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道德本质，以及圣经作为对人的一种自然关照

道德本质的决定/人的主要特征/良心/暗示着责权/一位道德监督者的存在/良心的嘉许/公众舆论/他人因我们的行为受苦/恶毒的情感造成不幸/饥渴/原罪造成的生理疾苦/劳作促成德行世界的现状对我们是最理想的/现世不足以发挥人的各项能力/推断人的不朽性/我们需要找到答案的问题/圣经是一种自然的关照适于满足人类道德本质的需求/回答大自然无法回答的问题/原罪的救赎/灵魂不朽得到呈现/有了圣经，人类所得的关照便完满了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追溯了一位睿智的设计者遍及大自然三界的作品。无论我们走进哪个领域，都会找到智慧、技艺和力量的证据。目的的选择十分英明，手段有效适用于实现各个目的，计划则在巨大数量级的尺度上展开。当我们考察人的理智能力时，我们不仅意识到我们有理解这些奇妙计划的能力；而且我们发现，物质的一切构成，因为与人类心灵相关联，所以正好能使人类最高级的思维能力得到持续的锻炼，以及无止境的改善。我们发现，世界上形成美、宏伟和崇高的物体，由此也与人的情感本质相呼应。我们发现，世界与人类的整个理智本质，就像与人类的生理本质一样，是完全相宜的。

可是对人类来说，能为自己弄到衣食和住所，或是能沉浸于理智与情感活动的欢乐中，都是不够的；因为他有一种比这一切更高的道德本质。他有一种是非感，并且意识到自身有能力去选择一种行为路径，而不选择另一种。他谈论邻人行为的是非对错，判断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他还会对自己的性格、思想和行为生出患得患失的情感。

我们通过利益或情感纽带与我们身边的人联系起来，我们具有一种社会本质；但是唯有在道德本质中，我们才找到人类与低等生物在种类上真正的差异。人的利益、情感和社会本质，都不过是为这种更高级的道德本质创造条件而已；反过来，这些本质也因道德本质而有所改变，至少社会本质是这样，因为人是一种有道德的生物。

现在，让我们转向这种更高级的本质。我们意识到，良心是道德本质的核心力量和指南，只要人类能指引自己的行为，良心就会决断是非。我们让道德学家去分析这种道德力量，及其与其他道德和理智力量的相互关系，而仅仅讨论道德学家所公认的行为和结果。每当我们理解人类与其他生物的关系时，良心就会要求我们依照那些关系来采取行动。在道德关系中，结果的一致性是通过一种道德本能来获得的，这就像自然本能在较低级感觉灵魂中的作用一样。我们可能会做出错误的是非判断，我们作为自由的道德主体，也有能力去违背自己的良心；但是良心总会要求我们去做判决声称正确的事情。由此推断，我们命中注定要做正确的事情，因为我们身上一切干坏事的倾向，都是违抗良心的，而我们有能力去顺从良心。因此，如果我们天性中被注入了一种弃恶扬善的原则，我们自身也被赋予了顺从这一监督者的能力，那么我们便有了最高的证据来说明，我们的创造者是一位有道德者，他亲善弃恶，他如此青睐善行，以至于从本质上赋予我们最强烈的倾向，使我们尽可能追求所能得到的善，而又不至于剥夺我们行动的自由或责权。可是因为我们自身有这样一种良心，与此同时有能力对目的进行选择，而且了解其中的后果，所以我们有坚实的基础来得出推论，我们是有责权的生物。我们之所以得出这样的推论，是因为，要想完善我们与道德行为的关系，责权似乎是必需的。如果没有责权或回报，良心的预感能力对人类来说，就会像动物身上的本能在自然界中找不到任何东西来满足其需求一样。

