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和答案

“你还好吧，勒米？”一个担忧的声音回响在这座千年古塔的墙壁间，直至消失。这是盖里杨在叫喊。他听到的一声碰撞声令他担心不已，但是，片刻之后，勒米低沉的声音令他感到一些安慰。

“我一切都好，不要担心。我只是才意识到我的头穿不破墙壁，我想我们已经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了。”

巫师很惊讶，他们已经在黑暗中向上攀爬了一会儿。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沿着这里一直向上。因为这是一条很黑的通道，连一扇窗户或一处开口都没有。可是，他能确定一件事：他们不能从这里爬到寺外看到的高塔的顶端。

“你确定吗？”他疑惑地问。

“如果你想知道，来试试！”勒米咆哮道：“我的头已经撞到石头顶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是也许你们人类的脑袋比这石头硬！”

正当盖里杨思考下一步怎么办时，他的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的手本能地去寻找戈尔巴，正要拔出剑。

“是我，盖里杨……抱歉！”古尔林尴尬地说，“我没有意识到你停下来了。为什么我们要停下来？”

巫师把手从戈尔巴剑上移开，说道：“我们不能再往前了，至少，我们不能走这些楼梯。”

“真的吗？”这个年轻人咕哝着，“哎，那就是说从这里我们到不了任何地方。”听起来，他一点也不失望。相反，他好像在压抑愉快的心情。“我是说，”他继续说，“我们应该走下楼梯，找出另外的解决办法。并不是所有希维尔的士兵都能在塔间玩杂耍！我肯定也会有年老的士兵和孩子！他们一定预备了第二条通道。

巫师微笑着摇摇头，问：“你害怕吗？”

“害怕？哦，得了，为什么要害怕？我只是担心你。你身子太单薄了，上边一定很冷。当我们已经陷于困境时，生病是我们最担忧的事。勒米和我没有问题，但你是老人家啊。”

他停顿了一会。他也失过手。

“我的意思是，”他说道，“你不再是年轻的时候了。”

盖里杨还没来得及回答，勒米的话让他转移了注意力。

“这里好像有些什么，也许是扇门……我找到像是门栓什么的。现在，我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该死的！”古尔林为了不让旁人听见，轻声说道。他希望可以重新制定这个疯狂的计划。他担心的不仅是海怪、食人勇士、隐身猫、野蛮的海盗以及汹涌的河流，还有鼓起勇气走在这用绳子吊起的桥上。

“是的！是的！”勒米说。他兴奋地说：“这是通道……现在打开了……来吧！”

勒米先用左手试着去推门。然后艰难地将弓挂在肩上，用比左臂大一倍的右臂推门。最后，当他试着用双手同时用力时，这扇巨大的多年不曾用过的铁门，咯吱一声开了。勒米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摔向古尔林和巫师。

“小心！”盖里杨叫着。重重的勒米把他俩撞向了墙壁。万幸的是，没有摔下楼梯。不然，结局就惨了。

勒米的情绪很好，喊道：“我成功了！”光线照进高塔里，所能看见的是布满蜘蛛网的墙和满是尘埃的楼梯。尽管如此，这样的景象对于压抑在黑暗中的古尔林和盖里杨来说却是天堂。

他们爬上楼梯到达勒米的位置，透过勒米巨大的体型，往小小的开口瞥了一眼，就意识到剩下的任务并不容易。

他们所爬的路程比想象中的要少，甚至不到一半。在他们面前的吊桥，连接着另一座一模一样的高塔。虽然绳子看起来很结实，但它是悬空地架在塔之间，宽度仅够一人独行，看起让人害怕。事实上，相对于勒米巨大的身体，它实在太窄了，以至于勒米不能两脚并立站在吊桥上。盖里杨想到要走到另一边也不禁颤栗着。虽然桥看起来绷得很紧足以抵御风引起的摇摆，但只要稍稍失去平衡，便会从要命的拱顶上掉落到下面粗糙的石头地上去。勒米已经走上吊索桥，头顶上悬着相似的绳桥。另外还有其他一些索道连接着两塔通向最高的塔顶。他感到困惑，看了巫师一眼，因为他觉得巫师的智力更胜于自己的。“那么，你怎么看，老朋友？”

