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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哈托婆婆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不管是去凹穴,还是到黑橡林去伐木,抑或是到贝尼为有害动物而设的陷阱去,乔迪总是会留意地面,寻找小鹿来去的足迹。母鹿较大的蹄印通常是在小鹿的前面。但母鹿是谨慎的,通常单独觅食,而小鹿却在另一个有着浓密野草覆盖的地方。朱莉抬起它的鼻子,贝尼和乔迪停了下来。一只小鹿出现了。小鹿是带斑点的。小鹿呦呦地叫起来。母鹿还不放心,甩开小鹿,一直走到大栎树下。小鹿紧紧地跟在它后面。

小鹿出生了。乔迪看到了它们在丛莽中纤细尖尖的蹄印。不管是去凹穴,还是到黑橡林去伐木,抑或是到贝尼为有害动物而设的陷阱去,乔迪总是会留意地面,寻找小鹿来去的足迹。母鹿较大的蹄印通常是在小鹿的前面。但母鹿是谨慎的,通常单独觅食,而小鹿却在另一个有着浓密野草覆盖的地方。经常会有孪生小鹿出现。每当发现它们的足迹时,乔迪总是激动不已。

那时候他总是想:我可以留一只给它妈妈,而自己带走另一只。

一天晚上,他向妈妈提了这件事。

“妈妈,我们有足够的牛奶。我不能养一只小鹿吗?”

“我只能说不行。你说牛奶很多?这些日子哪有剩余的牛奶?”

“它可以吃我那份。”

“是啊,养肥了小鹿,而你却长得弱小。我们都有好多事要做,为什么你要弄一只小鹿来,在这儿到处叫唤?”

“我想要一只。我想要浣熊,但我知道浣熊长大了会咬人。我也喜欢小熊,但我知道它们会做出卑贱的事。我就想要一个——”他皱起眉头,脸上的雀斑挤在一起,“我就想要一样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它能跟着我,属于我。”他拼命寻找字眼,“我想要一只可以信赖的小东西。”

奥拉哼了一声:“好吧,但这样的你可没处找。在动物世界找不到,在人群里也找不到啊!乔迪,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你要是再说小鹿、小熊、浣熊,我就得打你一顿了。”

贝尼在角落里静静地听着。

第二天早晨,贝尼说:“今天我们打公鹿去,乔迪。我们可能找到个小鹿窝呢。”

“两只狗都带去吗?”

“只带老朱莉去。它受伤后就没出去过。一次轻松的出猎对它会有好处的。”

奥拉说:“上次的鹿肉快吃完了,但是我们还需要做大量的鹿肉干。熏房里再挂上一些鹿腿,那这熏房看起来就更像样儿了。”

她情绪的好坏,取决于食物的供给情况。

贝尼说:“乔迪,你得继承这支老前膛枪了。但你别对它马虎啊,别让它叫你也倒霉。”

奥拉已经把浣熊皮缝成了一只背包。乔迪将子弹、铜帽、填料和装满了的火药筒都放到了里面。

贝尼说:“乔迪妈妈,雷姆的枪没带多少子弹,我得去卢西亚买些。我还想买些真正的咖啡,即使我有一些野咖啡豆。”

“我也这么想。”她同意道,“我要几缕线和一包针。”

他说:“那些公鹿似乎是在河边觅食,我曾看到密集的蹄印往那边去。我和乔迪可以去那儿打猎。只要能打到一两只鹿,我们就能用鹿的腰腿肉在卢西亚镇交换我们需要的东西了。然后,我们就能去向哈托婆婆问好了。”

她皱起了眉头:“你们又要去拜访那老太太,看来是要去几天了。我想乔迪还是留在家里吧。”

乔迪不安地看着爸爸。

贝尼说:“我们明天就回来。如果我都不带他出去,不教他,那乔迪怎么能学会打猎,成为一个大人呢?”

