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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亚太安全战略大辩论

时间:2022-09-0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在展望90年代亚太地区的发展前景的同时,美国战略界更关注的是如何设计符合后冷战时代特征的亚太安全战略。这一战略主张在亚洲建立新的或调整现存的安全机构以整合日本和本地区其他军事力量。一项多边安排将使日本有益地和合法地参与太平洋地区的安全秩序。该战略主张,由于冷战的终结,美国在亚洲的军事存在已无必要,美国军队应撤出亚洲,而通过其在西太平洋美国领土和阿拉斯加的军事存在对亚洲的战略演变实施远距离平衡。

第二节 美国亚太安全战略大辩论

在展望90年代亚太地区的发展前景的同时,美国战略界更关注的是如何设计符合后冷战时代特征的亚太安全战略。他们首先试图回答的问题是,美国下一个10年在亚太地区的安全议程是什么?

比较一致的看法是,美国90年代亚太安全政策的目标应包括以下内容[20]

(1)保持美国作为亚太地区首要大国的地位;

(2)防止欧亚大陆出现一个霸权国家;

(3)抑制地区热点问题;

(4)鼓励军备控制,建立信任措施机制,发展危机预防机制;

(5)防止大规模杀伤武器的扩散。

为达到上述政策目标,分析家们提出了不同的战略选择。

1.延伸威慑[21]。这一选择主张保持冷战遗留下来的以双边安排为基础的军事战略,保持美国在日本和朝鲜半岛的兵力部署。这一战略隐含了美国战略家们对日本力量崛起和未来走向的担忧,他们希望通过保持以前沿驻军和双边安全同盟为特征的军事战略来牵制日本,并消除一些亚洲国家对日本军事力量崛起的恐惧。保留“延伸威慑战略”还反映了美国政策和学术界中一种比较有代表性的看法,即美国和日本应在地区事务中发挥不同的作用:美国通过军事和政治领导为本地区提供安全,而日本则向本地区国家提供经济援助。

约瑟夫・奈(Joseph S.Nye)在为保留“延伸威慑战略”辩护时称,东亚的均势仍然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美国的存在。美国在本地区的军事角色应该包括不仅威慑俄罗斯、中国和朝鲜的残存的或正在出现的核威慑,而且也包括使日本的邻国确信日本将继续是一个良性的大国,因此本地区无需展开军备竞赛。奈争辩说,“随着冷战的结束,美国能够减少其驻军规模,但是美国在本地区实质性的安全存在,包括(但不仅限于)与日本的双边安全条约,将仍然是一项亚洲战略的核心部分。”[22]

反对保留“延伸威慑战略”的意见来自两方面。国际派认为,该战略未能充分考虑到已经在亚洲发生的安全威胁的重大变化;美国现在在该地区面临的主要是政治—经济方面的挑战,而对付此种挑战,这样一项军事战略是不合适的和不够的。孤立派则批评说,冷战已经终结,本地区是稳定的,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还要求留在亚洲,是在诸如朝鲜半岛的地方自找麻烦,并且浪费纳税人的钱。

2.接触平衡[23]。这一战略的主要涵义是,美国应整合经济、政治和军事力量,以与日本的特殊关系为基础,同时发展与其他亚洲国家的关系,以充分扩大美国作为平衡者的长期灵活性。该战略的倡导者认为,美国在东亚拥有并将继续拥有重要利益,这些利益有可能因核扩散、军备竞赛、战争或者一个封闭的贸易集团而受到损害。当前来自亚洲的挑战是政治和经济的,美国的竞争者是日本、中国以及较低程度上的其他国家。日本和中国在发展他们的力量,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时可能符合美国的利益,有时则与美国的利益相悖。只有通过保持对本地区的介入,华盛顿才能在未来杂乱无章的均势政治中握有牵制日本和中国的重要砝码。

实际上,主张“接触平衡战略”的人士是希望美国奉行有限的延伸威慑。虽然美国将继续在关岛驻军,美国海军会经常进入在新加坡和亚洲其他地方的军事设施,继续巡逻海上交通要道,但由于本地区发展的不可预测性,美国应回避那种需要其承担实质性介入义务的长期承诺。美国将更多地依赖日本、韩国、新加坡和泰国这些安全伙伴。这一战略还可能谋求美国从朝鲜半岛撤军——如果本地区的稳定不会遇到挑战,同时美国的安全信用可以通过其在亚洲其他地方的保证和承诺而得到维持的话。此外,美国将探索以特定的多边努力来解决一些地区性问题,并鼓励在多边组织中的合作。

