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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曲《雷雨》的描写

时间:2022-07-1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五幕话剧《大雷雨》于1859年11月16日在小剧院的舞台举行了首映式,于1860年首次发表在杂志《读者文库》上,同年3月才开始单独发行。本文拟就从雷雨的形象分析出发,通过与中国的《雷雨》进行比较来重新解读俄罗斯的《大雷雨》。


一、雷雨描写

在曹禺的四幕话剧《雷雨》中雷雨的意象贯穿剧目始终,雷雨形象大部分出现在每一幕的场景介绍中。在第一幕中“屋中很气闷,郁热逼人,空气低压着。外面没有阳光,天空灰暗,是将要落暴雨的神气”[1]

在第二幕一开始:“午饭后,天气很阴沉,更郁热,湿潮的空气,低压着在屋内的人,使人成为烦躁的了。”(69)预示着雷雨的到来。

剧中在人物对话和背景介绍中也提起雷雨。

“四凤,收拾收拾零碎的东西,我们先走吧。快下大雨了。[风声,雷声渐起。]……[鲁妈与四凤由中门下,风雷声更大。]”(109)

“好,你去吧! 小心,现在(望窗外,自语,暗示着恶兆地)风暴就要起来了!”

蘩漪走到书房门口,嘴里喊着“冲儿”,听不见有人应答,便走进去。这时“外面风雷声大作”(110)。

周朴园这时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风声甚烈,“萍儿,花盆叫大风吹倒了,你叫下人快把这窗关上。大概是暴风雨就要下来了”(111)。

“朴园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闪电”(111) 。

在第三幕对雷雨过后又酝酿一场新的雷雨的情节描写得很详细:鲁家屋外“车站的钟打了十下,杏花巷的老少还沿着那白天蒸发着臭气,只有半夜才从租界区域吹来一阵好凉风的水塘边上乘凉。 虽然方才落了一阵暴雨,天气还是郁热难堪,天空黑漆漆地布满了恶相的黑云,人们都像晒在太阳下的小草,虽然半夜里沾了点露水,心里还是热燥燥的,期望着再来一次的雷雨。倒是躲在池塘芦苇根下的青蛙叫得起劲,一直不停,闲人谈话的声音有一阵没一阵地。无星的天空时而打着没有雷的闪电,蓝森森地一晃,闪露出来池塘边的垂柳在水面颤动着。 闪光过去,还是黑黝黝的一片。

渐渐乘凉的人散了,四周围静下来,雷叉隐隐地响着,青蛙像是吓得不敢多叫,风又吹起来,柳叶沙沙地。在深巷里,野狗寂寞地狂吠着。以后闪电更亮得蓝森森地可怕。雷也更凶恶似地隆隆地滚着,四周却更沉闷地静下来,偶尔听见几声青蛙叫和更大的木梆声,野狗的吠声更稀少,狂雨就快要来了”(112-113)。在这一幕暴风暴雨一直持续到闭幕。雷雨推动着剧情的发展。

当鲁妈向四凤问起她和周家少爷的关系时,剧中两次出现提示语:“远处隐雷”(134) 。“你听,外面打着雷。妈妈是个可怜人,我的女儿在这些事上不能再骗我!”(135)当夜里周萍私会四凤时,剧中二次有这样的背景提示:“雷声大作”(141),“雷声大作,一声霹雳”(142)。当周萍不顾四凤的阻拦夺窗而入后,关于雷电的描写越加激烈了:“雷声轰轰,大雨下,舞台渐暗。一阵风吹开窗户,外面黑黝黝的。忽然一片蓝森森的闪电,照见了繁漪惨白发死青的脸露在窗台上面。她像个死尸,任着一条一条的雨水向散乱的头发上淋她。痉挛地不出声地苦笑,泪水流到眼角下,望着里面只顾拥抱的人们。 闪电止了,窗外又是黑漆漆的。再闪时,见她伸出手,拉着窗扇,慢慢地由外面关上。雷更隆隆地响着,屋子里整个黑下来。黑暗里,只听见四凤在低声说话。”(142)