“这倒是个好借口。”她说,“你们男人就是喜欢一起到外面鬼混。”

“那你和我一起去打猎吧,亲爱的,让乔迪留在家里。”

想着她那肥大的身躯在洼地里前进的画面,乔迪笑出了声。

“好了,去吧。”奥拉笑着说,“尽快把事情办完。”

“要知道,我们一走,你就享福了。”贝尼说。

“这是我唯一的休息时间。”她承认道,“给我把祖父的那支枪装上火药。”

那支古老的汤姆枪,乔迪想,对于她来说比任何入侵的野兽都要危险。她是个糟糕的射手,而那把汤姆枪也和他的老前膛枪一样糟糕。但他知道,妈妈有那枪会安心些。乔迪把枪从棚屋里拿出来给爸爸去装弹药,同时也暗自感谢妈妈没要那把老前膛枪。

贝尼对老朱莉打了声呼哨,然后,一个男人、一个孩子和一条猎狗就向东出发了。五月的天气很闷热,太阳直射进丛莽。即使穿着牛皮鞋,乔迪的脚还是被沙子灼烧得厉害。贝尼不顾炎热,快步走着。乔迪努力地跟上他。朱莉在前面小跑着,还没嗅到什么气味。贝尼停下过一次,望着地平线。

乔迪问:“你在看什么?爸爸。”

“没什么,孩子。”

在离垦地东面一英里的地方,贝尼转了方向。这里鹿的足迹忽然多了起来。他察看着它们的大小、性别和新鲜度。

“这里有两头大公鹿一起经过。”他终于说,“它们是天亮前从这儿过去的。”

“爸爸怎么对足迹了解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看惯了吧。”

乔迪看不出这些蹄印有什么不同。贝尼俯下身子用手指比画着它们。

“现在你知道怎样区别公鹿和母鹿了吧?母鹿的足迹是尖细而小巧的。而每个人都能判断这足迹是否新鲜,因为过久的足迹会有沙土吹在上面。现在如果你留意下,你会发现鹿在奔跑时足趾是分开的,当行走时就并拢在一起。”他指着那新鲜的足迹对猎狗道:“这儿,老朱莉,抓住它。”

老朱莉用它的鼻子嗅着。足迹转向东南的一片开阔的长满冬青的平地。这儿也有熊的踪迹。

乔迪问:“我要是有机会,能开火打熊吗?”

“不管是熊或是鹿,你都可以抓住机会,只要不浪费子弹就好。”

走在平坦的路上倒不累,但天气热得要命。冬青丛后是一大片松树,浓荫透凉。贝尼指出一个熊咬过的地方,那是一株高大的松树上。

朱莉抬起它的鼻子,贝尼和乔迪停了下来。前面有一阵骚动。贝尼示意朱莉跟着他们,然后就走近了些。一片开阔地出现了,他们停了下来。一对孪生的小熊,正把小松树当秋千呢!那小松树高而柔软,它们就抓住它前后晃荡。乔迪也这样玩过。那一瞬间,他觉得小熊就是与他一样的孩子。他也想爬上小松树,和它们一起晃荡。小熊使劲儿一摇,小松树就弯到离地一半的地方,然后弹起来耸立了,又弯到另一边去。

乔迪忍不住叫了起来。两只小熊停止了玩耍,惊讶地注视着他们。这是它们第一次看见人类,它们只觉得好奇,并不害怕。一只小熊爬到更高的树枝上去,不是为了安全,只是找个更好的视角。它用一条臂膀挽住树干,傻乎乎地向下凝视着他们。

“爸爸,我们捉一只吧。”乔迪请求道。

贝尼自己也动心了。

“它们太大了,不能驯养了。”他恢复了理智,“过不了多久,你妈妈就会把它赶走,甚至你、我也会被赶出家门的。”

“爸爸,它还在眨眼呢。”

“那应该是卑贱的一只。孪生的小熊,总是一只和善,一只凶残。”

“那我们捉那只和善的吧。求你了,爸爸。”

贝尼摇摇头。

“走吧,孩子。我们继续去打猎。”

