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内驱力和捕杀行为到底有多少？

动物的掠食性捕杀行为到底有多少是后天习得的，又有多少是与生俱来的呢？对于不同的物种，我们可以有不同的答案。对于脑容量大、大脑结构复杂的动物如大猩猩来说，后天习得的因素比大脑简单的动物如蜥蜴要多得多。狗、猫、马和牛居于二者中间，它们的大脑没有人类和大猩猩的那么复杂，但却比蜥蜴和鸡的要复杂得多。因此比起鸡来，狗和猫更依赖于后天习得，但比起大猩猩来，它们也许要更多地利用其与生俱来的固定行为。

我们要知道，固定行为模式本身和激发这种行为模式的情感是两回事，它们是由大脑里不同的回路控制的。

这里说到“情感”也许有点让人不解。过去动物专家们往往用“本能”来指代动物的固定行为模式，用“内驱力”来指代动物内在的冲动。正是有了这种内在冲动，人类和动物才能去寻求维持生存的基本需要，如食物和性。从表面看来，本能和内驱力两个词可以很好地说明人类和动物的行为，但一旦研究人员开始绘制脑谱图，“内驱力”这个概念就显得过于宽泛，过于抽象了。他们试图找到负责某一具体内驱力的一个特定大脑回路，但却没有成功。

例如，他们无法为饥饿内驱力找到一个统一的回路，而是找到了两种不同的回路，一个是身体方面的，另一个是情感方面的。饥饿在身体方面的体现又叫“身体需求状态”，指血糖降低一类的现象，这些现象表明动物该进食了。大脑里有一条独立的回路专门负责这种身体上的需求状态，但仅仅有身体需求状态还不够。凡是见过厌食症患者的人都很容易理解这一点，还需要有“搜寻”的情感，我在上一章已经谈到过这个问题。只有产生了这种情感，人类和动物才会出去捕猎或者采集食物，以满足身体的需求。

研究人员不知道像“饥饿”这样的身体需求究竟是怎样和捕猎的情感联系起来的，这是人们现在正在研究的问题之一，但我们相信人类和动物所做的一切都是受某种情感因素所驱动的。通过对动物大脑的电刺激试验和对大脑受到伤害的病人的深入研究，我们认识到了情感的重要性。《笛卡尔的错误》（Descartes' Error）一书影响巨大，作者安东尼奥·达马西奥（Antonio Damasio）对情感和推理能力与决策过程脱节的人进行了研究。这些病人甚至无法决定应该到哪一家饭店吃饭，即使他们已经是饥肠辘辘，急需进食。这是因为情感和饥饿是由大脑中不同的回路所控制的，只有两个回路都活跃起来，人才会采取相应行动，解决问题。

总之，固定行为模式是所有物种里每一个个体都具有的内在行为，它以大脑为基础，个体之间没有什么差异。情感是动物内在的激发因素，也以大脑为基础，但个体之间存在着不同的强度，也许还有表现频率上的差异。现在有的研究人员偶尔还使用“内驱力”这个词，如果他只是在从外部描述一个动物的行为，这种说法也没错。问题在于虽然人类和动物寻求食物和性满足时大脑某一回路会被激活，但这些回路并非就是指 “饥饿内驱力”和“性内驱力”，因为在这些活动过程中还会牵涉到其他几种不同的回路。

这里我们就有必要讨论一下大脑中并非与生俱来的那一部分。情感是动物大脑中与生俱来的，但情感促使动物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除了那些固定行为模式外，全都是后天习得的。狗生来就知道怎样去捕杀土拨鼠，但它并非生来就知道土拨鼠是食物。尽管这说法听起来有点让人费解，但狗的确要从其他的狗那里学习才会知道土拨鼠的美味。

掠食动物必须从其他同类那里学习才能知道什么是猎物。如果狗从小就和土拨鼠生长在同一屋檐下，那么对它来说，土拨鼠就不会是猎物，也许它永远也不会对其展开捕杀。这就是为什么应该让狗从小就和小孩在一起，至少应该让它们经常接触小孩，因为小孩往往会像被掠食动物那样做出一些突然的迅速动作，这很容易激发狗身上的掠食性捕杀行为。必须要让狗从小就认识到小孩不是它们捕猎的对象。

要让狗认识到什么是猎物，什么不是猎物，这并不困难，但你必须要付诸行动。我小时候家里有一条金毛猎犬，它叫罗尼，是个臭名昭著的猎猫杀手，但和小孩在一起的时候，它却很温顺。我记得四岁时曾骑到它背上，它从来没有反抗过。但只要一看到猫，它就变得非常激动，马上展开追杀。罗尼从小就和小孩子们在一起，因此它知道不能对小孩下手，但它很少见到猫，因此就把猫当成了捕杀的对象。它的立场非常分明，从来没有混淆过。与生俱来的情感会告诉它什么是猎物，什么不是。

由于必须要通过学习才能认识到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人类和动物就能够灵活地适应生活环境的变化。如果动物仅仅依靠本能觅食，一旦它本来的食物来源忽然消失或者减少，它就有可能会被饿死。