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四明法智大師文

同前

維天聖六年歲次戊辰正月丁酉朔（1028年1月30日）某日，杭州天竺同門法弟慈雲大師遵式謹遣學徒，齎送香燭、靈山上茶并雲廚辦齋食罄食味之品，恭薦于四明延慶寺法兄法智大師尊靈。

伏惟，靈天生懿德，來輔法王。殆將絕紀，奚振頹綱？章安既往，荊溪次亡。誕此人師，紹彼烈｛元｝［光］[1]。一家大教，鍾此三良。三友謝其博識，八俊甘以退藏。四十餘載，教網大張。開慈悲之室，踞法空之床[2]。寬以居眾，謹以化方。是乎金玉市貴，桃李蹊香。蜂屯蟻慕，入室升堂。濟濟乎其徒，甡甡乎惟良。可以分千燈，可以化四方。若乃運如椽之筆，啟麗藻之房。“十不二”之奧義，我得而詳；“十六妙”之淵旨，我得而敭。至於觀音別品，金鼓舊章。或闡其幽，或補其亡。涌我義泉，解我智囊。伸先覺之製，實後學之望。嗚呼！何期，忽隨世態，奄爾無常。顧有河之渺瀰[3]，俄折橋梁，悲欲海之浩漫；忽喪艅艎，痛兩楹之愕夢[4]。結雙樹之悲涼[5]，且夫世人將啟手足，纏痛寢床。唯兄告終，與物返常。加趺面西[6]，稱佛洋洋。良久泊然，高騖浄方。如此，則天眼遐睠，神力隼翔。必願臨弟斯食[7]，鑒弟斯章。

嗚呼哀哉！《詩》有《伐木》，《易》稱“斷金”[8]。唯弟於兄，真謂同心。象塤篪之合韻[9]，亦笙磬之和音[10]。有法共議，有過相箴[11][12]。“如切如磋[13]，博我良深[14]；有始有卒，唯天是沈。偶因化緣，自此分襟。阻越之山，隔吳之潯。蹤跡滯夢，夢亦相尋。日飛盡於東箭，情有斷於南金[15]。嗚呼！嗚呼！今則已已。痛何可任，理合便離。[176]嶺遠度[16]，山陰為老。怯於春冷，亦路阻於霖霪。劣弟蓋年過耳順，齒逼縱心[17]。行坐几杖，起臥呻吟。與兄暫隔，繼送窮林。只期生於安養，願永作於追尋。嗚呼！嗚呼！伏惟尚饗！

[1] 元，（宋）宗鑑集《釋門正統》第二《中興教觀法智大師世家》及延慶寺刻本作“光”。王堅點校本第162頁作“亢”，誤。

[2] 法空，《佛學大辭典》：“二空或三空之一。色心之諸法為因緣生之俗法而無實體，謂之法空。《法華經》曰：‘如來座者一切法空是。’《十地論》一曰：‘無我智者有二種：我空法空。’法藏之《心經鈔》曰：‘般若妙行有其二種：一淺，即人空般若。二深，即法空般若。’”

[3] 渺瀰，曠遠貌。《文選注》卷十二木華《海賦》：“浺瀜沆瀁，渺瀰湠漫。注：渺瀰湠漫，曠逺之貌。”

[4] 兩楹，《禮記・檀弓》上：“孔子感傷兩楹之夢。”（宋）袁甫撰《蒙齋中庸講義》：“（孔子）感傷於兩楹之夢。”

[5] 雙樹，《佛學大辭典》：“佛入滅處之林也。為沙羅樹之並木，故謂之雙樹。《涅槃經》一曰：‘佛在拘屍那國力士生池阿利羅跋提河邊娑羅雙樹間。’”

[7] 食，延慶寺刻本作“席”。

[8] 文見《周易注》卷七《繋辭》上。

[9] 塤箎，壎篪，樂器。《管子》卷二十四《輕重乙》：“吹塤箎之風，鑿動金石之音。”《毛詩注疏》卷十九《小雅・何人》：“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傳：“土曰‘壎’；竹曰‘篪’。”箋云：“伯仲，喻兄弟也。”

[10] 笙磬，《毛詩注疏》卷二十《小雅・鼓鐘》：“鼓瑟鼔琴，笙磬同音。”傳：“欽欽，言使人樂進也。笙磬，東方之樂也。同音，四縣皆同也。”

[11] 箴，針灸治病所用針形器具。《前漢書》卷三十《藝文志》：“醫經者，原人血脉經落骨髓陰陽表裏，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而用度箴石湯火所施。”師古曰：“箴，所以刺病也。石謂，砭石，即石箴也。古者攻病則有砭，今其術絶矣。”

[12] 箴，針灸治病所用針形器具。《前漢書》卷三十《藝文志》：“醫經者，原人血脉經落骨髓陰陽表裏，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而用度箴石湯火所施。”師古曰：“箴，所以刺病也。石謂，砭石，即石箴也。古者攻病則有砭，今其術絶矣。”

[13] 文見《詩・國風・淇奥》。

[14] 博，使得到。《後漢書》卷十上《和熹鄧皇后紀》：“后憂繼嗣不廣，數選進才人，以博帝意。”寧波方言中有“博我”一詞。意為：給我。即使我得到之意。

[15] 東箭南金，喻傑出人材。《晉書》卷七十六《王舒等傳賛》：“顧實南金，虞惟東箭。銑質無改，筠心不變。”

[16] 鷲嶺，《佛學大辭典》：“又云靈鷲山。佛嘗居此。世俗所稱鷲嶺、靈山，皆指此而言。《智度論》曰：‘耆闍崛山，即鷲頭山，山頂似鷲，王舍城人因而名之。’又王舍城南林中多死人，諸鷲常來食之，還集山頭。時人遂名鷲頭山，山最高大，多好林泉，聖人住處。”

[17] 縱心，縱心任意。《文選注》卷十五張衡《歸田賦》：“苟縱心於物外，安知榮辱之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