第四幕情节发生在周宅内,“外面还隐隐滚着雷声,雨声淅沥可闻,窗前帷幕垂下来了,中间的门紧紧地掩了,由门上玻璃望出去,花园的景物都掩埋在黑暗里,除了偶尔天空闪过一片耀目的电光,蓝森森的看见树同电线杆,一瞬又是黑漆漆的”(145)。随着四凤、二少爷的被电死,周萍开枪自杀,“雷雨”形象完全退出了剧情。

可见,在曹禺的《雷雨》中每一幕的情节都紧紧围绕着题目“雷雨”,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由早到晚,雷雨的描写也在变化,由雷雨之前的酝酿到倾盆而下,再到雷电交加的夜晚,剧中的情节也在逐渐被推向高潮。曹禺的四幕话剧浓缩在夏天的某一天里。他笔下的雷雨形象不仅是作为情节发生的背景,渲染了自然的氛围,而且折射了人物的情绪和性格。“在夏天,炎热高高升起,天空郁结成一块烧红了的铁,人们会时常不由己地,更归回原始的野蛮的路,流着血,不是恨便是爱,不是爱便是恨;一切都走向极端,要如电如雷地轰轰地烧一场,中间不容易有一条折中的路。”(7)而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大雷雨》里,雷雨的形象具有的所指和象征意义完全不同于曹禺的“雷雨”,是不能与中国的“雷雨”混为一谈的。

与曹禺相比,奥斯特洛夫斯基五幕话剧《大雷雨》中的雷雨描写是吝啬的,既没有雷雨前的闷热烦躁描写,也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描写,而且雷雨形象也没有贯穿戏剧始终。但是两位剧作家都把雷雨作为推进情节的媒介。

在第一幕中,在瓦尔瓦拉和卡捷琳娜的户外散步聊天中,只是通过人物之口交代了雷雨即将来临,并没有详细的天象描写,只是以称名句的形式交代了一下:“雷声”。

“瓦尔瓦拉(四顾)哥哥怎么还不回来,瞧那边,好像大雷雨快上来了。

卡捷琳娜(恐怖地)大雷雨!快跑回家吧!快!

瓦尔瓦拉你怎么啦,难道疯啦!你怎么能不跟哥哥一块儿回家呢?

卡捷琳娜不,快回家,快回家!随他去吧!

瓦尔瓦拉怎么把你吓成这样:大雷雨还远着哩。

瓦尔瓦拉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害怕大雷雨呢。瞧,我就不怕。”[2]

姑嫂二人对雷雨的态度截然不同,瓦尔瓦拉只是把雷雨视为一种刮风下雨的自然现象而已,而卡捷琳娜却表现出异常紧张恐慌,害怕雷雨。因此,话剧一开始雷雨的形象就与恐惧联系在了一起。

在第二幕中“大雷雨”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与季洪告别的舞台上。“我现在知道,有两星期,我头上再没有人来打雷下雨,脚上也不戴镣铐,我哪管得了什么老婆不老婆……”(33)此处的“雷雨”直接上升为象征含义,暗指母亲的家长制带来的恐怖,卡巴诺娃一手遮天,把她的家经营成封建专制的牢狱,儿子、儿媳,包括她的女儿都深受其害,渴望摆脱家庭的藩篱,获得身心的自由。季洪自己也“没料到还能飞出这牢笼”,于是喜不自禁说了这句话,而且为了暂时逃离母亲的囚禁,与老婆分离也在所不惜。但剧中没有雷雨天气的描写。在第三幕,也没有大雷雨的场景描写,主要以卡捷琳娜和鲍里斯约会为主。

在第四幕中关于雷雨的描写以三种形式交叉呈现,一是通过两个游客的对话揭示要下雷雨的背景;二是作为背景描写,仅有两处:“远处一声霹雳”和“一声霹雳”;三是库利金和季科伊对雷电的态度。

游客和市民们都纷纷到一个破旧的建筑物的拱门下避雨。

“游客甲掉雨点了,可别下大雷雨啊!

游客乙瞧,雨快上来啦。”(59)

躲雨的人里有库利金和季科伊,在谈话中,季科伊不仅气恼地否定了库利金研制的避雷针,而且否定了库利金对打雷现象的解释:

“季科伊你说,打雷是怎么回事,嗯?你说呀!

