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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之创新

时间:2022-07-1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先生托名为《人间词》甲乙两稿作序的“山阴樊志厚”就是樊炳清。他二人加上沈纮并称为东文学社的“三君子”。我自认为文才不如古人,但是在力求创新这方面,古人也不如我这样竭尽全力。这首词其实是一首悼亡词,而并非许多人误以为的偶遇词。他在学术层面奋发,在《人间词》当中也多有悲愤之音,或许正是与于家于国的失意愤懑有直接关系。

樊抗夫谓余词如《浣溪沙》之“天末同云”,《蝶恋花》之“昨夜梦中”“百尺朱楼”“春到临春”等阕,凿空而道,开词家未有之境。余自谓才不若古人,但于力争第一义处,古人亦不如我用意耳。

解 释

①樊抗夫:即樊炳清,字抗夫,浙江山阴人。王国维在东文学社就学时的同学。先生托名为《人间词》甲乙两稿作序的“山阴樊志厚”就是樊炳清。他二人加上沈纮并称为东文学社的“三君子”。

词 解

樊抗夫说我的词像《浣溪沙》中的“天末同云”,《蝶恋花》的“昨夜梦中”“百尺朱楼”“春到临春”等,独辟蹊径,为前人所未道。我自认为文才不如古人,但是在力求创新这方面,古人也不如我这样竭尽全力。

评 析

如果我们做了一件非常得意的事情,内心当中都会隐约间渴望别人来称赞一下自己的得意之处。这是人之常情,先生也是这样。樊抗夫是先生就读于东文学社时的同学。他的这番赞语恰好说到了点子之上,先生照单全收也正是在情理之中。

在这里提到的几首词当中,要说到内容新颖,要属《浣溪沙》(天末同云),我们来一起赏析一下:

浣溪沙

王国维

天末同云暗四垂,失行孤雁逆风飞。江湖寥落尔安归?

陌上金丸看落羽,闺中素手试调醢。今宵欢宴胜平时。

上阕当中,孤雁悲戚难飞,让人心生哀怜。天阔水远,云暗风急,这苍茫的天地间何处是它的归宿呢?读完上阕,只感觉人生寂寥无限,意兴萧索,悲从中来。下阕中笔锋蓦然一转,忽写孤雁已然成为落羽,烹雁入席,欢宴更胜平常。下阕的节奏突然变得明朗而又轻快,情绪也似乎变得越发高昂。然而,这恰恰是以极乐来写极悲,以极乐极欢畅的景致反衬极苦极悲凉的心境。人笑我哭,本就悲鸣却无人理会,更加被人所猎杀,只是为了让人们取乐,舒畅其情怀的区区盘中之物,这难道就是无法逃脱的宿命结局,难道人生就理所应当是一场无法挽救的悲剧吗?此词当真有直问命运的含义。而词中所流露出来的人生命运的沧桑转变,让人无限感叹。先生这首词,“力争第一义”确实不假,上下阕的风格迥异,尤其是下阕转折极大,忽而由悲转欢,用非常欢畅之景把极悲怆的意境更推进一步,这种写法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

《蝶恋花》(昨夜梦中)这首词是静安先生列举的这几首词里面写得最好的一首。

蝶恋花

王国维

昨夜梦中多少恨。细马香车,两两行相近。对面似怜人瘦损,众中不惜搴帷问。

陌上轻雷听隐辚。梦里难从,觉后那堪讯?蜡泪窗前堆一寸,人间只有相思分。

这首词其实是一首悼亡词,而并非许多人误以为的偶遇词。如果将其当作是讲述少男少女偶遇的词的话,那么首句就说不通。如果是偶遇的话,“梦中多少恨”所点明的时间则是昨夜,昨天根本还是素未谋面,又何来的恨?“对面似怜人瘦损,众中不惜搴帷问”这句也就越发明显了。假如不是长期在一起相知相爱的话,是不会“怜人瘦损”的。偶然相遇的人初次见面,怎么能知道人家是否比以前瘦了呢?唯有长期在一起生活,才会出现那种在相别甚久时,对对方关心与疼惜的特殊感觉。

悼亡词当中最负盛名的应当是苏轼的《江城子》与贺铸的《鹧鸪天》,这两首堪称悼亡词中的两大佳作。先生的这首词不如前人,但也堪称佳作。

先生的原配莫氏去世得很早,这是先生的锥心之痛。随后不久,武昌起义爆发,溥仪被迫退位。他在学术层面奋发,在《人间词》当中也多有悲愤之音,或许正是与于家于国的失意愤懑有直接关系。

“昨夜梦中多少恨”第一句写明是梦遇亡人,这与苏轼“夜来幽梦忽还乡”有些类似。“细马香车,两两行相近。”行相近,其实是似近实远,爱人在眼前,其实不过是渐行渐远,后面“听隐辚”“梦里难从”可以作为佐证。“对面似怜人瘦损,众中不惜搴帷问。”一个“似”字道出了爱人的问询,自己在人海当中却茫然间听不到的特殊感受。人在对面,似乎触手可及,但却偏偏听不到,活生生地展现出那种彷徨与无助,这一句颇有些后现代感。“陌上轻雷听隐辚”,爱侣已远逝而去,“梦里难从,觉后那堪讯?”梦中都难以相从,醒后更是感觉渺渺。“蜡泪窗前堆一寸,人间只有相思分”,烛泪并非是烛泪,而是心泪。茫然四顾,偌大的人世间却再无爱侣,空余相思无尽,恍然间一时无我。

再来看一看《蝶恋花》“百尺朱楼”阕和“春到临春”阕。

蝶恋花

王国维

百尺朱楼临大道,楼外轻雷,不问昏和晓。独倚阑干人窈窕,闲中数尽行人小。

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薄晚西风吹雨到,明朝又是伤流潦。

蝶恋花

王国维

春到临春花正妩,迟日阑干,蜂蝶飞无数。谁遣一春抛却去,马蹄日日章台路。

几度寻春春不遇,不见春来,那识春归处。斜日晚风杨柳渚,马头何处无飞絮。

“百尺朱楼”中上阕描写闺中人朱楼独倚,望穿秋水,痴痴等候郎君而不至。下阕首句非常好,“一霎车尘生树杪,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陌上驶来一辆车,她满怀期望地希望是郎君,然而那车却丝毫没有停下之意,倏尔远去,只残留漫起树梢的尘埃。万般失意之下,不由得想到这楼上的佳人与路上的少年,都会在这烟尘滚滚中逐渐老去。读到此处,蓦然间感到一种时光忽然静止,悲伤却无由而起的感受。末句“流潦”指地面上不断流动的积水,今日已然伤情,更奈何骤雨晚来,明朝想来必定是阴霾如罩,积水四流,对此敢不神伤?

“春到临春”当中的佳句在最后。寻春不遇,蓦然却见到斜阳下杨柳依依、漫天飞絮,人们马上感觉时光已凝滞不前,一刹那间忘记身处何处,兴起来自何方的感叹。

●别具一格的词句

这几首词的佳处都蕴含着一种超然物外的默然思索,甚至这种思索也超越了词人本身,隐隐有一种思考宇宙与时间的哲学意味,说这些词开词家未有之境,应当指的就是这一特点吧。

先生认为自己的《浣溪沙》(天末同云)《蝶恋花》(昨夜梦中)《蝶恋花》(百尺朱楼)“意境两忘,物我一体:高蹈乎八荒之表,而抗心乎千秋之间”(《〈人间词乙稿〉·序》)。这几首词都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思索,这可以说是其最大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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