良心是人的道德监督者和规则制定者，人只有听从良心的命令，才能得到安宁。不仅恶行本身带来惩罚，而且这种惩罚，主要是通过让人预感到即将来临的其他惩罚来实施的。“未来”这一观念，似乎始终与此相关联。这对一切时代、一切地方的人来说都是共同的。再没有哪个特征能如此全面地将人类种族合为一体。这种出自所有人心灵的呼声，不仅要求惩恶扬善，而且暗示出我们与某个无法回避的存在者之间的关系，他能对我们予以奖赏，也能处以惩戒。于是这就成了一块基石，基于此，我们相信上帝是我们的道德监督官，相信灵魂不朽。正如我们从设计中推导出上帝的存在，然后通过其作品的多样性和性质来判断他的自然属性；正如我们在物质的本质构成及其组合搭配中，意识到上帝满足人类理智和情感本质的能力；正如我们看到，上帝起初便给了我们向前发展的能力和官能，并且已在事物的本质结构中，通过给予我们征服自然的力量，语言的官能，以及将知识代代相传的能力，奠定了一种无限发展的基础——正如在这一切中，我们看到这样一位上帝：他的属性与我们自身类似，然而在程度上是无限的，同样，在人类与生俱来的良心的性质中，我们也能找到有关上帝善恶观的证据。我们不得不认为我们的造物主具有他本人赐予我们的一切高级属性。如果不这么想，那将是忽略了道德推理中公认的准则，即原因必须与结果对等。如果他仅仅作为一种有理智和道德的存在者来给予我们庇护，他必定也具有同样的本质，才能了解我们的需求。当我们接受上帝造人这一事实时，这种论证的力量无疑也不会被削弱。我们从自身本质结构出发来谈论上帝的特征时，找不到比圣经上所说的更贴切的语言：“造耳朵的，难道自己不听见吗？造眼睛的，难道自己不看见吗？……叫人得知识的，难道自己不惩治人吗？”

每个人总能从自身找到一种道德本质存在的证据。剩下要考虑的仅仅是，个体身上这种本质的力量以及同他人的关系。首先我们观察到，良心的认同，是人类最高的欢乐之源；良心的谴责，则是最痛苦的折磨。得到良心的赞许和支持，人就能忍受各种折磨，承受死亡本身。而在良心的谴责下，人变得整日追悔往昔，忧心未来，直至生活变得不堪重负，只能通过死亡本身去试图逃避痛苦的折磨。因此，人的道德从实质上来说就是，人因善行而获得幸福，因恶行而遭受痛苦。我们的道德本质是上帝赋予的，那么，对于他本人的特征，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我们身上的这种官能，促使我们为了善本身去行善，而不考虑他人的行为或判断。不仅这一点是真的，而且在此以外，我们也受到其他人观念的影响。我们知道，其他人与我们具有同样的道德构成，他们正是以此来决定道德问题，我们也知道，人们对我们的评价，取决于他们对我们道德属性的判断。我们希望与他们友好相处。在任何行为路径中，他人的赞同都带来极大的支持，尤其是在良心为这一路径进行辩护的时候。当我们受到他人的谴责，而且意识到他们的指责正当合理时，我们会感觉到羞愧和无地自容。因此，舆论观念具有强大的力量；极少有人能长期与这种力量对抗，除非是从良心的嘉许中得到支持。舆论观念可能受到偏见的误导，在某些情况下也可能完全是错误的，但是这一事实并不会改变我们的论证。人们寻求他们认为大体上是正确的东西，如果他们寻求明知道是错误的东西，他们就会仇恨、甚至消灭每个不肯屈服的人，但是他们绝不敢轻视他；当疯狂的激情过去后，他们会尊敬他。由此我们发现，道德构成使然，我们与其他人共同的关系，会驱使我们去采取正确的行为。

我们也通过特殊的纽带与一部分人群维系在一起。我们有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以及夫妻关系。人性使然，我们的任何错误之举，都不单给自己带来耻辱——这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也使我们身边最亲近的人蒙羞，而我们生来就对这些人有最深厚的感情。我们的德行，是我们能给予父母的最丰富的回报，也是我们能馈赠后代的最好的遗产。出于对尘世间朋友们最深切的爱，我们有义务去过一种正直的、有德行的生活。