库利金有电。

季科伊(跺脚)什么电不电的!哼,你怎么不是强盗!打雷是为了惩罚咱们,让咱们感觉到它,可你,真作孽,却想用什么杆子、橛子来阻挡。你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你是鞑靼人吗?你是鞑靼人吗?啊?你说呀!你是鞑靼人吗?”(63)

在第三场中有一句背景交代:“远处一声霹雳”。这既是自然的写实,同时又暗示了卡捷琳娜内心的恐惧。随着丈夫的归来,她内心的恐惧和罪孽感更加强烈。

看到仓皇躲雨的人们,库利金走过来说,“你们怕什么,真是大惊小怪!现在,每一棵小草,每一朵鲜花都兴高采烈,可是我们却躲起来,胆战心惊,仿佛大祸临头了!雷要把人劈死了!这不是雷劈死的,这是天意!对,天意!”(67)库利金是城市里新思想的代表,他对雷雨没有一点恐惧感,对雷电的理解完全不同于老百姓的理解。他是从科学的角度认识雷,认为是可以借助避雷针消灭雷雨的破坏力的。而以季科伊为代表的市民对雷的认识是出于宗教观念,确切说是出于多神教观念。库利金只是把雷雨视为一种可以征服的自然现象。他借用杰尔查文的诗句“我的肉体可以化为灰烬,我的智慧却能驾驭雷电”(63)表达了人战胜自然的想法。至于雷劈人一说,他认为是天意执行惩罚,而不是雷。这与《雷雨》中仆人对待四凤、二少爷的死的看法是一致的,“这是天意,没法子”(181)。

在第五场借游客之口来描写雷雨即将来临的天气:

“女游客瞧,满天乌云。像盖了顶帽子似的。

游客甲老伙计,你瞧,乌云像线团似的打转,仿佛里面有个活东西在滚动。而且直冲咱们这儿滚过来,跟活的一样!

游客乙你记住了,我把话说在头里:这场大雷雨来势不善。我对你说的是实话,因为我知道。不是劈死什么人,就得烧毁一座房子;你看好了,准没错,因为,你看,这颜色多怪呀!”(68)

游客所描绘的即将来临的雷雨的气势是与它惩罚的力度联系起来的。卡捷琳娜听到后,更是惊恐不已,“一定会劈死我。到时候你们要替我祷告呀!”(68)待卡捷琳娜向婆婆和丈夫坦白了自己与鲍里斯约会的事后,剧中出现背景台词:“一声霹雳”。这里打雷象征着上天的惩罚。

第五幕根本没有提到雷雨。因为女主人公在家里受尽折磨,又失去鲍里斯,在绝望中选择跳河自尽,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与惩罚无关。

从两位剧作家描写雷雨的笔法看出,曹禺对雷雨这种自然现象非常熟悉,不仅听到,而且看到,真实可信;而奥斯特洛夫斯基剧中对雷雨直观的描写很少,大部分是在谈论雷雨。读者会隐约感到作家本身也很害怕雷雨,甚至不敢直视雷雨。在他笔下根本看不到电闪雷鸣的描写,仅有一次通过甲乙游客之口,写了雷雨前的乌云密布而已。对雷雨的恐惧感只是存在于人物的想象和观念中。曹禺常常会描写雷雨前那种令人窒息的憋闷之感,既是实写,又以此烘托了人物的心情。而奥斯特洛夫斯基剧中雷雨的描写与女主人公的恐惧感密不可分。

