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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槐树堤

时间:2022-07-1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那时,整治长江堤防需要大量的石头,县城中间有座文峰山,它秀丽葱郁,整个县城簇拥着它,依势而建。为了取它的石头,人们将文峰山开膛破肚,去皮碎骨。经过他几年的不懈努力,终于使采石场的炮声停了下来,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应该记住这位老人,感谢他给我们留下了文峰山的半壁江山。城外则分布着手工业者、小作坊、肉铺食品店、回民区、老戏园子、牛马交易所。槐树堤在城外的西北角上,过去称为老三街,历经了百年风雨。

城外的槐树堤

小时候的事情,真正能记起来,是从我家居住在城外的槐树堤60号开始的。

老家的县城,中间有座铁桥,其实,称它为桥有些勉强。

那时,整治长江堤防需要大量的石头,县城中间有座文峰山,它秀丽葱郁,整个县城簇拥着它,依势而建。这是大自然的恩惠,赏赐给了这方百姓。

为了取它的石头,人们将文峰山开膛破肚,去皮碎骨。这里成了著名的采石场。县城没有钟楼,却有定时的炮声,每天中午十一点半、下午五点半,炮声准点响起,全城妇儒皆知。

说到文峰山,我想先说一个人吧,大家叫他李老头,当年他蓄须铭志,四处奔走,呼吁政府停止开山采石,哀求给子孙留下一座青山。经过他几年的不懈努力,终于使采石场的炮声停了下来,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应该记住这位老人,感谢他给我们留下了文峰山的半壁江山。

铁桥应运而生了,大量的石头要从这里经长江水路运走。人们从采石场修了一条穿越县城,直达江边的通道,铺上摇车的小铁轨,这样,一座长、宽不过二十米的水泥桥就被人们称为了铁桥。随之,铁桥又成为县城阶层差别的分界线,将县城分为城里和城外。

在老三街上

县革委会、电影院、百货大楼、人民医院、一中、新华书店邮政局都在城里。城外则分布着手工业者、小作坊、肉铺食品店、回民区、老戏园子、牛马交易所。因此,在我们小时候就知道城里城外划分的含意。

铁桥还是个地标建筑。那个年代,很多年青人谈恋爱,约会都会选在铁桥上面。在老家的时候,我虽然没有在铁桥上约会的经历,倒是流连过那段光阴,居高临下,看着东来西往的人群和傍晚形影绰约的恋人,心中还是有些起伏。

槐树堤在城外的西北角上,过去称为老三街,历经了百年风雨。盛传这里,过去槐树成林,绿荫覆盖,是一条有着京城血统和故事的老街,路面铺着青石条,两旁全是清一色的杉木板房子。

街口是当地有名的老字号——滨江餐馆,它对面是寄卖店和染布坊,经过白铁铺、竹器社、花圈厂,一直到回民的牛肉馆子。整条街上每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60号房子就紧挨着牛肉馆子。

这是一间带着一个小天井的全木结构的老房子,就和它的左邻右舍一样,门脸小、进深长,与隔壁左右紧密相逢,户户屋架与干墙骨肉相连。我们家住一间大约二十多平米的房子,两张大木床一放,吃饭、睡觉、写作业都在这个屋子里。

屋子只有一个脸盆大小的窗户,我们最怕的就是夏冬两季。夏天,屋子不透风,潮湿闷热,兄弟三个挤在一张木床上,那个时候,一到夏季,我老犯口腔溃疡,疼痛难忍,常常用小脑袋去碰木床沿,直到磕得糊里糊涂睡着。到了冬天,那个房子四处喝风,晚上睡觉时,寒风刮得挡雨的塑料膜呼呼直叫,兄弟几个常常为争被子,用脚你捅我、我捣你,直到旁边床上的母亲开始喊叫,我们才罢脚停手。

那个时候的冬天特别冷。记得,早晨起来生煤球炉子,手碰上火剪、铁器,觉得冰冷得像刺进骨头里,老是镊手镊脚起来干活。最难受的是煤渣渣掉在手上冻裂的口子里,怎么也洗不掉,时间久了,一双手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黑手”,母亲说我的手是一双“剥乌龟的爪子”。要等到来年春暖,冻疮好了,乌龟爪子才能干净起来。

小朋友与喜羊羊

我们住的房子,它的前身是间私人酿酒的小作坊,解放后被没收为公有,成为了房管所国家经租的公屋,住在这儿的租户,每月向房管所缴纳五角钱房租。我们家搬到这里时,我上小学四年级,我们住在房子的后半部。进出都要经过前堂屋,前屋住的是该房子昔日的主人,一对老人和他的女儿女婿,老人和女婿现在靠赶马车卖苦力为生,他女儿眼睛不太好,在家持着家务。

后屋有个很小的天井,是供大家倒脏水的地方。这边分别住着四户人家,一位姓郑的婆婆,无儿无女,是一位吃长斋的老人。还有一位李姓的爹爹,也是个五保户,孑然一身,李爹爹大部分时间都在钓鱼,早出晚归,有时候还送我们他钓的鱼。另外一家人是母亲的同事,我们叫他桃五叔叔,他的眼睛不太好,看书报时常常把鼻子都凑到了纸上。他是造纸厂赶牛辗车的工人,他喜欢开玩笑。