起初，盖里杨尽情享受着新鲜的空气、灯光和绝佳的景色。暂且不理会他们当前不利的处境。他很开心走出黑暗和浑浊的空气。然后他开始认真地研究起这些吊桥。每一架都比前一架高些，在连接两座塔的所有桥中都有另一架连接它们通向最高塔的桥。他想象自己是一只正盘旋于高塔之上的鸟儿，从脑海里的另一个视角来窥探全景。

现在他明白了。

“它们和高塔里的楼梯一样，以盘旋的方式逐渐向上。我们得尝试穿越这座桥，到另一座塔里。在那一边我们通过阶梯到达另一座桥，然后，走过索桥，到达另一座塔。从那儿我们继续前进，直到走入另一座桥。这样，我们将从一座塔穿到另一座，每一次都会登高一点，直到登上两座塔的最高处。我想，当我们成功走完最后一座桥时，便不会再有障碍了。”

古尔林踮起脚跟，越过盖里杨的肩膀，看了看他们面前的吊桥。“你意思是我们得走这座桥？”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盖里杨生气地说。他也很担心，所以他没有耐心去安慰这个年轻人。

“然后呢，我们将重复同样的做法十来次……棒极了！我马上回来！”

勒米一把抓住想要走回楼梯的古尔林的肩膀。“不！”勒米笑着说，“这不会发生的，我不会离开将我从无止境的痛苦和孤独中解救出来的英雄。你不会想再走近鬼屋、隐身猫或赫尔盖斯吧。你只要一直往前走，不要向下看，不会有事发生的。设想你是在美丽的山谷或美妙的森林散步。你在地上行走时不会摇摆，为什么走在吊桥上就会呢？只要你笔直往前走就没事。”

古尔林看着勒米的脸想，要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想到他要走过索桥，古尔林感到更加害怕。

“像在平地上一样？你在开玩笑吗？你应该先试试……”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停了下来。他把勒米推到一边，然后站在吊桥的入口前。他们正在争论的时候，盖里杨已经走到了桥的中央。

巫师小心翼翼地走着，试图不去想任何事情。吊桥在他脚下轻轻晃动着。他紧盯着吊桥另一端的那扇门，迫使自己不要往下看。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恐惧会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而增加。他不再等待，径直向吊桥的另一端走去。

他一步步往前走，比他估计的要快些就通过了吊桥。打开这座塔的门没有什么麻烦，他深吸了口气。进入了高塔并且感觉安全后，他转身看看他的朋友们在做什么。他们显然要比他自己更加担心些。他每走一步，他们就屏住呼吸，害怕他会失去平衡摔下去。当他最终到达第二座塔时，他们欢呼着相互拥抱。勒米想起他曾是大英雄的美好时光了，他把年轻人推到一边，大叫：“现在轮到我了！”然后他走上了吊桥。

他的短暂旅程蕴含了更多的危险， 吊桥因为承载他的体重晃动得更加剧烈。他的脚底并不像人类那样扁平，这使他很难保持平衡。他唯一的优势就是风对他的影响比对他朋友们的影响要小。虽然他曾因为害怕而多次屏住呼吸，但他也顺利到达了下一个塔。

看到勒米安全地到达了另一端，古尔林挥拳为他朋友的成功庆祝。然后，他向朋友们挥手，他们从远处的塔向他示意。他完全明白他们的意思。他皱着眉头，现在轮到他了。

停止喘息后，勒米小声对巫师说：“你认为他会成功吗？”

盖里杨没有回答，因为他不能确定。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个未被发掘的英雄，他已经多次证明过了这一点。然而，英雄通常不会自己觉醒。如果他能通过第一个吊桥，那么其他吊桥就不再是问题。可是他的内心深处感到事情并不容易。他们除了为他祈祷还能干什么呢？但是，巫师认为也许他们能做些什么……

古尔林静静地站在桥上好一会儿，他无法令他的眼睛离开下面的拱形屋顶。当他终于有勇气向他的朋友们望去时，他看到勒米在向他招手。他知道他必须走过去，他不能待在这儿，他不能向这次未完成的冒险投降。巫师已经成功了，勒米也成功了，所以，他也一定能做到。他只要像勒米所说的那样笔直往前走，既不要去想要至他于死地的敌人，也不想湍急的河流。他只要想象着他正在森林或山谷里散步，几分钟后，他就能和朋友们在一起了。