二、剧中主要人物与雷雨

在曹禺的剧本《雷雨》中,雷雨的描写主要与两个女性人物有关:一是繁漪,二是四凤。雷雨前的憋闷是与繁漪这个人物的内心感受相符的。

闪电交加的雷雨之夜将剧情推向高潮,四凤与周萍正打算私奔时突然得知自己爱恋的周家大少爷周萍竟是自己的同胞哥哥,于是冲出周家奔向雨夜,触电而死。

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大雷雨》中雷雨与罪过的联系贯穿全剧。女主人公卡捷琳娜对此尤其敏感。她对雷雨的恐惧感加剧了她的毁灭。她对雷雨的恐惧感来自她的罪恶感。她是个虔诚的信徒,少女时代过着自然人的生活,与自然紧密接触,内心渴望自由,更何况她嫁给季洪之后,受到婆婆的百般挑剔训斥,她的丈夫性格懦弱,唯母命是尊,不能保护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这个自然随性的女人特别渴望飞出卡巴诺夫家的牢笼,寻找属于她的幸福。“人为什么不会像鸟那样飞?你听我说,我有时候觉得,我像只小鸟。站在山上的时候,真想插翅高飞。就这么跑呀跑呀,举起胳膊,飞起来。要不咱们现在来试试好吗?”(18)这段内心独白彰显了卡捷琳娜渴望自由的强烈感受。爱上了异乡来客鲍里斯后,她感觉自己“要重新开始生活”,同时又有强烈的罪恶感,“瓦尔瓦拉,一定是造孽!我怕极了,真怕极了!仿佛我站在深渊旁边,有人正把我往下推,我却没有东西可抓”(20)。剧中最精彩的部分就是通过卡捷琳娜的内心独白展示其内心的煎熬,她爱鲍里斯越强烈,越想逃离这个家,这个想法越强烈,她就越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她一边幻想着与鲍里斯的幽会,一边谴责自己:

“瓦尔瓦拉,我夜里睡不着,老是恍恍惚惚地听见有人在向我耳语,有人跟我亲热地说话,仿佛在爱抚我,像鸽子似的咕咕叫着。瓦尔瓦拉,我现在梦见的,已不像过去那样尽是仙境一般的树木和群山了;而是好像有人非常热烈地拥抱我,把我领到一个地方去,我就跟着他走啊,走啊……”(20)

“唉,瓦尔瓦拉,我脑子里罪孽深重啊!真可怜,我哭过多少回啊,我努力克制自己!可就是摆脱不开这个罪孽。怎么也摆脱不开。瓦莲卡,我爱着另一个人,难道这不是一件坏事,难道这不是一件可怕的罪孽吗?”(21)

她一边渴望与鲍里斯见面,一边又害怕见到他:

“瓦尔瓦拉得了吧!你怎么啦!你先别急,等哥哥明天一走,咱们再想想办法;也许你们能够见面的。

卡捷琳娜不,不,千万别!哪能呀!哪能呀!上帝保佑千万别这样!”(21)

在害怕的同时,她又说:“要是我能跟他见上一面,我就会从家里逃走,哪怕天塌了也决不回家。”( 21)

在剧中第一幕第九场瓦尔瓦拉和卡捷琳娜谈论即将来临的雷雨时,后者表现出非常恐惧的样子,面对小姑子的不解,她是这样回答的:

“怎么能不怕呢,姑娘!谁都应该怕。可怕的倒不是雷会把你劈死,而是你冷不防突然死去,像现在这样,带着你的一切罪孽,带着一切大逆不道的想法。死,我倒不觉得可怕,可是我想,在这次谈话后,我突然出现在上帝面前,就像这儿我跟你在一起这样,那才可怕呢。我在想什么呀! 多大的罪孽啊!说出来都叫人害怕!”(23)

雷雨的即将来临更加剧了卡捷琳娜的恐惧感,她甚至不怕死,而怕上帝的惩罚。在第一幕中,她对雷雨的认识就与罪孽有关,与上帝的惩罚有关。雷雨的到来就像对她敲响了警钟,就像隆重地宣告了她的罪过。因为在她心中罪孽感和对新的爱情的渴望一直在碰撞,在厮杀,难解难分。

在第二幕没有雷雨的描写,但是通过卡捷琳娜的独白,逐渐揭示她的内心世界,在情感与理智之间她渐渐跌向了情感,她在拿还是不拿钥匙,见还是不见鲍里斯之间摇摆着,“为什么要欺骗自己呢?我宁可死也要见他一面。我装模作样地欺骗谁呢!……扔掉钥匙!不,天塌了也不!它现在是我的了……豁出去啦,我一定要见到鲍里斯!唉,黑夜快点来吧!…… ”(39)在她的内心搏斗中,最后决定与鲍里斯约会的想法占了上风。

