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嫉妒的真情

时间:2022-07-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晋王的正室刘氏没生过儿子,庄宗即位后,刘氏被封为太妃。后来,庄宗把生母曹太后迎入洛阳宫中,刘太妃仍留居晋阳旧宫,两人分手之际,都郁郁不乐。宋金达成绍兴和议,韦贤妃因是高宗生母,释放南归。中国古代女性史上,确有号称不妒的后妃。由此看来,后妃在性爱上的嫉妒,倒应视为正常,不妒反而是情感的掩饰或扭曲。后宫女性的互相嫉妒,植根于后妃制,只要后妃制存在,她们便会一代代地嫉妒下去,这种心理病决没有特效药。

◎从《小星》说起

《小星》是《诗经·召南》里的一篇,其大意如下:

微光闪烁那是小星,

三五成群位居在东。

急急匆匆中宵有征,

半夜三更赶去从公。

人各有命就是不同!

微光闪烁那是小星,

那参那昴交相辉映。

急急匆匆中宵有征,

抱上单帐拥着被衾。

人各有命就是得认!

《诗大序》对这首诗有这样的解题:“《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也就是说,这首诗颂扬了诸侯夫人没有嫉妒之心,让君王的恩泽惠及贱妾下人,主动把嫔御引荐给诸侯伺寝,使嫔御们知道命有贵贱之分,能与夫人各尽其心。

倘若真如《诗大序》所说,诗歌描写的就是嫔御们赶去“承恩”的情景,模拟的应该是这些嫔御的口吻。不过,透过字里行间,后人读出的,并不是“夫人无妒忌之行”的美德,却是夫人那种盛气凌人的优越感,与嫔嫱那种低三下四的屈辱感。而“小星”后来也成为正室以外嫔御与小妾的代名词。

君主制与后妃制确立以来,在性道德的乐章中,主旋律就伴随着男性君主的性要求节拍,一面倒地作为价值评判的基本标准。后妃的性道德观念与性行为规范,只是主旋律的和声而已。于是,不但后妃史,即使就整个中国古代妇女史而言,作为同一男子性配偶的女性之间和谐相处、互不嫉妒,便是表彰女性道德的一大主题。

◎几个“不妒”的后妃

楚庄王妃樊姬虽然备受爱幸,却不擅宠专席,主动盛饰众妾,让她们轮流为庄王侍寝,博得了“众妾夸兮继嗣多”的美名,载入《列女传》。其后,不仅汉明帝马皇后、唐太宗长孙皇后、明太祖马皇后等贤后都有同样的好名声,历代正史《后妃传》也登录了不少后妃互不忌妒而倾心相待的动人事迹。

后唐庄宗生母曹太后,原是晋王李克用的侧室。晋王的正室刘氏没生过儿子,庄宗即位后,刘氏被封为太妃。刘太妃向曹太后祝贺时,曹太后回想晋王在世时她俩关系一直很融洽,刘氏虽是正室夫人,却从不嫉妒她,还不止一次劝晋王厚待自己。现在,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原来的正室夫人反而屈居太妃,心里不免惭愧,脸上有点忸怩。刘太妃却坦然道:“只要我们的儿子享国长久,其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后来,庄宗把生母曹太后迎入洛阳宫中,刘太妃仍留居晋阳旧宫,两人分手之际,都郁郁不乐。曹太后听说刘太后经年卧病,就对庄宗说:“我们情如姊妹,她只要见我的面,就会得到安慰。我去一次晋阳,十天半个月与她一起回来。”终于因山路崎岖,被庄宗劝阻。不久,传来了刘太妃的讣闻,曹太后悲痛得好几天没吃饭,要赶去参加葬礼,被劝阻后就一病不起,不到两个月,也去世了。

韦贤妃与乔贵妃都是宋徽宗的妃子,原先都侍候过刘皇后,地位与命运使她们同命相怜,结为姊妹,并相约:谁先贵幸,不要忘记对方。不久,乔贵妃受到召幸,便向徽宗引荐了韦贤妃,韦贤妃生下了赵构(宋高宗)。靖康之变,她俩都俘至金国。宋金达成绍兴和议,韦贤妃因是高宗生母,释放南归。临行前,在艰苦的处境中,乔贵妃仍给前来迎接的南宋使者赠送了五十两黄金,对韦贤妃说:“薄物不足以为礼,只愿他能好好护送姐姐回到江南。”说完,痛哭而别。

中国古代女性史上,确有号称不妒的后妃。究其原因,就在于后妃制只是与君主制结合的特殊多妻制,而男性是多妻制的确立者、主宰者与受益者。在这种婚姻制度下,长期以来,女性的性伦理规范与性心理模式,是由男性单向主导的价值观念与舆论宣传所塑造的。尤其在后宫全封闭的环境中,这种一边倒的价值导向,很容易使后妃们形成一种“集体意识”,在相当程度上改铸了她们的性伦理与性心理,使她们对“不妒”产生一种自觉或不自觉的认同。性伦理与性心理从来就是历史的、具体的。这种“不妒”的性伦理与性心理,正是在多妻制,尤其是后妃制的历史背景下,部分女性心理的扭曲表现。