这样鼓励了自己之后，他迈出了第一步。他稳稳地在桥上走了好几米。但这以后，他有一会儿比较艰难，他情不自禁地往下看，骇人的高度令他感到头晕目眩。找不到一些东西可抓，他觉得腿软，寸步难移。

“可恶！”勒米呻吟着说：“他过不来！”

巫师抓住勒米的手臂，不让他回去帮助古尔林。“别这么做。”他说，“这座吊桥可能无法同时承受你们两人的重量。我们不能冒险。”

“但我不能把他留在那儿！”勒米痛苦地说。他不能眼看着那个把他从无尽的痛苦中解救出来的朋友在他面前死去。终于，他说：“让他回头吧，他应该回到原来那个塔。我们可以找到希维尔，回程时接上他。”

“不！”盖里杨不同意。他咬紧牙关说：“他已经卷入这件事中，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下，我不知道那里将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不能保证原路返回。他双臂受伤，戈尔巴剑在我这里。我不能冒险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我知道他能走过来，我知道他能做到。”

古尔林像得了癫痫一样颤抖着。尽管如此，他还是开始向前移动。虽然他几乎是在爬，但也爬了几乎一半。当他爬到中间的时候，他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已经不会动了。恐怖在他灵魂中蔓延，使他处于噩梦之中：他在村子里，埃尔拉特将他的剑刺进鲁米的肚子里；他站在贝勒姆山上，一只怪鸟吞下了科赞；他在船上，巨浪袭来；他在胡塞特的甲板上；在赫尔盖斯人的囚笼里；在格尔夫猫的山谷里。每件令他恐惧的事情都清楚地出现在噩梦中，向他尖叫着：“你是懦夫！你是懦夫！你不会成功的！”

他已经失去了平衡，开始倾斜，他已经厌倦了与自己作战。他会摔下去，落到致命的拱形屋顶上。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不会再有痛楚。也许这些以前就该发生的……

突然间，他听到一声尖叫——他所认识和关心的人的尖叫。巫师在向他求助！他抬起头来看， 吊桥尽头的门开着，但是看不到勒米和盖里杨，他可以听到的是黑暗中传来的痛苦的尖叫声。

“不！”他跳起来叫喊道：“不是现在！我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因为他的懦弱，鲁米已经死了。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与埃尔拉特战斗，他本来可以救下他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至少，他本来可以死得其所。现在，他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他关心的人因为他的懦弱而遭受痛苦了。他跑着穿过了吊桥，到了桥的另一头。他抽出自己那把虽不神圣却无比锋利的剑。他的一只手臂仍然没有知觉，另一只手臂上的伤使他每动一下都要承受很大的痛苦。他已经筋疲力尽，气喘吁吁，但他没有放弃战斗的打算。他要教训一下伤害他所爱的人的恶魔。

当他带着满腔愤怒冲进黑暗的时候，两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不让他动。不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这铁一般的肉体枷锁。他的剑从手中滑落到地上。他愤怒地吼叫着，直到听到盖里杨和勒米欣喜的笑声。

“我告诉过你了！”巫师叫道。

勒米扶起他，同样激动地说：“你又对了，老朋友！这小子是个真英雄！”

古尔林盯着黑暗的地方，充满了惊骇和困惑。刚才听到的求救声是他的幻觉？“你们两个还好吗？”他犹豫地问道，“我以为……”

“哦，是的！”巫师笑着回答：“我们都很好。不过我的喉咙有点痛。我想这是我装痛苦使劲喊叫的结果。不过这是值得的！”

“你的意思是，你……”古尔林嘀咕着。等到他若有所觉的时候，他喊道：“你这白痴！放开我，勒米！我要让你们看看痛苦是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老家伙？”

盖里杨叹息道：“我当然知道，亲爱的朋友，我真的很感激。我承认这对你不公平，可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你最终还是走过来了，不是吗？”

古尔林转身回头看着身后那座在空中摇摆的吊桥，他到了另一座塔上，是的，他成功了！

“神灵啊！”他呻吟着：“我做到了……我走过来了。”

他笑了，开心地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我做到了！盖里杨！勒米！我能过这该死的桥了！看到我是怎么做到的吗？我的腿不会再抖了！”

勒米和巫师深情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点点头。很快，他们又惊讶了，因为古尔林挣脱勒米，带头向楼梯走去。

“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到达山顶那儿，朋友们！”他现在情绪很好。“还有更多的桥要过。这次，让我先走吧。”