爸爸开始循着鹿的足迹向前走。乔迪还对小熊恋恋不舍。他渴望抚摸它们;他幻想它们坐在地下向他讨吃的,或者蜷缩在他膝上,柔软而亲昵。爸爸快要在松树下消失了,他连忙追上去。

“你和你妈妈说过这事儿吗?”贝尼说,“你应该养一只小而容易驯养的东西。”

这话使乔迪高兴极了。

“我没养过什么宠物,也没和它们玩儿过。”贝尼说,“我们家的情况很糟糕。农作和《圣经》都没有使我爸爸更好些。我爸爸和你妈妈一样,他是不会同意我们喂养宠物的。他努力使我们吃饱肚子。后来他生病死了。从此我就开始照顾其余兄弟,直到他们能够自立为止。”

“那一只小熊也可以自立,不是吗?”

“是啊,但会伤害你妈妈的鸡群。”

乔迪叹了口气,跟着爸爸寻找公鹿的足迹。那两头公鹿的足迹靠得很近。这是很稀奇的。他想,公鹿们在春天和夏天很友好。但到了秋天,角长成后,它们就开始追求母鹿。它们会赶走母鹿身边的幼鹿,开始激战。这两头鹿一头要比另一头大些。

“那头鹿大得可以让人骑了。”贝尼说。

一小片硬木林连着松林。

“儿子,”贝尼说,“你不是想看小鹿吗?我和朱莉去前面转一圈儿,你爬到这棵大栎树上,躲在枝叶里,就会看到有趣的事情。把枪藏在灌木丛中,你用不着它。”

乔迪爬上了大栎树,并悄悄地藏好自己。贝尼和朱莉消失了。树荫里很凉快。正午,烈日炎炎,各种生物都去休息了,除了贝尼和朱莉,他们还在某处奔波。下面的灌木丛里有了声响。乔迪以为是爸爸回来了。他猛一动弹,差点儿暴露了自己。他听到有呦呦的叫声。一只小鹿出现了。乔迪屏住了呼吸。

一头母鹿跳过棕榈丛。小鹿迈动站立不稳的腿,摇晃着向母鹿跑去。母鹿低着头,舔着小鹿的脸,那脸上似乎只有眼睛和耳朵。小鹿是带斑点的。乔迪从没看过这么幼小的鹿。母鹿抬起头来,嗅着空气,那里有人类的气息。它高踢着后蹄,对栎树周围进行了突击,发现了猎犬和人的踪迹。它跟着那踪迹前后移动着,偶尔又停下来倾听。

小鹿呦呦地叫起来。母鹿安静下来,小鹿啜着它丰满的乳房开始吃奶。母鹿还不放心,甩开小鹿,一直走到大栎树下。虽然有树枝掩护,母鹿还是能嗅到乔迪上树的踪迹。它抬起头,寻找他的位置。小鹿紧紧地跟在它后面。突然母鹿旋转起来,将小鹿踢进灌木丛里,然后自己也越过灌木丛,匆忙地逃走了。

乔迪爬下了树,跑到小鹿滚进去的地方。它不在那里。他在地上仔细地搜寻。那小巧的蹄印纵横交错,他区分不出它们了。他郁郁不乐地坐着等爸爸。贝尼回来了,脸红红的,浑身被汗浸湿了。

“儿子,你看到什么了?”他叫道。

“一头母鹿和一只小鹿。那小鹿一直就在这儿。它吃母鹿的奶,但母鹿嗅到我就逃走了。而且我找不到小鹿了,朱莉能找到它吗?”

贝尼往地上一坐:“朱莉能追踪任何留下足迹的东西,但我们不要折磨它了。它一定就在附近,大概怕得要死。”

“它妈妈不该扔下它。”

“这正是它的机智。大多数动物会带着幼兽逃出去。但母鹿知道,让小鹿静静地躺着是不会被人注意的。”

“爸爸,它身上的斑点很可爱。”

“那斑点是成行的,还是乱七八糟的?”

“成行的。”

“那是只小公鹿。你能这样近地看到它觉得高兴吗?”