当然,作为婚姻与政治的混合体,后妃制也会使置身其中的女性从自身的生死存亡、盛衰荣辱出发,调整处理性爱与嫉妒的态度。她们深知,这种性爱上的嫉妒,一旦帝王或得宠后妃不能容忍,就可能招来不测之祸。因此,有些后妃的不妒,绝不是她们性心理的原貌本色,而只是出于名利权欲的考量,再涂上迎合舆论的“不妒”色泽而已。

北齐后主穆皇后小字黄花,一度颇受爱幸,后主特地为她打造了豪华的珍珠宝车。不久,她逐渐失宠,连儿童们也唱开了“黄花势欲落”的歌谣。穆皇后有一个侍婢,名叫冯小怜,能歌善舞,娇美慧黠。也许感到宫婢不会对自己构成大威胁,得宠后也不至于太为难主母,穆皇后主动把冯小怜献给了后主,还称她为“续命”,用意十分明显,只是为了保住后位。

南朝陈后主对沈皇后一向不上心,对张贵妃却宠冠宫掖,后宫政令也都交给她主持。沈皇后也明白无法与张贵妃争宠,只指望皇后名分仍在,便对这一局面淡然处之,从不流露出怨妒的神色。与沈皇后的“不妒”相对应,张贵妃也许觉得在色貌魅力上有足够的优势,在后主游宴时,也会引荐一些宫女参加,宫女们也识相地争相夸赞她的美德,她也越发爱倾后宫。

◎那些“入室见妒”的后妃们

性爱是排他的,必然伴随着嫉妒,其具体表现就是不允许第三者来分享或觊觎这种感情。由此看来,后妃在性爱上的嫉妒,倒应视为正常,不妒反而是情感的掩饰或扭曲。打开历代后妃传,怀有性爱嫉妒的后妃,远比不妒的“贤后妃”要来得多。

汉武帝时,尹婕妤与邢娥同时受宠。但武帝规定两人不能相见,故而她俩从未见过面。后来,尹婕妤请求武帝让她们见上一面。“略输文采”的武帝不乏幽默感,与她开了个小玩笑,命其他妃嫔盛饰并带随从宫女数十人前来,尹婕妤见后说:“这不会是邢夫人。”

邢夫人愧美

武帝问:“何以见得?”

回答说:“看她的容貌姿态,不会受到人主爱宠的。”

武帝这才命邢夫人以平居的衣饰独自前来。尹婕妤一见就说:

“这才是真的。”边说边俯首低泣,痛惜自己比不上邢夫人美貌。

古谚说:“美女入室,恶女之仇”,“女无美恶,入室见妒”。晋武帝杨皇后出于嫉妒,选择妃嫔时尽挑那些洁白高长的女子,把那些端正美丽的都打发了,以至晋武帝按捺不住在屏扇后连连说:

“卞藩家女儿不是长得俊吗?”

杨皇后却说:“卞家三代后族,他家女儿不适宜当一般妃嫔。”把武帝挡了回去。

这种妒忌,还在情理之中。然而,君主往往连这种嫉妒也不容许。据说,郄皇后(她实际上在梁武帝立国前就已去世)是个爱吃醋的妒妇,梁武帝听说《山海经》记载,吃鸧鹒鸟可以治妒病,但脸上会生斑痕,便让郄氏吃了,妒病果然减了一半。

疗妒羹也许只是个传说。后宫女性的互相嫉妒,植根于后妃制,只要后妃制存在,她们便会一代代地嫉妒下去,这种心理病决没有特效药。

据《梅妃传》,在杨贵妃入宫时,唐玄宗已有江妃。她姿态明秀而服装淡雅,性喜梅花,爱在居所四周植梅赏梅,玄宗戏称她为“梅妃”。杨贵妃入宫,宠爱日盛,但玄宗喜新不厌旧,仍时时宠幸梅妃。她们俩却嫉妒得要避路而行,在路上都不愿打照面。梅妃不是杨贵妃的对手,终于迁居上阳东宫。

一夜,玄宗忆起梅妃,密召她到翠华西阁,重叙旧爱。不料走漏风声,次日一早,杨贵妃盛怒地赶来,玄宗披衣起床,慌慌张张地把梅妃藏在夹幕中。

杨贵妃问:“梅精在哪里?”

玄宗说:“在上阳东宫。”

杨贵妃有意将玄宗一军:“那么,把她召来,我们同去洗温泉浴吧!”

玄宗道:“已经摒放,不必同往了。”

杨贵妃指着御榻旁的绣鞋翠钿,那是梅妃慌乱中留下的,冷笑说:“夜来谁侍奉陛下寝席,竟欢醉到日出还不视朝?”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梅妃去后,玄宗派人传语:“不是遗弃你梅妃,实在怕杨太真过不去。”

梅妃黯然一笑:“担心爱我而使那肥婢生气,还不是遗弃吗?”