因为旁人的罪过而无辜地遭受任何程度上的痛苦，似乎都是不该的；但是确实有人无辜受累，而且那些人还是我们最亲爱的人。这个事实表明，我们最亲密的关系能带来强大的影响力，促使我们保持美德；而且很明显，建立这些关系的那位存在者，希望我们保持德行，乃至甚于希望我们从这些关系中得到快乐。

从来没有人在仇恨、嫉妒、愤怒，或者任何让他的邻人犯下罪恶的激情影响下，还能自由自在地生活。这类激情本身就是痛苦的折磨，而对人产生的每种善意的情感，本身都会带来快乐。建立这种关系的那位存在者，希望我们为邻人的快乐去奋斗，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我们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一些特定的欲望和激情。这些对我们来说是必需的，适度地耽溺于其中，有助于我们生活的快乐和社会的安定。但是如果过度沉迷于此，就会带来身体上的疾病，心灵的腐化，和整个人的堕落。人们已经从普遍的观察中看到，贪婪、暴饮暴食、酗酒和放浪形骸，都是堕落和痛苦的由来。这些行为显然不是人类的创造者所认同的。

人世间有众多生理上的痛苦；欲望之苦，疾病之痛，以及恐惧之王——死亡本身。这众多痛苦的根源，可以直接追溯到罪恶。罪恶不仅带来心灵的苦恼，而且时常在我们身上播撒下疾病的种子，传递给我们的孩子，在我们和他们身上结出合法的果实——痛苦和早夭。我们周围有多少贫穷和疾病所致的痛苦可以由此来解释，又有多少可能与家族史上列祖列宗邪恶的生活方式相关！

至此，我们已经考察了人的道德本质、生理本质和社会本质，我们认为这三者都直接要求人类过一种有德行的生活。它们的作用可谓殊途同归。不过，自然界也恰好能保证这一点。正常的生活需要，以及文明引发的需求，都始终需要人们付出更多的劳动。劳动是痛苦的，至少，它对人体系统起到一种效果，能制约人们的恶行。它使人体健康而且精力充沛，同时又具有一种倾向，能使欲望和激情缓和下来。过于放纵那些欲望和激情，是极易给人带来伤害和毁灭的。当人们处在根本不知道如何运用心灵或身体进行劳作的状况下时，我们通常会发现，他们正走在通向痛苦和死亡的大道上。伊甸园或许适于一个没有过度放纵和罪恶倾向的种族。而眼下这个世界，虽然有荆棘和毒刺，有凋萎和霉变，有冰霜和风暴，还有需要人类付出劳动，有耕耘才有收获的整个机制，但是对于我们现有的本质构造来说，却是一切可能性中最好的世界。一个不需要付出辛勤劳动的世界，只适合于完美的神灵。

可是有人会问：为什么人类具有这样的本质构造，以至于必须有这一切产生诸多痛苦的关系，才能诱使他选择德行，而不是恶行？我们试图讨论的话题，并不需要我们对这个问题给出一个答案，我所占据的位置，也不允许我进入有争议的神学领域，去谈论我本人关于世间罪恶与痛苦起源的看法。情况就是如此。我们接受事实，而仅仅去询问，人的本质构成和这个物理宇宙的本质构成，究竟是促长人的恶行，还是制止恶行。在这点上，我们认为再明显不过的是，美德之路即和平之路。如果我们认同这一切关系都由一位人格化的存在者确立，我们就能再确定不过地推断出，他的行动是出于对人的爱和对原罪的憎恶；他如是塑造我们和世界的本质结构，以便带来强大的诱因，促使我们去过有德行的生活。如果我们选择了罪恶，他的爱将不会使我们免于痛苦，而是体现为通过责罚让我们重新回到正直和有德行的道路上。