“我高兴啊。但我更想捉住它,驯养它。”

贝尼笑起来。他打开背包,拿出午饭。乔迪抗议了,第一次,他觉得打猎比吃饭更重要。

贝尼说:“我们在这儿吃午饭,一头公鹿可能会从我们面前跑过。”

乔迪从灌木丛中找出他的枪,坐下来吃东西。但他还是心不在焉。老朱莉还是有些虚弱,它伸展着四肢侧躺着。贝尼躺在地上。

他懒洋洋地说:“如果风向不变,那两只公鹿不久就会绕回这儿来歇息。如果你能爬上那边任何一棵高大的松树,那会是不错的射击位置。”

乔迪拿起枪就跑。他一心想打死一头公鹿。

贝尼在后面喊道:“不要离太远就开枪,要看准时机。”

乔迪选择了一棵视野最开阔的松树。拿着枪爬上笔直的松树有些困难。他爬到最低的树枝上时,小腿和膝盖都擦破了皮。他歇了一会儿,然后爬到树顶上他敢到达的最高处。

他回想起小熊摇晃着小松树,他也开始晃动那树梢。但枪和他本身的重量使树枝失去了平衡,它们发出将要折裂的响声,乔迪连忙停了下来。他向下环视一周,终于知道鹰从高处俯瞰地面时的感觉了。

他以为自己能看到整个区域。他并没发现有东西向他走近。忽然,一头大公鹿朝他的方向觅食来了。鹿还在射程之外。他想爬下松树去接近它,但又知道那鹿比他警觉得多,不等他举枪就跑了。他只能等待着,盼望着公鹿能离他近些,但它移动得特别缓慢。

后来,那鹿开始径直向他走来。他举起枪,心怦怦地跳动。他分不清鹿离他是远还是近。那鹿隐约看上去很大。他等了好久,那鹿终于抬起头来。乔迪瞄准了它的脖子,扣动了扳机。那一瞬间,他感到瞄得有些高了。但他确定已经打到了它,因为它高高跃起,越过冬青丛,从松树底下急速跑过。几秒钟后,他听见了贝尼的枪声。乔迪颤抖了。他爬下松树,跑回到硬木林去。

乔迪喊道:“我打中了吗?”

“你打中它了,但它并没有倒下。当它经过时,我又给了它一枪。你打得稍微偏高一些啦。”

“我知道。我一开枪,就知道打高了。”

“好,下次注意。”

乔迪看着它美丽的身体,但又因为看到流血的喉咙而感到恶心。

他说:“要是不打死它就能有肉吃多好。”

“那倒是,但我们总得吃啊。”

“我们到卢西亚镇把鹿皮剥下,鲍尔斯一定会想要的。”他说,“但你要是想把它送给哈托婆婆,那也行。”

“我想她会用它做一块地毯的。要是我单独打死它,把皮送给她就好了。”

“那皮算你的。我送她鹿的前腿。奥立弗出海去了,没有替她打猎的人了。”贝尼开玩笑地说道,“也许你应该把皮送给你的爱人。”

乔迪皱起了眉头:“爸爸,你知道我没有爱人。”

“我曾见你们牵手玩儿呢。你不想念尤拉莉娅吗?”

“我没有和她牵手,那只是游戏,爸爸。”

贝尼很少打趣乔迪,而有时却想这么做。

“婆婆才是我的爱人。”乔迪说。

“好吧,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他们涉过刺柏溪,又走了两英里小路,然后到了去往卢西亚镇的大路。贝尼停下来歇了会儿。天快傍晚时,他们经过了麦克·唐纳部长的屋子,乔迪知道他们已在勃特勒堡附近。他们到了圣约翰河。贝尼向对岸呼喊,招呼卢西亚镇那边的渡船。一个人撑着木筏过来了,载着他们渡了河。他们踏上鹅卵石铺的路,来到卢西亚镇的一家店铺中。

贝尼向店主打招呼:“你好,鲍尔斯先生。你看这个怎么样?”

“卖给轮船上的人,船长想要的。”

“现在鹿肉卖什么价钱?”

