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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在抗战烽火中

时间:2022-07-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我出生于卢沟桥事变5个月后的一个寒冷冬日,整个童年完全在抗日战争的颠沛流离、炮火硝烟中度过。抗战,对我的心灵造成一生的影响。我从小是在抗战歌声中长大的,不是学会、唱会,而是听会。开头仅仅是哼哼而已,后来我似乎突然领悟到歌曲的内涵,唱起来就异常动情,我已在抗日烽火中长大了。眼看八年抗战即将胜利,没想到最后还难逃劫难。1945年夏天,抗战已经进入尾声,可日军却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向我家乡步步进逼。

这里原来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晚饭后我们在此洗澡、涤衣

我出生于卢沟桥事变5个月后的一个寒冷冬日,整个童年完全在抗日战争的颠沛流离、炮火硝烟中度过。虽然时光已经流逝了60年,但孩提时代那刻骨铭心的记忆犹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天。警报的钟声、敌机的轰鸣与炸弹的巨响,常压倒我婴儿时微弱啼哭。抗战,对我的心灵造成一生的影响。

防空洞是我的摇篮

从有记忆开始,我童年的催眠曲就是防空警报,防空洞就是我动荡的摇篮,逃炸弹成为我儿时的主要生活内容。我们家乡是象山港畔的一个小城,每天日本鬼子总要到宁波这一带沿海轰炸。

那时,小城没有防空警报设备,唯一能报警的就是城中心寺庙钟楼上那一口大铜钟。每当妙相寺的乱钟敲响,母亲、姐姐就裹掖着3岁的我,逃出家门。小城也没有像样的防空洞,居民们慌乱地往附近山谷、竹林、树丛里逃奔、躲藏。老弱病残的只好躲在自家的八仙桌下,上面铺上厚厚的被褥,以防弹片。

幸亏离我们家不远有一段残缺的旧城墙,城墙脚下有一个流水的涵洞,暴雨洪水泛滥时,这个涵洞可供泄洪。现在,这涵洞成了临时隐蔽所,河道干涸,涵洞已没有什么水,但砖石犹存,可供我们一家及乡邻们躲炸弹。

直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恐怖的一幕:先是隆隆的马达声远远传来,大家都瞪大惊惶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天空,仿佛世界末日降临。要过好大一会儿,才看见日本飞机在天边出现。一般都是两三架……只见它们盘旋几下,突然俯冲,大家都会“啊”的一声匍匐在地,看也不敢看。然后,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感到大地在剧烈颠簸、震动。

那些日子,日寇轰炸频繁,有时竟把大街上石板轰得满天飞,房屋炸塌,着火燃烧。在防空洞,常听大人们说:宁波被日寇炸得更厉害,甬江边、东门口,整条街都成了废墟,鬼子还往开明街投了细菌炸弹。奉化溪口,连蒋介石前妻都被炸死了……

县城炸得太厉害,我们就逃到离城5里的小山村躲炸弹。一天,日本飞机竟从山村上空飞掠而过,我跟着大人往山上逃,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锅铲(估计在吃饭)。一见机翼上那个可怕的太阳旗,吓得在地上跌了一跤,额角留下一道伤口。

那时,少不更事的我,虽不完全懂得轰炸的危险、大人们的战乱辛酸,但多少在心灵上留下了恐怖的阴影,60年后仍深深镂刻在心壁,无法磨灭。

在抗战歌声中成长

我从小是在抗战歌声中长大的,不是学会、唱会,而是听会。大人们领我上街,街头有挥舞着小纸旗、喊口号的大哥哥、大姐姐在教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我的心就会狂跳不止,热血直往脑门涌。回到家,姐姐和同学们在唱《黄河怨》《松花江上》,每当唱到“九一八,九一八”时,就热泪滚滚,待唱到“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我也会和他们一起抱头痛哭。

1945年夏天,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已近尾声。这年暑假,在大后方读书的哥哥回到家乡,八年离乱,一家人难得在乱世凶年相聚,自有一种劫后重逢的惊喜,哥哥带回不少抗战文学作品(如艾青、田间的诗)和歌曲,家里常常响起激昂的抗战歌声:《保卫黄河》《长城谣》《太行山上》……