然而当我们看到，人类在这个世界上，哪怕在美德和真理之路上竭尽全副精力，也只能取得极其微薄的成就时，我们就会深感吃惊：相比人类的能力和愿望，他所取得的结果竟如此之少。他显然有无限发展的能力，也有无限发展的愿望，但是时间不够。地球上其他类属的生物，全都能顺利完成生存周期，一直上升到与其相称的高度。可是人在这方面是个失败，机制失调了。或者说，如果这个世界是人类唯一的家园，它永远无法恰到好处地满足人的需求。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可能上升到足以满足其理智状况的高度。他的一生，最长久，也不过是做一个夏天的苦工；当田野里大片的庄稼在他眼前招展时，他意识到，如果生命再延长一些，他就有能力去收割。他有能力去理解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他意识到自己有能力去改善这种生活，永远享受这种生活。他渴盼这种生活，一想到面临被遗忘的前景，他便不寒而栗。在一切受造的生灵中，唯独他就不能运用自己天赋的能力吗？他就没有机会开发那些能力吗？唯独他有这些得不到任何回应，以至于永远不可能满足的愿望吗？莫非他的整个本质构成就是一场骗局？自然界其余各部分，都通过造物者对人类需求的关照，表现出造物者对人的爱。可是在人类最高的期望和利益上，难道造物者会拿错觉来愚弄他？我们实在无法相信这一点。这背离了大自然中所有类似的情况，背离了我们目前已经研究过的每一件造物作品。“如果人类的创造者热爱真理，那么人必定是不朽的。”人类在此生之后，必定还有一种有意识的存在方式。我们也无法看出，如何可能有某个时候，意识停止将比现在更加符合人的天性。假定有一种未来生活，我们便能解开当下生活中巨大的谜题；人类便完全称得上是上帝最后创造出的一件最高贵的作品。

现在，我们已经在一切造物中看到了造物者之手。我们不仅在自然界的种种关系中看到力量、智慧和技艺的证据，而且看到人类各种力量的无比均衡。他的理智本质和道德本质都受到优厚的关照，我们可以合理地推断出，还有更重要的关照等着他。在整个调查过程中，我们已经意识到这样一种存在者形象：他具有人类一切高等的属性，但是在完美程度与存在状况上均高出于人。如果这位存在者马上丢开不可见的存在形式，以人的形式，作为一位朋友出现在我们中间，哪些问题将是我们想要问他的呢？如果说他曾经开口对人类说话，我们需要问的那些关乎我们更高关系与利益的问题，都将是他已经回答了的问题。

我们会希望更多地了解我们通过世界本身所学到的关于世界起源和人类创生的情况。我们会希望了解，我们如今与造物者处于何种关系，他需要我们怎样报答从他手上得到的好处。首先，我们会希望更多地了解未来的情况；处在坟墓之外的情况。圣经中已经回答了这一切探询。这部著作落到我们手上，自称是上帝的作品。我们无意深入论证这部著作带来的启发，只想简单地指出，圣经满足了人类天性的需要，因此它有一个建立在设计论和适应性论证之上的合理权利，应当被视为上帝的作品。虽然圣经声称是通过超自然力给予人类的，正如地球上最初的果实也是如此特意为人类准备的，但是圣经是为人类道德本质提供的一种自然关照，正如地球上的果实是为人类的生理需求提供的一种自然关照。

因此，让我们来探察一下人类道德本能和道德需求与圣经道德法则和教义在实质上的吻合。圣经中阐释出的上帝，不仅是一位造物者，而且是我们无微不至的保护者、施恩者和道德监督者；或者是集这一切特征于一身的，我们天上的父。我们确信，我们的呼吸掌握在他的手中，我们从头到脚都仰仗于他；就连我们头上每根头发，也莫不如此。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关怀，通过那些影响到一切物质的普遍作用力预示出来。比如约束太阳和星系位置的引力，阳光中的浮尘也无法逃脱它的作用。我们相信自己受到持续的关照，这迎合了我们天性中一种需求。这也正是我们希望从一位仁慈的造物者那里得到的关怀，他对依照自身形象造出的那些无助的生灵，具有无限的权力。因此，我们从理性上赞同这一点。我们可能会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弱点；但是在危险中，当各种元素变得恣意妄为，或是身体为疾病所困扰时，我们便会感觉到自身的需要；我们便会希望得到圣经所承诺的那种关怀、保护和支持。