他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每次都是第一个过桥。尽管盖里杨和勒米还有一点担心，但是他们没有阻止他。他们不想让他失去这份突然而至的自信心。

古尔林每走过一座桥，便多了一分勇气。当他们第四次过桥，攀上最高的塔楼时，他几乎在最后那座桥上手舞足蹈起来。

现在他们三人已经进入最后一座塔里面，盖里杨默默地拍着古尔林的肩膀，走在了最前面。年轻人一开始想反抗，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现在游戏结束了，他们即将到达希维尔。老巫师知道在神的面前如何更好地行动。向上爬了很长一段后，他发现盖里杨在门那儿遇到了困难。勒米往前一步，用他强壮的肩膀去帮助盖里杨，但是他的眼睛被从门缝中涌溢出来的明亮的黄色光线照得有些头晕目眩，只能中途停了下来。盖里杨示意其他人跟着他，他开始一步步地攀爬，身影渐渐消失在光线中。古尔林和勒米紧跟在他身后。

当他们走进光线，一下子惊呆了。他们以为走进了一个房间。实际上，从外面的塔看，这个地方不会有这么大一个房间。但是他们现在身处一个大花园中。这是一个在蓝天以及果树的覆盖下美丽的让人惊奇的花园……

“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地方，”勒米满怀敬畏地说。

盖里杨点点头说：“是的，的确很漂亮。是个适合神灵的地方……”

“我们现在不在塔里了，是吗？”古尔林担心地问。

看不见身后的门，盖里杨说：“的确如此。但你不要问我我们在哪里，因为我也不知道。”

突然，前方的树枝摇晃了起来，勒米本能地从箭筒里拔出了箭，同时，盖里杨和古尔林也拔出了他们的剑，但当他们看见丛林中出现的东西时，担心顿时烟消云散。

离他们有两英尺远的地上栖息着一只巨大而漂亮的蝴蝶，那不可能是邪恶的。蝴蝶羞涩地向那些被它五颜六色的翅膀所迷惑的访客微笑着，鞠了一个躬，说：“欢迎你们的到来！宽宏大量的神希维尔，允许你们来到这个神圣的地方。”

“他知道我们在这里吗？”古尔林天真地问。

那只蝴蝶惊讶地回答：“当然。”它说：“希维尔是智慧之神。他洞悉一切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事情。难道这不是你们来这里的原因吗？”它优雅地拍动翅膀，从树上伸展开来，说：“跟我走吧！希维尔不喜欢等待。”

他们跟在蝴蝶身后， 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他们想要推开那些挡路的树枝时，这些树枝自行移动到两边，这使他们惊讶不已。古尔林注意到一件另外两人毫无察觉的事：地上的花在他们踏上之前自动隐蔽，在他们走过后又会重新露出地面。

走了一会，他们三人看见蝴蝶飞落到地上。盖里杨想到马上要见到神就颤抖不已。他想起了经过克鲁泽兰时，神殿中的雕像，他想知道如何才能在强大的希维尔面前站直，希维尔是那么高大，拥有敏锐的视力。一想到曾经他是多么粗鲁地对待希维尔的雕像时，他变得更加焦虑起来。可能他得躲在其他两个人后面，尽量不引起注意。

突然，他们前面的树木移到了两边，这一幕让盖里杨十分慌张混乱。

那只巨大的蝴蝶尊敬地在宝座前弯下腰，那个宝座很大，几乎看不见那个中年黑人妇女坐在里面。她穿着朴素的衣服，看起来像农妇一样，她交叉着腿靠在宝座一边，冷漠地吃着橘子，橘子水弄脏了她的嘴唇和脸颊。

他们三个人没有谁能说出话来，他们一言不发，直到她鄙视地看着他们，开始问话。

“先生们，我让你们失望了吗？”她略带讽刺地说，“如果你们不喜欢我，你们可以回去了，因为并不是我邀请你们来的。”

勒米使劲摇着头，极力掩饰着他的惊讶之情。难道这个外表朴素的女人真的是希维尔吗，那个智慧之神，真的是在神战中无数战士为之牺牲的智慧之神吗？也许她只是一个仆人而已。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见到希维尔……”他喃喃自语，“我指的是那个万能的希维尔。”

