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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境大小皆英雄

时间:2022-07-1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境界是有大小的区别的,但是不能依据这一点来区别它的好坏高低。先生看中的是境界的质地,而不是体量,境界不能以大小来判断内涵的优劣和价值的高低。在忠君报国为上的意识形态下,与恬淡的心境相比,以历史、国家入题的激情满怀自然被认为是“大”境。安史之乱对盛唐是一大重创,也是唐王朝走向衰落的催命符。

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宝帘闲挂小银钩”,何遽不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也?

词 解

境界是有大小的区别的,但是不能依据这一点来区别它的好坏高低。“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怎么就比不上“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宝帘闲挂小银钩”,怎么就不如“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呢?

评 析

三国时期的刘备在写给刘禅的遗诏中训导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恶与善一旦定了性,就与大小多少无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坏事也是冲破了道德的底线,一件力所能及的善举也能成为燎原的星星之火。审美不也是这样吗?

无论是“无我之境”的优美,还是“有我之境”的壮美,只要有“真”、有境界都是美的。先生看中的是境界的质地,而不是体量,境界不能以大小来判断内涵的优劣和价值的高低。在此,美被赋予了平等思想,它既敬佩“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阳刚豪放之大,也欣赏“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的阴柔婉约之小,所以人间才有了《豪放词》和《婉约词》的惊世之叹。境界的大或小因不同作者的不同喜好和境遇而相区别,却都体现出作者对美的智慧和感悟,只因“小”就被轻贱不仅是明珠暗投,也是审美中的一大缺失。

水槛遣心其一

杜甫

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

澄江平少岸,幽树晚多花。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

城中十万户,此地两三家。

杜甫一生忧国忧民,直言敢谏,不畏强权,也因此“忙”着被贬,“忙”着搬家。直到公元759年冬天,47岁的杜甫为了躲避“安史之乱”,辗转来到成都,在友人的帮助下,于成都西郊风景如画的浣花溪畔修建茅屋居住,取名“成都草堂”,后世经韦庄重建和历朝历代的多次修整才成了今天的“杜甫草堂”。杜甫的诗文以“沉郁顿挫”为主,这首诗是他的第一首转型之作。

“去郭轩楹敞,无村眺望赊。”将新居所远离城郭、庭院开阔的大环境呈现眼前。浣花溪发源于岷江支流,唐时虽以“溪”称,但水域宽阔。诗人站在溪畔临着栏杆眺望远方,目力之所及几乎没有村庄的遮挡,这难得的体验竟使人不知“远”究竟有多远了。

澄澈的江水,浩瀚广阔,竟看不到多少堤岸,这是春神对大地的恩赐啊!在诗人眼里,没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光阴叹慰,没有“诗酒临江,横槊赋诗”的豪气干云,只有春水盈盈填平两岸的欣喜。如此润泽的土地怎能不滋花养木?环视草堂四周,林木郁郁葱葱,花朵蔓蔓枝枝,在春日的黄昏里,这些染上明黄的鲜花开得更加娇艳了。

如此风水宝地,只有我一人独享吗?也许是天宫被浣花溪的美妙打动,竟悄然送来绵绵的无垠之水。丝丝细雨轻快地在江面跳跃,好似邻家小妹欢喜地叩响小伙伴家的门扉。果不其然,还在“春眠不觉晓”的鱼哥哥被吵醒了,它游到水面,和丝雨妹妹嬉戏开来。他们的欢笑顺着微风传向天际,低飞的燕子也倾斜着身子避雨而翔,仿佛在倾听它们的两小无猜。

不论是谁听到这句“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都会立刻在脑海浮现以上的画面,这是因为诗人对事物的体察达到了细微精妙的极致。宋代词人叶梦得曾在《石林诗话》中评价,“此十字,殆无一字虚设”。雨水滴落水面的动荡,对于鱼儿来说是一种信号,下雨时自然中的臭氧大量释放,水面的养分增多,鱼儿常常临近水面“呼吸新鲜空气”。古人虽不知科学缘由,但雨来鱼出的现象却是常见的。而且,若雨量过大,鱼儿只会被隆隆的拍打声吓得躲入水底。“细雨”合情合理,恰到好处,“出”更写出了鱼儿的欢腾。“微风燕子斜”也是如此。微雨中飞行的燕子,势必本能地倾斜身子减少被淋湿的面积;燕子小巧轻弱,如果遇到狂风骤雨,定是在家中护巢的。燕子娴熟自在的飞行状态,被“斜”字活灵活现地点化出来。一“出”一“斜”果然是“自有天然之妙”。

天命之年,杜甫从庙堂走向山野,他第一次从水天一色中看到心神的辽远,第一次聚焦嫩鱼娇燕的恬然自得,管他城中万户侯的朱门酒肉、车水马龙,此地两三家为邻,就足以闲话家常、把臂同游了。如此笑看人生的心情,诗中没用一个字表述,只是句句写景,但是你却能每时每刻地感受到诗人悠然自得的惬意,可谓字字遣心——这不正是先生所称道的无我之境吗?