卡捷琳娜不顾自己的那些誓言,离她自己认为的罪孽越走越近。她知道自己内心有个无法控制的魔鬼,担心丈夫走后,她会失控,于是主动请求向临行前的丈夫发誓:“你不在家,我决不以任何借口跟任何陌生人说话,我决不跟任何陌生人见面,除了你以外,我决不去想任何人。”(34)

在第三幕,也没有大雷雨的场景描写。主要情节围绕卡捷琳娜和鲍里斯约会展开。当她见到鲍里斯后,心里的罪孽感一下子又升起来,“离开我!你这个可恶的人,滚开!你知道吗:这罪孽是十恶不赦的,永远也没法求得宽恕!要知道,它会像一块石头似的压在我心上,像一块石头似的”(54)。

当她与鲍里斯拥抱时,又这样说:“既然我为了你不怕造孽,我还怕人家评头论足吗?据说,为了某种罪孽在人世间受尽痛苦,有时反而觉得好受些。”(55)此时,她已经忘记誓言和恐惧,陶醉在幸福之中。

在第二、三幕中,剧情逐渐将卡捷琳娜推向罪孽的深渊。卡捷琳娜在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时一直被罪孽感折磨着。她与鲍里斯度过了十天的幸福约会时光,但是随着丈夫的归来,罪孽感愈加强烈,她的神经随时可能崩溃炸裂。在第四幕雷雨的出现将她推向了绝路。卡捷琳娜尽管内心渴望呼唤着一场大爱,但是她真诚坦荡,不虚伪做作,更承受不了欺骗,内心笃信有罪的人会遭到雷劈,因此在躲雨时才会显得那样害怕。

卡捷琳娜听着游客对雷雨的不祥之兆的描述,感觉自己的末日来临了。她惊呼着躲藏起来。这时那个会说咒语的妖婆又出现了,她的话直抵卡捷琳娜的痛处,她几近崩溃:向丈夫和婆婆承认了自己的罪孽。当婆婆追问她和谁约会时,卡捷琳娜刚说出“跟鲍里斯·格里戈里耶维奇”,一声霹雳响起。

剧中只有卡捷琳娜经历了雷雨前的惊惧体验,这种恐惧感正展示了她内心的分化:一方面,她渴望向自己苟活的存在发出挑战,勇敢地迎接渴望的爱情;另一方面,她深受俄国宗法制文化影响,不能抛弃她所生长环境固有的观念,她认为,恐惧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与其说是死前的恐惧,不如说是面临着即将到来的惩罚的恐惧,面对自己精神的软弱无能的恐惧。

《雷雨》中多次提到自然界的闷热和雷雨的直接关联,或暗示着人物苦闷的心情与雷雨即将发生的内在联系。第一幕,四凤与鲁贵的对话:“天气这样闷热,回头多半下雨”(28),四凤与蘩漪的对话:“对了,闷得很,一早晨黑云就遮满了天,也许今儿个会下一场大雨”(47),第二幕中,“你既知道这家庭可以闷死人,你怎么肯一个人走,把我放在家里?”(78)周萍要离开家的决定令蘩漪非常苦恼,使她孤注一掷,在第三幕揭露了周萍和四凤的兄妹关系,而且加快了他同四凤分别前的约会。“四凤又由床上坐起,拿起蒲扇用力地挥着。闷极了,她把窗户打开,立在窗前,散开自己的头发,深深吸一口长气,轻轻只把窗户关上一半。她还是烦,她想起许多许多的事。她拿手绢擦一擦脸上的汗,走到圆桌旁,又听见鲁贵说话同唱的声音。她苦闷地叫了一声‘天!’忽然拿起酒瓶,放在口里喝一口。她摸摸自己的胸,觉得心里在发烧,便在桌旁坐下。”(138)这兄妹的乱伦之恋导致了他们在雷雨中的毁灭。