“接触平衡战略”强调日美特殊关系的作用。该战略的倡导者们认为,由于日本的巨大经济力量和日美两国拥有共同的战略利益,同日本的关系有特殊价值。但是鉴于困扰双边关系的贸易摩擦问题的存在以及日美之间相对力量对比正朝着对日本有利的方向变化,美国应采取坚定和积极的步骤来解决这些问题。美国行动的首要目标是改善贸易平衡和日本对美技术转让。同时,美国应调整美日同盟以赋予其新的活力,从而使同盟关系更加互利互惠。但人们对日本应采取何种步骤有不同看法。多数人认为日本主要应该在经济领域采取行动,另一些人则主张日本应承担更大的军事责任

“接触平衡战略”的要旨是,扩大美国在亚洲的联系,减少美国承担的义务,让盟国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一选择反映了一些美国战略家对冷战后美国怎样才能持久地介入亚洲事务的思考。孤立派对接触平衡战略的批评是,甚至这些减少的介入也是不必要的、代价高昂的,并且在政治上难以维持的。另一些人士则质疑以多边或地区组织处理国际问题的可行性。

3.多边主义[24]。这一战略主张在亚洲建立新的或调整现存的安全机构以整合日本和本地区其他军事力量。主张这一战略的人士认为,作为一个巨大的经济力量的日本在亚洲对美国构成主要挑战,只有将日本纳入一个多边安排,否则日本不大可能同美国协调防卫政策,而很可能在一个更高的水平上武装自己,或者试图限制美国在亚洲的所有形式的参与。一项多边安排将使日本有益地和合法地参与太平洋地区的安全秩序。这一战略的可行性在于,一个制度化的多边安排更容易得到美国人民的支持,因为它要求平等地分摊费用,并且避免让人觉得美国军队是日本的雇佣军。而对东京来说,由于这一战略允许日本在一定程度上加强自己的军事力量,并以一种能为亚洲国家所接受的方式在地区安全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因此日本可能会喜欢建立地区多边安全机构的想法。

多边主义是对变化着的力量对比的一种反应。这一选择的倡导者们意识到日本不可避免要在地区事务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而防止日本单干的最好办法是将其纳入一个多边框架。安全领域的多边主义选择也呼应了后冷战时代地区经济合作与一体化加强的趋势。反对者认为,在缺乏一个明确的安全威胁、特别是亚洲的力量如此广泛地分散的情况下,难以建立一个多边的安全机构。同时,一个机制化的多边安排可能事实上鼓励日本发展其技术和力量,由于美国手中的砝码已经减少,将无力控制任何地区组织,而日本将成为事实上的领导者。这一派主张,在一个正在发生深刻变化的多极地区结构中,美国不应拘泥于某一个选择,保持政策的灵活性至关重要。

4.远距离平衡[25]。该战略主张,由于冷战的终结,美国在亚洲的军事存在已无必要,美国军队应撤出亚洲,而通过其在西太平洋美国领土和阿拉斯加的军事存在对亚洲的战略演变实施远距离平衡。

这一战略选择基于对亚洲地区形势发展比较乐观的估计,即朝鲜半岛的僵局对美国来说不再是严重问题;日本缺乏进行任何军事冒险的兴趣,并且已高度融入国际经济体系,对亚洲不再构成威胁;中国因拥有可靠的核威慑而感到安全,在未来的10年里将致力于内部经济发展;俄罗斯在可预见的将来将无法构成需要认真对待的威胁;美国有能力同本地区现有的或未来的盟友合作,对付企图发动侵略的国家。此外,该战略还认为,美国应减少其所承担的海外义务,以集中精力加强美国社会尤其是经济力量这些更重要的优先问题;在安全方面,它主张奉行“准美国堡垒”的军事战略,依赖其海、空和核力量以威慑外部对手。

