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符号

1.文化现象都是符号现象

至此可知，一切文化都是“语言”，它们都具有“言说”自己意义或价值的特征。为了实现对这种抽象的意义或价值的“言说”与“传达”，语言就不得不借助于某种可感的语音来代替抽象的语义，以实现对语义的言说与传达。而语言之外的一切文化系统也都不得不借助于某种可感的文化现象来代替抽象的文化价值，以实现文化价值的“言说”与“传达”。可见，不论是在语言还是一切文化系统中，都借用着某种可感的形式，来代替另一种抽象的内容，这样才能实现对这一抽象内容传达的最终目的。

凡借用某种“东西”来代替另一种“东西”时，常称这种被借用的“东西”为另一种“东西”的符号。所以说，凡文化，当然也包括语言，为了自己意义或价值的言说与传达，不得不借助于某种可感的符号来实现，符号就成了构筑一切文化现象的“砖石”与“基础”，或者说一切文化现象都是由符号构筑而成。同时，对文化价值的传达，是一切文化的宿命，所以一切文化都逃脱不了利用符号来构成文化现象的宿命。所以，一切文化现象也就都是符号现象。只不过语言是由有声的语言符号构成，而其他的一切文化则是由非语言符号构成的文化现象而已。

2.符号学在文化中的作用

由于文化也是“语言”，所以，对一切文化现象的研究，可以归结为对语言的研究。而语言与一切文化现象又都是符号现象，所以，更一般化地说，对一切文化现象的研究，都可以归结为对符号现象的研究。可以说符号学就是一切文化现象的逻辑学。所以，对符号系统的研究，也就可以进一步地，更加理性地加深对一切文化现象的理解与掌握，并能为一切文化现象整理出内在的逻辑结构。由此可见，符号学将在文化的研究中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1) 符号学是文化现象的逻辑学　正如前面所说，符号是构筑文化大厦的“砖石与基础”，人类正是用这些符号构筑了一个自身所创造的，与现实世界平行的文化世界。语言是如此，科学技术、文学艺术、伦理道德等也无不如此。并且，符号系统还深刻地阐明了一切文化系统的本质，勾勒出了文化系统的内在逻辑结构。总之，符号学具有确认、维持已产生的文化性秩序的功能；具有高效处理新事物，把握其价值，将之编入秩序化世界的功能；具有能创造超越现实的“虚拟世界”的功能。符号学以其在文化中的出色作用，已被现代西方研究者们誉为一切文化现象的逻辑学。也就是说它能在一个尚处于混沌状态的学科中，发掘并组织起应有的内在逻辑结构。

由于语言是一切文化的模式，所以在语言中同样能发现符号系统的模式。这样就可以借助于具有内在逻辑结构的，又是我们所最熟悉的语言，去掌握、理解语言符号系统之外的一切符号系统的内在逻辑结构，又可以进一步去构筑一切文化系统的内在逻辑结构了。

(2) 符号起组织科学的作用　正如西方现代符号学开山鼻祖之一的莫里斯所指出的那样：“可将符号学设想为一个具有象征性的综合科学，并且符号学在各学科领域中还承担着‘组织科学’的角色。”现代西方世界之所以再度掀起对符号学系统化研究的高潮，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此，也就是在于利用符号学的组织科学的作用，使一切人文学科实现科学化。当然，设计系统也是一种语言、一种符号系统，所以，就可以借助于具有内在逻辑结构的语言，去掌握、理解一切设计系统的内在逻辑结构，又可以进一步去构筑设计系统的内在逻辑结构了。这就是本书之所以谈文化、谈语言，又要谈符号学的根本目的之所在。一言以蔽之，就是解决设计认识论的问题，与解决设计方法论的问题。具体地说，就是企图以本书的各种分析为契机，探讨设计符号的特性，寻求设计作为一个学科系统内在逻辑结构的确立。并从符号特性出发，阐明设计之所以要造型，以及设计的造型应有的理论与实践，阐明设计与其他同样要进行造型的学科间的异同。为了解决设计认识论与方法论的问题，笔者将展开符号学中四组至关重要的二分法概念的讨论。

①对符号中能指与所指的二分法概念的阐述，以阐明与此相对应的设计符号形式与功能间的结合关系，并开展设计符号感性形式与理性内容（功能）的讨论，以阐明设计就是一种以实用价值为主的符号传达系统，因而不同于现代艺术，尤其是前卫艺术那样的信文形式构成的自我目的化。