后来,玄宗瞒着杨贵妃密封一斛珍珠赐给梅妃,她不受赐,吟《谢赐珍珠》诗作答:

柳叶双眉久不描,

残梅和泪湿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

何必珍珠慰寂寥。

尽管《梅妃传》是小说家言,却真实地表达了后妃对自身遭妒失爱的不平和怨叹,对帝王移情别恋的愤懑与谴责。在表面上,似乎是那些获宠得势的后妃伤害了其他失宠怀妒的后妃,而实际上,正是后妃制,迫使宫中女性如果不愿做被伤害者,就必须去做伤害者。

梅妃

◎突破底线的宫闱嫉妒

在君主制下,后妃们一方面有着性爱独占的正常心理,另一方面却不能把妨碍其性爱独占的原因归咎于君王,就必然嫉妒、排斥与她分享性爱与情爱的同性。她们始终处于宫掖多妻现状与性爱独占心理,封建道德与嫉妒感情的痛苦撞击之中。性爱嫉妒自然而然地诉求排他性,但这种排他性仍以不悖逆人性为其极限与底线。一旦超越了这个度,合乎情理的性爱嫉妒就转化成一种丧心病狂。

战国时,在楚国后宫,郑袖最受楚怀王宠爱。她知道怀王很喜欢魏国新送来的美人儿,心里尽管嫉妒,却装出比楚王还怜爱她的样子:衣服玩饰,拣她中意的送,宫室卧具,挑她欢喜的给。当知道怀王对自己不妒很满意时,郑袖便对美人说:“大王很醉心于你的美貌。不过,对你的鼻子还感到美中不足。你今后见到大王,就掩着鼻子,既可遮去不足,又可增加媚态。”

美人不知是计,照着去做。有一天,怀王问郑袖:“新美人见着我就掩鼻子,这是为什么?”

郑袖欲言还止,在怀王一再追问下,才说:“她这是在讨嫌大王身上有股臭味!”

怀王大怒,下令让人割去了这位美人的鼻子。用这种手法来击败夺爱的敌手,用心也太阴险毒辣。

类似这样丧失理智,灭绝人性,对嫉妒对象虐待残杀的事件,在后妃史上屡有所见。南朝梁元帝徐妃因妒失宠,见到无宠的妃嫔就同病相怜,与她们交杯共坐,但只要发觉后宫有谁怀上孕,就亲执利刃捅杀她们。王贵嫔有宠不久,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元帝认为就是徐妃害死的。

元顺帝时,后宫淑妃龙瑞娇、程一宁、戈小娥,丽嫔张阿玄、支祁氏,才人英英、凝香儿并受宠爱,号称“七贵”,尤以龙瑞娇最为暴虐。据《元氏掖庭记》:

淑妃龙瑞娇,贪而且妒,宫人少有不如意者,笞挞至死。有不欲置之死地者,则百计千方致其苦楚:以醋沃鼻,谓之“酸刑”;以秽塞口,谓之“臭刑”;夏则火围,谓之“蒸骨”;冬则卧冰,谓之“炼肋”;不能酒者,强令之饮,多至十碗,是名“醉鬼”;削木埋地,相去二尺,高三尺,令女立上,又以一木拄其腰,两手各持重物,不得失坠,名曰“悬心之刑”。凡此类者甚多。

龙瑞娇的所作所为充分表明,一旦失去理智的控制与人性的制约,嫉妒会表现出怎样的残忍与丑恶。史称,七贵“所好成之,所恶成之,位在皇后之下,而权则重于禁闱”,结党固宠,追求权势,她们的嫉妒不仅仅出于性爱排他的心理,还掺杂着权欲追逐的疯狂。

清代学者俞正燮写过一篇为女人之妒翻案的文章,题为“妒非女人恶德论”,肯定一夫一妻制才合乎夫妇之道。文章最后指出:“妒非女人恶德;妒而不忌,斯上德矣。”在他看来,妒是一种性爱心理,而忌是一种报复动机。在后妃制下,要求女性妒而不忌,仍是不平等的单向要求,但从道德角度而言,不让嫉妒之火吞噬人性之善,还是必要的。

◎“不曾嫁给官家”

如果说,鸧鹒疗妒是后妃制对妇女性心理与性伦理的改造,高皇后的故事却是后宫女性对这种改造的抗争。

宋英宗是濮安懿王第十三子,在立为皇位继承人前曾做过岳州团练使,也称为“十三团练”。即位之前他已成婚,妻高氏。即位之初,英宗病殃殃的,但痊愈后,已成为皇后的高氏仍不让他亲近其他妃嫔。她的婆婆曹太后派亲信传话:“官家即位已久,现在病好了,左右怎么能连一个嫔御也没有呢?” 宋代内廷对皇帝都叫“官家”。高皇后老大不高兴地说:“奏知娘娘,新妇当初是嫁给十三团练的,并不曾嫁给官家。”她以普通人的一夫一妻观来与君主后妃制相抗衡,道出了不少后妃的内心追求。当然,这种抗议最终必然碰壁,后妃制不能容忍与之冲突的道德、心理与行为同生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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