从此,唱抗战歌曲成了我人生的启蒙教育,也成了我每天的功课。无论是去参加抗日救亡游艺会,还是参加家庭的合唱,那些耳熟能详的歌曲,让我能跟着兄姐合唱了。开头仅仅是哼哼而已,后来我似乎突然领悟到歌曲的内涵,唱起来就异常动情,我已在抗日烽火中长大了。我知道了冼星海的名字,他成为我崇拜的伟人。可以说,抗战歌曲融入我的灵魂,与我的血脉紧紧相连,伴我走上艰难而庄严的人生之路。

风雨逃亡

眼看八年抗战即将胜利,没想到最后还难逃劫难。1945年夏天,抗战已经进入尾声,可日军却作最后的垂死挣扎,向我家乡步步进逼。

夏日一个闷热的黎明,城北传来枪炮的钝响。“日本鬼子打来了!快打进城了……”全城陷入一片混乱,守军作鸟兽散,老百姓仓皇出逃,纷纷躲到四乡去避难。父亲在情急中想起三门湾边的蒲岙有个本家,只得仓促间去投奔。上午,他带着老弱妇孺先行,留下母亲、哥哥和我收拾家中衣物再走。谁知心急火燎忙到傍晚,直到日军临近,才匆匆撤离,出东门向三门湾逃奔。

天哪,我们也不知蒲岙在哪里!母亲缠过小脚,哥哥挑着行李,七岁的我,跟着他们跌跌撞撞匆匆行走。出发时已夕阳西斜,翻山越岭更把我们累得腰酸腿软,真想趴倒在地不起来。这时已近夕暮,天色昏暝,还下起了瓢泼大雷雨,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

置身黑漆漆的海滨旷野,看不见任何村舍灯光。我们要逃难去的村庄,还在港湾的对面,平时全靠小船摆渡。可现在夜昏天黑,风雨如磐,摆渡的艄公早已系舟登岸,在对面渡口歇息了。

风雨袭人,海滩凄迷,在这种哀告无助的境地,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们喊!一起放开喉咙喊叫!在母亲带领下,我们一齐放开喉咙狂呼:“摆渡人!快过来帮帮我们……”

可能这撕心裂肺的呼喊感动了上苍,雷声渐渐消隐了,暴风雨也顿时收敛,遥岸亮起了灯火。艄公把渡船摇了过来,终于把疲惫不堪的我们渡了过去。

这一幕我亲身经受的苦难,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每次回忆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目击胜利这一天

一家人逃难到蒲岙,就住在这个道地

到了8月夏末的一个傍晚,在我们逃难的蒲岙正下完一场大雷雨。雷声刚在山那边消隐,母亲就招呼我们兄弟姐妹快到清凉的山溪中去洗澡、涤衣。

正在屋内摆弄收音机的哥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正穿过九天云层,越过波涛在嗡嗡作响:“……8月15日消息,日本裕仁天皇已颁布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

啊!天大喜讯自九霄而降,尽管盼望了很久、很久,但还是来得太突然!曾是辛亥革命老军人的父亲顿时老泪纵横、仰天长啸:“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老天有眼哪!”小学教师出身的母亲长时间缄默无语,只是拭泪,然后轻弹珠泪念起了“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我们兄弟姐妹手舞足蹈敲着脸盆挨家挨户去报告:“日本鬼子投降了!投降了!”

小渔村里,一扇扇门全打开了,男女老少全涌出来你呼我叫。有的敲着锣鼓报喜,孩子们跟在后面欢蹦乱跳。我则和哥哥姐姐到海边喊叫、唱歌。这一夜,歌声分外回肠荡气,从《松花江上》唱到《太行山上》,从《黄河大合唱》唱到《义勇军进行曲》……一直唱到夜深还不肯回去睡觉。

第二天,看见港湾对面有一小队日本兵从海岬的山脚经过,灰溜溜的再也没有了过去那种凶神恶煞的神态。他们大概去接受投降收编。我们不再躲避,也不再害怕,我们胜利了,终于等到了大地重光这一天。

(2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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