②对符号系统中什么是语言与言语的二分法概念的阐述，以阐明与此相对应的设计学科作为一个符号学系统，它具有确定的，由严密的规则所构建的，具有内在逻辑结构的系统；以及作为一个由符号编制成的“信文”，即所设计的技术产品，它是遵循设计系统编码规则所进行的“遣词造句”，并具有个人化选择、“遣词造句”的自由，具有个人化的独特的样式与风格。

③对符号系统中什么是外延与内涵的二分法概念的阐述，以阐明与此相对应的基于编码规则的，由产品形式载体所承载的实用价值，与基于使用者个人自由联想，以及主观心理认知规律的，源自产品形式与实用价值相结合的象征价值。

④对符号系统中什么是横组合与纵聚合的二分法概念的阐述，以阐明与此相对应的产品构件间的结合范式，以及等效功效单元构件的可交换性，并由此实现产品的设计与创造。

3.符号研究的历史

对符号的研究在西方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代，早在公元前四、五世纪之交的苏格拉底在与持实用主义世俗立场，传授诡辩术辩论技巧的智者派之间所出现的诘难式的哲学对话中，就反映出了他那追求真理基本语义的诘难所具有的纯符号学价值。事实上，这也成为此后两千多年来，西方世界语义分析这棵大树的萌芽。

而在东方的中国，根据史料与考古可知，自殷商时代以来，就已全面地展开了对符号语义的研究，开启了对符号诠释的序幕。甲骨文中的一切记载，都反映了对符号语义学研究的事实。而我国古代集大成的符号研究，就是周易。与西方不同的是，在中国所开展的这些研究更多的是更具普遍意义的非语言的符号现象。正是在此研究的同时，中国出现了文字，开始了它独立于语言的发展历程。这个过程是由字形（能指）与字义（所指）间的意指过程而形成的，较之西方更多地显现出非语言符号研究的性质。在文字形成过程中高度地发展了更显符号学性质的六书与训诂之学，并在公元2世纪中叶的东汉时期，由许慎研究并完成了世界上最早最完整的辞书《说文解字》，这可谓语义学研究的集大成之作。

在近现代再度掀起符号研究的高潮，与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F．Saussure，1857-1913）的提倡是分不开的。他在普通语言学教程的授课中明确地提出符号学有其存在的权利。到了20世纪60年代，终于开始出现了符号学研究的高潮，至今方兴未艾。而符号学的研究也早已超越语言符号研究的范畴，更多地已是追随东方的非语言符号研究的方向了。它的应用遍及了一切文化领域。然而可惜的是现代西方符号学研究的先驱们，对东方更早的非语言符号研究先驱们的业绩所知却是少得如此可怜。

思考与练习

(1) 究竟有哪些事物可称为文化？为什么称这些事物为文化？

(2) 之所以称千姿百态的文化现象为文化，究竟它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3) 为什么说文化是人造财富？文化究竟与主体的人以及外部现实世界间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4) 创造文化的主体是谁？它们在怎样的状态下所创造的才是文化？

(5) 人类是为了什么才创造这千姿百态的文化？科学、艺术与造物等文化所蕴涵的文化价值又具有怎样的特点？有怎样的同与异？

(6) 人类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创造这千姿百态的文化现象的感性形式？试分别深入思考科学、艺术与造物等对其文化现象感性形式的塑造究竟是为了什么。它们分别是目的呢，还是手段？

(7) 为什么说文化都会“说话”？试举例说明当你初次遇到一种新的文化现象时，它将向你“诉述”些什么。你是否“读懂或听懂”了它向你所“诉述”的一切？为什么？

(8) 人们常说的“文化的碰撞”是指什么？试举例说明。

(9) 为什么说文化价值的传播是文化的宿命？为什么说文化价值的传承才能使文化的生命得以延续？试说明民族文化保护的意义。

(10)试分别论述各类不同文化的价值的组成与相互间的关系。

(11)什么是狭义的文化？什么是广义的文化？之所以出现对文化的狭义解释，其根本原因是什么？

(12)为什么说语言是文化？它与一切文化间具有哪些共同的特征？

(13)为什么说汉字是世界上唯一独立的文字系统？试归纳说明汉字作为一种文字系统为中国历史所做出的贡献、为推动东亚文化发展所做出的巨大贡献有哪些、有哪些为任何其他所谓的“文字系统”所没有的优点、你是否认为汉字应该保护、如何保护、是否应作为至关重要的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而申请保护。

(14)为什么说文化也是语言，语言还是各类文化的一个模型？

(15)试说明文化、语言与符号间的同构关系，试说明符号学在文化中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