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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不舞时

时间:2022-07-15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16岁时,谢稚柳到钱名山的寄园读书。谢稚柳日后成为登临绝顶而后人难与比肩的书画艺术家和鉴赏家,这是一个重要因素。抗战胜利后,谢稚柳定居上海,直到去世。尽管当时谢稚柳还蒙冤受屈未彻底平反,他却积极参加了这个小组,以后还成为这个小组的组长。不就是“应无不舞时”的精神吗?

文/钱璱之 图/谢稚柳

谢稚柳

出生在常州、被尊为“国宝”的书画家和书画鉴赏家谢稚柳,成就卓越、造诣精深的学者兼诗人谢稚柳,1997年在上海去世,享年88岁。他在65岁时,开始使用一方闲章:“应无不舞时”,这是唐代大诗人李商隐咏柳诗中的一句。它既切合“稚柳”之名,又表达“壮暮”之意(那是谢公又一个别号和堂名)。但我以为,它其实是谢公80年艺术生涯一个诗意的概括:在他的艺术世界中,他确实可以说“应无不舞时”。

谢稚柳的艺术生涯开始得很早,这与他出身于书香门第有关(江南谢氏历代闻名,其父谢泳,字仁湛,号柳湖,虽然早卒,却有《瓶轩诗钞》《瓶轩词钞》以及《毗陵三少年诗余》等传世),更与他从小喜爱书画,长期沉迷书画,既潇洒又执著的天资与个性有关。这里不妨先说一件逸事。

谢稚柳《仿石涛山水》(20世纪60年代)

谢稚柳《翠竹白鸠图卷》(1953年)

谢稚柳在八九岁时就爱临摹汉碑,爱从印刷品上模仿古画,那基本上属于自发的行为。满手的墨痕、满包的乱纸,经常让他受到塾师“打手心”的惩罚,但他回家却以更多的画作为报复。16岁时,谢稚柳到钱名山的寄园读书。钱氏是著名的学者、诗人和书法家,但并不是画家,他是谢泳的表兄。后来谢稚柳成了名,有人问他:“谁是你的学画老师?”他毫不犹豫地说:“钱名山。”有时还幽默地答:“是我家的表叔。”谢稚柳的诗文写得都好,也爱画画。有一次,钱名山梦见自己死后的灵堂里,挂满了稚柳的画。醒来就想,自己逝世之时应是稚柳成名之日。后来他开玩笑告诉了自己的姑母(即谢稚柳的祖母)。哪知这位老太太却认真起来,不准稚柳再画,以防折了老师的“阳寿”。据说连稚柳的大哥(谢玉岑,著名的江南才子、词人和书画家)也劝弟弟别再画了。但谢稚柳听了心中很不服:“为什么你可以搞书画,我却不可以?”他依然故我,照画不误。后来钱名山知道了,倒是安慰他:“梦原是虚幻的。即使将来应验,我也高兴!”从此以后,谢稚柳画起画来就更加一发不可收了。“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谢稚柳就是在这样的艺术环境中成长起来、“舞”起来的。

有人说谢稚柳作画是无师自通,这也不尽然。寄园培养了他扎实的文化基础和深厚的艺术修养。谢稚柳日后成为登临绝顶而后人难与比肩的书画艺术家和鉴赏家,这是一个重要因素。此外,谢稚柳善于“转益多师”——向古人学,向友人学,向大自然学……

谢稚柳20岁时离开寄园,离开常州,去了南京,供职于当时的财政部。对他艺术生涯起重要影响的是他到中央博物院看画(以后他又通过关系,到北京故宫博物院看画),又从夫子庙一带买到许多珂罗版的古画。谢稚柳白天上班,晚上就不倦地临摹古画。这时他迷上了明末画家陈洪绶,包括陈的画法和书体,他学得几乎可以乱真。他说:“我找到了最好的老师。”谢稚柳的第一篇论文就是《陈老莲》,后来张大千戏称他为“老莲后身”。也就在这个时期,谢稚柳结识了张大千、徐悲鸿等艺术大师,一道创作,一起旅游。他的画,又从花鸟而发展到山水,从陈老莲又上溯宋元。谢稚柳后来任职于监察院,担任于右任的秘书,与沈尹默、乔大壮等书法家同事,过从甚密。

抗日战争中谢稚柳去了重庆,1942年应张大千之邀去敦煌考察。在敦煌整一年,他到了莫高窟,又去了榆林窟,他考察后写的《敦煌艺术叙录》等书,成为敦煌学的奠基著作之一。这期间谢稚柳开始画人物,画风又起变化,并在成都举办了他的第一次画展,以后又在重庆、昆明、西安等处展出,得到广泛好评。这“依依稚柳”已逐渐长成“郁郁垂杨”了。