据说,杜甫草堂外的花草树木都是杜甫以诗文换来的,水槛也是自家修葺的。以杜甫的秉性,他能如此纡尊降贵必然是内心放下了。一个内心温柔的人,诗文自然也是婉转的,这便是先生将这首诗归于“小”境名下的原因。

另一首《后出塞》以开元天宝年间的军士为主人公,叙述他从应召入伍到逃离军营的经历,反映的是安禄山天宝之变“酿乱期”的历史事件。在忠君报国为上的意识形态下,与恬淡的心境相比,以历史、国家入题的激情满怀自然被认为是“大”境。

后出塞五首之二

杜甫

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

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

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

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

杜甫借主人公的遭遇,塑造了一个既有贪功恋战心理,却又有国家民族观念,最终看破主帅的不臣之心,为了避免叛逆的恶名而逃走的新兵形象。借此,也抒发了作者对国家的忧思。

前两句诗文是整首诗向高潮的过渡,描写了新兵入伍后的感想。“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是新兵眼中最震撼也最动情的一幕。早晨刚刚入营报到,傍晚已经出征到河阳桥地界。热烈的夕阳下,一杆鲜艳的军旗猎猎而动,英姿飒爽。人说,军旗是一个军队灵魂的象征。虽然经过一天的操练和跋涉,将士们却毫无懈怠之气,一面军旗展现着全军的精气神。在如此庄严的旗帜和肃穆的氛围下,一个新兵即使不适应出征的辛苦,也会被这豪迈的气势所感染。侧耳倾听,军队所到之处没有喧嚣,没有嘈杂,只有军马在风中嘶鸣。那马声既是雄壮的,也是孤寂的,它似乎在向将士们宣告前方战事的危急和行军作战的义无反顾。“大旗”和“马鸣”是让这个新兵意识觉醒的具体意向,它们具象、朴实,容易捕捉。而接下来的描写则与这两句的气势相对比,用人性的柔弱反衬出军纪严明:入夜无声,在背井离乡之时,听到静营的胡笳声,再骄傲的风华少年也会倍感悲戚。那么,谁是这些思乡之人的主心骨呢?想必定是堪比霍去病的大将之才吧——没错,他就是备受皇恩的安禄山。

安史之乱对盛唐是一大重创,也是唐王朝走向衰落的催命符。杜甫是这场动乱的亲历者,见证了一个骁勇善战的大将的真面目居然是狡猾奸诈、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他曾亲眼目睹叛军杀戮、洗劫百姓的暴行,人民的痛苦更让多愁善感的杜甫百感交集,也使这首诗蒙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读来难掩心中的澎湃。

山河岁月、天下黎民,自然是“大”境,可是,淡泊名利、悠然自得虽然是“小”,但在境界的广度和深度上也毫不逊色。《孟子·尽心上》有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这是后人出世和入世思想的根源。由此看来,“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与“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是两种平行境界,甚至是两种审美角度中的典范,不可混为一谈,也自然不能以“大”“小”来评定优劣。此外,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思想深入人心,人们只知道君权天授,而不知道一个人作为独立个体的天赋人权。这两首诗虽然不能以人权思想来辩驳众人对其“大”“小”的界定,但先生举出的这两个例子也是很有深意的。

看过两个对比鲜明的例子,先生又举出了一对同是“怎一个‘愁’字了得”的例子。下面,让我们看看,同样的愁在境界上有何不同。

浣溪沙

秦观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踏莎行

秦观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浣溪沙》写的闺中春愁,借一位相思女子的精致小楼和闲淡的精神世界,以较为直白的方式表达了词人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生活百无聊赖的无奈。

初春的微寒悄悄浸透整栋小楼,透过窗向外望去,早晨的昏阴看得人失魂落魄,竟好似萧瑟的深秋。本以为乍暖还寒时能有几分清丽的色彩,可天色还不如屋内布满画境的屏风清幽:蒙蒙水汽飘逸在潺潺流水之上,仿若仙境。此时,一片花瓣飞落手边,抬眼看着几片簌簌而下的飞花,轻盈自在得好似一场美梦,可是这份自在却不属于我,这份愁怨就像绵长的细雨,憋闷在天际无法倾吐。本就无事可做,还让景色惹来烦忧,于是随手挂上窗帘,将愁绪都隔在窗外吧。

●不同境界均可至美

“宝帘闲挂小银钩”境界远远不如“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的阔远,但其感触却是同样的深沉动人。由此可见,在诗词的境界当中,不管是宏壮或是清幽,都可以成就至美之景。

●发现隐藏之美

诗人将幽微处或是壮阔处的感受融入到景致当中,我们因此才得以发现深藏在这个世界当中的美,以及世界带给我们的独特感受。

《踏莎行》表达的则是秦观被接二连三贬谪后的失意伤怀,对比百无聊赖而言,是对朝廷党派之争的忧愁,甚至是对斗争将自己卷入旋涡的怨恨。

大雾将楼阁榭台都遮蔽了,渡口的雾气更重,迷迷蒙蒙中也分辨不出天际和月亮。这样的坏天气,作者仍在旅居的客舍楼上寻找传说中的世外桃源,极尽目力却是徒然。索性,回到屋内,然而,人地生疏,独自一人与春寒为伴,就像被锁在一起,这样的寂寥还可以忍受,可听到杜鹃在残照中呼唤着“不如归去”,思乡之情有如泉涌。好在有亲朋的信件慰藉,可读着读着,更感忧愁,它们砌成一道厚厚的“恨”墙——看那郴江还有幸自在地绕着郴山,可是我这异乡客究竟要为谁去搅潇湘之水呢?

对比两首词,虽然落脚点都是“愁”,但《浣溪沙》句句写实景,一句“宝帘闲挂小银钩”更是写得生动、准确,相思女子的闲愁形象豁然闪现在眼前;而《踏莎行》却是情景交融,从“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起句,展开的是一幅情景交融的画面,“失”“迷”二字带有明显的主观色彩,“楼台”“津渡”更是像杜鹃寓意归去一样具有更上层楼、到达彼岸的精神意蕴,因此,人为性更进一层。一个是实景,且勾勒明晰,一个是情景,且寓意深厚,在清朗和朦胧之中,哪一个更“大”呢?我国古代文学审美向来崇尚含蓄,因此,“雾失”句与“落日”句一样被奉为“大”境。然而,根据先生的审美理论,生动的景致本身就是“境”的初衷,“宝帘”句虽“小”,却也不失化境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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