《大雷雨》中没有环境闷热的描写,但是反复通过卡捷琳娜的独白揭示她苦闷的心情。

三、雷雨的功能尽管两部话剧有一个相似的名字,都有象征意义,剧中多次提到雷雨(образ)形象或意象,但是它们在剧中的功能或象征意义是有很大差别的。雷雨在中俄两部戏剧中各有寓意。在《大雷雨》中的雷雨形象具有三个指向功能:雷雨作为自然现象呈现,在第一幕和第四幕中提到。作为背景交代仅以声音出现,描写文字极其简洁。如雷声,一声霹雳。只听其声,不见其形。雷雨具有象征意义。是指家长制对年轻人压制形成的氛围,是父与子两代人关系的具有寓意的表达,以卡巴诺娃和季科伊为代表的封建家长制就像雷霆一样令家族人员恐惧,难怪季洪很高兴外出几天,认为在家里母亲总会给他施加各种管教妻子的命令,一个比一个可怕。雷雨是与罪过,与审判有关的观念。与恐惧的情感紧密联系在一起,卡捷琳娜是最害怕雷雨的,这与她的罪孽意识有关。如果说对雷雨的态度意味着剧中这个或那个人物与时间的关系,那么瓦尔瓦拉和发明家库利金是心向未来的,他们不怕雷雨;剧中瓦尔瓦拉未婚待嫁,可以自由地与情人约会,那些家规家则对她还构不成威胁,只有对幸福的美好憧憬;而库利金经常处于科学探索中,更不相信那些民间的迷信。季科伊和卡巴诺娃把雷雨视为天庭的不满,显然是与过去保持着紧密联系;卡捷琳娜少女时代过着自然人的生活,与自然紧密接触,内心渴望自由,但是她既不能与那些已经成为过去的观念决裂,又不能坚守《家训》中的训诫。这正是形成其内心冲突的原因所在,生活在当下,但是处于面临自己如何做出选择的顷刻。在曹禺那里雷雨是有具体的形象的,是动态发展的,与剧情同步发展的,既有渲染气氛,烘托人物心理的作用,又有推进情节的作用。与雷雨天气并行发展的是周家这个封建大家庭内部酝酿着而且终于爆发的一场毁灭性的“雷雨”:四凤、周冲触电而死,周萍开枪自杀……雷雨既是自然界的雷雨,同时也是家庭内部的“雷雨”。而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剧中雷雨更多的是观念,是与恐怖、罪孽联系在一起的观念。这一点两剧中也有不谋而合的地方,中国文化中有作恶会遭雷劈的说法,剧中借鲁妈之口传达出中国人的这种雷神信仰,鲁妈担心四凤做出乱伦之事,以天上有雷公作为警告。在《雷雨》第三幕中有一处对雷雨的理解是和《大雷雨》相符的:“你听,外面打着雷。妈妈是个可怜人,我的女儿在这些事上不能再骗我!”(135)当鲁妈要求四凤永远不要见周家的人时,四凤被迫答应后,“雷声轰地滚过去”。

“鲁 孩子,天上在打雷,你要是以后忘了我的话,见了周家的人呢?

四 (畏怯地)妈,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鲁 孩子,你要说,你要说。假若你忘了妈的话,——

[外面的雷声。]

四 (不顾一切地)那——那天上的雷劈了我。(扑在鲁妈怀里)哦,我的妈呀!(哭出声)

[雷声轰地滚过去。]”(136)

这里的雷声和雷劈都与惩罚有关。鲁妈二次以“天上在打雷”提醒女儿千万要跟她说实话,否则会遭到雷劈,遭到报应。在中国民间文化中,认为做了大逆不道的事会遭到雷劈的报应。这跟俄罗斯民间文化对雷的接纳是一样的。

由此可见,两部以“雷雨”命名的话剧,对雷雨的处理既体现了中俄文化的差异,同时也可窥见中俄文化的某些相似之处。

【注释】

[1]曹禺.曹禺作品精选[M].且夫,编选.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4:26.(以下出自该书的引文仅标出页码,不再另做标注。)

[2][俄]亚·奥斯特洛夫斯基,契诃夫.亚·奥斯特洛夫斯基 契诃夫戏剧选[M].陈冰夷,臧仲伦,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23.(以下引自该书的引文只指标出页码,不再另做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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