圣经意识到人类灵魂需要从外界获取支持，它也承诺，上帝本人会为一切寻求帮助的人提供支持和保护。

圣经不仅给我们带来天父的承诺，使我们心中的渴望得到满足，而且下达了天父对我们的命令。这是合乎理性的。这符合自然界中整个类似情形，也符合我们和邻人的全部关系，即但凡得到好处，就会有相应的责任。我们评价圣经传达给我们的这些命令，不是看它们是否合乎我们的天性，也不是看我们愿不愿意服从，而是看如果服从命令，能否保证我们得到最高的善。我们从经验中学到，正如一切邪念皆是折磨，一切仁爱之情，本身也都是快乐之源。爱不仅是圣经道德法则的基础，而且是法则之大成。圣经中不赞成任何恶毒的情感。因此，道德法则的实施不仅通过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来保证人的幸福，而且服从法则的行为本身，也带来了幸福。如何能想象比这更妥善的安排！道德法则正好吻合人类的道德本质，只需要服从法则，就能给人带来永不枯竭的欢乐和日益增强的力量。相比之下，空气与肺部的吻合，世界的秩序和美与人类理智和情感本质的吻合，又算得了什么呢？还能有比这更高的设计证据吗？

在圣经特定的命令中，我们同样发现了与人类种族利益的一致性。尊敬长者和统治者，服从法则，善待不幸的人，这些准则都有利于促进个人和群体的利益与快乐。

文明是社会自然的最高级状态；唯有在私人和公众行为中遵循圣经的戒律，才能实现并维持一种真正的文明。如果忽视这些戒律，也可能暂时产生一种高度的繁华和文化，但那将只是昙花一现。这样一种文明将是残酷的，本身之中包含着毁灭的元素。

圣经与人类本质的吻合，也不仅仅表现在它的命令中，而是同样明显地体现在它的禁律中。圣经并没有给出任何有损人类快乐的禁律。我们绝不会听到圣经的警告，除非我们正准备踏上那些一直走到底就必将通向毁灭的道路。那些道路的入口可能鲜花夹道，给人各种感官的愉悦，头脑简单的人可能会欢声笑语地走进去；但是那些以史为鉴，有道德自制力的人，永远不会踏足其中。当他们在历史和自身特质的启发下寻求最高的善时，他们便会不知不觉地依照圣经的戒律前行。在圣经中，每一种罪恶的激情，每一种低级的欲望，都是受到谴责的。它坚定而明确地警戒那些无节制、放荡、贪婪和不公义的行为。它断言，那些从中得到欢乐的人，最终都会追悔莫及。无数人不幸的遭遇，已经证明了圣经所宣扬的真理。它有数世纪的威望，但是如今它并未过时，而且依旧适应于人的需求，就像白昼之光适应于眼睛，水适应于饥渴的灵魂。它继续为满足人类需求而发挥其作用，就像自然界中为人类提供的一切重大关照一样。

至此，我们在圣经中找到的，还只是隐含在大自然中的内容。确实，那种成文的语言，以一种透彻明晰的方式，讲述出我们在纯粹的精妙构造与趋势中徒然寻找的东西。但是我们自然会希望，这样一部著作，将不仅更清楚地表明大自然中的启示，而且还会带来某些大自然根本没有揭示的知识。我们之所以有这样的期望，是因为有些问题在大自然中无法找到令人满意的回答，而人类的天性需要一个答案。当我们从自然世界上升到精神世界时，我们会希望，通常的自然定律会出现一些例外，或者更严格地说，在类别上截然不同于物理世界任何定律的新定律会被发现，正如我们发现，生命力所呈现的现象，即便没有背离引力和其他物理力，也是大不一样的。