“远距离平衡战略”带有某种孤立主义的色彩,它反映了人们对美国国内经济与社会问题的优先关注。但是批评者们认为,那些主张“远距离平衡战略”的人士忘记了19世纪30—40年代的教训。他们没有认识到由于全球经济和战略的相互依存,美国易受海外所发生的事件的影响;没有认识到由于需要美国领导权威的机制的存在,国际经济才得以顺利运转;没有认识到贸易关系的政治性质,包括有选择地运用手中的砝码以进入他国的市场或保护美国的市场不受不公平的贸易竞争的危害。

5.融合战略[26]。该战略主张美国应将其核能力和常规能力均保持在足以维持地区安全与威慑的水平,加速亚洲社会主义国家与世界经济、政治体系融合的进程,并使美国在经济上和政治上处于未来“太平洋世纪”中的优势地位。

“融合战略”的灵感来自于布什政府早先所提出的将苏联纳入国际社会的政策目标。1989年5月12日,布什总统在以“苏联的变化”为题提出的“超越遏制战略”中明确宣布:“美国现在的目标比简单地遏制苏联的扩张要大得多,我们寻求使苏联融合到国际社会中来。”[27]冷战结束后,一些人士建议,应将该政策的范围扩大,使之包括亚洲的其他社会主义国家。“融合战略”的基本假定是,加入国际社会有助于使社会主义国家的政策温和化,甚至能进一步降低他们在意识形态、政治、经济和军事上对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利益所构成的威胁。从现实情况看,苏联威胁的明显减少以及多数社会主义国家愿意加入全球经济和政治共同体的愿望造成了一个机会,使美国可以将战略重点从在亚太地区主要是防御性的国家安全战略转变为在本质上更具建设性的融合战略。该战略的提倡者认为,美国冷战时代在亚太地区的“遏制”战略和后冷战时代的“均势”战略在本质上都过于强调防御性,而且过分依赖美国在亚洲的军事存在。鉴于未来数十年内太平洋地区各国间经济上相互依存、政治上和平共处的前景,尽管美国政策的防御和军事方面应该保留,但只应保留在战略的次要地位,而不是主要位置。

“融合战略”根据后冷战时代亚洲新的安全环境,要求美国采取综合安全战略,把重点放在政治、经济层面,通过促进亚洲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经济变化,来塑造一个对美有利的安全环境和政治经济格局。与其他战略选项不同,该战略不强调军事手段和同盟安全安排,而主张跨越冷战鸿沟,将亚太地区的社会主义国家纳入以美国为主导的地区秩序中来。可以说,“融合战略”更多地反映了后冷战的思维。

纵观美国战略家们对未来美国亚太安全战略的讨论,可以发现以下特点。首先,几乎所有的人士都认为美国在亚太地区有着重要的利益和利害关系,因此美国应继续介入亚洲的事务,区别在于在多大程度上介入地区安全事务,承担多大的安全义务。多数人认为由于形势的变化,应减少所承担的义务,并调整介入的方式。其次,对日本力量的崛起和未来安全政策走向的关注是设计美国地区安全战略的一个中心课题。美国的战略谋士们承认日本在地区安全事务中不可避免要发挥更大的作用,但要防止日本脱离美日同盟的框架单干,挑战美国的领导地位,给其亚洲邻国带来严重的不安全感,危及地区的稳定。最后,不同的安全战略选择反映了不同的亚太地区秩序观。“延伸威慑”和“融合战略”主张建立以美国为主导的地区格局;“接触平衡”和“远距离平衡”则主张一种多元的均势,尽管这种均势可能是非对称的;“多边主义”则主张某种地区安全共同体的安排。从国际关系理论的角度看,它们分别反映了现实主义的霸权稳定论、均势稳定论和新自由主义的安全观。

在各种选择方案中,“接触平衡战略”被认为是比较理想的选项。它一方面确保美国继续介入亚洲的政治、经济和安全事务,同时又不需要承担不合理的负担、风险和义务。在一定意义上,它反映了美国的利益需求与国内外变化的现实之间的平衡。美利坚的战略谋士们担心的唯一问题是,美国继续介入亚洲事务,而其亚洲盟友们则对同美国的接触缺乏热情[28]。考虑到冷战结束后菲律宾朝野反对美国继续使用该国军事基地的态度,上述担心并非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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