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后美国的“民主化”战略

一、冷战后美国的“民主化”战略

随着老布什政府时期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美国存在了近半个世纪之久的遏制共产主义的大战略不再必要。尼克松、基辛格、布热津斯基、亨廷顿这些在美国及世界都很有影响力的战略家们，纷纷替政府策划取代遏制战略的新战略。在他们看来，冷战结束意味着不仅东欧国家走向民主，而且“苏联开始走向民主”，^[44]共产主义世界被“第三波民主化”浪潮“吞没”。^[45]“自由民主已克服世袭君主制、法西斯与共产主义这类相对立的意识形态，因此形成‘人类意识形态进步的终点’与‘人类统治的最后形态’，也构成‘历史的终结’”。^[46]这些战略家们“相信全世界正在进行一场民主革命，用不了多长时间，西方的人权观念和政治民主形式将在全球盛行，因此促进民主的传播便成为西方人首要的目标”。^[47]为此，他们提出了要在世界推进民主的主张，美国政府完全接受了这种建议，使“民主化”战略逐渐成为取代遏制战略的新战略。

1990年1月31日发表的国情咨文中，布什总统指出：“四十多年来，美国和它的盟国一直在遏制共产主义，以确保民主继续存在。今天，由于共产主义开始崩溃，我们的目标必须是确保民主向前发展，在缔造和平与自由的最大希望——一个伟大的并且不断扩大的自由国家联邦——方面走在前面”。^[48]老布什政府重视民主、国际合作与和平三者之间的关系，并使“促进民主”成为一个具有可操作性的原则。^[49]

克林顿本人及其班子成员笃信“民主和平论”，并在此基础上制定了明确的“民主化”战略。1994年，克林顿政府明确地将推进民主同维护安全和经济利益并列为国家安全战略三大目标之一。克林顿指出，“这个新时代新的国家安全战略”的主要目标是：“用准备好进行战斗的军事力量，可靠地维护我国的安全。促使美国经济重新恢复活力，促进国外民主的发展”。^[50]克林顿政府不仅明确了民主外交的目标，而且在实践中大力推行“民主外交”。一方面，美国打击那些“不民主”的国家，比如制裁古巴、教训伊拉克、指责缅甸军人政权、对中国的人权问题指手画脚，甚至对新加坡、马来西亚这样虽经民主选举，但长期一党执政的国家也不表示好感。特别是在1999年更是动用武力解决南联盟的非民主问题。另一方面支持那些正在走向“民主”的国家内部的“民主”力量，比如对俄罗斯，则是在1996年总统选举时，为保证“民主斗士”叶利钦能继续当上总统，在选举前夕向俄提供100亿美元的贷款。^[51]

小布什新保守主义政府信奉斯特劳斯的“自然权力说”。斯特劳斯在其著作《论专制》中写道，“为了维护西方民主的和平，就必须让整个世界变成民主的，不仅是每个国家内部，而且也是各个国家之间”。强调“对那些落后的、野蛮的文明要用民主加以改造”。^[52]2002年布什新保守主义政府公布《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强调：“我们将积极工作，把民主、发展、自由市场和自由贸易的希望带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53]“9·11”事件后小布什新保守派借反恐之机采取各种手段向外“促进民主”，并加大了武力“促进民主”的力度。在小布什任期内，美国通过各种渠道，利用各种方式对中亚“部分民主国家”进行全方位的渗透，要把它们改造成符合山姆大叔利益的“新型民主国家”。^[54]2005年1月20日布什在其第二任期的总统就职演说中，更把“促进民主”奉为其战略重点，他说道：“我们获得和平的最佳途径，就是把自由扩散到全世界每一个角落”。^[55]

从米切尔、拜登和希拉里的表态来看，奥巴马新政府的外交战略充分体现了奥巴马在就职演说中表达的“谦卑”、“协商”、“倾听”等理念，尤其在美国面临危机的形势下所表现出的务实外交作风令人侧目，表明美国在国际事务中已经把外交置于武力之上。但是，透过奥巴马新政府众多官员的言谈举止，在拓展自由、民主和平等的社会价值观上仍然根深蒂固。奥巴马政府在西线、东线上的谦卑态度和务实行为，在南线的谨慎小心，都仅仅是策略上的调整，在战略意图上仍然以巩固现有的战略地位、拓展美国式民主的扩张为根本宗旨。诚如奥巴马在就职演说中所说：“我们不会在价值观念上退缩，也不会动摇捍卫它的决心。”在外交和国际战略的最终目标上，奥巴马政府与布什政府不会有太大的差别，都是强调美国优先，维护美国安全，推动全球发展消除民主扩张的障碍，为重建美国霸权的合法性确立基础。这一点在希拉里的讲话中表现得尤为突出，“我们准备与公民社会接触；让扶持良好治理、自由选举和自由媒体、更广泛的受教育机会、更强大的医疗保健体系、宗教包容以及人权所需的基础更加巩固”。^[56]

总之，冷战结束后，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总统执政，也无论美国霸权是否遭受挫折，美国是不会放弃向海外扩展民主的目标的。“民主促进”始终是冷战后历届美国政府的外交战略目标之一，只是不同时期不同总统在战略目标的轻重缓急、策略手段及追求风格上有所不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