抗战胜利后,谢稚柳定居上海,直到去世。在上海期间,他开了个人画展,并在台湾首次出版了《谢稚柳画集》。1950年,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员会成立时,他主管接管和收购文物的鉴定工作。于是在书画创作之外,他把主要精力放到了书画的审查、鉴定上。本来,创作与鉴赏原难截然分开,但它们又并非一事,也不容易兼擅。而谢稚柳却因他的素质、他的积累、他的学历与才华,做到了得心应手、左右逢源,以艺术家的慧眼灵性进行鉴赏,以鉴赏家的博见精深进行创作。他的造诣和成就可以说又达到了新的水平。

谢稚柳《松鹰图》(1973年)

然而也就在这时,发生了意外的挫折。在“三反”“五反”运动中,他受到莫须有的指摘(问题也就在书画的鉴定),被宣布为“书画老虎”,抄家审查,判“单位管制”……到“四清”运动时,他进一步受到批判。倘是别人,也许免不了要灰心丧气或就此罢手止步了,然而谢稚柳并没有这样,我们读郑重编著的《谢稚柳系年录》就能看到。他在这段时间,依然为别人鉴定书画,依然编出好几部重要著作,依然撰写有关鉴赏和书画的论文,依然画出《塞上牧马图》这样的名画……更重要的是,他积极参加了1962年国家文物局组织的中国书画鉴定小组的工作。

谢稚柳《山居翠峦图》(1994年)

中国历代传下来的书画珍品是那么浩繁,其中有真有赝,价值也有高有低,它们又分散在全国各省市的博物馆。对它们做一次权威性的鉴定,其意义是何等重大,工作又何等艰巨!尽管当时谢稚柳还蒙冤受屈未彻底平反,他却积极参加了这个小组,以后还成为这个小组的组长。这又该有多大的勇气和多强的使命感啊!

文革”一开始,谢稚柳又被批斗、被隔离审查,连抄3次家,住进牛棚里。但他还是想着书画鉴定的事,他所写的《牛棚诗》中有这么一首:“放笔纵横意欲灰,犹将图画寄沉哀。谁知投老流离客,风气从教一代开。”虽写的是古人,又何尝不是说自己呢?以后因眼疾和脑血管硬化的缘故,经医生建议,谢稚柳得以释放回家治疗。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谢稚柳一边养病,一边开始了艺术上的晚年“变法”。他研究南唐徐熙的“落墨法”以改变画风,他临摹唐代张旭的《古诗四帖》以改变书风。他自己说:“年来病脑日深,头目昏眩,手指僵颤……使其余年精力所许,则水击三千,六月一息,尚思有所进耳。”这是什么精神?不就是“应无不舞时”的精神吗?不就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精神吗?人们将他与张大千相提并论,说谢稚柳与张大千相互呼应:张在晚年发明了“泼彩法”,谢在晚年发现了“落墨法”。这里还有一段佳话:张大千在日本时,请人用南美洲的牛耳毫制成50支笔,上题“艺坛主盟”四字,巧妙地用“执牛耳”的典故表示某种双关意思。他除了供自己使用外,送了两支给毕加索和谢稚柳。可惜谢稚柳收到这份礼物已是十年之后,但张氏对谢公的艺术评价却尽在不言中了。

谢稚柳《红叶双禽》(1942年)

1978年,年近古稀的谢稚柳亲历了岸柳的“回黄转绿”,早已不是岸边的“稚柳”,他终于到了“展尽黄金缕”的时候。他在书画创作上从少壮时的工细、秀雅上升到老年期的粗豪、奔放。他鉴定书画的专著《鉴余杂稿》正式编定出版(1979年),更使他成为古书画鉴定的公认权威,被誉为“国内第一,海外无二”,被称为“国宝”。他及时地给中央领导写信建议恢复“文革”时停止的全国书画鉴定工作,终于圆满地完成了这项具有历史意义的任务。

谢稚柳《观世音菩萨像》(1944年)

1989年,上海博物馆举行“谢稚柳先生八十寿辰书画艺术展览”,参观者达数万人。常州市又成立了谢稚柳艺术馆,并安置铜像。他可以说是功成名就,登攀到艺术峰顶了。然而,回到阔别半世纪的故乡时,他依然虚怀若谷,幽默而风趣地说:“今天不是衣锦还乡,倒是还乡衣锦了。”一次他到常州,不停地为乡人挥毫写字,据说回上海时,因劳累而休息了好多天。然而,直到1997年因病离世之前,他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在他的上海寓所壮暮堂里,长年悬挂一副对联,那是他的老师钱名山所写的苏东坡的两句诗:“绚烂归平淡,真放本精微。”据说后来在他墓地的灵堂里也还挂着这副对联。看来,这不光是他对老师的永恒怀念,而且意在概括自己的艺术历程和艺术生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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