那个女人撇了撇嘴：“你们就是无知的人！你们这些人都是一样的。很惊讶吧，因为我不像那你们以我名字竖立在那儿的雕像？真的很可笑……你们相信自己编造的故事，而当真相截然不同时就感到惊讶。我就是希维尔。如果你们要寻找一个让自己显得渺小的神灵的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是不存在的。相反，如果你们是在寻找你们问题的答案，那么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们。

三个人面面相觑。巫师担心这是个陷阱，决定碰碰运气，他问道：“如果你真的是希维尔，为什么你没有随从？为什么接近你是如此困难？为什么在佩格没有人知道你的真相呢？”

那个女人突然很伤心，叹息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从前的美好时光。

“曾经，”她说，“我有比我花园里的花儿还要多的随从。曾经，人们想见到我就可以接近我。在佩格，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我。”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刺耳，她很生气。“就因为你们人类和兽人的自我崇拜，我所有的一切都被带走了。我被放逐到这儿成了一个孤独的可怜的神。”

“你被放逐？”勒米问道。放逐这个词他听起来有点熟悉。“但是谁能放逐一个神灵呢？”

那个女人将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慢慢品尝。吞下之后，她用手背擦嘴，转向她的客人。

“这是你们傲慢的另一个表现。你们仍认为我是一个神。如果我真是神，我会和你们凡人交谈吗？我会让你们如此接近我，看着我的眼睛吗？说到古代的权王们，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他们也不会来跟我交谈。我的同类和我被赋予了保护佩格和其他土地安全的责任，我们回答你们的问题，解决你们的麻烦。但是你们把我们当成神了，建造了花哨的有我们名字的雕像和神殿，因为能够面对面与神交谈可以满足你们的自负，你们愿意信仰这个。不幸的是，我们也喜欢，喜欢作为神的新角色。可你们不仅如此，还要相信你们信奉的神比其他的神要强大，你们要另一些神去侍奉它们，我们也很乐意接受这个。为此开始了长达几百年的战争，是你们在打斗，但却把它称为神之战，最后我们也成了这场战争的一部分。掌管大海的将顿神，对抗掌管天空的杜门斯神，倡导仇恨的龙佛神对抗代表爱的荷门神。慢慢地，这些神都成了这场无情的毫无意义的战争中对抗的双方。每一个神，包括我，被有野心的你们这些凡人控制，最终，这是一场战争，没有人能够与战争之神谢尔门对抗。他在佩格和其他土地上天翻地覆地打了几年后，被制止了，然而，战争并没有结束，谢尔门不再是威胁了，但是其他的力量，就是你们称之为神的力量仍然互相战斗。最后，古代的权王们决定夺取控制权。每个积极参与战争的和掌权的人都被放逐到这片无聊而又麻烦的土地上来。佩格的一切都遵循自然法则，以控制那些野心勃勃和贪婪的人类和其他生物。直到一个不能约束自己野心的凡人从这里窃取了谢尔门之书后……一切重新开始。”

盖里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但是……但是为什么古代的权王们允许这事发生呢？一个凡人怎么骗过他们的呢？”

“先祖总是留着一扇门，”希维尔马上答道，“这就是为什么生活有意义。如果你很努力去尝试，你一切都会成功。这也许是一件好事或坏事……他们允许谢尔门返回佩格，但是他们也不阻止你们来这里阻止谢尔门。只有更努力的人才会赢。先祖用他们自己的意志去阻止这场神之战；后来，他们将一切都留给自然规律和人类的意志力。如果你遵循自然规律，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你总会有机会的。”

“那我们该做什么呢？”盖里杨问道。现在，他不怀疑他面前的女人就是希维尔了。她的真诚足以使他相信。而且，这儿也没有别人让他们可以求助了。“我们怎么才能阻止谢尔门呢？他们过去是怎么控制他的？”

希维尔盯着巫师，然后，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你认为无往不胜的力量是什么，老家伙？”

盖里杨没有马上回答。他想起他充满了冒险的生涯，试图想出他所遇到的武士、巫师和野兽中，谁是最强大的。最后，他沮丧地意识到谢尔门的野兽最强大。注意到他安静了下来，希维尔理解地点点头。“你像个普通人在思考。我不会因此而责备你。谈及力量，你只想到力气。力量将你和你想要的东西联系起来，在那片土地上最大的力量就是纯洁。”

“纯洁？”盖里杨惊讶地喊着，“怎么可能……”

