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速“秀才班子”向思想库过渡

加速“秀才班子”向思想库过渡^[1]

（1987年1月）

在我们国家，传统的决策方式是个人专断，思想来自领导，由领导者根据自己的个人经验拍板定案，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经验决策”。经验决策者由于推行的是自己的个人意图，因而常常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秘书、秀才班子，来替他写文章、定政策、起草文件，将他的思想周密化、完善化、具体化，然后交给人民去实施。所以，我们的决策者常常与秀才班子的联系比较紧密。

因为，这样一种传统习惯势力的存在，所以，我们当前的各种名称的为领导服务的咨询研究机构，就有相当一部分带有浓厚的秀才班子的色彩，有的抑或就是原有的秀才班子改换了一块招牌。这种机构的特点是：思想来自领导，自己只作文字工作，给领导的思想加上现代理论的装饰，并最终证明领导的意图，去调查研究，落实可行性，然后帮助领导者实现他的意图。还有比这更糟的情况，就是安排干部，将退二线的同志调去搞咨询。而真正的能够分析情况，提出方案，并且科学地评估各种方案的利弊来供领导者选择的，还不很多。这样的咨询研究机构完全不能算是决策者的思想库。

现代决策所要求的思想库，不是秀才，而是智囊。现代化大生产带来的知识和信息量的极大增加，使需要决策的问题错综复杂，只有各方面的不同知识结构的专家，组成为决策者的智囊即外脑，才能提出系统的符合客观实际的意见，由领导根据自己的经验、政治目标等进行选择与综合，变为领导者的决策。这里，思想来自专家。因此，作为决策者智囊的专家，必须要有学者的“超俗”。他们不能处处揣摩领导的意图，事事投领导之所好，而是要根据客观实际，找出现实事物的本质的、规律性的东西，作出合于实际的客观评估，也就是说，要讲真话，拿出科学的方案。这才是思想库的真正价值，也是我们所有从事咨询研究工作同志的一种职业道德。

当然，领导者也需要有秀才班子，但它不能替代研究班子，不能等同于思想库，不能依赖它进行决策。里根总统的竞选演说、施政演说等，是他的秀才班子起草的。但是他对于美国乃至世界重大经济问题的决策，却是依赖于他的思想库，即以哈佛大学教授马丁·费尔德斯坦为首的“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而作出的，如缩减货币、减税，从而刺激投资，促进竞争的方案等。专家们是给总统出思想的，而不是根据总统的意图去写文件、起草讲话稿、进行理论上的证明和装饰。后来，当费尔德斯坦的意见被白宫发言人公开批评，并不再被里根总统采纳之后，他便拂袖而去，愤然退出顾委会，仍回哈佛当教授去了。这就是专家、智囊人物与决策者之间的关系。智囊人物必须坚持真理，而不是只看领导脸色。联邦德国前经济部长施奈德说，他们的咨询机构——“五贤人委员会”是专门挑政府毛病的，而中国的类似机构则只提建议，或写文章。这话，值得我们反思。

【注释】

[1]载《决策探索》，198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