“还是一样。一挂肉一块半钱。我敢说,总是奔波的城里人最爱吃鹿肉。可是鹿肉连猪肉的一半味道都没有。”

贝尼将鹿举上大石砧,开始剥皮。

“是的,”他同意道,“但如果一个大肚子的人不能出门给自己打猎,那鹿肉对他就是极好的。”

他们一起笑起来。贝尼是很受欢迎的老顾客。鲍尔斯是一个公断的人,他的货物包括日常必需品和整个乡下都少有的奢侈品。

“一只前腿,明天带回家给我妻子的。另一只带去给哈托婆婆。”贝尼说。

乔迪沿着玻璃柜橱,看着里面的各种东西,但都没什么兴趣。突然,他看到一只生锈的口琴。他顿时被吸引了,盘算着用鹿皮交换它。这样他就可以吹给哈托婆婆听,或者和福里斯特兄弟们合奏了。但是哈托婆婆大概是喜欢鹿皮的。鲍尔斯叫住他:“孩子,你爸爸很久没来了。我可以送你一角钱的东西,随便你要什么。”

“那口琴不止一角钱吧?”

“是的。但它放在那儿好久了,你拿去吧。”

他说:“谢谢您,先生。”

鲍尔斯说:“你的孩子很有礼貌,贝克斯特先生。”

乔迪心里一阵温暖。他离开了柜台,看见了门旁的鲍尔斯的侄女尤拉莉娅。她正凝视着他。他顿时愤恨起来。他恨她,因为她爸爸取笑过他,也恨她浑身每一块骨头。他迅速地拣起一个土豆并举了起来。她恶意地看着他。他将土豆猛扔过去,正好打在她的肩膀上。她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向后退。

贝尼喊着:“乔迪,怎么回事?”

鲍尔斯皱着眉头走过来。

贝尼严厉地说道:“给我出去!鲍尔斯先生,你不能给他口琴。”

乔迪走到了炙热的阳光下。他丢脸了。但如果他还能再做一次,他一定拿一个更大的土豆扔向她。交易做完后,贝尼来找他:“你让我丢面子了。也许你妈妈是对的,你不应该和福里斯特们混在一起。”

“我不管,我恨她!”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她向我扮鬼脸,她太难看。”

“但你总不能朝你认为的所有丑女人扔东西啊。”

“好吧,”贝尼说,“哈托婆婆会怎么看呢?”

“爸爸,求求你别告诉她。”

“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想要你的鹿皮。”

“爸爸,你不告诉哈托婆婆,我就不再向别人扔东西了。”

“好吧,就这一次。把鹿皮拿去吧。”

乔迪的精神振奋了些。他们转向北边的一条小路,哈托婆婆的花园就在前方。她的白色的小茅屋被忍冬和茉莉的藤蔓缠绕着。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可爱而熟悉的。乔迪穿过花园的小径。

他叫道:“嗨!婆婆!”

屋里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哈托婆婆出现在门阶上。

“乔迪啊!”

他向她跑去。

贝尼叫道:“别把婆婆撞倒了,儿子。”

她拥抱着乔迪。他紧贴着她,压得她尖叫起来。

“你这个恼人的小熊。”她说。

她笑起来了。她那粉色的脸上长满了皱纹,眼睛和刺莓果一样黑。

贝尼说:“婆婆,看我们身上多脏啊。”

“也没什么,就是打猎的气味,”乔迪说,“鹿皮、树叶,还有汗臭。”

“那是好味道。”哈托婆婆说,“我寂寞得正需要孩子和男人的气味呢。”

贝尼道:“不管怎样,这是我们道歉的东西,新鲜的鹿肉。”

“还有鹿皮,可以做地毯。我打伤了它。”乔迪说。

哈托婆婆将双手举向空中。礼物的价值瞬间变大了。她摸着鹿肉和鹿皮。

她像太阳吸收水分似的从男人那儿吸收了勇敢。她的勇敢甚至都吸引了男人们。年轻人从她那儿离开时,带上了一股勇敢劲儿。老年人也被她那银色的卷发征服了。她身上有一种女性的但能让男人都充满男子气概的力量。她的赐予,激怒了所有的女人。奥拉在她那儿住了四年,对她极度憎恶。但这位年长的女人却以宽宏大量来回报奥拉。

贝尼说:“我把肉放到厨房去,并且将鹿皮钉在棚屋的墙上。”

乔迪叫道:“来这儿,‘绒毛’!”