对人的幸福具有重大意义的一个问题是：原罪是可恕的吗？如果单靠大自然的启示，我不知道到何处去寻找一个正面的回答。救赎原罪的药方，或许可以用草药和香膏来比拟；然而，那种可以通过忏悔来得到宽恕的罪，在我们与自然界的任何关系中，都找不到类比。我们或许可以从自身的本质构成出发，声称造物者在某些情况下会一笔勾销我们的罪过，就像我们原谅他人的过错一样。可是我们永远无法确定这一点；即便我们认为这是事实，也没人能明白无误地弄清，造物者在什么条件下才能原谅我们。在所有的物理宇宙中，我们找不出任何东西来支持原罪可恕的观念。一切宇宙定律的答案都是：不！这些定律是铁面无情的。烈火熊熊燃烧，寒冰封住生命之泉。从悬崖上跳下的人必定摔得粉身碎骨；违反健康法则的人，必定付出惨重代价，再怎么忏悔也将无济于事。这种从严惩处的严酷法则，是为了保证让人成为一种有道德的生物吗？当他已经犯下原罪时，他必须永远背负重担吗？他必须为良心的煎熬所迫，他同造物者的关系从此改变，必须永生做一个罪人吗？他必须永远因每种罪孽而沉沦，就像引力将物体拉向地心？如果是这样，世界就实在令人沮丧，人类最有思想的人，也注定陷入深深的绝望。然而圣经明白无误地宣布，以忏悔为条件，就能获得救赎。

忏悔不仅是一种职责，而且据说能由此得到原罪的救赎，和上帝的接纳。我们没必要去为基督教做任何辩护，也没必要对这种忏悔的实质，或是圣经中提出自由救赎的立论基础来进行任何技术性的神学解释。我们只是接受这种说法，即人类可以获得救赎，摆脱违反法则所招致的惩罚。我们现在并不探究方法，而只问结果。通过忏悔救赎原罪，这一伟大真理迎合了人类天性中最深切的需求。它把钥匙交到人手上，让他去开启自己的牢房，并且给人以希望和勇气，而不是让他陷入沮丧与绝望。

人类需要来自一种成文话语的启示。与之相关的最后一个伟大真理，是灵魂的不朽。我们已经从人的本质构成上看到，人类需要不朽，才能与其他受造的生灵完美的生活相对应。当我们通过大自然的启示，承认灵魂不朽这一事实时，我们对于身体不曾进入的一个世界，所做出的一切结论，都定然何其模糊！“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惧”，我们对此战栗不已，就像对于毁灭一样。除此以外，相信来世生活，对于此生最高的福祉是如此的必要，可是如果单靠大自然的启示，芸芸众生中永远无法确定无疑地产生这种信仰。人们需要圣经带来生命和不朽之光。人们需要死者重生，救世主本人从坟墓中升起，从而使灵魂不朽不仅仅是一种宏大的哲学猜想。圣经中描绘的来世生活，正好就是我们可能希望用来满足全人类需求的一切。语言也显得匮乏，无力去描述众生享有的那种状态所带来的福音。

因此，我们在圣经中找到一种生活指南。以往一切时代的经验已经证实，这种生活指南对于全人类的进步和幸福来说，是最理想的。当今的智慧，也不能构思出任何更好的东西。我们看到，圣经中对我们与造物者当前的关系，做出了一种显而易见的陈述。我们不仅得到一种来世生活的保证，而且来世生活的条件也得到了充分的阐述，再没有什么能更多地影响当前的生活，或是满足人类灵魂最高的愿望。

在圣经中，人的精神本质找到的完美适应性，正是生理本质在尘世间找到的。如果我们在人的身上发现任何违背圣经的地方，堕落就势必难免。因此从各方面来说，当人们遵从圣经和拒斥圣经时，都总有证据表明，圣经是适合人类的；它是无可替代的。有了圣经给出的真理，人便是完整的；没有这些真理，他便是一个未解之谜，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生灵，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他生活在怀疑的牢狱之中，必须始终待在牢笼的黑暗之中；因为即便最睿智的人，如果没有圣经，也无法解决他的精神本质所提出的问题。如果在大自然的整个领域中，有一个比圣经更灵活多变而且更全面地适应于人类需求的例子，我们也不知道从何处去寻觅。我们把圣经视为一种重大的关照，它配得上它注定要服务的那些生灵，配得上把它交给人类的那位无限的造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