有一次,晚上,我从同学家写完作业回来碰上了他,他说我和女同学在谈恋爱,好长时间我都不理他。他和哥哥都没有成家,他母亲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他哥哥平常说话很少,在刻字社里刻章子。记得,每次我母亲和他母亲发生矛盾争吵时,哥俩总是说自己母亲的不对,很少有过和我们家发生不愉快的时候。

父亲那个时候在五七干校,母亲拉扯我们兄弟四个。我是老大,四弟刚一岁。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苦,记得菜市场掰下来的大白菜叶子,两毛钱一大捆,那是给猪吃的菜,我们一捆捆扛回家吃。

记得母亲有一次生病了,没吃晚饭,天黑后,叫我去街口上的滨江餐馆给她端一碗碱水汤面,还特意嘱咐我让厨子师傅多给点儿汤水。汤面一毛二分钱一碗,看着厨子师傅放上一勺炸过食物的熟油和一些酱油,再加一勺煮过肉的汤水,然后撒上一撮儿葱花。

回来的路上,端着香气扑鼻的面条,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怦怦直跳,刚开始我只是掀开盖子伸出鼻子闻一闻,因为,我知道母亲平时也舍不得吃一碗这样的面条,我不敢与病中的母亲争这一口。我那时到底还是没能扛住,开始只嘬了一小口面汤,而后来,我就忍不住了,走几步喝一口,走几步喝一口。

玩电脑的孩子

等到家时,把面端到母亲的床边,母亲看到的是一缸子干巴巴、已经坨了的面条时,气得把盛面的搪瓷缸砸在我的身上。那一年我记得大概十一岁吧!

那个年代,那段时期特别能吃也特别好吃,每天肚子都是饿的。母亲常骂我是饿鬼托生。因为身体太瘦,母亲给我取了个绰号——猴筋子。

我们家隔壁是家回民的牛肉馆子。每天早晨,那刚出锅的牛肉包子的香气就会钻进我们的屋子里,这时,母亲就会骂我们魂儿都不在身上了,每当此时,我赶紧收拾好桌上的碗筷,背上书包奔出大门,站在包子铺的前面,看到一大笼一大笼的包子被人买走至最后一个为止,然后咽着口水去上学。

我经常幻想着,哪天如果有钱了,什么也不要,就坐在这里吃包子。

每到冬季,邻居的大哥大姐们都会到江北的柴山砍柴兜。这年冬天,我也跟随他们去砍柴。天麻麻亮,跟在他们的后面向江边的渡口出发,等到了江边我吓傻了,因为上渡船的木条板半悬在空中,下面就是湍急的江水。

这时,身后有个女人声音,叫我的小名:“卫平,我牵着你。”我回头一看是我们家邻居,平时我们叫他爱枝姐,她也就大我两三岁,她们家兄弟姐妹很多,好像是五男二女吧,我记得她母亲生她最小的妹妹时,她嫂子也正好在坐月子。她说完话就将我手上的扁担和麻袋拿了过去,我跟在她身后,拽着她的衣角上了渡船。

第一次出来干这种活,什么都不懂,全是她教我怎么砍柴、怎么装袋、怎么捆绑。中午大伙都吃自带的午饭,我没带饭,口袋里装了两个发饼,那是昨天夜里,母亲给过渡口钱时一块儿给我的。爱枝姐看我没带午饭,把她自己的饭分了一半给我。傍晚,大伙吆喝着准备收工回家,她看到我麻袋里面装的柴兜太多,边往外拿边说:“你能挑得动吗,竖起的麻袋都快超过你的头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装了大半麻袋柴兜。

担子挑在肩上才觉得好沉好沉,走起路来踉踉跄跄,有时被大伙落得好远。中途,爱枝姐不断回头过来帮我挑一段路。在她的相助下总算过了渡口,刚上岸就看到父亲,他是专门来接我的,刚从干校回来,父亲什么话也没说,接过担子挑在肩上,但我看到父亲的眼里流出了眼泪。

几年后,我在棉织厂做临时工时,爱枝姐又成了我的同事,她在做织布工,我在染纱车间当了一名染纱工,长大成人后,再也没有见到过爱枝姐。

读小学五年级时,还没来得及毕业,为了减少家里一张吃饭的嘴,父母让我去湖南跟母亲乡村的一位远房亲戚学草药,当时,懵懵懂懂地以为自己是只出笼的小鸟。

一年后,当我再返回家乡时,站在街边看到昔日的同学和小伙伴们挎着书包嬉笑着上学时,我的心里开始隐隐有些生疼。 一刻起,我明白我和他们已然成为了两路人,我告别了我的学生时代和童年生活。

从此,十三岁的我在那个年代里自主沉浮!

此时,我家也搬离了城外老三街,那个没有槐树的槐树堤60号。

没有了牛肉馆子的槐树堤60号

老白铁铺子与老师傅

茶馆

晒腊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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