那白狗很快地跑来,跳着舐乔迪的脸。

婆婆说道:“它见到你非常高兴呢。”

“绒毛”看到了朱莉正安静地蹲着,于是绷紧了身子向它走去。朱莉一动不动地蹲坐着,它的长耳朵耷拉着。

婆婆说:“我很喜欢朱莉。它就像我姑妈露茜那么文静。”

贝尼拿着鹿肉和鹿皮到屋子后面去了。他们都受到了欢迎,父亲、儿子和猎狗。乔迪觉得待在这里比在妈妈身边更好。

“我敢打赌,你一定想去游泳。”

“在河里吗?”

“你跳进河里去。当你出来时,我有干净衣服给你换,是奥立弗的衣服。”

她没有警告他要防备鳄鱼、毒蛇或是急流。乔迪应该是知道的。乔迪跑下小径来到埠头。河水击打着岸边发出了声响。但河的心脏部分却在安静地流着,只有急速漂流的落叶能显出它的湍急。乔迪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跳进水中。他挣扎着游向上游。他往河岸靠近,那儿的水流比较缓慢。

他几乎毫无进展。河两岸高耸着黑色的树林。他想象着一条鳄鱼在后面追他,拼命地游。他吃力地从一处游到另一处。他想知道他是否能到达上游那个埠头。他朝那儿使劲儿游着。衬衫和裤子妨碍着他的自由,他真希望能光着身子游,婆婆是不会介意的。

他回头望去,婆婆家的埠头已经看不见了。他忽然觉得有些恐慌。他掉转身子,激流把他迅速地冲到下游。他拼命地向河岸靠近。他惊恐地想,也许他会被冲过卢西亚镇的闸门,漂进巨大的乔治湖,甚至一直漂到大海里去。他盲目地游着,直到脚底触到地。他发现自己站在离埠头不远处。他如释重负,谨慎地向它游过去,爬上了那木头平台。他深吸了一口气。恐慌消除了,他被冰凉的河水和刚才的险境弄得兴奋起来。贝尼站在埠头上。

贝尼说:“真是惊险啊。我可只想在河边洗个澡。”

他谨慎地从埠头上跳下水去。

他说:“现在我可不愿意让我的脚离开实地。我那小伙子的冒险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不久就离开了水。他们回到棚屋后面,婆婆已给他们备好了干净衣服。他们在棚屋里穿好衣服,用手弄好头发。乔迪的雀斑脸显得容光焕发。他们穿上自己的鞋子,用换下来的衣服擦净上面的灰尘。婆婆在喊他们,于是他们走进屋子。

乔迪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但从不知道其中的成分。这气味里有婆婆插在衣服上的薰衣草的气味,有壁炉前插在瓶里的干草的气味,有放在食品柜里的蜂蜜的气味,有哈托婆婆用来给“绒毛”洗澡的肥皂的气味,还有窗外花园里的花香。但盖过这一切的,也是他最后闻到的,却是大河的气味。

哈托婆婆拿来了葡萄酒和香饼。乔迪也被允许喝一杯。贝尼慢慢地喝着,但乔迪想要更甜些的东西。他漫不经心地吃着香饼,直到盘子空了,才不好意思地停下来。这要是在家中,一定会招来“灾祸”的,但婆婆又给他装了一盘。

她走进厨房,乔迪跟在后面。她开始把鹿肉切成薄片来烤。他皱着眉头,因为鹿肉对他们并不算是盛情的款待。她打开灶门,他才意识到还有别的东西在煮着。乔迪在婆婆与爸爸之间走来走去。贝尼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这儿虽不像福里斯特家那么让人兴奋,却很舒服。贝尼在家时总是各种事情,现在却有肉和酒在等他。乔迪想去厨房帮忙,但婆婆不许,他就来到院子和“绒毛”一起玩儿。