“我不打算跟你解释这个，”希维尔打断他说，“你会明白的。在众神之战中，谢尔门战胜了所有的敌人。可是，纯洁之神厄斯瑞特他们第一次交锋时被藏起来了。如果你想战胜谢尔门，他是唯一可以帮你的人，你必须找到他。”

“那我们到哪儿可以找到他？”

希维尔打断勒米的话，笑着说：“谢尔门的信徒们将他藏在这片土地的寺庙里。我们需要解救他出来。厄斯瑞特也许会胜过谢尔门，但他没有能力解救自己。这听起来也许有些奇怪，可是，当你见到他时，你们就会明白我所说的意思了。”

“如果说我们决定去解救他，”巫师说，“我们如何找到你所说的那个寺庙？对这片土地我们并不熟悉。你知道那个地方吗，勒米？”

勒米摇摇头，他以前从没有听说这回事。

希维尔紧紧地盯着盖里杨，他们对视着，一言不发。不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他知道寺庙的位置。事实上，他闭上眼睛也能找到寺庙。这都是希维尔干的。他第一次因为她的力量感到惧怕。如果她知道过去和现在的一切，那她同样也知道盖里杨过去黑暗的一面。站在一个知道你所有罪行的人身边是可怕的，尤其是她有可能向勒米和古尔林揭露他的罪行，这使他不寒而栗。如果他们知道了他的真实情况，他们不会再跟随他。不过希维尔甜美的声音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你知道寺庙的位置，”她叹息着说，“知识是件美好的事，不是吗？但是知道一切并不是件好事。有时，我要为我的博学而痛苦。很多时候，真相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凡人知道一切一定是因为先祖的护佑。”

盖里杨摇摇头好像是感谢她。他的脸浮现出尴尬的神色，然后，他转身对他朋友说：“寺庙离这儿很远，我们没时间了，必须马上出发。”

希维尔向他们打了个手势阻止了他们。“放松一会儿。你们现在想去哪儿呢？这儿没有门让你们离开。只有我可以。但是，我不想送你们去寺庙附近。谢尔门有很多信徒，你们三个赢不了他们，即使你们有伊迪亚斯的剑……”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声笑道：

“以先祖之名！如果我的至爱伊迪亚知道我帮助了你们……他遗失了剑该多伤心啊！无论如何，你们需要帮助，我会把你们送到迫切想帮助你们的朋友那儿……”

古尔林突然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

“是的，”希维尔笑道，“是的，我会把你们送到他那儿。他离开你们后结交了很多朋友，你们可以一起完成任务。但是不要忘了，没有一次胜利不需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如果容易办到就不叫胜利了。在你们离开前还有问题吗？”

三人面面相觑。盖里杨想要婉言谢绝时，古尔林颤抖的声音阻止了他：“如果可能……鲁米……可以告诉我她死的时候恨我吗？”

希维尔同情地看着他，她的脸上充满了爱：“你这个傻瓜……”她说：“不用担心她，她在一个美妙的地方，她仍然爱着你，她的死不是你的错，年轻人，不要责怪自己。如果你再提起你懦弱，我会抛弃你。不要忘了，我知道你所有的想法和行为。你不是一个懦弱的人。那天你不与埃尔拉特战斗，并不是因为你害怕，而是你那颗善良的心阻止你造成流血牺牲。但是，有时候流血是必需的。有时候，你甚至不能屈从你的心上人。这就是你慢慢要学习的东西。相信我，我是智慧之神。”

她停了一会，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古尔林。她的手指在空中转了会儿后，年轻人的双臂恢复了健康。

“好了，”她说，“你需要它们。”

然后她双手向两边打开，低声说出了一个词。这个词一说出口，三人就被一束光围绕住，光消失时，他们也不见了。

希维尔摇摇头，转向安静的蝴蝶：“这些凡人如此奇怪……”她说，“他们经历了如此多的困难就是想跟我说上话，但是几个问题后他们就满足了。事实上，他们有很多事想要了解！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敌人是谁。也不知道在现实中，他们所信任的朋友是否值得他们拿生命去冒险……”

她叹息着，轻轻地抚摸着蝴蝶绚丽的翅膀。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但这又关我什么事呢？”她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只是回答了问我的问题。他们不能奢望从我身上得到更多。不管怎样，最终他们会知道所有的事。你最好再给我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