashemi，1995：455－461）。在此之前，妇女组织和地方上的政府机构曾不遗余力地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希望通过控制人口和家庭规模，来达到推动社会发展和保障妇女权益的目的。由于这种干预措施本身的强制性和普通民众的抵触情绪，其成效可以说是微不足道。计划生育与小额贷款本是两件不怎么相关的事情，然而尤努斯独辟蹊径的社会企业实践，却取得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双赢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