晚餐已经好了。乔迪认识的人中,只有哈托婆婆有单独的进餐房间。别人家都是在厨房里的小松木桌上吃饭。

贝尼与婆婆闲聊:“我很好奇,你的爱人怎么还没露面。”

“除了你,贝尼,任何人都说他应该被抛到河里去。”

“你就这么对付可怜的伊西,嗯?”

“可惜他没有淹死。他是一个受了侮辱都不知道的家伙。”

“你应当接受他,以便有合法的权利把他扔出去。”

乔迪大笑起来。他不能边听谈话边吃东西。他发现自己落后了,就专心地吃起来。

饭后,他们一起到河边散步。轮船经过,船上的旅客向婆婆招手,她也向他们招手。快日落的时候,伊西转入小径,到屋内去做傍晚的杂事。婆婆看着正在走近的她的追求者。

“你看他不像晦气星?”

乔迪想:伊西真像一只被雨淋湿羽毛的生病的灰鹤。他的头发是灰色的。他长着长而稀的胡须,一直垂到他的下巴。他的双臂像无力的翅膀般垂在身子两旁。

“看看他,”哈托婆婆说,“他是北方佬,他的脚像鳄鱼尾巴似的拖着。”

贝尼说:“他是不好看,可是很谦恭。”

“我最恨软弱的男人。”婆婆说。

伊西到屋子后面去了。乔迪听到他在母牛那儿,一会儿又到柴堆那儿。干完活儿后,他胆怯地走到前面的台阶上。贝尼与他握手,婆婆朝他点点头。他清了清嗓子,却说不出话。在黄昏时,婆婆消失在屋子里面。伊西站起来要走。

他对贝尼说:“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会讲话,也许她会对我好点儿。她因为我是个北方佬就不肯原谅我?要真是那样,贝尼,我宁愿在旗子上吐痰。”

“你要知道,一个女人会像鳄鱼咬住小猪一样坚持她的意见。她不会忘记你们拿走她的针线,她带了三个鸡蛋一直到圣·奥古斯了才换到一包针。要是北方佬被打败了,她或许能原谅你。”

“但我是被打败了的,贝尼。在勃尔勒姆,你们的叛军狠狠地打败了我们。我的天,我恨打仗。”他说着走了。

“这个打败仗的人竟想追求婆婆。”贝尼说。

进了屋子,贝尼拿伊西说着婆婆,就像他拿尤拉莉娅打趣乔迪一样。而她也尽力还击。这让乔迪想起了什么。

他说:“婆婆,雷姆说,温克·韦瑟比是他的爱人。我说是奥立弗的,但雷姆听了我的话很不高兴。”

“奥立弗回来,会提防雷姆的。”婆婆说。

她让他们到奥立弗提起过的那个刷得雪白的房间里睡觉。乔迪在他爸爸旁边躺了下来。

他说:“婆婆不是过得很好吗?”

贝尼说:“有些女人是这样的。”他接着说,“但不要认为你妈妈过得不好。你妈妈没太多的事要处理。该责备的是我,她不得不过着艰苦的生活。”

乔迪说:我希望婆婆是我亲婆婆。我希望奥立弗也是我的近亲。”

“你觉得像亲戚的人,就当是亲戚好了。你想在这儿和婆婆住一起吗?”

乔迪想起那垦地里的木屋。猫头鹰大概正在啼叫,也许是狼在长嚎,或者豹在高啸。鹿会到凹穴里去饮水。小熊们大概正蜷成一团挤在窝里。贝克斯特岛的事物,要比这儿雪白的桌布和床单更吸引人。

“不要。我想把婆婆带回家和我们一起住,但我们先得让妈妈同意。”

贝尼吃吃地笑了起来。

“可怜的孩子,”他说,“你得长大了,慢慢了解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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